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是月亮(6)

他是月亮(6)

男人的氣質一瞬很滲人。

蘇瑤有些怕。

腦子還要想一件新事,他剛才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先去醫院吧。”巴桑立即沒了剛才和氣的咄咄逼人,微笑。“剛才開個玩笑的。”

蘇瑤回過神來,剛才可能是錯覺,先解決美工刀的事情比較好。

他被美工刀劃得傷口很深。

她跑到了停車場,轉鑰匙,開着他的那輛阿斯頓馬丁快速駛出來,猛地一剎車,平滑地停到了門口:“上車。”

巴桑舉着受傷的手開了門。

蘇瑤掃了一眼,只見他手上的鮮紅和古銅色的皮糊成了一團。

她吓得立馬轉頭,弄好了手機上的導航之後,便一腳踩下了離合:

“坐穩點,記得系好安全帶。”

車子如同一道長虹般飛奔了出去。

蘇瑤的神經正高度緊繃着。

這還是第一次在國內開車,她的駕照是國外的,換成國內駕照只需重考科目一,今天算是第一次上路,還被迫開快去醫院。

希望沒交警,因為國內信號指标有點忘記了。

緊握的方向盤似乎都被捏出了汗,生怕橫沖直撞到了街上的三蹦子。

不知怎的,這些三蹦子和街區上頭一樣喜歡挂五顏六色的經幡。

蘇瑤的視網膜上一片眼花缭亂。

她緊張地咽了咽嗓子,方向盤差點因為汗過多而打滑出去。但所幸,他車裏沒什麽味道了,只餘一股檀香,能忍,不然像前幾天那樣又要嘔出來。

巴桑不慌不忙:“你是去哪家醫院?”

“不知道。”她匆匆的說。

人行路變成綠燈了。

蘇瑤一下子放松了,背浸濕了,但前視鏡裏瞥到的男人卻閑适得很,他靠在墊子上,打開副駕駛的手套箱,再給手做簡單的包紮。

終于不再是一步一滴血的血腥場面。

巴桑邊包,甚至邊有閑情逸致去看導航:“我看看你去哪家醫院……哦,是軍區醫院。”

“這個醫院可以嗎?”她握着方向盤問。

他颔首,“當然可以啊。”

“不過,”巴桑把手機位歸原處,又重新癱了回去。“你知道這醫院哪一科治的最好嗎?”

車行道的綠燈亮了。

蘇瑤呼着氣,重新又打起了方向盤:“不知道。”

“腦科。”他回答。

一個踉跄,方向盤從蘇瑤的手裏甩了出去,車身驚險地擦了一下,等到她意識恢複時,車子差一點就壓着白線了。

她惱羞成怒:“你不能等我開到了再說話嗎?”

現在聊天不得被撞死。

蘇瑤本身就是第一次在國內上路。

“現在就很好,”他聲音輕輕的,一點也不怕。“一個精神只能高度專注,不經意就說實話的地方。”

蘇瑤冷笑:“你瘋了?我在開車,精神不集中就會車子撞過來把我們弄死。”

“我很清醒。”巴桑聲音也冷。

“別再我開車的時候說話!”她大吼,燙卷過的黑色發梢翹起。“你真是不要命了吧?萬一我注意力不集中,我們倆被車撞死怎麽辦?”

喊完,蘇瑤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一點也不怕,聳肩:“和你死一起也算值了。”

這個瘋子!

蘇瑤方向盤猛地一左打,停靠到了路邊,由于慣性,車裏所有東西都向前一探。她擡起頭,夜晚的車窗剛好能照到女人通紅的眼睛。

過了半響,蘇瑤停了停,語調又詭異地溫婉起來:“我覺得,手傷不需要去腦科醫院吧。”

“軍區醫院是三級甲等醫院,”巴桑有條不紊的說,“算得上是西藏最好的醫院吧,再說,你連這十分鐘的路都不想開了?”

手機導航的距離只有短短一公裏。

他慢慢補充:“……連走路都只有十分鐘了。”

蘇瑤靜坐了幾秒。

“想什麽呢?”巴桑歪頭道。

斜視過來的目光打量。

似乎是占長相的便宜,他看上去沒有動怒,反倒是像想拉家常。就是這樣的雲淡清風,更是讓以前做錯過事的女人心驚膽戰。

女人優越的側臉僵着一動不動。

他更不急,手靠在中央扶手上,指頭開始有節奏地敲打。

像是倒計時。

“我開累了,”她疲倦的說,頭頂的汗珠滴滴下落。“還是換人開吧。”

“換人可以,我也給你坦白的機會。”男人近乎施舍,語罷,他和善了些語調,動用起一貫的善于思想工作。“蘇瑤,你知道,我的耐心很有限。”

蘇瑤的手也狼狽地搭在方向盤上。

像個喪家之犬。

她早該知道自己的謊言會被拆穿的,清楚自己逃不掉,正是因為這一刻而躲避,未料費盡心機也是躲不過這一刻的錯事重提。

她厭倦并痛恨這一刻的軟弱。

男人裝不下去了,不免嗤笑了一聲,好似嘲弄,又好似同情。

他動了動唇,正準備開口說話,小方塊狀的車鑰匙已經不在車裏了。

門啪的一聲。

緊接着,車內清晰的響起了鎖聲,他氣急敗壞:“你還鎖上了?”

