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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躺在馬車的前面的人, 不是別人，正是胤禟曾經的乳母宋氏。

宋氏在偷康熙送給胤禟的金鎖的時候, 被胤祺撞個正着，被宜妃打了五十大板送出了皇宮。而現在她整個人渾身顫抖的癱坐在馬車的前方，一只手被馬蹄踩得鮮血淋漓。

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到底是她手上的鮮血，還是身上的舊傷。

而在馬車裏的人，在馬車倏地一下子停下來的瞬間，三人都往前傾倒，胤禟因為看到了宋氏沖過來的過程, 他早有準備的讓自己趴在了胤礽的身上, 讓自己沒有摔倒在地上。

胤褆就沒有那麽的好運了，他在馬車停止的瞬間，一頭往前栽了過去, 撞在了馬車的門框上。疼的他有些呲牙咧嘴, 他用手扶着額頭，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

胤禟從胤礽的身上爬了起來，在心裏對着善財童子問道：“小財, 醒了沒有？”

自從上次和明珠索額圖他們交易之後，善財童子就熄了聲音，他整個人直接睡了過去, 這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也沒有見他清醒過來。只是他會時不時的問一下，看看他醒來沒有。

而這一次，善財童子給了他回應，他小小的身子微微的伸展, 片刻之後聲音還帶着點點的困意回答道：“嗯，醒了。”

胤禟聽到善財童子的話之後, 人微微的一驚，他微微的合眼，就看到善財童子經過這幾個月的修養之後，整個人大變樣，原來的上身只是一件大紅色的繡着招財進寶的小肚兜，下身一件棕色的小褲子光着小腳丫的人。

此刻穿上了一件繡着元寶的小褂，下身的棕色小褲子也變大了不少，頭上的那兩個小揪揪也變成了兩個小小的丸子頭。最主要的是他整個人大了一圈，看起來大概有五六歲的模樣。

胤礽在摔倒的一瞬間就抱住了胤禟，他等馬車停穩之後，就關切的看着他，擔憂的問道：“小九，沒事吧？”

胤褆這會兒反應了過來，他用手扶着額頭對着胤禟問道：“小九？”

胤禟聞言，他的小腦袋搖了搖道：“沒事。”只是一擡頭就看到胤褆額頭上的鼓起來的一個大包，他秀氣的小眉頭微微的擰了起來，然後身子往前傾，對着胤褆的額頭吹了吹，奶聲奶氣的道：“呼呼，不疼了。”

胤褆感受着他額頭上傳來的熱氣，抿嘴勾起了一抹笑容道：“沒事，小九別擔心，哥哥不疼了。”

說完他擡手撩起厚重的馬車門簾冷冷的道：“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攔爺的馬車，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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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貓着腰就走了出去。

善財童子這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一雙黝黑的眸子閃爍着明亮的光芒，他對着胤禟道：“宋氏，在被宜妃打了五十大板從宮裏攆出來之後，就人也就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他那個夫君早就染上的賭瘾，根本就沒有銀子給她治病，更是覺得她是個累贅，讓她自生自滅。只是宋氏命大，人活了下來，卻跛了一條腿。她千方百計的想要護着的女兒。”

說到這裏，他微微的一頓，繼續道：“要是這樣也就算了，他夫君發現了一個新的來錢快的職業，就是咱們現代的碰瓷。而且是專門找那些富貴人家來碰瓷。以至于宋氏越來越慘，他的夫君卻又有銀子賭了。她也算是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胤禟聽到這裏，小小的包子臉上都皺在了一起，他看着胤褆出門，擡腳就扶着門框走了出去，和站在了車轅上，看着趴在地上看不清楚容貌披頭散發的宋氏。

胤褆本身十分硬氣，只是一出門人有些傻，這人身上的傷不像是假的，還有抱着的手掌，仿佛剛剛被踩了一樣，還流着鮮血。這讓他的心裏産生了一絲的懷疑，他們的馬車是不是真的撞了這人。

宋氏在宮中三年，自然是見過胤褆，她聽到胤褆的聲音之後，渾身微微的一抖，然後悄悄的擡起頭朝着馬車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車轅上的胤禟。這讓她渾身抖如糠篩一般。眼神躲閃的低下頭，整個人猶如鹌鹑一樣縮在了地上。

這會兒宋氏的夫君仿佛剛剛發現了一樣，從圍觀的人群中擠了進來，餘光掃過從馬車上出來的三人，最大的也就是個半大小子，最小的看着三四歲的模樣，衣着華貴，配飾齊全，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他的眸子裏快速的劃過一抹得意的笑容，仿佛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

宋氏的夫君滿臉慌張而悲戚的跑到了宋氏的跟前，急的落淚道：“宋娘，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說完轉頭對着胤褆他們怒道：“這朗朗乾坤還有天理嗎？你們竟然駕駛着馬車撞了我娘子，我……我……我要去官府告狀去。”說完把宋氏抱在懷裏，一副至寶的模樣。

胤禟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他知道宋氏已經認出來他了。奶奶的聲音帶着一絲的遺憾，對着宋氏問道：“值得嗎？”

那聲音的大小，恰到好處的讓宋氏聽到了耳朵裏。

是的，值得嗎？她做這一切值得嗎？

宋氏沉默的耷拉着的腦袋，好半晌才掙脫了她夫君的鉗制，站起身來，對着幾人慢慢的躬身道：“都是小婦人沒有看到路，沖撞了幾位爺，小婦人這就離開。”

