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回村
回村
第二天一大早,蘇仁和孫小山就去地裏看自家的田去了。
倒不是說不放心人家,就是出去了一年,心裏總歸是記挂着。
好在莊稼人本身對田就很重視,更何況這還是秀才家的田,沒有誰家敢懈怠。
以後這是舉人老爺家的田了,村裏人更要重視了。
蘇仁和孫小山看了一圈下來,沒發現什麽問題,便松了口氣。
兩人回家的時候蘇小寒和秦子楚剛起身。
蘇小寒一看兩人的模樣就知道他們去田裏了,無奈道:“爹,阿爹,這田又沒有長腳,晚些去看也是一樣的。這幾日日日忙着趕路,好不容易到了家怎麽也不多睡會兒呢?”
孫小山打來一盆水,把兩人脫下來的鞋子丢進去,笑道:“你爹念叨一路了,早些看也早些放心嘛。”
“成吧,咱家田還好吧?”
“好着呢,看得出村長他們打理的很是用心。”
蘇仁腆着個大臉湊過來,孫小山又道:“還是你爹選人家選的好,就說村東頭王家,因為田裏打理得好都套上牛車了。”
蘇仁嘿嘿一笑,滿足了。
廚房裏傳出秦子楚的喊聲,“爹,阿爹,小寒,吃早飯了。”
蘇小寒應了一聲,正好孫小山鞋也洗好了,三人便一塊兒去了廚房。
剛回來家裏也沒吃的,都是昨晚蘇洪家給送的吃食,簡單煮一煮就能吃。
Advertisement
吃完早飯,孫小山道:“小秦,你們抽了空回秦家去瞧瞧吧,這回一走還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再見到。”
秦子楚點頭,昨天秦子勝回去的時候他就有這個想法,晚上也和小寒說了。
蘇小寒點頭,“我和相公都商量好了,吃完早飯就去。”
“咱從府縣帶回來的禮多拿上些。”
“知道了阿爹。”
吃完早飯,大家一塊兒收拾好,然後孫小山就催着秦子楚和蘇小寒出門了。
“快去吧,不然一會兒日頭就曬起來了。”
蘇小寒拿了幾塊布料,還有一雙保暖耐磨的皮靴,都是給李秀花的。
出門之前,他想了想,又在懷裏揣了十兩銀子。
阿爹說的對,日後相公去了京城怕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而且看樣子勝兒也要跟着他們一塊兒走,那秦家二老身邊就沒人了。
秦子楚從蘇小寒手裏把挎籃接過去,疑惑道:“小寒,你的臉怎麽紅了,太熱了嗎?”
蘇小寒下意識捂了捂胸口,第一次背着相公做事情,他難免有些緊張。
“對,屋裏頭太熱了。”
秦子楚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把大蒲扇,笑眯眯地給蘇小寒扇了扇,“看我早有準備,涼快吧?”
蘇小寒也笑了,“涼快,相公從哪裏找出來的?”
“就在咱們屋裏。”
“嗯,快走吧,日頭越來越烈了。”
“等等。”
秦子楚翻身回去,拿了兩頂草帽,把其中一頂仔仔細細地戴在了蘇小寒的頭頂。
“小心別曬傷了。”
蘇小寒點頭,也給秦子楚整理好了帽檐,然後道:“走吧,相公。”
“好。”
秦子楚中舉的消息早就傳開了,所以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和他們打招呼,甚至還有人想給他們跪下,把秦子楚和蘇小寒吓了一跳,趕緊伸手把人扶起來。
“大伯,我只是舉人,沒當官呢。”
老人有些迷茫,“舉人老爺不就是官老爺嗎?”
秦子楚笑着搖頭,“不是,還早着呢。”
老人更迷茫了,“不是啊,那舉人老爺到底厲不厲害啊。”
秦子楚也沒多解釋,兩人繼續往前走。
很快就到了大裏村。
大裏村變了不少,秦子楚對這裏本來就不算熟悉,如今這麽久沒來,愈發陌生了。
“相公?”
蘇小寒有些疑惑,相公怎麽不走了。
秦子楚剛剛一直在辨認方向,聞言便道:“一年沒來,村裏變化挺大的。”
蘇小寒點頭,“是啊,我方才差點認不清路呢。”
一路進去竟然一個人也沒瞧見,蘇小寒心生疑惑,“怎麽沒有人呀,這會兒不是最忙的時候麽?”
