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聽說陸望山去找了盛羅的時候, 陸序正在上海分公司視察。

“我受傷這麽久第一次離開深圳他就坐不住了。”

陸序笑了笑,看向自己的助理:

“他身邊的護工全都換掉,保镖也一樣。”

徐助理低着頭, 有點膽戰心驚:“是, 董事長。”

陸序看着他:“至于向他透露了我行程的人,我給你三天的時間查清楚。”

徐助理連忙點頭表決心:“董事長您放心我一定盡快調查清楚。現在我就給您訂回深圳的機票……”

“不用。”陸序擺擺手,“我那麽着急回去幹什麽?去見他最後一面?我們才離婚幾個月,他都忘了盛羅是什麽人了。以前是盛羅給了他幾分面子, 現在正好可以讓他見識一下什麽是盛獅子。”

竟然去找盛羅的麻煩, 陸序覺得自己這個父親真的是對這個世界少了幾分眷戀。

笑意一閃而逝, 陸序又想起了別的事。

“是陸庭陪他一起去的麽?”

“是的。”

“讓審計部門審查一下恒熙這些年對陸庭他們學校的贊助投入,在審查出一個明确結果之前,所有的贊助項目都暫停。”

“……是。”

手裏轉動的筆頓了下, 陸序想起了他們剛結婚的時候。

他娶盛羅的時候陸望山讓人在媒體上大肆渲染陸家的長孫娶了自己救命恩人這件事, 以此來掩蓋恒熙集團接連不斷的産品質量問題,可陸望山根本看不上他這個瞎了眼睛的“兒媳”。

陸序永遠都記得,當時還沒有中風的陸望山冷笑着說:

“你們兩個結婚就算了, 可千萬別生孩子, 不然一個色盲,一個目盲, 還不知道生出什麽劣等品, 扔進垃圾箱我都嫌髒了手。”

那時他和盛羅只是“假作夫妻”,他的父親不僅羞辱他更羞辱了盛羅,陸序真的幾乎要被憤怒沖破理智。

盛羅卻突然開口:“我确實對生孩子沒什麽興趣, 謝謝體諒, ‘公公’。”

陸序看向盛羅,看見了那雙空茫的眼睛。

是盛羅在“看”他。

“你爸爸說的對, 從優生學的角度來講,你爸爸的基因确實沒有傳下去的必要。他很有自知之明,我們應該尊重他的想法。”

那個瞬間,陸序幾乎要笑出聲。

坐車離開陸家的宅院回他們自己家的時候,陸序一句話都不想說。

盛羅坐在他的旁邊,語氣平靜:

“在你眼裏,我是什麽顏色的?”

陸序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弄懵了。

深呼吸了兩口氣,他說:“我是色弱,藍色和綠色在我的眼裏幾乎是一樣的,其餘的就是稍微暗一點,除了黃色,我眼裏的黃色應該比別人看着更亮。”

“哦。”

盛羅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她說:

“那你要是去海灘,應該能看見很好看的畫吧?底子那麽亮。”

她說的很随意,好像是真的對這個問題很好奇。

陸序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尤其是看向盛羅那雙眼睛的時候。

無論怎樣的世界,在盛羅這裏,只存在于回憶和想象了。

……

輪椅壓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傳來,盛羅微微側了側腦袋。

“嫂子,我是陸庭。”

推着輪椅的年輕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她打招呼。

“大伯想要來見您,我就陪他過來了。”

武術學校的女學生們正在坐基本功聯系,看見了突然進來的幾個男人,有兩個女學員連忙走到了盛老師的身邊。

“盛老師,一共來了六個人,四個人看起來是保镖,還有一個人推着輪椅,輪椅上坐了一個老先生。”

聽見學生向自己形容她們所見的,盛羅點了點頭:“謝謝。你們誰去叫傅曜過來,讓她看着你們繼續做基本功練習,今天我們還是鞏固穿閃截攔的動作搭配步法,二十分鐘我就回來,課時會給你們補上。”

“好的老師!”

有學員立刻去辦公室叫人,一個一直坐在角落的年輕女孩兒放下畫板站起身:

“盛老師,我陪你去會客室吧。”

盛羅愣了下,然後笑了:“我也沒那麽弱……好吧,謝謝你啦小顧。”

被她叫“小顧”的女孩兒把側門打開。

站在門邊等她過去。

整個教室裏的人都随着盛羅的話有條不紊地做自己該做的,她自己看不見,可眼睛好使的都能看出來,她的指揮若定讓帶了四個保镖來的一老一少看起來又蠢又假。

坐在輪椅上的陸望山看向站在門邊的女孩兒:“你也是學畫畫的?”

