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阿普三朵(上)

阿普三朵(上)

粉色山茶花開得漫山遍野時,玉龍雪山從終年籠罩的雲霧中破繭而出,亮晶晶矗立在天幕的藍色之中。這是二月初八,三朵廟香煙鼎盛,到處都是前來祭拜祈福的人。俱融人個個臉上都笑吟吟的,但也有人家要循例做一些與節日無關的事。

山腳下正在舉行一個安葬儀式。東巴人在死者的頭部展開《神路圖》,這十數米長的布卷緩緩向東北方鋪開,圖中地獄烈火、人間情愛、天堂花開,太陽月亮松樹飛鳥在暗黃的布底上分外清晰,一板一眼的筆法無比虔誠。死者是個孩子,看上去是生了急病去世,小臉上有些紅色的斑疹,嘴唇半張着,似乎口渴的樣子。孩子沒有其他家長主持儀式,只有奶奶守在旁邊。

頭戴圓帽的阿普奶奶穿一件長過膝的寬腰大袖大褂,腰系百褶圍腰,下着黑色長褲,披整塊的黑羊皮披肩。孫子面容很安詳,她覺得他定是沿着那條暗黃的粗布小路離去了。在場的東巴人不多,她注意到那個約七八歲的男孩又出現了。

喪事第一天,她就發現了這孩子。看裝束他是外鄉來此的漢族人,頭臉比初見時髒了些,他每次都站在《神路圖》的盡頭,看上去像是孫子的靈魂在那裏離地而起,幻化出另一個生人。她記得曾經給過這孩子兩個水焖粑粑。

向晚月出,星光閃爍,清光柔溶,雪峰變成淡淡的巨大陰影,和風中飒飒的寒意,香甜的花也滲出絲凜冽。低處篝火閃爍,隐隐是《阿哩哩》的節拍,阿普奶奶走到廈子裏,拽住門扇扣上。折轉身卻發現那個漢族男孩立在照壁前,他笑得很開,那笑容是緊張和讨好的,顯得誇張和虛假。

“阿普奶奶!”他用納西語喊她。這大約是他臨時學會的單詞,所以接下去他滔滔不絕的表述就只能用滿嘴四川話了。

“我媽說帶我到雲南耍一吓,下車以後她說去改手就沒的了,她和老漢兒冒皮皮出來的,反正不吵架我爸也不打算要我們了。我做你孫孫撒,我曉得,奶奶家就剩奶奶一個人啰,我做你孫孫吧,将來我會養你的,我會給你送終的。不是空了吹,我會拿那個很長的圖在你腦殼那裏鋪開,這事莫啷個撇托吶!”

阿普奶奶從門後找到笤帚,倒過來捉在手裏,用力地抽那孩子的屁股,她的身體遠比她的年紀強壯,所以那孩子瘋狂地滿院子亂跑,阿普奶奶敏捷地在廊柱下截住了他,那孩子猴子一般竄上柱頂,盤在那裏,眼神驚恐,但笑得更加誇張。

“莫棱個哇!我做你孫孫吧。”他說。

阿普奶奶把笤帚扔在地上,踽踽地行到正房裏,緊緊閉上門。

次日微雨,阿普奶奶起得早,她要去俱融第一小學辦理注銷孫子學籍的手續。漢族孩子夜裏不曾離開,已經将院裏花草收拾仔細,姹紫嫣紅淺碧深綠在細雨中輕搖,靠近石徑的是雪堆般九芯十八瓣茶花。茶花已被重新栽種過,花瓣掉轉了向東。

“東邊太陽巴适。”那孩子揣測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解釋。

《滇南茶花小志》記載:“九芯十八瓣,一名獅子頭,其色或深或淺,豐箿圓湛,如狻猊之極舉手奮躍。”阿普奶奶不識字,坊間口口相傳九芯十八瓣茶花稀有,她便栽種,然而這孩子從何而知呢?

這孩子極擅察言觀色,足見骨子裏浮游驚恐,絕非什麽有頭臉的出身,更不可能知道此花尊貴,卻偏偏只移栽了這幾株,可不是靈慧?阿普奶奶關大門,那孩子麻利的替她扣上門鎖。

阿普奶奶撐開油紙傘往學校去,雨聲甚微,遠處麗江川流卻如雷鳴般壯烈。天地間嘩啦啦水聲不絕。

嘈雜中聽不見孩子的腳步,但是可以看見路邊水窪中一個亦步亦趨的倒影。

學校門口遇見艾校長的兒子艾北,小家夥眉眼天生得一副笑模樣,五官又沒得挑,省委宣傳部每下來拍民族團結的題材時總要找上艾北,端端正正系好紅領巾,和白族彜族納西族傣族哈尼族的小姑娘們一起站在朝陽下敬隊禮,就連俱融市有關少年兒童的海報都是小家夥領頭。

