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挑釁

挑釁

狹小的實驗室因為江知野的到來,氣氛一下子凝結了起來,明明炎熱的氣候,此時仿佛周圍空氣中都帶着寒意。

丹瀛的藥劑一直都見效很快,即使現在只注射了半管,祈淵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各項機能在緩慢恢複,他一雙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門邊把玩着另外半管藥劑的人。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人。

那日在聞淮房間的漂亮男人,聞淮的小情人。

在看清楚對方長相時候,他本以為對方是來救聞淮的,可是事情似乎沒這麽簡單。

丹瀛和這人認識。

而且還挺怕這個人的。

在和丹瀛有過接觸的十八年裏,丹瀛一向眼高于頂,脾氣古怪又傲慢,而他從未見丹瀛這般失态的神色。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簡單。

祈淵的視線再次落回了離江知野不遠處的聞淮身上,他計算着将聞淮帶回工廠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這時,丹瀛居然跑了。

這件屋子除了江知野堵住的那扇門,其實還有一扇更為隐蔽的門,就在床頭的側邊,就在丹瀛站着的地方。

可是就算丹瀛跑得再快,怎麽比得過江知野。

江知野追上去後直接将他按翻在地,手裏的注射器毫不猶豫地戳進了丹瀛的靜脈,将剩下的藥劑全部推了進去。

“這應該就是你最得意的研究了吧,不如親自試試,看看和丹季的比起來有什麽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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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野的鼻息呼在丹瀛的耳背上,明明是溫熱的呼吸卻激起了丹瀛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是在聽到後面的那個名字時,丹瀛搭在地面上的手死死蜷起,他知道江知野在戳他痛處。

昏暗的通道中,微黯的燈光恍恍惚惚地照亮了江知野的半張臉,卻無法透進他深幽的眼眸裏,只見他他眼角微微下垂,清淺的語氣不疾不徐道。

“丹瀛,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你可以做任何選擇。”

沒等丹瀛說話,江知野清冷的嗓音就在整個通道響起。

“十、九......”

明明是死亡的召喚,語調卻如此歡快。

丹瀛顧不上全身的痛楚,強烈的求生欲讓他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往前奔去。

只要他離開這裏,江知野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慢悠悠地聲音回蕩在狹長的通道,江知野看着已經消失不見的人影,沒有絲毫着急,倒計時的聲音也戛然而止,轉身朝剛剛來時的路折返了回去。

一雙藍灰色的眼瞳裏笑意越發明顯。

這麽多年過去了,看來丹瀛還是一點都沒變,依舊是實驗團裏最狡猾的一個,但對他的了解似乎沒有溫意透徹。

不過這樣也好,對方一定會十分後悔今天的選擇。

這次就算就別重逢打個招呼好了。

“祈爺,還是讓我來吧,您的傷......”阿文看着走在前面的祈淵剛欲伸手去幫忙就被祈淵拒絕了。

“不用。”

祈淵一只手将聞淮的臂膀搭在自己的脖頸處,另一只手锢着對方的腰,防止對方繼續下滑。

對于丹瀛他其實并不擔心,畢竟丹瀛一向狡猾,随機應變能力又強,根本用不到他操心,只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人還會回來,所以他們得趕快離開。

就當他們剛從地下室出來,再次回到佛龛前時,只見不遠處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男人面朝着他們出來的方向,姿勢慵懶又有着說不說的優雅。

對方見到他們後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阿文立馬警惕地上前擋在了祈淵面前。

祈淵側眸示意阿文退回去後,阿文見狀不敢再忤逆祈淵只好退了回去。

祈淵擡眸看向江知野,眉頭幾不可見的蹙起,對方的行動速度太快了,而且對這裏的路線很熟悉,很顯然早有準備。

于是,祈淵箍着聞淮的手更緊了一分,他眼眸微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只見對方慢悠悠開口道:“你是不是帶走了不該帶走的。”

對方的目的在此時已經十分明顯了,祈淵眉眼彎起,一雙淩冽的鳳眸堆滿了冷意,他嗤笑了一聲:“在我這兒從沒有不該的,既然我想拿,那注定只能是我的。”

很快江知野一雙如深海般深不可測的眼睛也彎起,他起身擡起腳慢慢朝祈淵走去,壓低聲音道:“你覺得他會願意和誰走。”

聞言,祈淵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散去,他知道倘若聞淮現在醒着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江知野,可是他看中的,除非他不要了,否則絕不松手。

一時之間一場無硝煙的戰争蔓延開來,兩人各不退讓。

江知野垂眸看了眼時間,覺得沒必要再耗下去了,便紳士的笑道:“既然我是他的小情人,那就不勞煩你了。”

“你偷聽我們說話?”

