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回村

回村

晚上游萬來家裏吃飯,他一個人在官學裏,也沒有父母親人在身邊,蘇小寒便邀請他一塊兒來家裏慶祝。

莊學禮家裏親人多,知道他今日一定很忙,便沒有邀請他。

游萬來的時候還帶了禮,弄的挺正式的樣子。

吃飯的時候他陪着蘇仁喝了不少酒,喝多了以後他還嘟囔着說他爹是個老古板,平日裏不是打他就是罵他,非要認蘇仁當幹爹,認孫小山當幹阿爹,折騰的不行。

喝了這麽多也沒辦法回官學,孫小山就在隔壁宅子收拾了一間屋子,讓他住下了。

按照慣例,放榜次日便是鹿鳴宴。

昨日喜差來報喜的時候也一并遞了邀請帖子。

莊學禮顯然也喝了不少,來的時候眉眼低垂,一副宿醉的模樣。

和他同樣的還有游萬。

游萬左手一塊兒餅,右手一杯茶,吃喝的時候眼睛都還沒睜開。

只有秦子楚一如既往的神清氣爽,好看的仿佛會發光。

游萬不服氣,“你也喝酒了,憑什麽你如此帥氣?”

秦子楚好笑,“因為我只喝了一杯。”

游萬:“……”

他兩手一攤,自暴自棄道:“反正我是倒數第一,沒人會注意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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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學禮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恹恹道:“縣令大人不知道你的身份麽?”

“不知道,我是替陛下辦事的,身份保密。”

秦子楚和莊學禮互相看了一眼。

游萬頓了一下,得意道:“我可只告訴了你們啊,感動吧?”

秦子楚笑了一聲,“你替陛下辦事,那這一年想必送了不少信件出去吧。”

游萬頓時得意不起來了,心虛道:“這,這畢竟是我職責所在嘛,不過我可以保證,我絕對沒有說你們的壞話,都是誇你們來着。”

秦子楚和莊學禮相視一笑,然後默契地轉身往外走。

游完趕緊跟上,“我說真的啊,等你們到京城面了聖就曉得了。”

莊學禮好笑道:“那我們還得多謝你了。”

游萬嘿嘿一笑,“那倒不用,等日後你們當了狀元和榜眼,別忘了我就成。”

說完還瘋狂擠眉弄眼了一番。

三人說笑着繼續往前走。

游萬提醒二人:“今日鹿鳴宴,除了新晉的舉子,還有府縣裏知名的鄉紳,你倆一個第一一個第二,拉攏你們的一定不在少數。”

這事兒秦子楚和莊學禮心裏早有數,其實那些拉攏的招術也簡單,無非就是送錢送人。

秦子楚和莊學禮都不是缺錢的主,想必大家心裏也清楚,所以可能性更大的自然是送人了。

昨日秦子楚已經遇上一回了。

秦子楚笑道:“我倒還好,學禮恐怕要為難了。”

游萬哈哈笑。

莊學禮:“……”

鹿鳴宴設在縣衙裏,三人到的時候裏面已經有很多人了。

三人本來想先尋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等縣令大人出來,結果一進去就被圍住了。

各種溢美之詞瘋狂向秦子楚和莊學禮砸來,偶爾也會順帶着掃一掃旁邊的游萬。

一番寒暄下來,三人都累壞了。

秦子楚扯了扯被擠皺的外袍,小聲道:“他們詞好多,怎麽想到的?”

他回應的都詞窮了,但人家一點都沒有枯竭的意思,還在滔滔不絕。

莊學禮情況沒比他好多少,他本來就頭疼,這會兒更不舒服了,皺眉道:“不明白,我懷疑他們也讀過兵書,把我們說暈了然後就點頭了。”

秦子楚笑得不行,有時候莊學禮一本正經說笑話的時候還真有些冷幽默的意思。

游萬扯了他們往邊上走,“跟我來。”

秦子楚好奇道:“方才你去哪兒了?”