其實這會兒大裏村的人大半都擠在秦家呢。
“許是有什麽事吧,沒事,我認得路。”
蘇小寒以為相公在開玩笑,笑道:“相公當然認得路啦。”
走了十幾年呢怎麽會不認得。
越往秦家走越熱鬧。
蘇小寒這下明白了,“原來都來你家啦,我說呢怎麽一路一個人也沒有,看來大家也得了消息了。”
兩人走到秦家院子外頭,門沒關,剛要擡腳進去就聽見一個很熟悉的清亮嗓音。
“你覺得我在騙你,說什麽笑話呢,中舉這種事我敢編瞎話官府不會派人來抓我嗎?”
“我哥哥不光中了舉人,他還是第一名呢,解元,解元你們聽過嗎?”
“有什麽好驚訝的,我哥哥當年不還拿了個縣案首嗎,常規操作啦。”
“解元不是狀元,狀元要去京城考的,我哥哥過陣子就去京城了。”
“我才不打算考呢,我哥哥說了,不考也成,只要我高興幹什麽都成。”
“反正我現在已經是舉人老爺的親弟弟了。”
這話說完,院子裏安靜了一瞬,濃烈的酸氣彌漫在秦家的上空。
秦子楚:“……”
蘇小寒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知道誰問了一句,“誰來了?”
秦子楚便順勢擡腳走了進去,第一時間瞪了秦子勝一眼。
能不能低調一點?
秦子勝秒慫,“哥哥,小寒哥哥,你們啥時候來的?”
秦子楚淡淡道:“你說官府抓你的時候。”
秦子勝:“……”
他下意識往蘇小寒身邊湊了湊,小聲道:“我也沒說錯呀,你本來就是舉人老爺,我本來就是舉人老爺的親弟弟嘛。”
秦子楚輕笑了一聲,“那我什麽時候說過只要你高興,幹什麽都成?”
秦子勝:“……”
衆人終于回過神來,開始七嘴八舌地問問題。
“秦家老大,你真考上舉人啦?”
“真是舉人老爺啦,還是那個什麽狀元?”
秦子勝無奈道:“王大娘,都說了不是狀元,是解元,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呢。”
秦子楚拍了拍他的腦袋,溫聲解釋道:“大娘,我的确考中了舉人,勝兒沒說錯。”
他一承認,院子裏嘩的一聲沸騰起來。
“霍,老秦真是舉人爹啦。”
“什麽舉人爹,你忘了嗎,秦家老大已經入贅洛邊村蘇家了,人還在邊上站着呢。”
于是大家齊刷刷把視線投向站在秦子楚身邊的蘇小寒。
蘇小寒如今已不是當初那個怯懦膽小的蘇小寒了,如今迎着衆人或打量或羨慕的複雜視線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可惜了,老秦這會兒悔的腸子都青了吧。”
何止,秦莊自從得知大兒子中舉的消息後就沒出過屋子,飯也不吃水也不喝,簡直就是自閉了。
李秀花端着點吃食放在門口,然後敲了敲門,“當家的,給你放門口了,多少吃一些吧。”
屋裏許久都沒動靜。
李秀花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楚兒?”
李秀花又驚又喜,忙撲上去對着大兒子坐看又看,雙眼通紅道:“瘦了不少,但是長高了。”、
如今她得仰着頭才能看到大兒子的臉。
秦子楚笑着把手裏的挎籃遞過去,“娘,這都是小寒在府縣替你買的,你快瞧瞧喜不喜歡。”
一聽是府縣買的,周圍好幾個婦人都湊上去看,見裏頭好幾塊質地上乘的料子都羨慕壞了。
“這府縣買的料子就是不一樣啊。”
“是啊,瞧着好像還會發光呢。”
“喲,還有一雙鞋,還是皮的,這是給你爹的吧?”
蘇小寒搖頭,“不是,是給娘的。”
婦人們愣了一下,這麽好的皮靴居然是給李秀花的?