“是的。”女孩兒笑着說,“随便畫畫,當作興趣。”

聽見他們的對話,拿起了導盲杖的盛羅也笑了:“小顧主要是電腦作畫,速寫只是練習,小顧,這位是陸先生,我前夫的父親,他看見有人在畫畫就要強調一下自己有個大畫家的父親,你不要在乎他說了什麽。”

盛羅說得很随意,坐在輪椅上的陸望山瞬間變了臉色:

“盛羅,從陸家被人趕出來都沒讓你學會怎麽尊敬長輩?”

盛羅還沒說話,跟在她身後姓顧的女孩兒先笑了:

“喲,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覺得自己家是皇親國戚,覺得女人自由離婚是被趕出了家門?盛老師,聽見這種話我是真覺得你離婚離對了,這種傲慢無知抱着一個姓氏就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的人真的讓我想到了廚房的下水道,又油又髒。”

打扮得像個大學生,梳着馬尾辮兒,這個姓顧的小姑娘有一張極為精致漂亮的臉龐,說話卻極為刻薄。

氣得陸望山猛地拍動自己輪椅:“小庭,你就聽着陸家被人這麽羞辱?!”

跟在後面的四個保镖想要有所動作,卻又不敢動。

陸望山也不敢動了。

因為一根尖利的導盲杖底端正指着他的喉嚨。

“陸望山,別在我的地盤耀武揚威。”

眼睛上蒙着布條的女人微微擡了擡下巴,語氣冷淡。

陸望山看着那根導盲杖,順着它看向了盛羅——他的前兒媳。

“盛羅!我是你的長輩!”

盛羅空着的那只手的小手指掏了下自己的耳朵,再次聽見這種話真是讓她渾身不适。

“如果不是因為你坐着輪椅,我就讓你知道一下我是怎麽對付我的長輩的。”

當一個人談論輩分而不是情感,這個所謂的“長輩”想要的不過是“權力”,這是她從十幾歲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

從她自己的生父身上明白的。

陸望山氣得臉色漲紅。

陸庭面露難色,放軟了語氣說:“嫂子,大伯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太好……”

“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而不是來我這兒跟碰瓷兒似的發癫。”

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學生們的視線,盛羅說話越發不客氣。

小顧捂着嘴讓自己別笑出聲,她往前走了幾步,一處門自動打開。

“盛老師,會客室到了。”

盛羅點了點頭,收起了導盲杖,率先走了進去。

陸庭看了看陸望山,推着他也走進了會客室。

四個保镖也要跟,盛羅突然停下腳步攔在了陸望山的輪椅前面。

“讓你的保镖離開我的學校,不然你們也一起走。”

陸庭看向了自己的大伯。

他這位在陸家呼風喚雨許多年,一手開創了恒熙石化的大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大筆錢給他辦畫展的大伯,卻拿眼前目盲的女人毫無辦法。

他的大伯擺了擺手,示意保镖們先出去,是肉眼可見的無奈。

在這個瞬間,陸庭突然意識到,他的大伯比他想象中更加地蒼老和衰弱。

“盛羅,我來找你,是希望你能離開深圳,要是出國就更好了,我在澳大利亞有一處價值兩千萬的農莊,你要是願意我可以再給你五百萬,這可比你和陸序離婚之後分到的還要多了。”

盛卓女子武術學校的會客室布置得很溫馨,有木質的花瓶和可愛的壁畫,盛羅看不見,她只知道這裏的沙發和抱枕都很柔軟,畢竟都是她在家具城一點點挑回來的。

坐在柔軟的沙發上,盛羅抱着抱枕,聽着陸望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說完,陸望山深吸了一口氣,他自覺已經降尊纡貴到了極點,竟然還要親自上門跟盛羅談條件,要是從前,盛羅這種人只會被他直接送上飛機。

“你和我兒子離婚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回淩城,沒想到你卻留在了深圳,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覺得只要你一直出現在我兒子的面前,他忘不掉你,你就還有機會。可是盛羅,我得提醒你,我的兒子他是恒熙的負責人,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為了自己私人情感上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丢人的事。你們兩個人在你們離婚的時候已經到此為止了,你拿着錢去澳大利亞,他也應該安分守己做他該做的事。”

“噗呲。”會客室的角落裏,小顧捂住了自己的嘴,還是沒有忍住笑出了聲。

“對不起啊,我真的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種臺詞,這位大爺你是不是投胎之前沒有好好上課?不然怎麽說人話的水平這麽差呢?”

陸望山看向她:“這個小姑娘,如果因為你的輕佻和無禮讓盛羅損失了這兩千五百萬,我想你們之間的友誼也沒辦法再維持下去了吧?”

