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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喬玥這句話給駱恩的感覺像是講了個鬼故事，如果她不這麽說出來，駱恩大概也不會往這方面想，可現在點出來了，無端讓人有一種汗毛聳立的感覺。

這宿舍樓可是不小呢。

“咳咳，”駱恩趕忙清了清嗓子，轉移了注意力，“那個，你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喬玥替駱恩上藥的手一頓，她擡起頭，很認真的思考道，“我現在應該是可以吃東西了？”

“應……該吧？”

喬玥摸了摸肚子，“你這麽一說，我好想是能感覺到有點餓。”其實喬玥早就忘了餓是什麽感覺，可能是主觀意識引導，所以駱恩這麽一提她便覺得肚子裏有點空落落的，“要不，吃點？”

不管喬玥餓不餓，駱恩是千真萬确的餓的不行了，尤其是剛剛經歷了那種驚心動魄的事情消耗了大量體力，現在平靜下來肚子已經反複抗議了。喬玥話剛說完，駱恩的肚子便又叫了兩聲，宿舍裏因為短暫的安靜，這一聲便格外的洪亮。

駱恩老臉一紅，喬玥不客氣的笑了起來。

駱恩趕忙拿起手機打破尴尬，“那你想吃點什麽？”

“我想……”喬玥想了想，其實她有點懷念食堂二樓的麻辣香鍋，可是寒假期間，食堂早就關門了，“随便什麽都行，你定吧。”

駱恩于是點了兩份常吃的煲仔飯，“你吃辣麽？”

“不吃，我口輕。”這種久違的話讓喬玥心頭一陣恍惚，直到現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發生的這一切。

駱恩的桌面一片狼藉，她正用一條胳膊吃力的歸置着，喬玥看着陽臺上随風晃蕩的衣服，“我想洗個澡。”

駱恩回過頭，笑道：“可以啊，全樓的熱水都為你供應着。”

喬玥最終從駱恩的衣櫃裏翻出幾件勉強還看得上眼的衣服，駱恩的風格過于中性，和喬玥的淑女風截然不搭。

駱恩忙完看了一眼喬玥挑的毛衣和牛仔褲，尋思他們身形差不太多，應該能穿，“你就穿這個會冷的。”他說着又從櫃子裏頭掏出一套保暖內衣來，“吶，把這個穿裏面。”

喬玥的目光寫滿了嫌棄，事實上她早就忘了冷熱，剛才在外面因為太激動沒發覺，這會在屋裏也還算溫暖，于是搖搖頭，“不用了。”

駱恩一聳肩，“随你咯。”反正她是裏三層外三層還是冷的不行。

駱恩自認是個君子，所以在聽到浴室水聲後她努力克制了自己報上次喬玥看她洗澡的那一箭之仇。但等餐的過程無所事事，駱恩看着手機心猿意馬的發着呆，接着一些奇怪的畫面就竄進了腦海。

她頓時搖了搖頭，片刻的清醒了過來，

按理說，喬玥的身材應該是挺不錯的，穿着厚實的冬裝也沒能掩蓋。

“……”駱恩再次甩了甩腦袋，正巧外賣電話到了。

駱恩從四樓奔下去，又從一樓奔上來，揮了一把汗，是冷靜一些了，但不知喬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洗澡的原因，足足半個小時還沒出來。

駱恩想，大概女孩子洗澡都這樣吧，董徐徐作起來的時候也能洗一個小時，也不知道都在浴室裏幹了些啥。

“駱恩。”

駱恩還在神游的時候，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立馬回了回神，聲音是從浴室傳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駱恩條件反射的吞了一口唾沫，“怎，怎麽啦？”她提高音量問道，聲音在空曠的宿舍大廳裏回蕩開來。

“我忘了拿沐浴露了。”

“哦，哦……”駱恩撓了撓頭，起身開始找沐浴露，“你等一下。”

學校的浴室簡陋了些，但也有簾布隔着，其實駱恩沒什麽好緊張的，因為她就算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也根本什麽都看不到。可是心理暗示作祟，盡管知道不應該，駱恩的腦子裏還是都是簾子後的畫面，那種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吸引力，讓她煩躁。

熱氣把駱恩的臉熏得發紅，她彎腰把沐浴露放在地上的臺階上，因為簾子沒有及地，因此能看到裏面人白皙的腳腕。

駱恩腦子裏“轟”的一聲，然後迅速站直身體，“我放這了！”

說完便轉頭逃了出去。

駱恩失眠了，隔壁床鋪平緩的呼吸聲聲聲入耳，明明很淺聽在她的耳朵裏卻格外的鮮明。她翻了個身，面朝裏面的牆面，心裏反複的只有一個問題：她不會真的喜歡上喬玥了吧？

俗話說，人鬼殊途啊！就算現在的喬玥是人，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會變回去，她們永遠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啊！