秦子楚幫着蘇小寒解釋,“我娘過去腳受過傷,受不得凍,小寒特地給買的,這裏頭還有絨呢,娘穿着暖和。”
李秀花下意識把手伸進去摸了摸,一層軟軟的細絨,光摸着就知道一定不便宜。
“小寒這孩子,這得花不少銀子吧,給我穿浪費了。”
蘇小寒搖頭,“怎麽會浪費呢,娘穿的暖了,腳上不疼了,相公就不用擔心了啊。”
李秀花看了眼大兒子大兒媳,眼睛更紅了。
秦子勝盡職盡責地充當氣氛組,“娘,這鞋真好看,你快去屋裏試試。”
周圍人也道:“對啊,快試試去,府縣買的靴子呢,要我得供起來啊。”
秦子楚也擔心這個,“娘,這鞋子買來就是穿的,你可別舍不得啊,放着會壞的。”
李秀花把鞋抱在懷裏,心疼道:“這皮子嬌貴,穿多了容易壞。”
“壞就壞了,讓勝兒買新的。”
秦子勝得意道:“是啊娘,我如今能掙銀子了,以後我掙的都給你。”
其他人都當他小孩子說大話,其實誰也不知道,昨晚秦子勝一回來就把自己身上的銀子全給了李秀花。
把李秀花吓了一跳,以為他去哪兒偷雞摸狗了。
後來秦子勝認真解釋了才放心。
等秦子楚他們都進屋後,外面人才三三兩兩地散了。
李秀花搬了張凳子坐下,然後脫了鞋子小心翼翼地把皮靴套進去。
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逐漸漾起一絲笑意。
“真舒服,現在穿進去熱的慌呢。”
蘇小寒笑,“娘,等天兒冷了拿出來穿就不熱了。”
“欸。”
氣氛組秦子勝再次上線,“娘,你穿這鞋真好看,小寒哥哥眼光也太好了吧。”
“不大不小正合适呢,小寒哥哥記性真好啊。”
秦子楚忍着笑道:“行了行了,別竄來竄去的了,爹去哪兒了?”
秦子勝指了指南邊那間屋,小聲道:“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出來過,自閉了。”
秦子楚:“……”
他看向李秀花,李秀花點點頭,“剛才給他送的吃食還在外頭呢。”
秦子楚看了眼門邊,果然瞧見一個碗還有一雙筷子。
“爹要是不出來便罷了,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從他們進來便躲在門背後偷聽的秦莊:“……”
這個逆子!
秦子勝也道:“哥哥,爹好着呢,昨晚我沒把消息告訴他的時候他剛吃了一大碗飯呢。”
秦莊:“……”
小的也是個逆子!
秦子楚笑了,“那就更不必擔憂了,娘,日後你不必慣着我爹,他愛吃就吃,不吃拉倒,你只管照顧好自己。勝兒如今有出息了,能掙很多銀子呢。”
“是啊娘,我都和你說了,我将來還要接你去京城享福呢。”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決定了?”
秦子勝點頭,認真道:“哥哥,我雖然舍不得娘,但我不願留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裏,我和莊哥哥說好了将來要一塊兒去戰場的。”
秦子楚點頭,“好,我支持你。”
李秀花一聽戰場,臉色都吓白了,“不成不成的,戰場上多危險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可怎麽活啊。”
秦子勝笑道:“娘放心,有哥哥在呢,哥哥會罩着我的。”
“你去戰場他怎麽罩着你。”
“反正哥哥有辦法的。”
秦子勝一邊說一邊給秦子楚使眼色,秦子楚只好道:“娘,我會看好他的,你就別擔心了。”
李秀花見勸不過,只好不說了。
秦莊一把拉開房門沖出來,“我不同意。”
秦子勝看了他一眼,“爹不同意什麽?”
“不同意你去戰場。”
秦子勝不解,“可是我不考試了,爹不是嫌我沒出息麽,去戰場說不準可以掙點出息出來呢。”
秦莊噎了一下,硬邦邦道:“總之就是不準去,你還是給我去考試,你哥哥都能考上,你為何不能?”
秦子勝一臉無語,“哥哥說人各有所長,我長處不在這兒。”
秦莊恨不得敲秦子勝的腦袋,“你哥哥當年考個童生都考了五回,如今不照樣是舉人,你有什麽考不上的?”
秦子勝不耐煩,“哥哥都考上舉人了,這種事爹你怎麽還挂在嘴上啊,那時候哥哥年紀小沒開竅,後來幾回考試不都是一次就中嗎?”
其實秦莊說完也意識到不對了,大兒子都中舉了,老提當年的事确實不太妥當。
但小兒子實在太氣人了,簡直和當年的大兒子一模一樣。
那會兒秦子楚也是這樣,整日吵着不想讀書,功課也不肯做,如今還不是做了舉人老爺了?