“對不起。”嘴裏這麽說着,小顧卻還是在笑,“盛老師,你可千~萬~好好考慮。”

“我沒什麽可考慮的。”盛羅輕聲說,“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如果我真的想要這些,我就不會跟陸序離婚。”

穿着一身簡單運動服的女人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舒展和放松姿态消解了她的部分氣勢,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只有點困倦的貓科動物。

她本來有一雙很有攻擊性的眉目,它們都被灰色的絲帶給遮掩了。

可這樣的盛羅依然有着讓人難以輕視的存在感。

“我在做我想做的事,有一群很可愛的學生和朋友,這已經我很喜歡的日子了,為什麽還得出國?就因為陸序在重新追我?我說實話,我不懂你是以什麽身份來跟我說這個話的。有些人啊,還挺有意思的,說是別人的父親,結果呢,不幹人事兒,不說人話,到了該顯擺爹味兒的時候,他蹦跶着就出來了,也不看看先看看自己是個什麽德行。”

她手裏的導盲杖一直沒有收回去,她随手一甩,指向了陸庭的方向:

“你以為誰都是他,為了點兒小恩小惠就恨不能給自己換個爹?還敢跟你帶着保镖來堵我這個盲人的門?”

陸望山還沒如何,陸庭已經惱了:“嫂子,大伯是長輩……”

“我沒記錯的話,陸序的母親也是你的長輩吧?她回國辦畫展的時候你怎麽沒有跟着陪着?你母親鐘易也是你的長輩吧?她被你大伯排擠出恒熙的時候你怎麽沒跟着陪着?她被陸序任命成了恒經藥業CEO的時候你為什麽反對?你的孝心呢?”

說完,盛羅自己笑了。

“有些話我早就想罵了,只不過那時候我得考慮些有的沒的的,沒想到你們倆竟然送上門來讓我收拾。”

下巴墊在懷裏的抱枕上,盛羅輕聲說:

“從淩城到深圳,我也算是見過不少人,像你們兩個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的還真是少見。一個老的,覺得自己手裏有點兒錢就能任意評判別人的人生,明明自己是最失敗的那個人卻仿佛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正确,其實呢,什麽都沒有。另一個年紀輕輕,卻因為一點蠅頭小利放任自己變成最可悲的人的跟屁蟲,你但凡有點兒出息呢?也不用來我這兒挨我的這頓罵。”

陸庭被盛羅說得狼狽不堪,他從小就羨慕自己大哥是大伯的兒子,不僅天天被人稱呼“少爺”,還會繼承大伯的家業,而不是像他,同樣姓陸,爸爸只是個畫畫的,媽媽整天忙來忙去也沒什麽威風,後來大哥查出來是色弱,被大伯變相地趕出了家門,陸庭就知道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他努力畫畫,參加各種比賽拿獎,為的就是能夠得到大伯的贊美。

果然,大哥的畫材、畫室、房間都屬于他了……甚至在大哥出國之後開始有人覺得他會繼承恒熙。

他讀大學的時候大哥回來從恒熙的基層做起,他真的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

結果呢?大伯中風之後所有人都支持大哥,連他自己的親媽都認為大哥才是最好的繼承人,甚至沒有人想到陸家還有一個陸庭!

現在他馬上就要博士畢業了,卻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反倒是他媽媽因為支持大哥反而開始掌握大權。

大伯一日比一日衰老,躺在病床上失去了自己的權力,可他陸庭還是只能指望着他。

盛羅不在乎陸庭在想什麽。

她喜歡陸序的時候,覺得陸序什麽都好,也願意為了他稍做容忍,現在陸序她都不喜歡了,陸家這些妖魔鬼怪就只配被她當靶子用。

覺得自己罵得有點痛快,她伸了個懶腰,說:“行了,你們想要的答複我給了,你們走吧。”

陸望山定定地看着她,因為久病而渾濁的雙眼微微眯起:

“盛羅,你不要以為被陸序喜歡是一件好事,他是我兒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根本沒有跟人談情說愛的能力,他實際上自卑又懦弱,比他在你面前表現出的樣子要無能多了!他說他是喜歡你,可他只會傷害你,一次兩次三次……你只能看着他一邊說愛你一邊傷害你,被他反反複複地折磨。”

陸家的男人根本不會愛人。

陸望山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很久遠的過往。

在深夜裏哭泣的他的母親,她等了二十多年等到了陸鶴原,最後卻還是只能在病床上哀嚎着自己後悔了。

米麗卡阿姨忍辱負重陪着陸鶴原走遍了整個歐洲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又怎麽樣?陸鶴原覺得虧欠了他,就算功成名就,賣畫賺來的錢也都給了他。

鐘易她又有什麽好下場?身為一個女人,丈夫懦弱,兒子也是個白眼狼,一把年紀除了從陸序手裏漏出去的錢和權之外她什麽都沒有。

還有南琴……

這就是跟陸家扯上了關系的女人。

盛羅側了側腦袋。

然後笑了。

“那我只要一直釣着他不就行了?我不給他傷害我的機會。就像……養一條狗,我可以揉他,逗他,但是他要是敢咬我,我就揍他。你呢……就只能看着他追着我,哄着我,為了讨好我想盡一切辦法。別說什麽區區的兩千五百萬,就算我要恒熙,只要我開口,都會是我的。陸序不需要什麽談情說愛的能力,只要我有控制他的能力不就行了?我不需要他保護,也不需要他支撐,我只需要他讨好我,順從我……”

盛羅笑的時候咧開了嘴,她舔了舔自己的尖牙。

“這麽一想,不是比跟他談情說愛有趣多了?”