剛才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游萬離開了,他也不是大家關注的重點,所以也沒人攔他。

“找地方去了,後頭有個蓮花池景致不錯,咱上那兒去。”

于是,三人就去了游萬找到的地方。

總算清靜了下來。

游萬笑道:“如何,能适應不?”

作為吏部尚書家的公子,自小在京城長大的游萬對這些場面上的東西熟悉的不得了,所以他并不像兩人這般狼狽。

“日後你們去了京城,這種事只會多不會少。”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秦子楚和莊學禮會反過來成為那個巴結的人。

不過兩人的性子也不好說。

游萬見過寧折不彎的,也見過看着清高,但一到了官場就各種曲意逢迎的,都有。

三人安靜地說了會兒話,游萬去前面看了一眼,回來便道:“走吧,縣令大人出來了,我們去行個禮。”

“走吧。”

新晉舉子們排成一排,按照名次順序一起朝縣令大人行了禮,縣令大人高興之下每人都賞了禮。

當然前三名是最多的。

比如秦子楚就得了一方極其珍貴的端硯。

莊學禮得了一支宣州兔毫筆。

舉子們謝過恩後,縣令大人又說了一番漂亮的場面話,鹿鳴宴便正式開始了。

大永朝的鹿鳴宴有一個固定環節,那就是學政大人拟一個題,讓衆位舉子來鬥詩。

這個環節也是新晉舉子們露臉的好機會,尤其是那些名次靠後但在作詩上比較擅長的舉子。

說到鬥詩,秦子楚這種詩詞苦手自然自覺退了一步。

學政大人注意到他的舉動,笑道:“年年都鬥詩也沒什麽意思,不如今年咱們換個玩法。”

縣令大人很感興趣似的哦了一聲,“學政大人是有想法了嗎?”

學政笑了一聲,“很簡單,我只有一個題,諸位思考過後給我一個答案便可。”

頓了頓,他再次開口:“如何快速摸準一人的心性?”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似乎都不明白學政大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只有秦子楚微微擡頭看了對方一眼。

這不就是性格測試麽?

學政大人掃了一眼面前的一排人,随意點了一個,“你先說。”

那人往前站了一步,緊張道:“回學政大人的話,學生覺得可以從他的言談舉止來判斷,還,還有衣着。”

很标準的回答。

學政大人笑容不變,點了點頭,“不錯,下一位,你來說。”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學政把秦子楚留到了最後。

倒數第二個回答的是莊學禮。

莊學禮上前一步,淡定道:“既然一份考卷可以測出學問如何,那一個人的心性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測出來。”

秦子楚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是對莊學禮十分熟悉,他真要懷疑對方也是穿越的了。

學政饒有興致道:“咱們的秦解元似乎有些驚訝,難道莊亞元的想法與你不謀而合麽?”

秦子楚上前一步,恭敬道:“回學政大人,正是。”

方才一路回答下來,跟風的人也不是沒有,所以秦子楚這麽明顯的跟風大家也沒多驚訝,頂多就是稍稍鄙夷了一下,畢竟這可是解元。

莊學禮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秦子楚一定還有話說。

而且一定會給他驚喜。

果然,秦子楚下一句就是:“莊亞元說的心性測試,我心裏已有初步的想法。”

他一個解元,不露點真本事是無法服衆的。

學政眼睛一亮,“哦?”

“學政大人,縣令大人,可否請筆墨?”

