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但那蛇并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樣子,一雙豎瞳簡直明亮如炬火。
如此對視着僵持了片刻,祁搖枝稍稍動了一下,囚住巨蛇的鐵籠就發出轟隆的聲響。
祁搖枝的身體僵住了。
“怎麽回事?要不要進去看看?”門外的看守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像是在和同伴說話。
祁搖枝有些慌亂地又躺回到了床榻上,聽見自己發出的輕微聲響,還有些心驚肉跳的。
那巨蛇還在锲而不舍的用蛇尾拍擊鐵籠。
祁搖枝屏住了呼吸,聽見另一個人說:“後院那麽多魅魔你不惦記,一條要死的蛇有什麽好看的,等那蛇沒聲了再進去吧。有聲不正好說明還是活的?”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那兩人像是走遠了。
那蛇仍是發出聲響,維持着之前的姿勢,一雙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祁搖枝看。
窗外還遠遠映照出光亮,祁搖枝也能勉強看得清周遭的環境。
祁搖枝原本以為那蛇是直着身體的,沒想到他竟然盤桓了幾圈。
巨蛇沒有蛇鱗,昏暗的光線之中還能看見它有些微紅泛白的肉。
它好像不是自己蛻皮,而是被人一片片拔下了鱗片,現在看起來光禿禿的。
它的尾巴也不是尖的,伸在外面,露出一個圓圓的橫截面,還能看見慘白的骨頭。
是被人砍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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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很疼。
祁搖枝側躺着在床上,有些不忍心看,但是那巨蛇目光灼灼,卻叫人難以忽視。
這蛇實在是長得很兇殘,而且它的樣子也不太友善,或許是為禍一方的妖蛇也說不定。
而現在估摸着時間,謝秋光也該回來發現他不見了。
祁搖枝只需要等在床上,等謝秋光找過來就好了。
和這樣巨大的兇獸呆在一起,還是非常需要勇氣的,祁搖枝選擇閉上眼睛逃避。
小鈴蘭之中蘊含的靈力如清風一般在他體內流淌。
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似乎缭繞在鼻尖。
祁搖枝猛然睜開眼的時候,發現那斷了一截的蛇尾竟然已經到了他面前,正繃直了努力往前伸着。
只差一點點就要夠到他了。
祁搖枝混亂的往裏滾了兩圈,再晚上片刻,或許就要被血糊一臉了。
這籠子實在是太離譜,竟然還能讓蛇尾鑽出來。
那蛇見他有了反應,似乎是覺得有趣,竟然還上下晃了晃,粘稠的血液就啪嗒啪嗒滴在了床榻上,砸出血色的花。
祁搖枝吸了一口冷氣,擡頭看着籠子的方向。
那大蛇還在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若不是看這蛇傷得重,又被砍了尾巴,從它的眼睛裏當真是看不出一絲他要死的意思。
明明看起來還十分活潑。
祁搖枝縮在了床榻最裏面,不确定這蛇尾還能不能繼續向前。
雖然不知道這蛇是什麽意思,但是光是看着那被人砍了一截的尾巴,也是十分讓人驚悚的。
那蛇已經竭力伸到了最長,粗壯的腰身卡在了鐵欄裏。它能到的最遠的地方,也只能到離祁搖枝一臂遠的位置。
祁搖枝現在完全不敢動了,雖然蛇兄現在碰不到他,但只要稍微往左右挪挪,那蛇尾巴說不定就要纏到他身上了。
那蛇好像察覺不到疼,還在努力往外擠,祁搖枝都能看見那鐵欄杆将它的腰身擠壓得變形。
祁搖枝只能後背貼着牆,緊張地盯着大蛇。
借着屋外的月光燈光,此時夜裏也是看得比較清楚的了。
那大蛇忽然長了嘴露出尖長的獠牙,猩紅的信子猛然刺了出來。
祁搖枝本就精神高度集中,此刻下意識地想往後躲開,頭猛然撞到了身後的牆上。
只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那蛇又開始用蛇尾拍打起來,只不過這次拍打的是床榻,祁搖枝被震得一晃一晃的。
“你真笨,哈哈。”那蛇笑得發顫,口吐人言,聲音聽起來還十分的喑啞。
它的目光依舊是炯炯有神。
祁搖枝縮在牆角,撞到頭的地方還隐隐作痛,看着那蛇笑得拍動蛇尾血肉橫飛,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蛇腦袋有問題。
他居然還被一只腦袋有問題的蛇吓到了。
祁搖枝抿着唇不說話,那蛇嘶嘶道:“這你就生氣啦?好不容易有人和我玩。剛才那個人摸你你都沒生氣,怎麽我拍籠子吐舌頭你就不理我啦?”
祁搖枝這才知道這蛇竟然都是故意吓唬他的。
笨蛇還在喋喋不休,祁搖枝十分擔心他會将人引來,恨不能将它敲暈。
大蛇似乎是知道它在想些什麽,有節奏地撞了撞籠子,開口道:“他們都去和魅魔睡覺啦,現在不會回來。你要不要和我玩。”
祁搖枝忽略了他後半句話,無奈問道:“你都不疼嗎?”