……

收到那段音頻的時候,陸序剛下飛機。

聽完了裏面的內容,他笑了。

“這就是你心心念念惦記的女人!為了這麽個女人要死要活,你可真是下賤!”

陸望山早就做了兩手準備,盛羅不接受他的條件,他也可以引盛羅說出讓陸序死心的話。

當然,他也沒想到盛羅居然會說的這麽露骨,想起她當時輕蔑不在乎的語氣,陸望山深吸了兩口氣。

“謝謝你提醒了我。”

陸序只回了他這幾個字。

電話那頭的陸望山愣住了:“陸序?”

“我本來就是劣等品。”男人笑着看着車窗外的風景,“怎麽可能不下賤呢?”

晚上九點多,和學員們吃完了油焖小龍蝦回家,盛羅在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住了。

她聞到柑橘的香氣在空氣中氤氲四散。

“陸序?你來幹什麽?”

“我來讨好你,順從你。”

男人穿着一件淺藍的真絲襯衣,最上面的兩顆口子沒有系。

像是一顆已經主動扒好了皮的橘子。

……

到了正月初四,家裏終于沒什麽人來拜年了,盛羅溜溜達達到了她家還沒開門的小飯館裏。

她想給毛老大洗個澡。

年前太忙了顧不上,送去寵物店洗個澡又太貴,現在正好店裏空着,盛羅拿着從家裏順來的硫磺皂,又打開了熱水器,熱水嘩嘩啦啦從水龍頭裏出來,被她薅進店裏的毛老大吃着她進貢的小蝦仁兒突然動了動耳朵。

它似乎有不祥的預感。

可惜,貓老大的動作還是慢了一秒,盛羅薅住了它的毛領子,一把它的身子摁進了溫水裏。

毛老大呆滞了片刻,開始死命掙紮。

盛羅手疾眼快,摁着它的後脖子努力把它身上的亂毛泡透。

一邊摁着,她空着的那只手拿起了一個缺了口的寬齒梳子開始給毛老大梳毛。

疙疙瘩瘩,磕磕絆絆,一人一貓幾乎扭打在了一起。

毛老大一邊奮勇抵抗一邊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卻還是躲不過兩腳獸的魔掌。

“洗幹淨了我晚上帶你回家啊!”

盛羅一邊給毛老大打肥皂,一邊嘀嘀咕咕:“毛老大你沒看天氣預報嗎?馬上又得降溫,店裏不開暖氣和熱水你那小破窩也呆不住了,跟我回家住兩天,等我店裏開了門了我再把你帶出來。”

毛老大的嗓子裏發出了威脅的嘶吼。

盛羅随手捏住了它的貓貓嘴。

“你跟我回家還有好吃的,雞肉羊肉魚啊蝦啊!對吧?還不用受凍。”

“嗚——”

把毛老大身上打好了肥皂梳順了毛,盛羅送來了它的脖子去換水。

毛老大迅速地試圖沖出小飯館,可是四處門窗早就關好了,它只能躲到了某張桌子底下。

盛羅換好了水回來就看見一個濕漉漉的貓毛撣子縮在牆角。

她走過去笑着去拎毛老大。

這時,小飯館的前門突然被人推動了。

毛老大迅速向門口飛奔而去,留下了一串兒濕乎乎的腳印兒。

“喵!嗷!”

門猛地打開,正好拍在了貓臉上,因為用力過猛,毛老大直接被拍到了一邊。

盛羅一把沖上去重新薅住了毛老大,就看見她的雞蛋同桌站在自己家小飯館的門前。

“這門真是開的呀,盛羅?你居然在?”

尹韶雪很震驚。

盛羅也很震驚,她家同桌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身上的衣服也亂七八糟。

“先進來,把門關上。”

說着話的時候,她手上還在跟毛老大搏鬥。

“你這是怎麽了?”

聽見盛羅問自己,尹韶雪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

過了幾秒鐘,她說:

“我爸爸覺得我的成績下滑是因為我沒有專心學習,今天趁着我去我我姥姥家,他和我媽翻了我的房間,發現了我寫的小說……我寫的二十多篇小說,全被他們撕了。”

說出自己遭遇的時候,女孩兒的眼睛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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