江知野搖搖頭:“算不上偷聽,只是耳力太好,不小心聽到而已。”

話剛落,江知野直接逼近祈淵,在另外兩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将昏迷的聞淮從祈淵懷裏拉了回來,并擡起腳毫不留情地一腳将祈淵踹開。

懷抱一下子空了,祈淵腳步淩亂地連退了幾步,後背撞到了佛龛上,傷口被震裂開,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力量的祈淵硬生生吐了口血。

“祁爺!”

阿文連忙去扶祈淵,祈淵搖搖頭,一只手撐着佛龛站直了身子,他伸手揩去嘴上的血漬,或許是藥效開始起作用,此時祈淵全身開始泛起熱意,皮肉下的血液仿佛沸騰了起來,他定定地看着江知野,一雙如深潭死水般的眸子泛起了興奮的漣漪。

他已經好久沒遇到這麽強勁的對手了,不知道等他恢複了,能否與之一戰。

江知野并沒在意祈淵的變化,他一只手攬着聞淮的背部,另一只手抄起聞淮的腿窩,直接将人公主抱抱了起來,他朝祈淵道。

“不得不說還真是小瞧了你,居然還活着,不過我送你的禮物你還喜歡嗎。”

果然這句話一落,祈淵的臉色微微一變,胸口泛起的疼意更明顯,原來那晚辦公室爆炸都是眼前這人一手策劃的。

當時還好他反應快,要不然可真的看不到如今的場景,可他當時還是被炸彈碎片刺入胸膛,造成了重傷。

十多年來,他已經沒被如此挑釁過了。

不得不說對方已經激起了他血液中更深層次的暴虐。

祈淵垂落在身側的拳頭狠狠握緊,嘴角上翹起一個弧度,眼裏透露出的滿是瘋狂。

現在他很好奇對方的來頭,也更加想搓搓對方的銳氣。

祈淵的視線再次落回江知野抱着的聞淮身上,他認準的獵物也絕不會拱手讓人。

而一旁的黑衣人阿文見江知野要走連忙拿起手槍朝江知野開槍,結果還沒摳動扳機,只見一抹淩冽的冷光朝他這邊飛來,正中喉嚨,而他避無可避。

阿文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幹淨得不像話的惡鬼,張嘴科科了幾聲卻什麽也說不出,鮮血順着傷口流入衣領,撲通一聲,腿一彎很快就跪倒在地。

祈淵瞳孔驟然緊縮,伸出去推阿文的手僵在了空中,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躺在自己面前的屍體,手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臨走前,江知野淡淡瞥了眼目眦欲裂的祈淵,輕笑着留下了一句話。

“丹瀛最滿意的實驗品嗎,歡迎你加入這場戰争。”

清晨,一間二十平米的單人間裏。

微弱的陽光從窗外傾瀉進來,灑在一張整潔的床上,給床上的人鍍上了一層暖橙色的光,床上的人仿佛獨受陽光的眷戀,就連臉上細小的絨毛仿佛都在發光。

只見床的人睫毛顫了顫,沒一會兒就睜開了眼睛。

聞淮楞楞地盯着掉了好大一塊皮的天花板看,宕機的大腦慢慢運轉,腦子裏開始浮現一些場景,他才想起來自己暈倒前發生的事情。

丹醫生好像給他注射了什麽,然後他就立馬不省人事了。

這麽看來,丹醫生就是站在祁淵那邊的,事情似乎更棘手了。

不過,這兒是哪兒?

聞淮眼珠子咕嚕轉動了一圈,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立馬謹慎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是被祈淵他們關了起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聞淮心中警鈴大響。

他剛想下床這才注意到他床尾的床邊上趴着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而聞淮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江知野。

興許是他的動作太大,已經影響到江知野睡覺,對方抓了抓頭發,臉從臂彎裏擡了起來。

白皙的臉上壓了一條印子,只見一雙藍色的眼睛蓄滿了霧氣,睡眼朦胧,很顯然沒睡好。

江知野為什麽也在這兒?

就在聞淮納悶的時候,江知野突然驚喜道:“聞淮,你終于醒了,吓死我了。”

“我睡了很久嗎?”

“睡了一天,昨天江遇他們将你送回來的時候,你就一直昏睡,主要是怎麽叫你都沒反應。”

“江遇送我回來的?”

見江知野點點頭,聞淮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江遇能打得過祈淵他們,并把他救出來?