玻璃窗打下了不到一半。

蘇瑤晃了晃掌中的鑰匙。

她秀眉一挑,“老話,狹路相逢智者勝。”

反正,她能逃一天是一天。

就逃怎麽了。

女人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冷傲氣,在路燈下,她的柳眉高高挑起,年少時的靈動和豔麗乍然浮現在臉上。

但還沒嘚瑟幾秒,身後就傳來了清晰可聞的掰玻璃聲。

蘇瑤尖叫一聲。

幾乎是沒做他想,她立即撒開腿跑,風吹動的路上一時只有人的奔跑聲。

往上坡跑了許久後,她才敢停下來歇息。

蘇瑤體力不行,在俄羅斯唯一的運動就是提着水桶從一樓拎到頂樓天窗。

所以跑了這點路,蘇瑤就累得氣喘籲籲,想了許久才擡起胳膊。

但剛擡手時,忽然,蘇瑤的衣兜裏掉東西了。

是那把車鑰匙。

車鑰匙随着陡峭一路滾落,啪嗒一聲,它像是因翻滾而按開了什麽地方。

蘇瑤立馬回頭。

她不再多想,只顧着往上跑,驚慌的随便上了一輛三蹦子。

垂落的經幡差點弄她一臉。

“開到達孜區。”蘇瑤緊張的說。

正抽着煙的車夫連忙擺手。

他嘟哝,“太遠了。”

“求求你了,”她着急地打開二維碼,“我加錢,我雙倍,只要去達孜區就行。”

車夫不為所動地擺手。

“坐公車去,”他含着煙,本就不流利的漢語更是含糊。“22路到27路……22路轉27路,自己看牌子去……”

蘇瑤是越聽越迷惑。

對方也知道自己漢語表達能力有限,用流暢的藏語暗自嘀咕了一句,揮揮手:“……太晚了,收工了,你打別的車吧。”

“那去八廊街?林廓北路?北京路?”她飛快地舉列,“哪裏都行,只要能遠離到開車開不到的地方就行,我給錢,給雙倍。”

車夫立馬蹬起了自行車。

速度緩慢得如龜爬。

蘇瑤痛苦地扶着額頭,如果不是趕時間,她都不想上拉薩滿大街都是三蹦子。

沒想到吧,三蹦子居然是人動的,不是機動的。

這個車除了游客都沒人坐!

為了快點回去,她坐車時就開了打車軟件。

等到了目的地時,手機緩慢的轉動了好幾下,蘇瑤躲在黑暗無人的地方,弄了手機好久,才費勁兒地打了一輛車。

過了會兒,蘇瑤膽戰心驚地上了車。

車窗拂過一陣陣霓虹燈,平緩地開了許久,才慢慢轉入了靜寂無人的自然景色。

她掐緊了包的手開始松懈了。

蘇瑤心裏的盤算很清楚,再住一晚上,明天就帶着畫材跑出拉薩。不去林芝,去藏區其他地方,哪裏都行,她要躲得遠遠的。

因為蘇瑤太清楚自己曾經對他做過什麽了。

正是心如明鏡,她才因此如履薄冰。

在雲深市讀高中的時候,爸爸曾經點評過巴桑:此子并非池中物。聰明、有耐力有城府,認定目标不罷休,日後必定是個麒麟子。

他語重心長,瑤瑤,你太單純,你會被他吃的渣都不剩。

而彼時的蘇瑤,卻是衆人都争先恐後讨好的天之嬌女。

她可怕自己被他溫水煮着生煲了。

分手也就成了必然。

但她分手做的很難看,難看到令人害怕被報複。

蘇瑤不清楚他現在會怎麽樣,為了避免麻煩,她謊稱自己失憶受傷,就是希望能逃過一劫,不要再昔事上過于糾纏。

畢竟她此行的目的是來寫生。

暑期三個多月的時間,本就不長,還攪合男女之事簡直是浪費時間。

車嘩地一聲剎了下來。

蘇瑤探過頭,看清後手無法抑制地顫了起來,像得了帕金森綜合征。

她迅速把頭移到了座位後。

“前面有輛白色的阿斯頓馬丁,”司機羨豔地啧了一聲,“挺好看的,就是堵路,只能送到這裏了。”

白色的阿斯頓馬丁。

蘇瑤半天才找到聲音:“……能打個轉兒回去嗎?”