縣令擡手,“請。”

所有人都饒有興致地看向秦子楚。

秦子楚也不慌,他取過紙筆,鋪開,稍稍回憶了一下便開始下筆。

在現代的時候不知道做過多少性格測試題,這東西可難不倒他。

最後的性格他是參照了現代很火的MBTI職業性格測試,弄出了十六種性格類型,說法上簡單改了改,更适應如今這個時代。

“好了。”

學政大人立刻伸手,秦子楚捧着紙恭敬地遞過去。

學政低頭看了一會兒,然後大笑,“好,不愧是秦解元啊。”

然後他把紙遞給縣令。

縣令大人看完後反應也差不多,連連點頭,“不錯,秦解元果真七竅玲珑心。”

衆學子們好奇的不得了,恨不得伸長了脖子去看。

縣令看了學政一眼,學政沖他點點頭,然後縣令就把紙遞給旁邊的師爺,“去把東西貼起來,大家都去瞧瞧自個兒是什麽心性。”

師爺領命離開。

縣令看着秦子楚,好奇道:“不知秦解元是什麽心性?”

秦子楚撒了個謊,“學生是藝術者型,适合畫圖紙,做一些設計相關的事務。”

其實他之前測過,他是統帥型,是天生的領導者,但說出來顯然不合适。

學政笑的微妙,“這樣啊。”

縣令看大家的注意力都跟着師爺跑了,便道:“大家也都去瞧瞧吧,權當找個樂子。”

他方才快速看了一遍,得到的結果是統帥型,心裏便對秦子楚的這份測試題有些認同,覺得挺準。

所以這會兒看向秦子楚的眼神便多了幾分贊賞。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轉身往貼紙的地方走去。

游萬好奇得不得了,“秦兄,你覺得我是什麽類型啊?”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笑道:“許是博愛型。”

莊學禮忙道:“那我呢?”

“學者型吧。”

兩人都沒問這些名詞是什麽意思,反正那張紙上肯定都寫着呢。

只是都加快了腳步。

他們走的算快的,趕到的時候人還不多,莊學禮和游萬很順利地擠了進去。

出來時游萬直接給秦子楚作了一揖,滿臉敬佩道:“秦兄,請受我一拜。”

秦子楚:“……”

不至于吧。

“你寫的這份測試題實在太準了,我的确就是博愛型,上頭說的每一條我都十分認同。”

莊學禮也點頭,“的确如此,我也是每一條都能對得上,實在太妙了。”

秦子楚但笑不語。

接下來鹿鳴宴的主題便成了交流自己是哪種性格類型,交流完以後個個都拿欽佩崇拜的眼神看着秦子楚。

這些眼神總結下來大概就是一句話——

不愧是解元!

鹿鳴宴結束之後,蘇家人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村去了。

三日後,蘇家趕着牛車踏上了回村的道路。

他們帶的東西不多,只給蘇洪一家還有村長他們買了些禮。

蘇仁感慨道:“沒想到這才不到一年,我們就回來了。”

當初離開村裏的時候,家裏的田都分了,感覺好像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

誰知秦子楚居然如此争氣,一回就中了,還考中個解元。

孫小山笑,“可不是,不過咱們也就回去住幾日,之後可就要去京城了。若是将來小秦再做了官,可不就是一輩子不回來了麽。”

秦子楚開口,“爹,阿爹,你們是不是舍不得?”

蘇仁點頭,“是有些舍不得,但這是人之常情,在村裏待了大半輩子怎麽都有些感情的。不過要是能去別的地兒,我和你們阿爹也沒什麽不願意的,沒到這個程度。”

說着他就拍了拍秦子楚的肩膀,笑道:“別想這想那的。”

孫小山也道:“其實能出來也不錯,小寒在村裏自小也沒過過幾天高興的日子,沒什麽舍不得的,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塊兒,去哪裏都是好的。”

秦子楚點頭,“謝謝爹,謝謝阿爹。”

蘇小寒拉起秦子楚的手,笑眯眯道:“我只要能和相公,爹爹阿爹在一起,我就高興。”

秦子楚笑,“我也是。”

看着哥哥他們說話,秦子勝有些糾結。

他心裏是舍不得爹娘的,尤其是娘,但他在府縣見識到了更多的人和事,還發現了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他更想和哥哥師父一起去京城,繼續研究他的機關術,将來還想和莊哥哥一起去戰場上歷練一番。

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孝啊。

他糾結地眉頭都快打結了。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想什麽呢,小臉皺巴巴的。”

秦子勝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心裏的糾結告訴了哥哥。

他覺得哥哥一定有辦法。

秦子楚笑容淡了一些,認真道:“有得必有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全看你如何取舍。哪一邊對你來說更重要,你更想要的是什麽,問問你自己。”

秦子勝擰着眉開始認真思索。

接下來的行程他都很少說話。

蘇小寒偷偷和秦子楚咬耳朵,“相公,勝兒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要不你去開導開導他?”