他的床榻還一晃一晃的。
大蛇一邊和祁搖枝說着話,一邊還努力把自己沒了皮的蛇尾往外伸,一下一下拍打床榻。
它似乎是看着祁搖枝在一搖一搖的很有意思。
大蛇的反應有些遲緩,又拍了一會,才意識到祁搖枝在和它說話。
他動作慢下來,思索了許久,才道:“疼,你救我。”
大蛇理直氣壯地規劃起來:“給我療傷,帶我出去,我會給你好處的。”
祁搖枝看着那看起來飽受折磨的蛇尾巴,覺得這只笨蛇可能也做不出什麽害人的事情。
他從儲物環裏拿出來止疼的藥粉,抖在蛇尾巴上。
大笨蛇啊呀呀地叫痛,祁搖枝的動作一頓,收了手。
他是鬼迷心竅才會想給一只大蛇上止疼藥,它好像根本就感覺不到疼。
就連現在裝疼,看起來也很假。
黑暗之中,祁搖枝沒注意到他袖中的小瓷瓶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滾了出來。
而大笨蛇通過喊痛吸引他的注意,悄悄将尾巴壓下,滾着瓶子将尾巴往回縮。
“你幫了我,我以後會給你好處的。”大蛇一邊縮着尾巴,一邊信誓旦旦的說。
大笨蛇張口閉口不離好處。
雖然祁搖枝不覺得大蛇能開出什麽令人心動的籌碼,但是祁搖枝還是順着它的話問了下去,他十分配合地問道:“什麽好處?”
大蛇沒有絲毫的猶豫,答案脫口而出:“妖皇的感激。”
它昂起了腦袋,明明是一個碩大的蛇腦袋,祁搖枝居然還在它的臉上看出了驕傲的神情。
祁搖枝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大蛇看起來笨笨的,說話也不聰明。
且不說那已經失蹤了許久的妖皇究竟去了哪裏,若大蛇真是妖皇的手下,祁搖枝才更不會救它。
妖妖魔魔的已經夠混亂了。
“妖皇的感激還是留給別人吧。”祁搖枝慢吞吞道:“我救不了你的,我才剛剛被抓過來。”
這次輪到大蛇沉默了,它有些失落地問道:“你要怎麽樣才肯帶我出去?你看,我的妖心沒了……馬上就要死了……”
大笨蛇挺了挺胸膛,露出空蕩蕩一塊肉。
它的尾巴已經悄悄卷着小瓷瓶,回到了籠子裏。
祁搖枝因為笨蛇忽然流露出的失落而愣了一下,他坦誠道:“我救不了你,但是你要是不想活了的話,我可以現在送你上路。”
祁搖枝當時為了以防萬一,還在袖子裏藏了解愁丹。
名字取得非常大氣,一死解千愁,一死解百憂。
雖然很貴,但是大蛇想要的話,他也能忍痛分一顆給它。
不能救這只大蛇,但是至少能讓它走得痛快一點。
“哼,你想騙我。”大蛇嘶嘶吐着信子,道:“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臭禿驢說你是我的有緣人,會帶我出去的。”
祁搖枝不知道大蛇口中的臭禿驢是誰,但是他能确定自己不是大蛇的有緣人。
祁搖枝思索了一下,又反應過來,怎麽會跟着一個看起來腦子不太靈光的蛇計較起來。
他擡起頭,直截了當道:“我不救。”
大蛇等了半天,有些生氣了,它的尾巴晃了晃,向祁搖枝展示了它偷偷拿到了的瓷瓶,道:“你不救我,我也有辦法。”
祁搖枝看着那瓷瓶有些眼熟,上面還有窯變的斑點,他伸手在袖子裏一摸,果然丹藥少了一瓶。
“那裏面有毒。”祁搖枝見着大蛇像是要将那瓷瓶往嘴裏送,就想制止它。
但那大蛇并不理會他,像是怕被祁搖枝搶走一般,直接尾巴一甩将小瓷瓶抛在半空,仰着頭去接。
情急之下,祁搖枝施法朝瓷瓶彈去。
誰知道一開始看起來慢吞吞的大蛇動作竟然更快,淺綠的光芒擊中了瓷瓶之時,它猛地起身,蛇信子一吐,張着血盆大口将碎片和丹藥全吞了進去。
大蛇還嘶嘶着憨笑道:“不夠吃,嘿嘿……”它話還沒說完,腦袋便晃了兩下,軟軟地就要倒下。
腦袋砸在鐵籠子上發出轟隆的聲響。
祁搖枝驚了一下,那瓷瓶裏裝的明明不是解憂丹,但是這蛇卻像是咽下之後疼痛難忍一般。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或許是這大蛇不能吃清心丹。
祁搖枝走到鐵籠邊想要看看它的情況,或許吐出來還有救。
大蛇尾巴無力地擺動,祁搖枝也未起疑心。
直到那蛇尾一卷,攬住了他的腰。
濕漉黏膩又冰涼的肉貼在身上的時候,祁搖枝只覺得那涼意從後腰處蔓延到了全身。
大蛇嘿然精神道:“現在你要陪我玩了嗎?”
祁搖枝不想和笨蛇生氣,他道:“不玩,你松開我。”
大蛇竟然很乖的将祁搖枝放在了地面上,只是粗壯的蛇尾仍然纏着祁搖枝的腰。
大蛇忽然直了直腰,抖了一下,道:“好熟悉的味道。”
祁搖枝還不知道大蛇是什麽意思,就見到大蛇扭頭将腰身咬了一口。
大蛇的腰身極粗極重,猛然落到地上的時候還砸出悶響。
因為蛇閉不了眼,祁搖枝都不知道它到底還是不是活的。
祁搖枝被沉沉的蛇身壓在地上,腦袋還有些七葷八素的。
他費勁地從大蛇身下出來,純白的衣衫也變得烏七八糟。
粘着大蛇的血,還有地上的灰。
祁搖枝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的時候,周遭好像一瞬就變得極靜,似乎還能聽見風聲。
他本能察覺到了極危險的氣息,有些慌亂地擡起頭,門窗猛然被一道銳利的藍光破開。
映得室內驟然亮起來,刺得祁搖枝有些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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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