說着她腳下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路邊。

胤禟看着宋氏的背影，轉身就回到了車廂裏，撩起簾子看着她佝偻着的身子，眸光一片的複雜。

胤礽和胤褆倆人看着胤禟走了進去，他們二人也回到了車裏，就在剛剛的一瞬間胤礽都想好如何的應對了，結果小九的一句話就沒了？

對，沒了下文？

宋氏站在人群的邊上扶着一旁咬牙切齒的她夫君，慢慢的擡了起來，悄無聲息的回答着胤禟剛剛說的話：“不值得，哪怕我做到了這一步，我女兒還是被賣了，我自己也落得了這般下場，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說到這裏，她勾起嘴角露出來一個燦爛的笑容，擡手整理了一下頭發，看着馬車慢慢的離開，這才念念自語道：“阿哥長大了，也長高了，奴婢沒有福氣，沒辦法在阿哥的面前伺候了。”

宋氏夫君看着馬車已經走遠，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看着緩緩的離開的看熱鬧的人群，他擡手想要甩開宋氏的胳膊，只是宋氏的胳膊仿佛重如千斤一般，任他如何的掙脫都沒能睜開。在這一刻他有些慌了。

聲音冰冷的威脅道：“宋氏，你不想見到你女兒了嗎？你再不放開我，等回去我就讓你好看！”

宋氏緩緩的收回了臉上的那一丁點的溫柔，她沖着她夫君撲了過去，猶如一個猛獸一般張嘴咬在了他的喉嚨上。直接當他倒在了血泊中，在這一瞬間，宋氏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道，她緩緩的倒了下來。

一聲死人了，在京城熱鬧的大街上響起，京兆府的人很快趕了過來，把人擡走了。

馬車眼看着走到了明珠的府邸，胤礽和胤褆二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倆人都覺得奇怪，小九這孩子平時最是活潑好動的，自從見了那個瘋婆子之後，整個人都有些沉默，就連臉上一貫的笑容都消失殆盡了。

胤褆看着胤禟擰起來的眉頭，有些心疼的把人攬在了懷裏，輕柔的問道：“小九，那瘋婆子，你認識啊？”

小九從小沒有出過皇宮，又怎麽會認識宮外的瘋婆子呢？這一定是他想多了。

胤禟聞言，沉默的從荷包中掏出來了一塊糖果放在了嘴裏，任由那甜滋滋的味道充滿口腔，好半晌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軟軟的道：“宋氏，我的乳母。”

簡單的一句話，讓胤褆臉上的笑容有些堅持不住，他們這些阿哥最是知道的，除了額娘之外，和他們最親的人就是乳母，可以說從出生到長大，都是由身邊的乳母陪伴着的。

而現在小九的乳母竟然是剛剛那個一瘸一拐的瘋婆子？

胤礽瞪了一眼胤褆，溫聲道：“小九這是因為乳母變成了這樣，而傷心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他出面把人帶回宮裏也不是不可能的，一個乳母罷了，只有小七在意。

胤禟聞言，小腦袋搖了搖道：“沒有，她偷阿瑪送的金鎖，被額娘攆出來的。”

說完之後，他就把宋氏抛在了腦後，在宋氏動手偷金鎖的一瞬間，就該明白她這麽的做之後，他和他額娘索要面臨的一切，既然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為什麽還要偷呢？

那是因為他在她的心中沒有那麽的重要，權衡利弊之後才拿的，他額娘只是打了她五十大板，都算是便宜她了。

不過看着她現在過的如此不好，他的心情十分的複雜。既不是因為她的日子不好，而覺得神清氣爽，也不是因為她落到這等田地而幸災樂禍，仿佛在一瞬間，宋氏那個陪伴了他三年的人，從他的生命中褪去。

胤礽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外面的車夫籲的一聲，慢慢的把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對着裏面的人恭敬的道：“主子，到了。”

明珠帶着衆賓客早早的大開中門，在門口等候着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明珠這位大學士請了一位神秘的畫師，那畫師的功力相當罕見，三筆兩線的，就能勾勒出來一幅畫，而且能夠完美的抓住這個人的神态，讓一副看着不怎麽像的肖像，擁有了神奇的力量。

只是這畫師的架子有些大，已經臨近中午，還沒能過來。而明珠大學士竟然能夠在這寒風中站了半個小時來等待？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值得明珠如此的對待？

想歸想，但是眸光卻不斷地朝着路面上掃去，想要看看那人坐着什麽樣的馬車過來。

就在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的在門口停下，馬車上的标志讓所有人呼吸微微的一滞，這人竟然出自皇家。然而當看到胤褆和胤礽的時候，心裏覺得等那麽長時間也值了。

只是那個畫師是誰？難道是這二位中的一個？

胤褆從馬車上率先跳了下來，胤礽這才貓着腰走了出來，他轉身把胤禟抱到了車轅上，放在了胤褆的懷裏，這才扶着車轅一躍而下。

胤禟被胤褆抱在懷裏的時候，他就明顯感覺到了有些許的不同，那種懷疑的帶着探究的眸光不時的在他們三人身上掃過。讓他有些無辜的眨了眨眼睛。

只是胤禟不知道，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相信他就是那個畫師，他們都在胤褆和胤礽中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