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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抱別人這對楚銳來說算是一個比較新鮮的經歷,以前縱然有失去了行動能力的傷員,他都是背着對方,或者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他都快沒命了,只能拖着對方前進。
對于他和廖謹這樣的關系來說,顯然背着比抱着更讓人容易接受,但他還是抱着了。
廖謹仍然在他懷裏裝死。
廖教授作為一個手無寸鐵又手無縛雞之力的知識分子,手腕又細又清瘦,好像用力一掰就能遮斷。
他一手按住廖謹反抗的動作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感覺。
楚銳仍不認為議事廳真的能讓一個清白無辜的教授和他結婚,原因僅僅是廖謹不管是身份職業還是第二性別和他都相當合适,他不是習慣多疑的人,但他對議事廳的議長和議員全部沒有好感,不出于立場不同的偏見而出于前車之鑒。
這場用聯姻來形容更合适的結合最開始就是由議事廳提出的。
楚銳低頭看廖謹。
要是可以的話,接觸到他饒有深意的目光的廖謹恨不得把頭埋進元帥的衣服裏。
可惜的是楚銳現在穿的只剩下一件襯衣,廖謹要是想,只能把他襯衣的扣子解開。
廖謹表現的已經足夠像個普通人,如果不是過分漂亮和成為教授的年紀過于年輕,他确實沒有特別之處,他們結婚的第一年廖謹的舉動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除了似乎是為了不那麽尴尬而特意和他錯開了回家的時間。
再準确點,應該回他們房子的時間。
楚銳一年九個月呆在駐地,一個月用來巡視周邊,剩下的兩個月他可以回首都星,不過未經批準他沒有權利輕易前往除了駐地和首都星之外的任何星系,歷代駐軍總督都是如此。
他上一年在七月份時回了一次首都星,他回來之前還聽說廖謹在,等他回來之後,廖謹給他發了郵件,用詞禮貌生疏又滿懷歉意地向他解釋他要臨時出差,而且持續時間很長。
今年如果不是楚銳元帥在首都星療養,全年不回駐地,他可能還是見不到廖謹。
廖謹表現正常無比,恰如其分。
他的身體素質因為常年在教室和實驗室甚至比一般的普通男性還要弱。
楚銳硬挺的軍靴踩在地上發出很清晰的聲音,尤其是現在他們兩個人都不說話,科技園內又沒有活人的情況下。
廖謹長長的睫毛上下開阖了幾次,他斟酌着用詞想要說點什麽,卻尴尬地說不出話。
從楚銳的角度看,廖教授蒼白的臉色看起來健康了不少,在他懷裏之後,廖謹臉上的紅色就沒有褪下去過。
廖謹猶豫了半天,最後道:“閣下,您會收集數據嗎?”
楚銳實話實說道:“不會。”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笑了出來,“但是我可以學。”
十幾分鐘之前和楚銳表示自己可以學用槍的廖謹無話可說。
廖謹手指無意識一般地擦着楚銳大衣并不柔軟的料子,“但是,”他解釋說:“我的工作就是收集科技園內所有必要的數據,您……”廖教授說話委婉,繞了這麽大個圈子才說出了自己真正想說的話,“您能不能先放我下來?”
楚銳身上很香,體溫略高,隔着薄薄襯衣,廖謹拼命想保持距離又不得不靠上去,他的臉虛虛地貼着楚銳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
靠着似乎過于暧昧,但是如果不靠着,楚銳從上往下看,他的所有表情一覽無餘。
“不太能。”楚銳毫不配合地回答。
廖謹面對這樣直白的拒絕沉默了一下,“那麽理由呢?”他問。
楚銳理直氣壯地說:“我擔心您摔倒。”
剛才在電梯裏一直在克制顫抖的廖謹:“……”
“您不累嗎?”廖謹換了一個問法。
楚銳突然把他往上一攬,廖謹猝不及防,一下抓緊了楚銳的手臂。
“您做什麽?”性格溫柔的似乎不明白生氣和不滿為何物的廖教授睜大了眼睛,這樣的話也問的柔軟,可他好像又覺得自己語氣太重了,立刻糾正說:“我的意思是,您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楚銳說:“您覺得自己的重量和重機槍有什麽區別嗎?”