所以在秦莊看來,眼下不過只是秦子勝的叛逆期罷了,假以時日他也會同他哥哥一樣的。
他哪裏知道,秦子楚其實是因為內裏換了人呢。
秦莊讪讪道:“他不是不開竅,他是不肯學。”
雖然他也很不想承認大兒子一到蘇家就肯學了這個事實。
“爹,實話同你說吧,我已經找到想做的事了。”
“什麽事,去戰場?”
秦子勝直視着秦莊的雙眼,認真道:“沒錯,我喜歡機關術,日後也會繼續研究下去。”
“什麽機關術,我看你就是想去送死。”
“莊哥哥說,人人都想科舉做文官,可咱們大永朝如今根本不缺文官,缺的是懂兵法懂打仗的武官,我想做這個。”
“你胡說什麽,如今邊境太平得很,要什麽武官,那個什麽莊哥哥又是誰?你別又聽人胡說。”
秦子勝氣的不想說話了,一直在邊上圍觀的秦子楚只好站出來,但他更沒耐心和秦莊掰扯,索性直接道:“這是勝兒自己的事,請你尊重他的意向。”
秦莊:“……”
到這會兒他才正式看向自己這個大兒子。
秦子楚如今今非昔比,秦莊也不敢沖他,只能壓抑着脾性溫和道:“勝兒如今就是當年的你,眼下你不是考中了舉人出人頭地了?你弟弟也是一樣的,他悟性也很高的,就是性子頑劣……”
秦子楚打斷他,“我是入贅給小寒以後才‘好’起來的,不如爹也給勝兒找個好人家?”
秦莊:“………………”
秦子楚這話正好戳中了他的痛點,他差點沒給噎死。
秦子勝一邊笑一邊火上澆油,“爹,我要找小寒哥哥這樣的,一般的我不要。”
秦莊:“………………”
這回差點沒給氣厥過去。
秦子楚瞪了弟弟一眼,沒好氣道:“我是不是很久沒揍你了。”
秦子勝呲溜一下往蘇小寒身後一躲,“小寒哥哥救我。”
蘇小寒:“……”
秦莊的臉已經黑的不能看了。
李秀花努力打圓場,她把自己的新皮靴拿給秦莊看,“楚兒爹你瞧,小寒給我買的皮靴,裏頭可軟和了。”
說到這個秦莊更氣了,他剛才躲在屋裏聽的真真的,蘇小寒給李秀花買了布料,買了皮靴,但什麽也沒給自個兒買。
簡直不懂禮數。
秦子楚淡淡道:“是我不讓他給你買的,不然花了銀子回頭再讓你丢出去,多浪費東西啊。”
秦莊:“……”
這個不孝子!
李秀花左看看右看看,默默嘆了口氣。
她怕蘇小寒不自在,便朝他招招手,輕聲道:“小寒來,娘有話同你說。”
蘇小寒看了眼秦子楚,見他點頭便跟着出去了。
兩人一塊兒去了廚房。
李秀花不好意思道:“小寒沒吓着吧,他們父子就是這樣,吵歸吵,但都不往心裏去的。”
蘇小寒點頭,“我知道的娘。”
李秀花沖他笑了一下,“娘知道你是個懂事的,這些年楚兒被你照料的很好,今兒見了我差點不敢認,居然長這麽高了。”
蘇小寒笑,“相公也有照料我的。”
李秀花拉着他在桌邊坐下,拍拍蘇小寒的手柔聲道:“勝兒昨晚回來都同我說了,你們待他極好,供他吃供他穿,還教他本事,娘心裏實在感念,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給你,這個……”
李秀花從懷裏摸出一枚銀镯子,“這是當年我出嫁的時候我娘偷偷塞給我的,做工不好不值什麽錢,但也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你拿着,權當娘的一片心。”
蘇小寒想推辭,但李秀花已經半強硬地給他戴上了。
“你戴着好看。”
蘇小寒膚白,做工粗糙的銀镯子被他襯的貴氣許多。
“娘,要不你還是留給勝兒将來的媳婦兒吧。”