秦子楚搖頭,“不用,他已經長大了,我現在去開導他反而會幹擾他的判斷,讓他自己決定吧。”

蘇小寒擔憂地看了眼不遠處坐着發呆的秦子勝,點了點頭,“好吧。”

幾日後,蘇家的牛車終于緩緩地停在了洛邊村的村口。

算算這個時間,糧官應該剛來過,村裏正是可以歇口氣的時候。所以他們到的時候,村裏人正三三兩兩地圍在一塊兒嗑瓜子聊天。

“呦,誰家又買牛車啦?”

如今洛邊村家家戶戶日子過的都不錯,不少人家都買了牛車,出入方便。

而眼前這個,顯然大家都沒見過。

“不知道啊,是不是村東頭王家啊,他家自從種上秦秀才家田以後日子過的越發好了,這不昨兒還說要上鎮上套牛車去呢。”

“肯定是他家了。”

說着牛車上就下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瞧着很是面生。

“嬸子,大娘,村長在不在家啊?”

當初蘇家離開的時候,把家裏的鑰匙托給了村長,現在要回家就得先去拿鑰匙。

婦人嗑瓜子的動作一頓,警惕道:“你找我們村長做什麽?”

秦子勝笑着解釋,“我是蘇二家的,找村長拿家裏鑰匙。”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到了。

“蘇二家?!”

“秦秀才家嗎?”

秦子勝點頭,“是。”

就在這時,蘇仁和孫小山也下了車,他們笑着和昔日的同村人打了招呼,然後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一見到他們,婦人還有什麽好懷疑的,“蘇二,小山?真的是你們啊。”

“霍,這去了府縣才一年,怎的和以前完全不同了,瞧着和府縣人一模一樣啊。”

其實婦人也沒見過府縣人,但蘇仁和孫小山如今的氣質看起來真是和過去一點不同了,貴氣的很。

在村裏人看來,這便是府縣人的模樣了。

又寒暄了幾句,蘇仁和孫小山得到了村長在家的信息,便客氣地道了別。

直到他們的牛車離開,大家都沒回過神來。

“這蘇二家怎的回來了,秦秀才不是去府縣考舉人的麽?”

“是啊,這才一年不到,難道已經考上了?”

“沒有吧,要是考上了剛才他們怎麽不說?”

“倒也是,要是我家孩子考上了舉人,我指定滿村跑着說。”

“沒考上也不要緊,反正小秦年紀還小着,我記得他才十九吧。”

“我算算,他剛到咱洛邊村來的時候十六,現在三年過去了,确實是十九。”

“十九怕啥,大裏村那位都四十好幾了好沒考上呢。”

“一會兒說話都小心着些,別提這事兒啊。”

“曉得曉得。”

就在大家推斷出秦子楚沒中舉的結論時,蘇仁一家已經到了村長家外頭。

秦子楚敲了敲院門。

很快裏頭就有了回應,“誰啊?”

秦子楚揚聲,“我是蘇小寒家的贅婿秦子楚,來找村長拿鑰匙。”

裏面人腳步一頓,“誰?”

秦子楚又重複了一遍。

院門刷的被拉開,來人是村長家的大兒子,他和一年前沒太大變化,也就是更黑了一些。

“秦秀才?!”

“是我,大哥,村長在家嗎?”

“在在在,你等着啊,我這就替你叫去。”

村長家大兒子高興壞了,跑回去的時候差點把鞋子給跑掉。

只聽裏屋一陣亂糟糟的說話聲過後,村長就飛快地跑了出來。

“秦秀才?!!”

