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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駱恩是窮人家的孩子，能有機會上大學已經實屬不易，然而除了大一剛入校那次家裏東拼西湊給交過一次學費之後，她就再也沒問家裏要過錢了。

但因禍得福，她從小自力更生，雜七雜八學會了不少東西，至少現在讨生活是不成問題，賺的多了還能往家裏打點。

最後一門學科考試結束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駱恩和趙嘉從教學樓裏出來的時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仔細看，又有點像雪。

“哎呀，我忘記帶傘了。”趙嘉掏着背包，懊惱的擡起頭。

駱恩更沒有帶，她甚至都沒有傘這種東西，“沒事，咱沖回去。”她剛要瞄準食堂的位置拔腿向前沖，忽然又覺得漏了點什麽，“诶，徐徐呢？”

趙嘉也往後看了看，“不知道啊，剛才還在呢。”

“上廁所了吧？”駱恩說完趙嘉就收到了一條信息，打開一看，正是董徐徐發來的，“她說啥？”駱恩又問。

“她說有點事，讓我們先走。”

神神叨叨的。

駱恩覺得有點不尋常，但又說不上來不尋常在哪裏，“那我們先走吧。”

劉莉還是貫穿着她一貫獨行俠的風格，在所有人都決定寒假留在學校的時候，她卻打包起了行李。

“什麽時候的票？”駱恩問，盡管記着幾次考試的仇，但畢竟是一個寝室的，面上還是保持着原有的客氣。

劉莉頭也沒擡的把東西往行李箱裏塞，“五點。”

“今天？”駱恩有些意外，近期的車票并不好買，上午剛考完最後一門，下午劉莉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顯然是早就買好了的。

“那你路上小心啊。”趙嘉體貼的囑咐了幾句，劉莉臨走時，大家互相祝福了新年。

直到那會兒，董徐徐都還沒有回來，駱恩把沒用的書打了個包堆在角落，打算找個時間全都賣掉，然後捧着個手機找假日的兼職。

“你說……”然而看着看着，還是跑了神，駱恩有一種微妙的預感，“徐徐不會戀愛了吧？”

“噗！”趙嘉一口水噴出來半口，然後擦了擦嘴含糊不清道，“不能吧，沒聽她說啊。”

“哦……”

趙嘉話鋒一轉，“倒是你，才像是戀愛了。”

“我？”駱恩浮誇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怎麽可能，我又不喜歡男生。”

“我又沒說你喜歡男生。”趙嘉看着她滿臉做賊心虛的樣子，愈發有些篤定。

“我……”駱恩想了想，張澤蘇的事情過去之後，除了喬玥和寝室的這幾位，她幾乎都沒和女生說過話。“你想多了，沒有的事。”

趙嘉将信将疑，好在沒再為難她，“我一會也要出去一下，有個朋友來找我玩。”

“晚上還回來麽？”

“看情況吧。”趙嘉說。

駱恩的八卦之魂再次熊熊燃起，“男的女的。”

趙嘉白她一眼，“女的。”

趙嘉在駱恩求介紹之前迅速收拾好東西奪門而出，寝室裏頓時安靜的只剩下駱恩一個人，天氣不好的原因屋內光線很差，盡管開着燈，還是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駱恩打了個哈欠，這幾天起早貪黑的複習，她确實有些累，這會兒也沒人說話了，困意便洶湧而來。

她脫了鞋爬上床，眼皮子一搭便睡着了。

但駱恩這覺睡的卻并不好，她做了個噩夢，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只要是白天一個人在宿舍睡覺，就總會做些奇怪的噩夢。又諸如鬼壓床、腦袋清醒，身體卻不能動、明明閉着眼睛卻能看清楚周圍的一切、明明宿舍沒有人卻又能清楚的聽到有人在下面聊天等等這類情況簡直是屢見不鮮了。

雖然駱恩一直在告誡自己只是夢罷了，但是每每遇到還是會引起她的一身冷汗，她感覺有個蓬頭垢面的白裙子女人從床邊沿着梯子爬上來，然後坐在她的腳邊，靜靜地看着她。

駱恩看不清她的臉，但卻能感受到那份灼熱的視線，直到對方有了下一步動作，慢慢的朝着她爬過來。

“醒醒！”

駱恩突然被打了一巴掌，她“啊”的一聲徑直做起了身來，額頭的汗順着臉頰流下來，無聲的落在了被褥上。

駱恩的腦子裏空白了一會，直到喬玥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才又差點再次吓暈過去。

“我去。”駱恩小聲罵了句髒話，然後擡手抹了抹自己的臉。

“做惡夢了？”喬玥問。

“嗯……”駱恩從嗓子裏擠出聲音來，天已經黑了趙嘉和董徐徐還沒有回來，她緩和了一下情緒，“你怎麽來了？”