艾北看見阿普奶奶立刻打招呼,阿普奶奶說:“我找你阿爸。”

校廣播站正在播放歌曲,一男一女激昂地在唱“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歡歌笑語繞着彩雲飛。”

艾北往阿普奶奶身後看,阿普奶奶說:“他是過路的。”

進了校長室,艾校長正拿着份《人民日報》在看,見阿普奶奶來了,似乎早有準備,從桌上拿起一只簡單的檔案袋遞過來,阿普奶奶打開細細的過目,有一寸證件照、蠟筆畫、試卷、練習本,和一張入學檔案。

“還有餘下的學費,應該退給我。”阿普奶奶說。

艾校長愣住:“只剩半個月這學期就結束了,學費不好退的。”

阿普奶奶堅持:“要退。”

“財務上沒辦法做賬嘛。”艾校長從桌上的筆筒裏取了鋼筆,打開筆記本,在上面寫寫劃劃一陣,“只有6塊錢。”

“那也要退給我。”

艾北的小手伸過來,手心裏是一只黑色螺帽“英雄”鋼筆,他說:“阿普奶奶,這是爸爸新買給我的,就當做學費好了。”

“要財務上退給我。” 阿普奶奶還是對着艾校長,語氣很耐心:“你總有法子的。”

艾校長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卷零碎人民幣,在裏面尋找,阿普奶奶說:“你不要找,我不要你私人的錢。”

艾校長這時候忽然發現房間裏另外一個孩子,站在牆角的臉盆架那裏,頭發衣服都濕漉漉的,正聚精會神在聽。

“財務老婆生孩子,剛請了一個月假。”艾校長說,“你随便問學校哪個老師都知道的,真是不湊巧,你看怎麽辦?要不我先把錢給你,等財務回來再補辦手續?”

阿普奶奶“哦”了一聲,似乎在想什麽。牆角的孩子忽然說,“我把這半個月讀完啵。”

艾校長問阿普奶奶:“他是你什麽人吶?”

阿普奶奶不吭聲。

艾校長便反對:“這怎麽行這怎麽行,你什麽手續都沒有,也沒入學考試。”

孩子說:“我用原先那個名字喽!”

艾校長堅決地搖頭,重新拿起《人民日報》專心致志來讀,間或抿口茶。

廣播站裏的歌聲還在昂揚地繼續:“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那孩子突然向前一步,站在屋中央,大聲地開始朗誦,川音雖重,好在不難懂。他立正站着,拖長聲音一字一字地念:

啊,親愛的朋友們,創造這奇跡要靠誰?

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但願到那時,我們再相會,

舉杯贊英雄,光榮屬于誰?

為祖國,為四化,流過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親愛的朋友們,願我們大家舉起杯,

挺胸膛,笑揚眉,光榮屬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最後一句聲音尤其響亮,那孩子氣勢磅礴地将雙手高舉過頭,又像是歌劇演員謝幕又像是烈士就義,艾校長錯愕。

阿普奶奶不表态,拉起那孩子的手就走。老少倆默默走了一陣,阿普奶奶說:“期末考試你要是考不到全年級前三名,我就把你趕出去!”

那孩子讪讪地吐舌頭,擡起手撓頭,很苦悶的樣子,但嘴裏卻不遲疑:“咋個?”

阿普奶奶提高聲音:“不然你将來拿什麽養我!你要是想在我家吃白飯就趁早滾!”

那孩子忽然昂起臉:“那要是我考了第一名呢?”

瞬息之間,表情轉得如此突兀,阿普奶奶有些狐疑,打量着孩子,想起一個問題:“你叫什麽?”

“梁夏。”

這孩子眉心頗近,即使在笑的時候也舒展不開,眼睛黑得泛出銳利的光澤,蜀地水土多姿,男孩子的膚色也足夠明亮。只是這孩子總讓阿普心中隐約不安——小小身軀中元神強大無比,似乎聞風而長,令人畏懼。

但他是極招人喜愛的。

二年級一班班主任姓王,領着梁夏在講臺前作了個簡短的介紹,同學們噼噼啪啪鼓掌表示歡迎,因為比同學們大兩歲,梁夏個子顯得有點高,王老師給梁夏指了個最後一排的空位,梁夏卻說:“我想和艾北坐。”

王老師說:“這樣後面的同學就看不見黑板了。”

艾北舉手要發言,得到老師允許後,艾北站起身說:“我可以坐到最後一排。梁夏是新來的,我應該幫助新同學。”

王老師帶領同學們鼓掌,表示同意。

開始上課。梁夏完全不得要領,将一本語文書從頭到尾亂翻,拿了艾北的鉛筆添油加醋的畫。下課鈴響後,艾北說:“你怎麽不聽課?”