秦子楚應了一聲。

村長高興地都說不出話來了,他一邊往外掏鑰匙一邊問道:“你爹也回來了嗎?”

“回了,就在外頭呢。”

擡眼一看,蘇仁和孫小山已經從牛車上下來了。

“這一眨眼就一年過去了。”

“是啊。”

“當初你們走的時候,我還以為要好些年瞧不見你們呢。”

蘇仁笑,“其實我們也是這麽以為的,但小秦考的太快了,一年就考中了。”

村長呆了一下,“中了,中舉人了?”

蘇仁點頭,“是啊,他還中了第一名呢,叫解元。”

蘇仁再低調,這會兒見了曾經熟識的人也還是忍不住說了,驕傲的很。

村長:“!!!”

他顫着聲道:“咱們村,出了舉人老爺了?”

“是啊。”

“還是第一名。”

蘇仁繼續點頭,“是啊。”

村長和大兒子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自己暈乎乎的,腳下跟踩着棉花似的軟綿綿的。

他們村出了舉人老爺了!

這種天大的好事就這麽,說來就來了?

蘇家的牛車離開後,兩人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半天沒動彈。

直到剛才的聊天小分隊過來。

“村長,蘇二一家從府縣回來了,瞧見了吧?”

村長沒說話,大兒子替他回來一聲。

“哎呦,蘇二一家瞧着簡直就是府縣人了,剛才我差點沒敢認哩。”

這人說完就看向村長,似乎想找點認同,結果卻發現村長表情傻呆呆的,跟丢了魂似的。

“大壯,你爹怎麽了,看見蘇二一家高興傻了?”

“不是,是。”

“……到底咋回事,你們爺倆一個個都不正常。”

大兒子緩了緩,一口氣道:“秦秀才考上了,如今已經是舉人老爺了,我們洛邊村出了舉人老爺了!”

“什麽??”

“啥???”

“舉,舉人老爺?!!!”

村長小聲道:“真的是舉人老爺,還是第一名呢,解元。”

說完這句話,他身子晃了晃,幸好大兒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自己老爹。

“爹,你還好吧,別激動壞了。”

村長深吸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大壯你去,叫你娘備份兒禮,要厚一些。”

大壯應了一聲,立刻往回跑。

這話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如夢方醒,紛紛轉頭往家跑。

“對對對,這可是大喜事,我家也得備禮。”

“诶先別跑啊,你家送啥呀?”

村長心跳的很快,緩了好久都沒慢下來。

另一邊,蘇家也到家了。

走了才一年,而且還有村長時常過來看看,所以家裏還算齊整,院子裏也沒有長出太多的雜草。

蘇小寒第一時間跑去看他的無花果樹。

“相公快來瞧,結果子啦。”

蘇小寒驚喜的聲音把家裏所有人都給吸引了過去。

無花果樹不高,上頭的果子一覽無餘。

雖然數量不多,但好幾個都又大又紅,沉甸甸地綴着。

腳下的泥地裏還散落着幾個,已經有些幹癟了。

秦子楚随手摘了一個,把上面白色的膏液擦掉,然後一掰兩半,一半遞給蘇小寒,一半遞給秦子勝。

“哥哥,這個怎麽吃呀?”

“把皮撕掉直接吃。”

蘇小寒和秦子勝按照秦子楚說的,小心翼翼地把表皮撕掉,然後一口塞進嘴巴裏。

蘇小寒眼睛一亮,“相公,好甜呀。”

“是啊哥哥,真的好甜啊。”

秦子楚又摘了一個分給蘇仁和孫小山,兩人吃過也都瘋狂誇贊,還說小寒種的好。

無花果吃了,大家就開始幹正事——

收拾屋子。

裏裏外外,上上下下,忙活到天黑才結束。

孫小山擦了擦額頭的汗,笑道:“這一年在府縣沒幹啥重活,體力不如以前了。”

蘇小寒一邊點蠟燭一邊道:“哪有,我還覺得阿爹體力更好了呢。”

村長探身進來,“忙着呢,給你們送了些吃食過來,你們肯定沒時間做吧?”

