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柯淮火速趕往醫院,并在車上跟他媽了解了相關情況。
柯國安這次屬于上頭打架被殃及的池魚,加工生産該金屬的龍頭名企做了幾十萬噸的空單,但被人惡意炒高金屬價格,将該金屬的價格提高近300%,目的就是逼空龍頭名企,但下面一衆小企業也被波及,比如柯國安。
到了醫院,跟陳慧清會合。
“我爸的情況怎麽樣?”
“高血壓暈倒了,他這幾天就沒注重休息,飲食也有點不規律,沒按時吃藥,可能也有這個原因。”陳慧清跟他說。
“現在公司的情況呢?”
“不太好,”說到這個,陳慧清的眉間蹙出一道褶皺,“今天消息剛出來,現在價格簡直是天價,江岸青那邊樓盤即将竣工了,我們急需原料,否則無法在期限內完工,違約金也是天價啊。”
柯淮也皺眉頭:“再等等吧。”局勢不穩,誰也說不清接下來會怎麽樣。
這場貿易戰,對被波及的小公司來說幾乎是無妄之災了。
柯國安很快就醒了,但醫生要求住院觀察兩天,柯淮留下來陪床,讓陳慧清回家休息去了。
這天晚上,父子倆難得地睡在了一個房間裏,柯淮的印象裏,他幾乎沒有跟柯國安同睡一個房間的記憶。
他還很小的時候柯國安生意就很忙了,不僅沒有在一個房間裏睡過,連觸膝長談的機會都很少,柯淮從小要強,沒什麽需要跟父親商量的事情。
半夜,柯國安有幾聲咳嗽,接着翻了個身。
柯淮起來給他掖了掖被子。
柯國安沒睡着,看着窄小的□□床:“你能睡得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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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淮不在意地躺下:“沒事,能睡。”
“你趕緊睡吧,”柯淮摸過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一點了。”
柯國安應了聲,然後沒了動靜,但十幾分鐘後他又輕輕地翻了個身,柯淮能聽到他放輕聲音的一聲嘆息。
“別擔心了,擔心也沒用,我們沒法操控降價,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這麽多年不都這麽過來了麽?”柯淮在深夜裏琢磨着,“更何況,還有我呢,實在要高價買,我這裏有錢。”
“你那小公司,能有多少流動資金,別折騰了。”
确實是沒多少的,公司小沒什麽油水,他最近投資還打了水漂,不過如果真需要拿錢,他怎麽也要弄出來。
“我原本想把公司打理好交給你,好讓你和婷婷也有個傍身的東西,但沒想到還反過來要你幫我。”
“說什麽呢,一家人說什麽幫不幫。”柯淮啧了聲。
柯國安沉默了會兒。
“你小時候我們也沒好好陪過你,你長大了沒能給你庇護,還要你反過來操心。”柯國安翻身躺平看着天花板。
“你想太多了爸,哪家孩子能活得像我一樣自由,這個年紀誰不操心家裏的事。”柯淮安慰他。
柯國安又咳嗽了幾聲。
也許是年紀大了,柯淮從柯國安的話語中聽出幾分滄桑,柯國安年輕的時候也是雷厲風行的人物,老了慈祥很多,也不複當年的心氣了。
柯淮枕着手,跟他爸同一個姿勢看着天花板。
第二天,柯婷婷過來接他的班,柯淮驅車去公司。
公司是他五年前成立的,那會兒還沒租下這裏的寫字樓,但骨幹員工基本都有了,後來他們一起重新選址,一起擴大,走到今天。
媒介部、客戶服務部、創作部、市場調研部……一個個部門逐漸成立,分工明确,每一個骨幹都是他親手挑選,公司每一處都是他的心血,就連牆角那顆發財樹都是他挑的。
進到公司,見到他的職員都笑容滿滿地跟他打招呼,柯淮一一笑着點頭,進入自己的辦公司。
過不久助理過來敲門,三聲後他才回神。
“進來。”
小陳說:“老板,該開例會了。”
*
中午,沈墨山給他來電,電話接通,聲音劈裏啪啦傳出來:“柯總,你真酷啊,說放我鴿子就放我鴿子,發消息也不回。”
他這才想起來昨天太忙,自己忘記給沈墨山回電話了,他跟對方道歉,說家裏有點事走不開,改天請他吃飯慶祝。
沈墨山聲音忽然變嚴肅:“出什麽事了?”
柯淮愣了下,沒想到他這麽敏銳,不過也有可能是自己說話的語氣無意中透露出來了什麽情緒吧。
“有點事,但目前不嚴重。”柯淮敷衍。
“但聽你說話感覺挺嚴重的,需要幫忙你就說啊。”沈墨山說。
柯淮應聲,二人聊了幾句,挂了電話。
一周之後,該金屬價格依舊沒有降下來,購入加工出貨裝修,一系列都需要時間,柯國安的公司可能等不起降價了,存貨消耗完,工廠就得停工。
世事多變,年齡新增長一歲,柯淮發現自己也開始會感慨世事了。
周三下午,柯國安的賬戶裏收到了八千萬的款項,彙款人的名字是他兒子。
他立即打電話給柯淮。
彼時柯淮站在公司落地窗前,從高高的樓層往下望,滄海桑田,對面的便利店倒閉,招牌掉落,一家奶茶店頂替了它的位置,道路積雪開始融化,被人踩成一團團的黑泥。
小陳是員工裏最後一個走的,抱着一個收納箱走到柯淮的背後:“老板,您今後有什麽打算?”