駱恩又翻了個身，明明是大冬天，她卻覺得被子裏有點熱，伸出一條腿來又有點冷，趕忙又縮了回去。

“你睡不着麽？”隔壁床傳來試探的低語。

駱恩嘆了一口氣，“嗯。”

“我也睡不着。”喬玥說，“我好像忘了怎麽睡覺。”

駱恩笑道，“睡覺這種事情怎麽會忘？”還不是困意上來了，自然倒頭就睡着了。

“我剛才在想一件事情。”

“什麽事？”

“我在想怎麽樣才能幫你多賺點錢。”喬玥的語氣聽起來很認真，“然後我就想到，等我變回鬼的時候，我們去路邊表演變魔術吧？肯定沒人能識破。”

駱恩簡直是服氣的不行，“虧你想的出來。萬一再碰到一個和我一樣能看到你的，豈不是就露餡了？”

“沒關系啊，別人看不到就行，沒人會信的。”喬玥越說越興奮，“然後咱們多編排幾個節目，沒準電視臺什麽的就找到你了，到時候你就火了。”

駱恩彎着嘴角聽着喬玥的宏偉計劃，她發覺此刻的喬玥又是另一個模樣，像大多數同齡的女孩子，可愛又充滿了奇怪的腦洞，笑起來的聲音如風鈴般悅耳。

這種沒有“不幸”包裹的喬玥，讓駱恩越發的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思。她想，就算是人鬼殊途，至少喬玥能留在她身邊，也只會留在她的身邊。

因為受了傷的緣故，駱恩和店裏請了假，她不想自己不好使的手臂添出什麽亂子，回頭再賠錢。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堂了。冬天天亮的慢，駱恩拿起手機發現已經八點多了。她歪七扭八的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想到隔壁床上的人。

“喬玥？”她啞着嗓子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

駱恩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剛準備再叫一聲的時候，發現隔壁的床上根本沒人，她低頭又朝床下看了看，整個屋裏都沒人。

“喬玥？”駱恩提高了音量從床上爬下來，剛披上外套就看到陽臺的門露着一條縫，他走過去推開門，便看到坐在欄杆上的喬玥。她心不在焉的發着呆，目光大概是對着遠處的籃球場。

駱恩有些失落，這種失落來源于喬玥又變回了她原本的樣子。她穿着駱恩的毛衣，外套都還沒有套上，但穿上的矮靴至少能确定喬玥是起床之後才變回去的。

其實已經是意料之外的好了，她們從來也不能奢望那麽一點點的血就能讓喬玥徹底的變成人。

“喬玥。”駱恩輕輕叫道。

喬玥這才回過神，“你起了。”

“你……”駱恩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

喬玥卻露出個安慰的笑容來，“沒事的，我是早上才變回來的，那麽一點點血能讓我堅持一個晚上，已經很讓人滿足了。”以前她喝別人的血，不但會引起各種不适，而且都維持不了幾分鐘。

駱恩忽然回頭進屋，從抽屜裏取出一把水果刀，喬玥緊跟進來，一把又将她的刀搶走，語氣帶着隐隐的怒氣，“你做什麽？”

“那麽一點點血就可以讓你變成人，那麽多一點，沒準能讓你多做幾天的人。”駱恩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執念，她只是知道，喬玥是盼望變回人的感覺的，“沒關系，我血厚。”

喬玥的怒意随之更甚，，“胡鬧！”

“我沒胡鬧！”

“我不需要你用傷害自己的辦法來幫我！”

駱恩倔強的看着她，兩方對峙誰也沒退縮，接着她便忽然提起桌上的包出了門。喬玥方才吐出一口氣，看着駱恩的背影，只覺得有一種孩子鬧脾氣離家出走的感覺，讓她驀然從心間迸發出一絲躊躇——她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和身為活人的駱恩走這麽近？

駱恩倒是沒有離家出走，她轉了公交地鐵去了最近的商業街區，因為她記得那裏有一個常駐的公益獻血車。

年邁的醫生見到來獻血的同學總是抱有十二分的熱忱和欣慰，“同學獻血麽？”

駱恩在對面坐下，“嗯。”

“獻多少？來先填個單子。”

駱恩想了一下之前獻血都是20起步，然後是300、400這樣整百往上疊加。她很有自知之明的選了20，接着迅速填完單子遞還給醫生。

“醫生是這樣，”有些話駱恩打算說在前頭，“我捐20，但是我希望你能稍微多抽一點點，大概21就行。”

醫生頭一次聽到有提出這種要求的，一頭的霧水，“這是為什麽？”

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說實話，駱恩思來想去，“我想……做，做個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