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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陸校草, 你剛剛去找數學老師了?老師有沒有說作業其實布置多了有幾張卷子不用做呀?”
抱着作業,宮原滿臉都是苦澀。
對于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陸序一向是懶得搭理的。
宮原低下頭, 過了一會兒又擡起來:“陸校草, 你怎麽了?有什麽好事兒嗎?”
陸序沒理他。
宮原越發困惑了:“我怎麽你這麽高興啊!”
撓撓頭,他自問自答:“哦,你是不是要回沈城?”
陸序停下了整理書包的手:“不回去。”
“別呀,我還想叫你吃必勝客呢, 那個新奧爾良烤肉比薩我可是從暑假就想吃了!”
宮原的家在沈城, 只是父母都在淩城工作, 為了不讓兒子離了自己之後就竄上天,他父母就咬着牙把他拴在了身邊。
淩城地方小,他也就惦記個肯德基, 沈城好吃的可就多多了。
“你家別人也就算了, 陸校草你一直不回去你爺爺不想你嗎?”
在他說話的時候陸序已經提着書包走出了教室,宮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陸校草你等等我!你家阿姨回來了嗎?你不回沈城你吃飯咋辦啊?”
一看見陸序跟盛羅站一塊兒呢,宮原立刻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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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九)班的人已經走完了, 只剩打掃衛生的值日生, 尹韶雪身為衛生委員自然要留下,盛羅本來是要走的, 結果看尹韶雪一個一個把教室裏的凳子搬到了桌子上, 她就留下來幫了把手。
結果出門就遇到了陸香香。
盛羅眨眨眼,決定以後不在學校裏給人幫忙了,危險系數太高。
“數學考得不錯。”
“啊……還行吧, 超水平發揮。”
站在那兒都能讓身後風景變個畫風的少年對盛羅攤開掌心:“卷子給我看一下。”
某只獅子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寫滿了拒絕。
在小飯館禍禍她也就算了, 為什麽到了學校還追着她要卷子?
看見盛羅滿臉的不好惹,陸序也不強求:“那我明天給你補課的時候再看吧。”
“明天?”盛羅瞪大了眼, “明天補什麽課呀?!不是一周一次嗎?!”
“既然是補課自然要充分利用節假日,你一周補兩個小時的英語,給數學的時間太少了,除了數學你還應該看看理科綜合……國慶假期少說應該有三天是要補課的。”
盛羅的目光從陸序的臉上移開,看向他身後日漸稀疏的桦樹。
她得控制自己,不能在學校裏主動打人。
看着盛羅越來越氣悶的樣子,陸序的眼睛漸漸有了光彩。
這樣像猛獸一樣的人在他的面前努力自我控制,真的會讓他産生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明天不行,明天我得去找我朋友……”盛羅在心裏扒拉着借口。
張慧慧來她家小飯館找了她好幾次讓她去她打工的店去玩兒,只是每次倆人都沒碰上面,這個假期盛羅是打算去看看的,只是沒定日子。
“我還得陪姥姥。”
帶姥姥買幾身冬天穿的新衣服也确實在她的計劃內。
夕陽斜照,燦爛的霞光透過西邊的窗子照進了學校的走廊。
盛羅一頭金發熠熠生輝,整個人仿佛都有一種別樣的光彩。
偏偏這樣嚣張的少女低垂着眉目,收斂着鋒芒,眼神飄忽。
看着她,陸序點點頭:“那就後天。”
仿佛他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似的。
盛羅眯了下眼睛。
尹韶雪走出教室,看見了陸序又在跟盛羅說話,心裏跟吃了個酸葡萄似的。
“陸序,你不用得意。有我在,下次考試盛羅的語文一定考得比數學好。”
陸序看向她,笑容客氣:“好,尹同學加油。”
看着他走開的背影,尹韶雪重重地“哼”了一聲。
“盛羅!你看見了吧!你就不能讓這種人得意你知道嗎!他尾巴都要上天了!你下次語文必須比數學好!給他把尾巴剁了!”
眼睜睜看着雞蛋同桌氣成了一只火雞,盛羅心裏有點兒犯嘀咕。
她同桌兒不是暗戀陸香香嗎?
怎麽這“暗戀”還這麽“暗”啊?
當面叫板背後還惦記剁人尾巴?
這“暗戀”是“暗”到伸手不見五指了吧?!
國慶節第一天淩晨三點,盛羅的房間裏響起了久違的鬧鈴聲。
給毛老大檢查身體的錢省了下來,盛羅又給自己買了個新的鬧鐘。
從被窩裏“騰”地坐起來,她迅速穿上了挂在椅子上的衣服。
黑黢黢的家裏一盞燈都沒開,她打開房門,模糊看見了一個在門口的身影。
“姥爺,去買魚是吧?我和你一塊兒!”
國慶的時候買菜進貨的人都多,盛老爺子今天還尋思早點去賣海鮮的地方尋點好東西回來給外孫女吃,沒成想還沒出家門就被人給堵着了。
“行吧,你和我一塊兒吧。”
還能說啥呢,他外孫女可不是個能聽了勸回去睡覺的。
盛羅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快步跟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嘶——”接近十度的冷風迎面拍在臉上,盛羅打了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盛老爺子拿出了個電動三輪車的後座板安上,用力拍了拍才讓盛羅坐上去。
“你覺得冷就往姥爺身後躲。”
“姥爺你不用麻煩,我不坐。”
盛羅活動了一下腿部關節,又活動了一下腳腕。
她姥爺開車穩當,一個小時也能開出去十多公裏,跟她跑的速度也差不多了,去一趟菜市場來回四十分鐘,她也正好鍛煉下。
“天都冷了你還得跑呀?”