“我也想,”司機無奈地指了指屏幕,讪笑。“沒油了,這不是。”

屏幕上的油箱顯示空格了。

“不是還能開二十公裏嗎?”她問。

司機指了指前方,“我也要找回家休息啊。”

這邊的人全部都不愛工作,喜歡享受生活,懶洋洋的。甜茶店到處是打牌的人,拉薩阿婆和廣州阿婆一樣,茶館裏可以坐一天。

蘇瑤思索了幾秒,準備付了錢就悄悄溜走了。

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蘇瑤就想在拉薩平平安安的過了最後一天。

她記得這家民宿有後門來着。

蘇瑤屏息凝氣地往黑暗裏走去,她連手電筒都不敢開,生怕被人發現了。

她怕他依舊城府深沉,依舊對她不死心……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恰巧說明了這就是一個可以對她威逼利誘的人。

為了得到她,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太恐怖了。

蘇瑤憑借着記憶走到了後門,藏民老板也正好開門透氣,便禮貌的對她笑了下。

她慢慢地踏進了光亮的大廳裏。

毫無異常,所以她松了口氣,從兜裏掏出了手機。

蘇瑤放松地掃了幾眼。

魏凱寧:【你喝了多少?】

魏凱寧:【李教授問我要你的地址了。】

魏凱寧:【還不回?那我就給了?】

阿斯頓馬丁的照明燈就在前方亮着。

她猛地一擡頭,頓時手腳發涼,不等再想就手腳并用地跑上了樓。為什麽李教授會給她的地址?想不通,但能清楚這些個地方一點也不安全。

樓梯踢踢踏踏地響起了聲音。

“蘇瑤?”身後的語調疑問了一遍。

蘇瑤吓得腳快軟了。

這個民宿也就三層,她住在第二層,一個成年男人走上來了最慢也就兩分鐘。

她越想越慌亂,而且房卡就放在包裏的最小層,還被一個小錢包給放着了,單是拿出來就要浪費不少時間。

“蘇瑤。”他确信。

蘇瑤拿卡的手更抖了。

她立馬不再糾結進入房間,四處轉了一圈,飛快跑到了一間敞開的房間裏,一個月前被電瓶車撞過的膝蓋隐隐作痛。

很快,門關上,佛香和經文都靜置于房間的黑暗中。

“談談,”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了有條不紊地敲門聲。“如果你不想一直被騷擾的話,我建議我們出來好好談談。”

蘇瑤沒回,他又繼續敲了幾聲。

她冷聲:“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和以前一樣的脾氣,”他氣笑了,語調不見生氣,門外的體型卻能伸手掐住她脆弱的脖頸。“可你不談,也不同意好友申請,這個問題永遠沒辦法解決。”

蘇瑤不為所動:“擾民和私闖民宅。”

門外無奈:“我也只是想和你聊開這個問題。”

“我只能出此下策,”門在敲,節奏頻繁。“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你自己不清楚嗎?一味的逃避責任,不這樣根本不會冒頭,你爹是怎麽教的你……”

男人的語調不見生氣,門卻快碎了,但他一直這樣,情緒穩定行動驚人。

那些往事坦言起來太艱難了。

蘇瑤不想面對。

年少的愛慕都變為了針鋒相對。

過了許久,門外似乎沒有聲音了,一切都變得萬籁俱靜。

蘇瑤确認了很久才安靜了。

須臾,她終于疲倦地靠在了門上。

滿身是浸濕了的汗。

一頁被謄寫的佛教經文就懸挂在上面,上面寫着的是她看不清的文字,梵香在黑夜的靜谧中渺渺升起,祝福和詛咒宛如一念之間。

他說的對,蘇瑤是個膽小鬼。

她不敢推開這扇門,以前做的錯事,如今背不起得勢者的質問。

猶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

在很久之前,蘇瑤還是玲珑剔透的少女,他也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兩個人親密無間,什麽話都會說,待在一起整夜也不會膩。

似乎很多話都可以說。

現在她快被這股影影倬倬的不安感逼瘋。

但其實這個劇本其實很老套,無非是她年少做錯事,他得勢後想報複的鳳凰男劇本。其實小時候她壓根不懂事,他為什麽不能學會寬恕,不能放過她?

老套,老得不能再老。

不知道最後是不是弱勢者的道歉為告終。

以蘇瑤的高傲,她不想。

思來想去,良久,緩緩阖上眼。

往日分明不是這樣的。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