梁夏說:“好多字我都不認識。”

艾北很吃驚:“你以前沒上過一年級嗎?”

梁夏不回答。艾北又說:“可是昨天你在我爸辦公室背歌詞背得多好啊!”

梁夏說:“那首歌從我進學校起就在播,差不多播了兩三遍了,哪個會記不住?”

艾北想了好久,熱心地提出建議:“我覺得你還是去一年級插班,我和我爸說說看?”

梁夏搖頭。他發現艾北胳臂上別着一個白色的小塑料牌,上面有兩道紅色橫杠。

“這是什麽?”

“中隊長。”

“中隊長是什麽?”

“中隊長就是,比小隊長大一點,比大隊長小一點。”

“那大隊長是誰?”

“還沒有。”艾北猶豫了一會,才說:“其實本來我是大隊長,一年級和二年級上學期都是,這學期一開學就不是了。”

梁夏忽然興奮起來:“你抓子老?”

“沒有。我爸說另有安排。”艾北惆悵的嘆口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那我想當大隊長。”

“你不行,你連少先隊都沒入!”

“那我現在加入。”

“你寫個申請書給我吧,我幫你交給王老師。”

梁夏說:“我不會寫。”

艾北皺着眉,咬了會嘴唇,終于下決心:“好吧,我幫你寫,不過你自己名字會寫吧?”

梁夏點頭。

艾北松了口氣:“你自己的名字一定要親手寫才算。”

梁夏加入少先隊的事情,第二天就批下來了。艾北很雀躍地把好消息告訴梁夏,但梁夏心不在焉。他指着教室中間一個空位:“那裏沒人坐嗎?”

艾北說:“有人呀,她叫宋般若。請了幾天病假,也快來上課了吧。”

“這名字寶器得很,男娃女娃?”

“女的。”艾北的笑容有些奇怪。

“王老師本來把我安排在那裏,就是和她一起坐吧?做啥子她一個人坐?”

“因為女生不願意和她坐。”艾北停頓了片刻,接着又說“男生也不願意和她坐。”

梁夏的表情顯得有些憤怒,但他沒說什麽,往四處看了看,移到艾北耳邊,竊竊道:“你的屁股有沒有覺得很涼快?”

艾北愣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什麽,僵住了。梁夏鼓勵他:“摸摸看摸摸看。”

艾北用手摸,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表情幾乎要哭出來,梁夏拿着鉛筆刀在抽屜那裏悄悄晃了幾晃,繼續咬艾北耳朵:“我有話和你說,你不要虛。”

中午剛過,離下午上課還有段時間,住在市內的同學們都回家了,家在郊區的同學大多聚在教室裏做作業,人數絕對不少,艾北不敢就此沖出去,只得坐在原處不動。

梁夏說:“你幫我弄期末考試的卷子。”

艾北惱怒地小聲回應:“弄到也沒有用,你不會做!”

“你會做嘛!”梁夏毫不遲疑地答,“你一直都是大隊長,肯定成績是最好的,你只要幫我做好,然後你自己考得比我差一點點就可以了。”

“你太壞了!”艾北聲音有些哆嗦。

梁夏繼續自說自話:“你不要想跑出去啊,我裝了一包大便,你要是往外跑我就糊到你屁股上去!”

艾北開始抹眼淚,梁夏說:“你要是答應了,我也給你表決心,你看,我把你的褲子劃開了,我和你換,你穿我的好褲子,我穿破褲子,現在就出去,讓全班同學笑話好不好?”

艾北不打算理睬梁夏。

“這樣你又欠我一個人情,所以你要是不幫我,以後我死都不會放過你!”梁夏越說越認真,推着艾北,“來吧來吧我們換褲子。”

他們坐在最後一排,換褲子倒是很方便,艾北也很采納這個建議,梁夏慷慨地說:“連短褲也換了呗,你看你裏外都破了。”

艾北完全沒料到梁夏居然真的穿着開裆褲招搖地走出去了。

同學們大笑的聲音簡直驚天動地,梁夏安之若素地往外走,連加快腳步的意思都沒有。就在此時,背着書包的宋般若從門外進來了。

宋般若的辮子盤在頭頂,纏着紅色絨線,戴一頂白底繡金花的頭帕,白色上衣湖藍領褂,下面是湖藍繡花圍腰和白色闊腳褲。見到臉生的梁夏似乎很好奇,擦肩而過後,又放慢腳步回頭看,這一看之下,宋般若就笑。

梁夏不回頭看宋般若是不可能的。當他回頭時,宋般若的笑容正在綻放。她的笑和班上所有的女同學都不一樣,甚至和所有同齡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宋般若由上至下打量梁夏,目光最終停留在那個引起全班哄笑的部位。梁夏忽然意識到自己今天的行為是丢人的。

梁夏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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