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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青平村。
炊煙四起,晚霞染滿天際。
晏冰正在河邊洗衣服,心中卻突然一悸。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仔細識別那絲轉瞬即逝的預感。
這次的預警指向家裏,似乎又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
晏冰心道,她與沈秋桂、周巧禾如今都沒什麽戰鬥力,褚成歲數大了,顧文霆又是個傷患。嗯,她得去請幾個能看家的來……
“汪嗚——汪嗚——”
“嘎嘎嘎嘎嘎——”
剛一推開院門,周巧禾與褚成就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還以為自己進錯了家門。
幾條皮毛油光水滑的狼狗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另幾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雪白大鵝正在院子裏踱着步,巡視新領地。
見有人進院,七雙眼睛銳利地掃視了過去,但它們一發覺是常在村子裏走動的熟人,便收回了目光。
“小、小妹,這些是?”周巧禾咽了咽口水,問向迎上來的晏冰。
晏冰的唇角微微上揚,解釋道:“家裏畢竟多了一筆錢,雖然如今沒幾個人知道,但總歸是遮掩不住的。我向村裏人買了三條狗和四只鵝,它們都可以看家護院,大鵝還可以下蛋吃。”
兩人愣愣地點點頭,這時,一條最威武的大狼狗湊到晏冰腿邊撒嬌。可能是因為晏冰剛剛給他們喂了頓飯,這幾只頗有靈性的動物十分聽晏冰的話。
看着大狗黑色的豆豆眼,晏冰心裏一軟,忍不住摸了摸它的頭,大狗的尾巴于是搖得更歡了。
見此,其他兩條狗與大鵝也不甘示弱,紛紛圍到晏冰身旁。晏冰的左右兩手之下都是軟乎乎的毛腦袋,揉得不亦樂乎。
安撫好“護院們”,三人進屋,晏冰問起了今日看鋪面的事情。
周巧禾有些心動,又面露糾結:“我和爹都看中了一家,在府城的主街上,人來人往的特別熱鬧。而且房主只賣三百兩,附近的鋪子就數他家最便宜,其他低于這個價格的地段都不夠好。
“但是房主說,他家鋪子可能風水不太好,來來回回換了幾戶主人,酒樓、客棧、茶館都開過,生意都十分慘淡,門可羅雀。而其他家鋪子卻都紅紅火火。”
“風水不好……”晏冰用手托住下巴,想了想,拍板道:“明日我再去看一次,若沒有什麽大問題,就買這間吧。”
褚成有些擔憂:“如果生意不好怎麽辦?我們可不能為了省錢吃大虧啊。”
晏冰淺淺一笑,安慰道:“爹放心,如果真是風水的問題,我有辦法解決。而且大嫂的廚藝那麽好,到時候一定客似雲來。”
周巧禾原本就很滿意那家鋪子,她對自己身經百戰的廚藝也極有信心,便同意了晏冰的決定。褚成想了想,終于也點了頭。
*
深夜,萬籁俱寂。
見夜色已濃,藏在村旁林子中的周父一揮手:“走!”随即蹑手蹑腳地走向褚家,周老大與周老二也連忙跟上。
他們已經在這裏等了大半個晚上,心中早就不耐煩了。
三人來到褚家院牆外,然後互相借力,爬上了院牆,很輕松地就跳進了院內。
然而,周父的腳剛落地,他就對上了一雙閃爍着綠光的眼睛。
他悚然一驚,勉強壓抑住了即将脫口而出的驚叫。
還不待周父與兩個兒子商量些什麽,不遠處又有兩雙綠色的眼睛睜開,并迅速地接近幾人。
周父只覺得手腕處一熱,随之一陣劇痛傳來,像是被尖利的牙齒咬住,他終于大喊出聲:“啊——”
“汪!汪!汪——”
随着幾道威懾的吼聲,另兩條狼狗飛撲而上,分別咬上了周老大和周老二,幾人自顧不暇,更無法去幫助他人。
三人拼命用腳去踹,又費力半天掏出來了匕首。可最擅長捕獵的狼狗動作靈活,皮毛厚重,又可以夜間視物,朦胧月光下看不太清周圍的他們根本刺不中。
一時之間,院內慘叫聲不絕于耳。
臨時鵝舍裏的四只大鵝聽到動靜,同樣“嘎嘎嘎”地跑來助陣,尖利的鵝喙一旦叼上陌生人的肉,它們就絕不松口,反而不斷地擰着圈。
于是,周家父子三人絕望的叫聲更大了。
如此大的動靜,房內睡着的五人自然早就被吵醒了。
晏冰今晚入睡之前沒有穿寝衣,反而特意換上了一套幹淨的外裳,掀開被子就能直接出門。
她點燃燭臺,走出房門。同樣沒換寝衣的顧文霆也自另一間房走出,兩人相視一笑,并肩而立,看着院中的這場鬧劇。
“怎麽了怎麽了,進小偷了?”褚成披上大衣,拎着一把斧頭急匆匆地推開房門。
随着沈秋桂與握着菜刀的周巧禾也來到院內,不遠處的幾戶人家也紛紛亮起了燈火。
雖然他們幾家離得遠,但狼狗的吼聲卻極具穿透力,又能引得耳力更強的其他人家的看門狗叫喚起來。
不多時,大半個村子都被驚醒,朝着褚家趕來。
見來得人足夠多了,晏冰喚住狼狗和大鵝,院內只有周家父子三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青平村的村長提着燈籠,看着眼前的幾個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以及在掙紮中掉落在地的幾把匕首,沉聲喝道:“哪裏來的賊人,竟敢來我們青平村撒野。”
村裏的壯漢們從這幾人身上搜出了繩子,把癱軟在地的三人捆住,一把扯下他們臉上的面罩。
周家父子無力反抗,又避無可避,只能任由村民處置。
見到他們的面容,周圍人一片大嘩。
“這不是褚家的親家嗎?”