廖謹不解地眨了眨眼,實話實說道:“我沒碰過重機槍。”
楚銳解釋道:“現在軍隊統一配備的重機槍重量七十五千克,根據配備裝備不同,上下浮動不超過十千克。野戰時所有重機槍的使用者都必須能背着槍前行,我以前進行過這樣的訓練,訓練時間長達兩年,每天配備重機槍的時間是十一小時。”
廖謹可比重機槍輕多了。
還有十分鐘進入檢測室,他必須讓楚銳在十分鐘之內放他下來。
廖謹得承認他很喜歡抱着楚銳,要是不能的話,楚銳抱着他也可以接受。
好像只要對象是楚銳,就沒什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所能夠拒絕的。
廖謹仍然緊緊地抓着楚銳的手臂,直到楚銳低頭看他。
楚銳的虹膜和一般人不太一樣,顏色偏灰,雖然當代的終端顯示系統往往是通過隐形眼鏡的形式戴在眼球上的,顏色也根據主人的需要各有不同,但楚銳的眼睛不屬于以上的情況。
他受過傷,眼睛的傷。
這也就意味着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脆弱的多,需要些額外的保護。
這種特制的晶片讓楚銳的眼睛看起來總是冷冷的,宛如結了一層冰,好在他的性格一向為人所知,并沒有對他的人際交往造成什麽影響。
他面無表情看人時給人相當的壓迫感,仿佛像是某種大型掠食動物正在注視自己挑選好的目标。
楚銳說:“我吓到您了?”
廖謹搖頭,最終緩緩地松開了抓住楚銳的手。
在楚銳擡頭之後他仍然凝視着楚銳的右眼。
楚銳為了很多人,很多事受過傷,他職業的特殊性注定如此。
但是灰色太刺眼了。
他冷淡地想。
或者說,受傷的視網膜太刺眼了,為了別的人,別的事受傷這個事實,也太刺眼了。
廖謹又把頭靠了過去,他這個時候要是蹭一蹭說不定會看見楚銳見鬼了的表情,但是為了防止對方出現這種見鬼的感覺,他一動不動。
他一直等楚銳把他抱到了檢測室附近才出聲道:“閣下,您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楚銳這次沒逗他,把人放了下來。
廖謹整理了一下衣服,還頗為舍不得楚銳。
他打開終端,走到檢測室門前。
“您要進去?”
“對。”
楚銳收斂了玩笑的神色,走到了廖謹面前。
他嘗試推了一下門,門是鎖着的。
在廖謹離開之前,門已經被他打開了。
除了他,還有誰來過這?
廖謹微微皺眉,他本來想裝成什麽都不清楚的樣子進去,但是知道檢測室門密碼不能算在什麽都不清楚的範圍之內。
尤其是這樣的密碼門。
恐怕園區中級負責人都不知道密碼是什麽。
但以楚銳的性格他未必會問那麽多,廖謹正要走過去,楚銳就道:“您打的開嗎?”
廖謹道:“我可以試試。”
楚銳元帥轉了轉一直帶在身上微型□□,手指大小,爆炸聲音極小,爆炸範圍能嚴格控制在四米之內,他将炸藥卡在門把手上,偏頭詢問廖謹,“這個門損壞了沒有問題吧。”
損壞了沒問題,問題是怎麽損壞。
“沒有。”廖謹道:“但是這種密碼門安保系數很……”
楚銳拉他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
話音未落,視線驟然被一道火光填滿。
門倒下了,和門一起倒下的還有一小面牆。
說話嚴謹的廖教授幹巴巴地補充道:“很高。”
楚銳先進去了。
空氣裏有股很濃的血腥氣,和爆炸品的味道混在一起讓人幾乎喘不上氣。
他們根本不必費力去尋找血腥氣的源頭,因為滿地都是。
肉都被扯成很細很碎的小塊,扯不開的骨頭随意地扔在地面上。
對方應該對人頭格外眷顧,因為人頭是滿地殘肢裏唯一完整的東西。
擺在楚銳和廖謹正對面的是一個男人的頭,臉頰上沾着幾滴幹澀的血,神情卻沉醉享受。
是一顆年輕漂亮的人頭。
捂住廖謹的眼睛已經來不及了,楚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廖謹原本上升了一點的體溫迅速降了下去。
他臉色難看的吓人,過了一會才說:“我記得感染者應該會在不久之後自然死亡才對?”
