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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是一天又一天過去，今天是上課的最後一天，明天就是國慶，原本是個令人高興的時候，可是對三年級的學生來說并沒有什麽好心情，家和學校都是一樣要學習的。

和周圍的同學正聊着，見成善進教室，顧言濮擡手打招呼。

她回應點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看書。

同學有些羨慕，說：“你和會長肯定能直升高中部，不用愁中考，真好啊”

顧言濮謙虛道，“高中部的考試對于你們不是難事，好好複習”

“借學委吉言了”

放學，兩人同行，顧言濮問，“國慶你有什麽計劃，我們可以去圖書館看書”

國慶四天在爺爺那兒，期間還有空餘的兩天，但中秋節過後，自己更想一個人待着。

于是，成善說，“很抱歉，我要去爺爺家，假期都在那兒”

顧言濮很快笑了笑，“沒事，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

前往爺爺家之前，成善去了一趟菜市場，比較生鮮超市，那兒能用浮動的價格買到更新鮮的蔬菜，也能感受到人煙氣。

買到需要的蔬菜，就差雞腿了。

成善看着冷凍櫃裏的雞腿，身後傳來了有趣的聲音。

“老板，西紅柿三塊五賣不賣，我買三斤”

“娃子喲，你看我這個汁水多，又大又飽滿，原價四塊五已經很便宜了”

“門口老爺爺的和這個差不多，才賣四塊”

“最多少五毛！”

“三塊五，不賣我走了”

“好嘛好嘛”

他有讨價還價的魄力啊，成善滿是笑意地轉身，黎雲蹲着挑西紅柿往袋子裏裝。

黎雲付款，提起擡頭，便看見成善，一下緊張起來，腼腆地打招呼，“學姐也來買菜啊”

對方的耳根子泛紅起來，被發現害羞了，成善興趣盎然，“嗯，買雞肉、蔬菜，一起嗎？”

黎雲低着頭，聲音小如螞蟻，“好”...

成善走進一家冷凍鮮貨店，拿起雞腿問價。

“25一斤”

成善正想取袋子，被黎雲拉住手，他靠近低聲說：“凍雞腿都是賣15、16一斤，你看這腿上的皮還有雞毛，質量不好價格又高。前面拐角有家賣新鮮雞腿，處理地很幹淨，原價二十二一斤，我經常買，老顧客十九”

成善旋轉手腕牽住他往前走，“那麻煩帶路了”

黎雲盯住握着的手，弱弱地應下，“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你會做飯？”

黎雲有些磕巴，“會...會一點，還在學”

“我做飯有幾年了，廚藝還行，做飯失敗的時候，可以來我家蹭飯”

“好..."

成善買完雞腿後，本想問要不要一起回家。

黎雲會讀心似的，“我還沒買完，學姐先走吧”

“行，再見”

成善沒走幾步，黎雲握緊手機深吸幾口氣，鼓起勇氣說：“學姐，能加你的微信嗎？”

她打開二維碼頁面，“加吧，微信號就是手機號碼”

互相加上好友，黎雲露出整齊又潔白的牙齒，“學姐，國慶快樂”

成善笑着，“國慶快樂”

來到爺爺奶奶家，爺爺李章幫着奶奶申月摘菜，客廳裏播放的音樂正是當紅歌星的曲子。

成善打了一聲招呼，便鑽進爺爺的書房，那兒可是自己最寶貝的地方。

李章是人民大學法學院刑法專業的老教授，書房裏面存放着各種各樣的案件卷宗。

成善把這些卷宗當故事看，它們和小說相比，最大的一點就是真實，足夠的意外、離譜，小說還是局限了。

臨近晚飯，成善去隔壁一棟叫外公外婆吃飯，比起時尚的爺爺奶奶，這裏飄着檀香，很是寧靜。

客廳正中挂着蘇轼的詩詞，寫着這一句：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這引得成善想起剛才的案件，犯罪者父母雙亡，幼年時被舅媽虐待，長大後囚禁她，先虐後殺，碎屍抛江。

兩者聯系起來，使成善若有所思，吃飯的時候心不在焉。

四位長者面面相觑，哲學系教授的外公王清風開口了，“成善，再想什麽呢？”

成善垂下眼眸，緩緩道，“因果”

李章問，“舅媽案看完了？”

成善點點頭，“起初我覺得這個案子符合邏輯，先有虐待犯罪者的前提，才會造成犯罪者的結果”

李章‘嗯’了一聲

“可是在外公家看見‘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時候，我又想，幼時被虐待，長大後一定要殺人嗎？”