“他們半夜來褚家做什麽?偷東西嗎?”
“是不是褚家媳婦跟娘家說了什麽?”
一邊說着,村民們一邊用隐晦的目光看向立在一旁的周巧禾。
周巧禾被氣得面色鐵青,心中又感到萬分羞恥,她剛要對着周家父子破口大罵,就被晏冰攔住了。
晏冰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周巧禾不要輕舉妄動。
這裏畢竟是以孝為天的古代,哪怕周家對周巧禾再不好,周父也是她的父親。
因此,周巧禾若是當衆對周父太過無禮,以後難免會被一些拎不清的人指指點點。
周巧禾頓了頓,終是忍住了即将脫口而出的髒話。
見到這種尴尬的景象,村長也擰起了眉頭,不知該如何處理。
他問向褚成:“褚老弟,這……”
晏冰接過話頭,肅了神色,對村長道:“李伯,周家父子素來同我大嫂不甚親近,大嫂在娘家時,也多受苛待。大嫂嫁進來幾個月,周家都對其不聞不問。如今他們竟攜着兇器闖入我家,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害人性命,還望李伯報官,讓衙門秉公辦理。”
晏冰先是說明周巧禾與周家幾乎沒有來往,把她從這件事中摘清。又強調了褚家對他們決不輕饒的态度,否定了私了的可能。
褚成看到一旁的周巧禾沉默着沒有異議,也對村長道:“是啊,李大哥,我們還是報官吧。”
村長見褚家意見統一,便一錘定音道:“把他們先關去我家的柴房,明日一早就送去府衙。”村裏的狼狗訓練有素,這三人身上只是一些皮外傷,也沒流多少血,一會兒讓村裏的郎中敷些藥就是了。
聽到他們說要報官,周家父子吓得兩股戰戰。
他們原本以為褚家不會把事情鬧大,而現在事情的走勢卻超乎了他們的預料,不禁連聲求饒了起來。
“求求你們,別報官!你們要多少錢,我們家賠給你就是了!”
“巧禾,巧禾!我是你爹啊!我養你到這麽大,你怎麽能讓你爹去坐牢呢!”
周巧禾冷哼一聲,反問道:“你養我?你養我用的明明都是我娘的錢!我剛出生,娘就難産沒了。沒過幾個月,你就娶了繼室,生了兩個好吃懶做的兒子,我娘留下的嫁妝早就被你們四口人給敗光了吧。
“連我這次出嫁,你們都沒有讓我帶走一文錢,嫁衣都是褚家給我準備的。這麽多年,我在家裏當牛做馬伺候你們,睡的是柴房,吃的是殘羹冷飯,稍不滿意就棍棒加身,你對我何嘗有過半分父親的慈愛之心?!”
說着,周巧禾把自己左手的衣袖撸上去,将手臂上的猙獰傷疤展示給村民看。
雖然現在的周巧禾沒有原主的記憶,但出嫁前她也在周家生活了一個月。再加上身邊鄰居的一些只言片語,周巧禾很容易就能拼湊出原主之前在周家過的都是什麽苦日子。
她早就想教訓這一家四口了,如今終于抓住了他們的把柄,周巧禾當然不會心慈手軟。
見到周巧禾身上被虐待過的痕跡,村民們紛紛皺起眉頭,用鄙夷的眼神望向周父。
“父母舍得把孩子打成這樣的可不多見,果然是有了後娘就多了個後爹。”
“怪不得連親家也敢偷,真不是個東西。”
“報官!若不處置了他們,說不準哪日就要去殺人放火了。”
周父被周巧禾的一番話噎住,自知辯解無望,只能垂下了頭,被村民們拎去村長家裏看管起來。
*
第二日,村民們把周家三人扭送去府衙,晏冰則帶着周巧禾與褚成去府城裏再看一次昨日的鋪面。
轉了一圈,晏冰的心裏就有了數,決定買下這間。
那賣鋪面的老者見他們竟然真的要買下這裏,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一邊熱情地帶他們去衙門換契,一邊心中暗道:終于找到了家冤大頭,可以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他本以為這家人會還一些價,卻不想他們竟如此幹脆。
他當初買這鋪子只花了不到兩百兩,這幾個月賠了幾十兩,如今卻賣了三百兩,算下來竟還賺了不少。
晏冰注意到老者滿含算計的目光,卻沒有怎麽在意。
反正他們家不會吃虧,如今多讓賣家賺一些,也省得他日後來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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