喬玥答非所問，“你一個見過鬼的人，怎麽還會被一個夢吓成這樣？”

駱恩被問的有點沒面子，“那，那不一樣。”她吐出一口氣認真道，“我一開始也被你吓得半死好嗎？”

喬玥無辜的聳聳肩。

駱恩繼續說，“而且現在知道了你是好鬼，夢裏的又不知道是好鬼還是壞鬼。”

喬玥沒忍住笑出了聲。

駱恩不打算繼續解釋了，她覺得說的越多，喬玥大概只會覺得越越有趣，于是她再次問道，“你怎麽在這？”

這次喬玥收了收面上的笑意，“有一件事，我想讓你幫忙。”

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喬玥會主動找上門，主動要求駱恩的幫助。

駱恩眨了眨眼鏡，盡管很想得意一把，但是從喬玥忽然低沉的神情來看，她覺得應該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你說吧。”

喬玥給了駱恩一個地址，事情也遠比駱恩想的要輕松的多。

趙嘉和董徐徐雙雙夜不歸宿，駱恩有點忌憚白天的噩夢，于是夜裏也沒怎麽睡好，接着天一大亮，便獨自出門了。

天已經放晴，盡管溫度還是在冰點徘徊着，但難得有個大太陽，已經很讓人知足了。

駱恩等了二十來分鐘的公交，走了十幾站，又倒了一班地鐵，最後五塊錢搭了個蹦蹦，終于到了喬玥讓她來的地方。

駱恩時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滿眼陌生的壞境讓她一時半會有點摸不清東南西北，最後沿着街問了一路，才讓她找到了喬玥說的那家店——是家門面不大的小餐館。

可店是找到了，店門卻緊鎖着，搖搖欲墜的招牌破破舊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門上貼着招商啓事和電話號碼。

駱恩的心頭湧上一絲煩躁，她千辛萬苦找過來，卻撲了個空。正想着怎麽辦，隔壁日用品店的門縫裏鑽出來一只三花小貓。

駱恩突然被小家夥給萌了一下，彎身把它抱了起來，意料之外乖巧的貓咪在她的懷裏“喵喵”叫了兩聲，接着隔壁的老板娘也尋了出來。

“花花你又亂跑！”

駱恩依依不舍的把貓咪給人還了回去，老板娘道了聲謝正準備回頭，駱恩又将她叫住，“等一下。”

“嗯？”老板娘疑惑的轉頭，看駱恩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怎麽了？”

“我想問您件事。”駱恩指了指餐館的門面，“您知道這家店怎麽關門了？”

按理說都該放假了，街道上也不至于這麽冷清，周圍好有好幾個小區，但有一會兒駱恩也沒見到幾個路過的人影。

老板娘把她領進門，“坐吧。”

“謝謝。”駱恩接過老板娘遞來的熱水坐下，“今天人好像很少。”

“這裏每天都這樣。”

駱恩不解，“為什麽？”

“誰知道呢，本來前幾年生意還不錯的，現在是越來越難做了。”

駱恩想了想，“隔壁也是因為生意不好，所以搬走了麽？”

“可能吧，但應該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原因？”駱恩問。

老板娘懷裏的三花打着呼嚕，“隔壁原本是一對夫妻開的，他們有個女兒，但不知道因為什麽死了。”

駱恩心頭咯噔一下，“死了？”

喬玥讓她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讓她來買一份芝麻餡的元宵。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但總歸是有些奇怪的。

不過駱恩并沒有多問就來了，現在聽老板娘的話，前後一聯系也不難想通，想必隔壁的店應該就是喬玥的父母開的。

“是啊，特別漂亮又懂事的一個小姑娘，可惜了。”

駱恩鼻子酸酸的，“那她的父母一定很難過吧？”

“別說是她父母，我們都很替他們難過，當時蘭姐還喝了農藥自殺，好在及時搶救救回來了。”

這些事情，喬玥怕是都不知道。她出不了學校的門，不用想也知道最開始的那段時間，她是怎麽從絕望中度過的。

駱恩揉了一下有些泛紅的眼睛，“那你知道他們現在去哪了麽，或者聯系電話什麽的？”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我開門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搬走了，電話號碼也換了，打不通。”老板娘說着又想起來問一句，“對了，你為什麽要找他們？”

“哦，是這樣……”駱恩随口編了個理由，“我有個朋友以前經常來這家吃飯，然後最近生病了非吵着要吃他們家的菜，我這不就找過來了。”她有些心虛的嘿了嘿。

老板娘聽完一副很受感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