盛羅擺了擺手,等老爺子發動了三輪車,她就在旁邊跟着一塊兒跑了起來。
“這樣我不是還能跟你說話麽?”
看看自己的外孫女,老爺子一樂,開開心心地開着他的小電三輪。
“西西你想吃點兒啥?咱們買點兒螃蟹?”
“過節螃蟹肯定貴,反正咱們菜市場啥時候都能來,要不就看看有沒有鮮鲅魚?我今天給您做個醬燒的鲅魚?”
“嘿嘿嘿,也行,整個鲅魚尾巴,下米飯正好。前天有人送了盒廣式月餅,蓮蓉蛋黃的,我一直給你收着呢,一會兒你回去就先吃一個。”
“我不喜歡吃廣式的,我小時候吃的那種月餅,裏面有瓜子還有小綠條兒的那種,現在淩城還有嗎?”
“哎喲?那是老五仁兒月餅,得去小孫那店裏看看。”老爺子盤算了一會兒,又說,“那正好去買點兒桃酥給你,她家烤的蛋糕你不也挺喜歡?”
“哦,原來是那家呀。”
一說蛋糕,盛羅就知道是那家她姥姥就帶着面粉油蛋去烤蛋糕的老作坊。
轉頭看看自己老爺子,盛羅說:“姥爺,你把圍巾往上拉拉,別灌了風。”
“成啊。”盛老爺子擡手理了理圍巾,還是樂呵呵的。
淩晨三點多的淩城只有路燈是亮着的,燈光灑下來,照亮了兩個人的發頂和呼吸凝成的霧。
路過一座石橋,老人張望了下,有些不放心地叮囑:
“嘿呀,過兩天天冷了,這河裏都得結冰了,西西你可別來這樣的地方滑冰啊,太不安全。”
“我知道,您放心。”
從小就看着人們在被凍住的河面上呼嘯而過,盛羅從來不感興趣。
“嗯嗯,咱家西西好孩子,說到做到,姥爺放心。”
老人又愉快地笑了。
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大市場,趁着老人停車的功夫盛羅拿起泡沫箱子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那家賣魚的。
冷庫門口氣溫比別的地方還低好幾度,人們來來回回都忍不住縮着脖子,走路的時候還得小心地上的積水,帶着腥氣的,沾上了半天都有味兒。
成箱的帶魚被凍成了結實的冰磚,分量都結結實實的。
盛羅看了看,跟穿着棉袍子的老板說:“林老板,帶魚今天什麽價呀?”
“喲?這不是西西嗎?可真是好久沒看見。”老板笑着跟盛羅打招呼,又招呼了她身後走過來的老人,“老爺子來啦?”
老板看了看,說:“今天過節,價格都漲,老爺子在我這來往十多年了,還是老價拿貨吧。”
“好嘞。”盛羅也不客氣,拿起膠帶就開始封箱扛貨。
淨重五十斤的箱子她抗在肩上就往姥爺停車的地方走,都不帶打頓的。
盛老爺子要扶她被她避開了,只能先掏錢包去跟老板算賬。
“老爺子有福氣啊,大早上的外孫女來陪着上貨,我家小子也放假了,不到中午肯定起不來。”
老爺子只笑:
“今天有啥好海鮮啊?我自己買點兒回去給西西吃。”
“秋天了,啥海鮮不好?萊州灣的大螃蟹要不要來點兒?一點才到的貨,一個一斤二兩起,真不錯,我自己留了不少。”
青黑色的背殼一個有女人手掌那麽大,在水箱裏張牙舞爪。
老爺子看了幾秒,心裏打了個算盤:“那、來兩個?我倆老了是不敢吃這個了。”
林老板親自上手做了這單小買賣,收了錢之後又打開塑料袋往裏面扔了兩把皮皮蝦。
老爺子連忙揮手說使不得。
老板好爽地一揮手:“過節,咱們這是回饋老顧客!”
盛羅搬完了兩箱帶魚,扛起第三箱的時候看見她姥爺樂颠颠地走了過來跟她獻寶:
“西西,看看這是啥?”
返程的路上,幾箱帶魚被碼放在三輪車上,箱子頂上還有個黑色塑料袋。
“西西啊,你回頭看一眼,螃蟹還在吧?”
“在的。”跟着車跑的盛羅無奈地看了第十次。
淩晨四點半,廣闊無垠的黑暗還沒有終結的跡象。
即将出現的太陽隐藏在群山深海之下。
一老一小都在笑着的往家的方向走。
回了家,太陽會升起來,炊煙會升起來。
還有一個叉腰的老太太:
“盛永清同志!你跟我解釋解釋,你怎麽又帶西西去菜市場了?!”
看着自己姥爺挨訓,盛羅沒事兒人似的縮在一邊啃那個廣式月餅。
覺得比她從前吃過的所有蓮蓉蛋黃月餅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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