秦子楚到底是入贅的,秦子勝将來的媳婦兒才是李秀花正經的兒媳婦兒。
李秀花搖頭,“在我心裏是一樣的。”
蘇小寒只好戴着了。
頓了頓,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從懷中把錢袋子取出來放在桌上。
“娘,這是相公交代給你的。”蘇小寒撒了個謊,“他說這是給你的體己錢,讓你自個兒留着買些吃穿用。”
李秀花愣了一下,繼而失笑,“楚兒也真是的,你們爹雖說脾氣急了些,但也從沒苛待過我,再說昨晚勝兒還給了好些銀子呢,用不了這麽多。”
說着她就把錢袋子推了回來。
蘇小寒又推了回去,“娘,你就拿着吧,将來相公就算外放出來做官按規制也是沒辦法回來的,所以這回走可能很久都見不到了,他心裏擔心你,只想你能過的好一些。”
兩人閑聊的時候秦子楚提到過一次,說秦莊脾氣差,李秀花在家裏總是受氣。
不過也就順嘴提了一下,別的就沒說了。
李秀花眼睛又紅了,良久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回她沒再把銀子推回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外頭就傳來秦子楚的喊聲。
“小寒,出來吧。”
蘇小寒應了一聲,起身道:“娘,銀子的事你就別和相公說了,我們在家裏的時候就商量過的。”
李秀花點頭。
兩人一塊兒走出去。
李秀花熱情道:“中午留下來吃點吧,你們都一年沒吃過娘做的吃食了,日後還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吃上。”
她越說越低,拼命壓抑着心裏的不舍。
看她這樣,秦子楚哪裏還說的出拒絕的話,自然點了頭,“成,那就辛苦娘了。”
李秀花笑,“說什麽辛苦不辛苦的,你們去屋裏坐坐,勝兒,給你哥哥嫂嫂拿瓜子吃。”
秦子勝應了一聲就跑開了。
秦子楚牽着蘇小寒的手,“小寒,走,去屋裏坐會兒。”
不知道三人剛才在屋裏說了什麽,這會兒秦莊又出去了。
秦子勝拿了瓜子出來,還抓了一大把幹棗讓蘇小寒吃。
“相公,我還是去廚房裏給娘搭把手吧。”
秦子楚看他不好意思,便道:“我去吧,正好有些事和娘說。”
說着就把蘇小寒按了回去,同時給秦子勝使了個眼色。
秦子勝得令,立刻開始給蘇小寒剝瓜子仁兒。
秦子楚:“……”
讓你陪着說會兒話,倒也沒讓你如此殷勤。
他轉身去了廚房。
“娘,我來幫你。”
李秀花偷偷拿衣袖抹抹眼角,笑道:“不用,就幾個菜,我一個人夠,你就別沾手了。”
但秦子楚已經卷起了衣袖,開始淨手了。
“娘,我會做紅燒肉,今日給你露一手。”
“你還會做肉,小寒教你的嗎?”
秦子楚故意露出點得意的神色,“不是,是我教他的。”
“楚兒什麽都會,是個好孩子。”
秦子楚笑了一聲。
李秀花手裏切菜的動作停了一下,小聲道:“十兩銀子實在太多了,娘用不着,你們還是拿回去吧。”
說着她就擦擦手,把錢袋子取出來塞到了秦子楚手裏。
雖然蘇小寒說了讓她別和秦子楚說,但既然都是商量好的,李秀花也就沒當一回事。
秦子楚愣了一下,什麽十兩銀子?
但他本能地意識到是小寒給的,于是不動聲色道:“娘,怎麽給我了?”
李秀花一無所覺,“我給小寒他肯定不會要,你拿着,回去再給他。”
秦子楚這下明白了,果然是小寒偷偷給娘的。
“娘,小寒怎麽和你說的?”