蘇仁趕緊接過,連聲道謝。

沒一會兒蘇洪帶着朱蘭香也來了,兩人後頭還跟着蘇小興。

“二弟,你們回來了怎麽也不叫一聲,我和你嫂子白日裏去了鎮上,回來的時候碰見村長家大壯才曉得你們回來了。”

朱蘭香把手裏的籃子塞到孫小山手裏,“剛到家沒來得及做什麽,蘇河媳婦兒包的餃子,你們對付着吃一口,明兒我再給你們做。”

孫小山不好意思道:“這麽多餃子,蘇河媳婦兒辛苦包一回呢,你們就留着自個兒吃吧。”

朱蘭香直接松開手,“我和你大哥在鎮上都吃過了,她以為我們沒吃過,所以多包了些,他們自己吃的還有呢。”

孫小山把籃子遞給蘇小寒,然後和蘇小興說了幾句話。

蘇小興如今看着自信了不少,整個人面色紅潤,腰杆挺得筆直,眉宇間一絲郁色也無。

他走到蘇小寒面前,高興道:“小寒,你回來啦。”

蘇小寒點頭,“小興,你現在看起來很不錯。”

“你也是,比以前更加好看了,我聽說你相公都是舉人老爺啦,那你現在豈不是老爺夫人了?”

蘇小寒笑,“什麽老爺夫人,聽着怪怪的。”

蘇小興大笑出聲,“小寒謝謝你,謝謝你教我認字,我現在就算不靠我爹娘,自己也能混口飯吃,這都是因為你。”

“我現在替鎮上書店裏抄書,得空了自己還寫點話本子,能賺不少銀子呢。”

蘇小寒也為他高興,“太好了。”

蘇小興得意道:“小寒你知道嗎,以前村裏人還偷偷說我閑話,後來全被我罵回去了,現在他們見到我客客氣氣的,再也不敢說什麽。”

蘇小寒表示贊同,“就該如此。”

他以前也沒少被說過,對此挺反感的。

蘇小興湊到蘇小寒耳邊,小聲道:“你知道嗎,文家的死了。”

蘇小寒愣了一下,“死了?”

“對啊,好像是和人吵架的時候,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死了。”

蘇小寒有些唏噓,文家的以前在村裏十分厲害,東家吵完西家吵,要不就是在家裏罵人。

只要經過她家門口,總能聽到裏頭她的嚷嚷聲。

厲害了大半輩子,居然死在了吵架上,不得不說,真的挺唏噓的。

“她死了,文家就散了,老大一家分出去單過,文正和他爹在一塊兒過,也沒再娶。”

“你是怎麽想的?”

“沒怎麽想,我都從文家出來了,難不成還回去?反正我也不喜歡文正,如今這樣最好。”

“你做的是對的,文正這人一點都不好,你要是繼續和他過日子,肯定還會吃苦的。”

蘇小興笑着點頭,“我聽你的,哪怕自個兒過一輩子也不回文家去。”

其實文家的死了以後,村裏很多人都來蘇大家當過和事佬,想撮合他和文正。

蘇小興也不是沒猶豫過,畢竟那會兒村裏關于他的閑話很多,他的名聲實在不太好聽。

但後來蘇小興去了一趟鎮上結了一筆工錢,看着自己手裏的錢,他突然就想通了。

名聲差怎麽了,總比和文正兩個人整日裏吵架強。

那個時候蘇小興就下定了決心,他絕對不要重蹈覆轍。

回村以後,他把那些平日裏愛說他閑話的拎出來狠狠罵了一頓,後來就消停多了。

再後來,撮合的人也消失了。

蘇小興現在過的平靜又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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