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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其實駱恩多少也有點猜測，只是當喬玥風輕雲淡的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很不是滋味。

“我也是人文學院的，”喬玥說，“大概是去年吧，我上大二，有一門課是姓盧的帶。”

說到“姓盧的”，駱恩很自然的想到盧大宇，莫名的，她忽然有一種不忍心聽下去的感覺。她下意識的想要打斷喬玥的話，但對方卻并不打算領情，鐵了心似的要講下去。

“盧大宇喜歡漂亮的女孩子，他表面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私底下卻以各種理由變着法的占女孩子的便宜，當時的那幾個女孩幾乎都受他威脅，敢怒不敢言。”喬玥說：“很不巧，我也是其中之一。唯一不同的是，我當時并沒有畏懼他的威脅，而信誓旦旦的告發他。”

“喬玥……”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想過一定要揭發他，我原本以為，他畢竟是學院的書記，再怎麽離譜也不至于做過了界，可是我又想錯了，他真的敢過節，我永遠記得，他禽獸一樣的壓在……”

“喬玥，夠了！”駱恩再次将她打斷。

喬玥吐出一口氣，心頭繃緊的那根弦忽然被斬斷，有什麽東西重重的落下來，“你不敢聽了麽？”

“我不想聽了。”駱恩有些喘不過氣，“對不起。”

“算了，”喬玥知道駱恩已經聽明白了，倒也不執着于一定要敘述下去，“其實之前我一直還不是很能确定，那次事故是個意外還是人為，直到前一陣子，我才得到了肯定答案。”

盧大宇瘋了，現在看來，一定和喬玥有關系。

“你知道他是怎麽瘋的？”喬玥不屑的恥笑道，“他一定想不到，這輩子還能再看到我，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就像當年一樣。”

“……”駱恩一愣，“活生生的？”

駱恩回想起喬玥的那句話，血可以讓她短暫的變成一個人，可是當她虛弱的甚至連說話都費勁的時候，她卻拒絕了她的血。

這大概也可以說明，血雖然能讓她短時間變成人的樣子，卻對她的身體并沒有好處，甚至會有很多诟病。這也能解釋，為什麽盧大宇瘋癫之後，喬玥會變成那副樣子。

“你沾了血？”

喬玥轉頭看向駱恩，“是，一小管血，也就維持了幾分鐘而已。”

“你為了報複他，不惜傷害了自己麽？”駱恩無端的有些氣憤。

“我一直在問自己存在的意義，難道不就是報仇麽？只要能讓那個人得到應有的報應，就算徹底消失又能怎麽樣？”

駱恩沒辦法回答，确實站在喬玥的處境，報仇大概是唯一支撐着她的一股力量。但是駱恩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就像那會兒在電梯裏的時候，她以為喬玥很可能就會徹底消失的時候，她真的湧出了一絲恐懼。

她心疼喬玥，盡管經常被她的神出鬼沒吓得半死，也經常被她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弄的很尴尬，但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她更為她的不幸而深感悲痛。

這些情感湧上心頭，駱恩幾乎是下意識的張開手臂，然後給了喬玥一個溫暖撫慰的擁抱。

喬玥幾乎是當場愣在了原地，對她來說，駱恩身上的溫度簡直燙的可怕，可是被她這麽緊緊的抱着，卻也并沒有十分難受。

直到被對方一把推開時，駱恩才恍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她和一個鬼熱情相擁了。

“對，對不起啊……”

說完駱恩又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抱歉。

喬玥別扭的轉頭看向另一邊，“我和你說這些，不是想獲得同情，只是……”

“我明白。”

喬玥瞪她一眼，“你明白什麽？”

“你只是太久沒有人能說話了，”駱恩笑道，“沒關系，以後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說，我絕對好好聽，還可以幫你排憂解難！怎麽樣？”

喬玥有些好笑，她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有什麽憂難？但話是這麽說，看到駱恩這麽熱情洋溢的模樣，頭一次她竟然有些不忍心拒絕她的好意，“謝了。”

果然只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駱恩受寵若驚，接着順杆往上爬，厚顏無恥道，“既然如此，你不介意給我點謝禮吧？”

喬玥不由疑惑，“謝禮？”她能給她什麽？

駱恩指了指肩上的背包，臉上養一起猥|瑣的笑容，“看你學習那麽好的樣子，我還有好幾門沒考呢，幫幫忙呗？”

喬玥為這個好意思開口的女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剛才幫你，是因為昨天的事情，以後這種事情你還是靠自己吧。”