這一地的殘肢也不像是自然死亡的樣子。
元帥的體溫源源不斷地順着兩人皮膚相貼處傳過來,廖謹竭力克制,但一抹紅還是悄然爬上了耳廓,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楚銳的手。
楚銳放開他。
廖謹走到控制臺前,面色雖然蒼白,但目光相當專注,好像是在用終端分析和記錄。
楚銳正色道:“或許有第二種情況。”
他往遠處看了一眼,神色若有所思。
“第二種情況?”
“已經進入系統內部,請問是否開啓。”終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廖謹一邊在腦內确認,一邊向楚銳提出疑問。
系統開啓的無聲無息。
這種東西一開始就是為了竊取某些特殊人物的基因譜準備的。
廖謹沒想到自己能用在楚銳身上。
“掃描區在距離您一米之外紅線內,請檢測時不要移動位置和有第二人進入。”系統提醒。
紅線早就被一地的血和殘肢覆蓋住了。
感染者變異的情況一直都被隐瞞的很好,楚銳也不願意引起身邊本來就過分緊張的人的不必要恐慌,只打算在合适的時間告訴他,于是含糊地說:“嗯,我以前好像見過這樣的場景。”
原本專注處理數據的廖謹一下擡起頭。
楚銳知道在開啓終端的情況下廖謹看他像是隔着薄磨砂玻璃,眼球不可能聚焦,所有的眼神都是他産生的錯覺。
可楚銳還是覺得廖謹那一刻的眼睛亮了起來。
“您見過?”廖謹又把頭低下去了,那點光稍縱即逝。
楚銳嗯了一聲,并沒有說在哪裏見到的,“感染者有小的幾率會發狂,出現精神問題。”他相當避重就輕。
與之相對的是成倍提升的體力,腦容量和腦細胞活性改變的卻非常少,但比沒有神智的初級感染者強的太多,他們至少可以像正常人那樣思考。
廖謹點點頭,臉上維持着貌似驚訝的神情。
他道:“您能幫我一個忙嗎?”
“可以。”
廖謹臉上的表情放松了不少,“謝謝。”他道:“您再向前走大概半米的距離,然後保持不動。”
楚銳依言過去了,但是那地方的碎肉塊比他剛才站的地方厚的多,踩上去又黏又軟,“我能不能問一句,您這是在做什麽?”
“我在分析數據,”廖謹道;“剛才您站的地方數值略高,而在我們站在門口的時候,以您現在所處的位置為中心,周圍七十五厘米的數值都比別處高一些,我想知道,生物體是否是引起數值偏高的原因。”
“活的和死的?”
“是的。”
“對比很容易出結果,但是,”楚銳剛想動一下,又想起了廖謹之前和他說的話,只能一動不動地站着,“死人和死人之間您打算怎麽對比?稱重嗎?”
“測量完成,測量結果将傳輸至連接終端。”系統道。
廖謹收回了按在機器上的手。
不管用過多少次,他還是讨厭電流通過指尖接觸器傳輸到數據終端的感覺。
這樣會讓他以為自己不是個活人,而是條導線。
“而且比起這個,”楚銳道:“我更關心的是,這些人是誰。”
廖謹在接觸到滿地的屍體碎塊後面頰一百,低聲道:“我記得沒有預報那麽多傷亡。”
“我記得也是。”楚銳道:“請問我可以動了嗎?”
廖謹關閉終端,朝他走過去,“可以。”
楚銳蹲下,拿起青年人的人頭。
青年人頭發足夠長,可以讓楚銳在不接觸到他其他皮膚就能把頭拿起來。
楚銳并不在意,最緊急的情況下他可以為了命把自己肢體切斷,拿一個死人的頭反而是接受度很高的行為。
然後他猛地意識到身後的人是廖謹,不是軍部的任何一位軍官。
他僵硬地回過頭,宛如身後的人不是正等待他說話,而是拿槍指着他。
他回頭,果不其然看廖謹唇色慘白。
“您繼續說。”廖謹緊緊盯着楚銳的手指和人頭頭發接觸的位置。
楚銳以為廖謹在害怕,甚至可能對他産生了一點厭惡,他剛才差點沒和廖謹說:“您過來觀察一下這張臉。”
楚銳把人頭輕拿輕放,然後把手帕拿出來擦了好幾遍手指上根本不存在的血。
廖謹又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人頭上剛剛被楚銳碰過的頭發。
“現在有兩個可能,”見他不說話,廖謹聲音幹澀地說:“第一,科技園內有大量沒登記的人員進入,至少三十人,但是科技園的管制一向嚴格,而且這些人為什麽會集體死在這也是個問題,第二,就是負責人撒謊了,上報的因事故被困在園區的人數不對,但是是誰殺的他們?軍部為什麽沒有上報或者營救?有沒有可能是他們殺了這些人或者是隐瞞了這些人死亡的事實?”