不行這事待會兒得問問江遇。

聞淮回過神後,朝江知野道:“既然我已經沒事了,就把這病房讓給有需要的人吧。”

他現在得先回去悄悄補充點能量。

卻不料江知野說道:“這是我的屋子。”

見聞淮一臉的疑惑,江知野解釋道:“昨日又進來了一批難民,基地的房間太緊湊,現在已經沒有單人房了,就寬裕的也是兩個人住一個單間,然後就分配到我們倆住一起。”

什麽?他和江知野住一間房?

聞淮此時徹底清醒了。

不過這事,江遇和江南一知道嗎?

似乎是看着聞淮有些不願意,江知野吞了吞口水,試探性地問道:“聞淮,是我上次夢游吓到你了嗎?”

看着對方小心翼翼的樣子,聞淮立馬懂了江知野的意思,趕緊搖搖頭,果然江知野的心思太細膩了,他頗有些不好意思道:“沒有,我只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心裏想的卻是,不行,待會兒去找江遇或者江南一,随便哪個換一換,對方應該都會很樂意吧,怎麽也不能和主角受住一塊兒,太危險了。

然而他的想法仿佛被江知野看穿似的,對方佯笑着看向他,盡管那個笑容不是那麽自然。

“沒事的,聞淮。晚上陽臺挺涼爽的,我就在那睡......主要是我不喜歡和別人一起,基地的人已經分配好了,而且我怕我夢游又吓到別人。”

江知野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越來越軟,兩只藍汪汪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床上的聞淮。

聞淮根本拒絕不了。

最後,他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妥協道:“我一點也不介意,我們一個屋,晚上你也別睡什麽陽臺了,就睡床上。”

聞言,江知野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嘴畔的弧度漸漸拉大:“謝謝!”

聽到江知野的道謝聞淮更不好意思了,覺得自己有時候反應過頭了,既然江知野想和他一個房間就一個房間吧,這樣還能幫到對方,挺好的。

至于其他人心有不滿到時候再說吧。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我們去拿早餐吧。”

“好。”

這時,江知野從地上站了起來,突然身體有些晃悠,聞淮才注意到江知野是一直坐在地上的,于是他趕緊起身去扶,不确信地問道。

“你守了我一夜?”

江知野一愣點點頭,聞淮立馬下床将床讓給對方。

“不好意思啊,你一大早就被我吵醒,還被我霸占了一晚的床,你趕緊休息吧......”

話說到一半,聞淮聲音漸漸小了下來,他緊緊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

他左手的衣袖不知什麽時候被卷了起來,而且手彎上有一個微小的針孔。

這時耳邊傳來了江知野的聲音,對方見他一直盯着胳膊看就解釋道。

“你一直陷入昏迷,白醫生也看不出什麽結果,今天一大早就抽了你的一管血去化驗。”

“你也知道現在末世條件不好,結果估計要等好久。不過好在你現在醒了,所以......”

江知野後面講了什麽聞淮沒聽進去,他只覺得自己現在如雷轟頂。

他居然被抽了一管血,還被拿去化驗了。

先不說化驗結果驗出他是喪屍,看萬一不小心有人接觸到他的血液該怎麽辦,這個基地裏有這麽多人,一想到最壞的結果,聞淮的心就在發顫。

即使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很小,可他還是慌。

不行,他得趕緊把自己的那管血拿回來。

聞淮朝江知野點點頭,道:“你昨天這麽累,現在一定要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早餐。”

江知野看着聞淮強裝鎮定的模樣微微一愣,但最後還是乖乖點點頭并道了謝。

聞淮在關上房門的瞬間便朝醫務室飛奔而去。

“白醫生!”

一個穿白大褂的女醫生在聽到有人叫她後立馬停下了腳步,回過頭就見一個臉色泛黃說完中年婦女朝他她這邊走來。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道:“白醫生,我孩子最近老是咳嗽,咳了快一個星期了,沒一點點好轉,所以可以麻煩您給點止咳藥嗎?”

說完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一次用量就好。”

白醫生在看到女人眼裏的苦苦哀求後,心一軟道:“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我待會兒去看看,有的話給你送過去。”

一聽有希望,女人立馬雙手合十地感謝白醫生。

然而就在這時,轉角處突然出現了兩個正在打鬧的小孩,其中一個跑起來直接撞上了白醫生,正好将白醫生托盤裏的一根裝着血液的試管撞了出來。

而一旁的女人見狀後趕緊彎腰想将試劑撿起,就在這時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白醫生:“別用手碰!”

聞淮:“不要!”

砰的一聲玻璃試管破裂,鮮血流了一地。

聞淮瞳孔驟然緊縮,他看到那個女人手指上已經沾上了他的血。

江知野:會撒嬌的攻最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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