“回家繼承家業吧。”柯淮淡淡地說。
大約十天前,柯淮在公司每周一固定的例會上宣布了公司即将要賣掉的消息。
“我會給大家賠償,也會為大家推薦更合适你們的下家,想繼續留在公司為新老板工作的話我也會為你們協商。”柯淮冷靜地宣布,
晴天霹靂,公司炸開,亂成一鍋粥。
但柯淮很果決,他很快就着手準備了,他的公司發展已經完備,器材員工廣告位人脈資源一樣不缺,所以并不難出手。
安置完員工,賠付完合作方的違約金,以及一系列該繳納的稅務費用,柯淮孑然一身地站在這裏。
“老板,你那還缺人嗎?把我帶過去吧。”小陳說。
“我都還是新手呢,業務不對口啊。”柯淮嘆了口氣說。
小陳于是低下頭,神情有些黯然:“那您希望我再次為您工作的時候再聯系我!老板,這段時間在您手下工作很開心。”在他眼裏,柯淮是個很優秀的人,積極上進強大果敢,跟這樣的人一起工作,能從他的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柯淮點頭。
二人分別,他接起他爸的電話,他爸問他錢從哪兒來的。
“我把我那沒幾兩油水的小公司賣了,爸,我以後就去你那幹了。”柯淮說。
“你這……你怎麽這麽沖動!”柯國安怒斥。
“你把公司賣了錢也還是不夠的,你還不如留着!”柯國安說。
這個問題柯淮是想過的,他也知道錢不夠,可能換做以前他不會賣,但是現在他的心境變了,他的公司也發展不出什麽了,與其不痛不癢地留着,不如賣了,最主要的是,他想到他爸身邊去幫忙,他爸住院那晚,他有了這個念頭,他家裏需要他了。
“留着我也沒精力管了。”柯淮說。
他三兩句安慰完他爸。
然後驅車回他的複式小樓,走前,他在已經變得空蕩蕩的公司裏最後環視一周,抱起牆角那顆發財樹關上了門。
回到複式小樓,他把發財樹放下,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這裏他也打算賣掉,已經在接觸中介了,自己也挂到了網上。
房子還很新,而且地段很好,他的裝修也不錯,應該也能賣個三兩千萬。
年前他才從陳慧清那裏搬回來的蘭花已經開了,他沒有扔下,把蘭花們和盆栽們放在一起,說起來,他自從入住這裏,都沒有這樣好好地收拾過呢。
剛買的時候開荒是請了保潔,第一次入住的時候,是顧星丞全程包辦,他只負責住,家裏有些東西他甚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今天一一收拾,才總算都摸明白了。
收拾大半天,中介給他來電話,說待會兒有人要來看房方便嗎?柯淮看看亂糟糟的客廳。
“方便。”
然後中介就把人帶來了,是一對年輕小夫妻,一會兒挑剔裝修色調太陰暗,一會兒說房間地板容易髒,連廚房落地窗的設計都能挑出毛病,柯淮明白他們就是想壓價,但依舊眉毛直跳,怒火一股一股往上冒。
裝修是他和顧星丞定好的,瓷磚是顧星丞親自去挑的,倆人都很喜歡,他的品味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
“不好意思,不賣你們。”柯淮直言道。
中介吓了一跳,小夫妻也變了臉色開始罵人,柯淮把他們統統轟出門去。
繼續收拾,電話再響,這回是顧星丞打來的電話。
他已經夠煩了,接起來口氣很差:“有什麽事?”
“你把公司賣了?怎麽回事?”顧星丞在那邊問,“發生什麽事了?”
“是有點事,問題不大。”柯淮說。
他不願意說,顧星丞聽出來了,他沉默一會兒,有點小心地問:“我能幫你嗎?”
“不用。”柯淮幹脆利落。
事情發生突然,他沒讓任何人知道,也暫時沒有接受別人幫助的意願,顧星丞是他們的合作方,應該是已經得到消息了。
“是最近鉻價格上漲的事情嗎?”顧星丞又問。
柯淮沒有回答,顧星丞熟悉他們家的一切,可以說比他還要熟悉,以前他跟柯國安的關系甚至比柯淮跟柯國安的關系都要緊密。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支持你,”顧星丞斟酌着用詞,他了解柯淮的自尊心,“不是白給,是借給你。”
柯淮依舊還是那句話:“不用。”
顧星丞在那邊苦笑:“就算不做戀人,你也不用拒我于千裏之外吧,你不是說,我們可以做朋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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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