“軍部在救出了所有登記的人之後就進入了待命狀态,等到科技園爆炸之後,大部分人就可以撤離,還剩下一小部分留守在科技園廢址附近,直到确認什麽事情都不會再發生之後。”楚銳道:“我認為第二個推測的可能性不高,為了保證安全,每一個士兵的生命體征和進入園區時間都被嚴格監控,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殺這麽多人,即使有,也是一小部分人有,除非房間裏的人都沒有反抗和逃跑能力了,不然殺人的速度不可能那麽快,屍體也不會這樣集中。”
楚銳看起來很想撿起來一塊,但是克制住了,“而且你看,”他指了指地面,道:“傷口切口很不規則,更像是用什麽東西撕扯的,為什麽放棄高效率的武器不用而徒手,或者是用牙來撕扯?軍部又不是一群瘋子。況且人很難有這樣的咬合力。”
廖謹蹲下去,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嗆捂住了鼻子,他甕聲甕氣地說:“看起來更像是人留下的痕跡。”或者說就是人留下的痕跡,他沒說的那麽絕對,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
“也或許有軍隊的人死在了這,出去的那些只是用某種手段做出來的替代品。”廖謹道。
手指上的接觸器只有連接電子設備的能力,觸碰生物體就能得出結論任何裝備都不可能做到。
廖謹将畫面用終端記錄下來。
因為場面過于血腥,出于保護使用者原則,沒有情緒的終端在顯示了圖片之後立刻将圖片隐藏了。
楚銳卻道:“如果那個年輕人的臉沒有問題,他不是園區的人,也不來自軍隊。”
“為什麽?”
楚銳解釋道:“人頭都在這,我剛才拿起的那個人頭面部沒有改造的接口,而且人死後面部改造會因為細胞活性消失而變回原狀,這些人頭沒有任何變化,他們都沒有被改造過。”
廖謹想了想,道:“您怎麽知道他們的面孔沒有變化?”
“像你說的,如果死者是士兵,出去的人用了面部改造變成他們,但死者的面孔不能改變,至少在這裏的人頭沒有一張是派出去的救援隊人員的臉。如果死者是園區沒有上報的人,這個可能有,但是之前我看過園區登記人員名單,和上報人數有差別,不過這些死人裏也沒有那些人的臉,他們或者出去度假,或者已經離職,或者請假。”
廖謹點頭,而後道:“您為什麽會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
楚銳一愣,但馬上道:“看過資料。”
一個看過資料的人怎麽可能記住每一個人的臉?
楚銳要麽腦子被改造成了掃描儀,要麽他也在說謊。
改造人類早就被禁止了,他們現在所佩戴的設備也只是佩戴在皮上和植入皮下而已。
廖謹按了按太陽穴。
不過楚銳撒謊的可能性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他寧願相信楚銳是個天才。
“未登記者進來可能性大些。”楚銳道。
廖謹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楚銳在房間內轉了一圈,他用終端把一切都記錄了下來。
“如果您在這裏沒有其他事情了,我們可以離開了。”
廖謹點頭。
楚銳腳步一頓。
廖謹擡眼看他,神情維持着關切和疑惑。
但此刻他要是能拿槍的話,恐怕已經準備開槍了。
房間內還有其他人。
從進來時他就知道了。
但這是廖謹能知道的,不是廖教授該知道的。
所以他保持沉默,卻在時時刻刻地監視着那個生命體的反應。
沒有信號确實會極大影響乃至屏蔽終端的感知力,但不代表沒法發現。
房間內有有很多精密的儀器,其中并排擺放着四五個黑色的膠囊狀的儀器。
楚銳聲音相當平靜地問:“您打算自己出來嗎?”