申月和紀谷責備地眼神批評李章，不該讓孩子看那些卷宗。

王清風放下的筷子，與餐桌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成善聞聲擡頭望向他，“成善，雖說因果循環，兩者緊緊相扣，事實上正如你所想的，并非一個因只能造成一個果”

原漢語言系教授的紀谷說，“同樣都是貶官，範仲淹擁有豁達的心态，‘先天下之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而柳宗元郁郁寡歡，将自己的壯志難酬藏在‘來往不逢人，長歌楚天碧’中”

計算機教授的申月想說點什麽又說不上，示意李章快接話。

李章回憶道，“當年這個案子，犯罪人三十二歲，年紀輕輕就是主任醫生。他在法庭自述，自己學醫是想讓舅媽生不如死。旁聽席很多都是他治好的患者，他們的哭聲也讓我們感到遺憾，盡管生理上犯罪人長大了，可他的心靈永遠停留在被舅媽虐待的幼時”

申月摸摸孫女的頭，“成善啊，雖然人生遭受苦難，但這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小舟從此逝，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生的選擇掌握在自己手中，當下更要注重廣袤無垠的前方，将希望寄托在江河大海中”

成善的目光漸漸清亮，“我好像有點懂了”

紀谷笑起來，“我們成善很适合學文學啊，別當律師了，學哲學或者漢語言吧”

李章立刻瞪了回去，“理性與感性的互補結合，這是成善學法的天賦，能讓民衆感受到司法是有溫度的！”

王清風辯駁道，“成善思辨，是哲學的好苗子！”

三位加起來接近兩百歲的長者，在飯桌上開啓‘成善哪些優勢更适合學習什麽學科’的辯論賽。

申月湊近說，“計算機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安靜，不像他們太吵吵了”

成善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逗笑。

國慶歡慶的夜晚，這一家子人真熱鬧啊。

第二天，四位長者又齊聚一堂，召開家庭會議，主題是：成善的高中

前些年退休後，紀谷待在家裏無聊，被大學隔壁的重點附屬高中聘任為語文老師。

她說，“來外婆教書的高中吧，離我們這兒近，生活和學習上都能照顧到你”

申月接着，“是啊，高中更要投入到學習中，做飯家務這些瑣事不能耽誤你”

王清風點點頭，“我贊同外婆、奶奶的想法，不過成善獨立生活也有好幾年了，你是怎麽想的呢？”

輪到成善說話，她向長者們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從幼兒園開始就在王府，已經很适應裏面的教學風格，況且王府一直都是很好的學校，如果升學換個環境，還要重新适應，很麻煩，所以我選擇直升高中部”

四個長者有所思地點點頭，成善繼續說，“我喜歡獨立自主的生活，這幾年一直都能照顧好自己，學習沒落下，生活上也沒問題，所以現階段我想繼續原樣”

紀谷和申月還是有些擔心，成善又安撫道，“如果高中的學習生活兼顧不過來，王府有住校生，我會申請住校。兩者之中有解決不了的困難，我會告訴你們的”

李章豎起大拇指，自豪道：“爺爺支持你！”

王清風被說服，同意成善的想法，“你也是一個人習慣了，我們這邊人多想法多，恐怕适得其反，外公也支持你”

成善一直都是讓人放心的孩子，紀谷、申月尊重她的選擇。

此次會議大家目标達成一致，圓滿地結束。

國慶告罄，校門口風紀部的同學向成善問好，她應道，“早上好”

走在布滿楓葉的大道上，同學們的情緒似乎和到來的秋季一樣，充斥着一些憂傷。

一陣秋風而過，成善慫脖窩進圍巾裏，朝向教學樓走得更快。

臨近十一月，學校公布王府初中直升高中部的名單，告示欄周圍全是烏泱泱的人群，成善想湊近看看，也沒有機會。

還是等人少的時候再來吧，成善轉身回教室，被人喊住，“會長！名單第九名是你！”

轉頭，是陳澤，“恭喜會長！”

成善笑起來，“謝謝”

顧言濮激動地跑來，“成善，我們直升了！”

成善點頭，“同喜”

放學，黎雲特意在回家的路上等着成善，一見到她，揚起的笑容洋溢着赤誠的喜悅，“學姐，我看見你直升高中部了，恭喜你！”

成善想了想，“那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嗎？”

“哎？”，黎雲透出蠢萌的眼神，成善笑得愈發開心。

本周六，兩人在路口完成一場神秘的交易。

成善接過食盒，距離公交車到站還有兩分鐘，她順勢牽起黎雲向站臺跑去，“感謝你做的鹵雞腿，今天請你看電影”

黎雲瞪大眼睛，不動聲色把手握緊，迎面而來的風是愉悅的，突如其來的邀請對他來說，是一份驚喜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