“他說是給我的體己錢,說日後很難再見到,讓我留着自個兒吃穿用。”
秦子楚露出了然的神色。
“既然是小寒給的,你就拿着吧,別給我爹花,自個兒留着去鎮上買些好料子好皮子,你現在是舉人的娘,穿得好些也沒人敢說什麽的。”
李秀花被他逗笑了,“你們掙錢也不容易。”
“這是小寒的一片心意。”
既然是小寒的意思,秦子楚自然不會自作主張又拿回去,所以最後李秀花還是拿了。
有秦子楚幫忙,午飯很快就做好了。
秦莊總算回來了,但他坐在最上面的位置也沒說什麽,就悶頭吃飯。
秦子楚給蘇小寒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這是我做的,小寒吃。”
秦子勝嘴巴裏還塞着一塊肉,含糊不清道:“我就知道是哥哥做的,已經吃兩塊啦。”
秦子楚看了他一眼,笑着提醒,“吃完了再說話,小心嗆着。”
“哦。”
秦莊擡起眼皮看了眼那盤子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神了筷子。
頓了頓,又夾了一塊兒。
李秀花笑了一下。
桌上其他人只裝沒看見。
吃完午飯,秦子楚和蘇小寒又歇了一會兒,等日頭好些了便打算走了。
李秀花把他們送出門,剛要說兩句就看見院牆出蹲着的人。
“這……”
順着她的視線,秦子楚也瞧見了胡子花白,險些認不出的沈豐茂。
回想起來好像也沒幾年,怎麽就成這幅模樣了。
沈豐茂站起身,局促不安地喊了聲舉人老爺。
秦子楚面無表情道:“沈夫子怎麽來了?”
其實沈豐茂甚至比秦子楚自己都要更早知道他中舉的事。
放榜那日他是第一個擠進去的,在得知自己今年又一次落榜後,他頹喪地轉身準備離開。
過程中無意中瞥見第一列,一下子就看見了那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名字。
剛開始他還抱着一點希望,覺得說不定是重名,但擠出來以後他就看見了秦子楚本人。
當時他本能地就逃走了,生怕秦子楚看見他。
到底曾經是自己的學生,還是總被自己奚落嘲諷的學生,如今卻考中了解元,而他這個夫子卻顆粒無收。
沈豐茂心裏多少是有些羞恥的。
回來反複折騰了幾日,沈豐茂還是決定來找秦子楚。
畢竟和中舉比起來,舍下點臉面又算得了什麽呢。
“舉人老爺,不知可否贈些用過的筆墨?”
這便是要資料的意思了。
秦子楚有些驚訝,他印象中沈豐茂一直是個把臉面看的很重的人,今日卻能低三下四跟他要東西,看來這幾年過的的确很不好。
不過秦子楚當然是不會給的。
他笑了一聲,“沈夫子,我只有一句話,你別考了,考不上的。”
這話猶如實質,像一個狠狠的巴掌抽在了沈豐茂臉上。
不過就是當年他對秦子楚秦子勝說過的話而已。
今日都還給了他。
秦子楚說完就牽起蘇小寒的手,“小寒,我們回家吧。”
蘇小寒笑,“好啊相公。”
兩人和李秀花道了別,然後便往洛邊村走了。
回去的路上,秦子楚問起錢的事。
蘇小寒啊了一聲,“娘同你說了啊?”
秦子楚神色了然,“你是不是和娘說讓她別告訴我?”
蘇小寒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為什麽不告訴我,偷偷給娘這麽多銀子?”
蘇小寒小聲道:“我們這回去了京城,好久都回不來了。”
“嗯,然後呢?”
“就是我給娘銀子是想讓娘過的好些,但要是同你說了,好像有一種買斷你們關系的意思。”
秦子楚失笑,“你怎麽會這麽想,什麽買斷不買斷的?”
蘇小寒聲音越來越小,“咱家不太一樣嘛。”
秦子楚氣地捏他的臉,“有什麽不一樣的?我本來就是入贅給你的,如今已經是蘇家的人了,将來和我爹娘見不着面是正常的。人家那些兒媳婦兒哪個不是這樣,也沒見人家說什麽買斷不買斷的呀。”
蘇小寒不好意思道:“相公,是我說錯了,我就是怕你心裏不好受。”
“有啥不好受的,你什麽時候見我對入贅一事不高興了?我從第一天開始就是高高興興入贅的。”
蘇小寒一想好像确實如此,是他想當然了。
“對不起相公,我應該先同你說的。”
秦子楚幫他揉揉臉,心疼道:“沒捏痛吧?”
“沒有。”蘇小寒搖頭,相公根本就沒用力,跟摸差不多。
“相公,我錯了。”
秦子楚重新牽起他的手繼續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道:“你錯在對相公有所誤會卻沒有直接和相公說,但你給娘銀子,相公要謝謝你。”
謝的不是給銀子,而是謝小寒對自己的在意。
不管是給銀子,還是偷摸給,都是因為小寒在意自己。
“相公,那你不生氣啦?”
“小寒在意相公,相公只會高興,怎麽會生氣呢。”
蘇小寒高興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