他不确定裏面究竟是變異體,活人還是其他,所以語氣還算安撫。
房間內安靜了一息,對方似乎在猶豫,片刻之後,最裏面的儀器蓋子被緩緩地推開了。
一個人頭小心翼翼地探出來。
他染着淺金色的頭發,眼睛也是淺金色的。
他從裏面出來,在看到滿地殘肢之後猛地捂住了嘴,立刻轉身扶着儀器吐了。
這個人很久沒吃東西,除了胃酸什麽都沒有。
他直起腰之後扯過還算幹淨的窗簾的一角擦了下嘴。
“我,我是個維修工,”他指着自己橙黃色的制服,嗓音相當沙啞,“前天科技園的人就給我發了郵件,說我們公司隔絕信息素的儀器出了點問題,就是這個,我是昨天過來的,我進去維修,不知道誰碰到了關閉裝置,我就在裏面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楚銳問。
這個年輕人露出驚恐的表情,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就聽見房間外面的人都走了,但是這個關閉門也出了問題,我呼救沒有人理我,我一直在這呆了十幾個小時,期間有沒有人來援救我不知道,後來又來一堆人、”
空氣中除了血腥味還有點甜香,缱绻到了骨子裏的那種,幾乎讓人上瘾。
楚銳和廖謹對視了一下。
年輕繼續道:“我不知道他們呆了多久,然後,然後外面來了一個人。”他哆哆嗦嗦地說:“他把他們都殺了。”
“他一個人?”
“對。”
楚銳臉色微沉。
“我就知道這些了,”年輕人看到他冷凝的表情差點沒哭出來,他手指發着抖,慌亂地從衣袋中翻找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我就是個普通的修理工,我才大學畢業沒多久。”
似乎确認了對方全然無害,楚銳聲音緩了不少,道:“過來吧。”
年輕人顫聲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楚銳颔首。
“你們剛才說的我就聽見了一點,而且什麽都沒聽懂,不對,不對我什麽都沒聽見,”他慌張地說:“您,我真的,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要不然我出去做個記憶消除手術也行。”
楚銳無奈地笑了。
他笑起來很讓人安心和放松,對方猶豫了一會,終于朝他們的方向挪動了腳步。
廖謹也笑了,不過幅度很小,也顯得不那麽讓人放松。
年輕人怕的腿軟,苦着臉對楚銳說:“您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年輕人長着張娃娃臉,看起來有那麽點不辨年齡的天真,眼睛又亮又清澈,像只貓,說完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有些無禮,立刻解釋道:“裏面挺小的,我在裏面呆了十幾個小時,腿麻了,而且,而且我确實,有點腿軟。”
廖謹笑容粲然,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楚銳。
楚銳回看,眼中湧動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年輕人也眼巴巴地看着楚銳。
如果不是楚銳在。
廖謹手指在衣服上輕輕地劃了一下。
他不介意把對方的脖子擰斷。
“您不介意吧。”青年人聲音幾乎軟成了一攤水,循循善誘。
廖謹從他出來之後就對他的信息素毫無反應,反倒是楚銳态度變化了不少。
他也看得出在這兩個人之中,楚銳處于保護者的那個位置,廖謹連槍怎麽開都未必知道,他控制了楚銳,就不怕廖謹威脅。
楚銳居然真的向前走了過去。
廖謹愣了幾秒,一下抓住了楚銳的手腕。
“閣下,”廖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點,“我希望您想清楚。”
楚銳看着廖謹握住他的手。
教授手指修長,膚色蒼白,手背因為略微用力而隆起了幾道青筋。
這是一雙漂亮的、無力的手。
廖謹的力氣不大,被楚銳輕而易舉地甩開了。
年輕人看着楚銳向他走過來,眸中似有光華流轉,他看向廖謹,神情近乎于挑釁,可那又如何呢,楚銳現在全部的理智都被那種信息素的甜香占據了,楚銳只會對信息素的主人言聽計從,乃至瘋狂。
楚銳朝他伸出手。
他輕松地笑了,語調柔軟地道:“謝謝。”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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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