“別啊……”駱恩想着又連忙換了個主意，“哎呀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幫我複習，又沒讓你繼續幫我作弊。”

這麽說喬玥倒有些在考慮的樣子了，“不過我和你不是一個專業的，除了通用基礎科目，其他的恕我愛莫能助。”

駱恩頓時笑得像朵太陽花，“成交！”

後來駱恩發現，喬玥實在是謙虛了，作為一個終日沉溺在圖書館的學霸，喬玥甚至對外院的一些專業課程也有研究，

只是原本駱恩和喬玥是約在寂靜小樹林的，可年末的天氣實在是冷的夠嗆，駱恩流了幾天鼻涕後實在扛不住，還是回到了圖書館，找了個僻靜的小角落，看似自言自語的和喬玥認真的探讨着學術問題。

“駱駱？”趙嘉從圖書室出來接熱水的時候看到了蹲在角落裏旁若無人手舞足蹈的駱恩，這一聲似乎是把她吓了一跳。

駱恩可不得被吓一跳，她特意避開了趙嘉他們平時愛去的樓層，沒想到還是撞見了。這邊正和喬玥因為一個鬧心的高數題争執到底是題目出錯了還是答案給錯了，趙嘉這一聲瞬間打斷了她所有的思路，如果不是這次喬玥沒有立刻隐身消失的話，她可能還會覺得很沒面子。

但在趙嘉的眼裏，駱恩還是應該很沒面子。

“你，在幹什麽？”

“我……”駱恩反應了一拍，然後指了指手上的書，“做題啊。”

“做題做這麽大動靜？”趙嘉狐疑的眯了眯眼睛，顯然不信，“幹嘛不進去坐，還有位子，蹲在這一會腿就麻了。”

駱恩知道趙嘉是好心，她嘿嘿笑了笑，然後又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不了不了，我發現蹲在這，身體受到擠壓，有助于把靈感和智慧往腦袋裏擠。”

“……”趙嘉滿臉寫着‘excuse me’。

看趙嘉還不肯走，駱恩實在有些編不下去了，“真的真的，你快進去吧，我要繼續激發智慧了。”

“你就不怕別人把你當成神經病？”趙嘉剛走，喬玥就冷嘲熱諷起來，語氣可謂十分的幸災樂禍了。

駱恩晃晃悠悠從地上站起身來，雙腿确實麻的一陣酸痛，只能勉強扶着牆站着，她臉上的表情因為腿部的酸爽而十分精彩，嘴上卻不示弱，“這就叫‘世人皆醉我獨醒’。”

喬玥笑，“那你就沒想過，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你幻想出來的，其實你真的這裏，”她指了指腦袋，“有問題。”

駱恩一直自認非常的客觀，所以當喬玥提出這種可能的時候，她非常認真的思考了一些時間，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

諸如此類主角精神分裂構想出一些莫須有的人物或者情節的小說電視劇也并不少見，這麽想想事情不由的就變得有些嚴重了，于是駱恩請了半天假去最近的醫院挂了神經科。

她本來是想叫上當事人喬玥一起的，後來才想起來喬玥出不了學校。

“小姑娘有什麽症狀？”醫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眼鏡卡在了鼻頭上，低頭寫着字，字體是醫生慣用的‘普通人不認識體’。

“嗯……”駱恩有些緊張的搓着手，深吸一口氣，“是這樣的，我能看到鬼。”

醫生寫字的手一頓，然後擡頭推了一下眼鏡，看向一臉不自然的駱恩，然後出于某種同情，想了個比較委婉的說辭，“小姑娘，你怕是對神經科有一些誤解。”

駱恩：“啊？”

“哈哈哈哈……”喬玥從聽完駱恩的敘述後已經笑了快十分鐘，這應該可以算是她做鬼以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駱恩被她的笑聲弄的很不爽，小脾氣說來就來，“有這麽好笑麽？”

喬玥努力的憋了憋，“你不知道神經科是幹什麽的麽？”

“現在知道了。”駱恩深深領悟到了‘沒文化真可怕’的真谛，害得她後來也沒有再找心理醫生的心情了。

最後駱恩索性放棄了這件事情，因為比起神經科的挂號費，心理醫生的咨詢費讓她直接望而卻步了。

駱恩還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期末考和找兼職上，她原本已經接了一個學校周邊甜品店的兼職，不過一周只有四天的班，想想下學期的生活費，她決定還是得把其餘三天的時間也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