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章

第 59 章

影片結束，柯淮如水過鴨背，看得一知半解。

主要是氣氛實在有點怪異，他未曾料到會在這裏見到顧星丞，更沒想到還會一同觀影。

顧星丞坐在他身側，一動不動，偶爾餘光瞥到，那人好像一座雕塑，柯淮更不自在了。

幸好有沈墨山偶爾跟他小聲讨論，才不至于舊情人相見太尴尬。

不過顧星丞也未在座位上久待，影片一結束，後續的媒體與主創團隊的互動環節時，貴賓們紛紛離開座位，前去備了餐食飲品的小廳，那邊更好說話，顧星丞也起身離開。

柯淮沒走，跟沈墨山坐在位置上看完了二十幾分鐘的互動，末了差不多該走了，他帶着沈墨山前去小廳拓展交際面，主要是給沈墨山介紹，畢竟這家夥要進娛樂圈。

他在小廳看到了跟陸昂吃飯的那位制作中心的主任，剛想過去打聲招呼，顧星丞出現在對方的身邊，二人持着酒杯相談甚歡的樣子，于是柯淮便作罷。

他飲品代酒，喝多了，離開之際，他囑咐沈墨山在原地等他，自己去了趟廁所。

冤家路窄，又在廁所裏見到了顧星丞。

廁所裏空無一人，對方正在洗手。

柯淮立即有點不太想進去了，但轉身就走未免顯得反應過大，于是他杵在門口一時沒有動作。

顧星丞也發現了他，洗完手，他用手帕将水拭幹，朝柯淮看過來：“不上嗎？”

柯淮心說我想等你走再上，但雖然這麽想，他還是走進去，拉鏈放水，然後洗手。

期間顧星丞一直站在那裏，柯淮覺得挺尴尬的，他洗完手就想走了，并不想跟曾經的舊情人在這種場合多說話。

顧星丞忽然叫住了他：“柯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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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躲我嗎？”

柯淮停下來，回身：“你還有什麽事嗎？”

“我……只是想跟你打個招呼。”顧星丞深深地看着他。

柯淮猶豫片刻，沖他點點頭，又笑笑，算是招呼。

其實在入口處已經打過招呼了，沒有再打一次的必要，但只是舉手之勞，也沒有必要拒絕，否則說要放下的自己就真的太不大氣了。

出了門，往下走，身後還有腳步聲，他回頭，看見顧星丞跟在他的身後。

看見他的目光，顧星丞似有點局促，他解釋道：“同路，我也要回去了。”

柯淮便再次扭過頭。

身後顧星丞的聲音輕輕的：“柯淮，那個人是你新接觸的對象嗎？”

柯淮有點訝異。

顧星丞笑容淡淡的，嘴角弧度有些牽強：“還挺快的。”

柯淮沒有回答，他想他也沒有義務回答，但是出于仁慈，他還是對顧星丞說了一句：“別再把這些放心上了，別再想這些，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吧。”

顧星丞臉上的笑容消失，維持不下去了。

他覺得柯淮最傷人的地方就是這樣了 ，不是大聲呵斥“不用你管”，不是冷笑嘲諷“與你何幹”，而是少有地溫和地勸你“不要放在心上”，這比任何拒絕，都更傷人。

柯淮眼睜睜看着顧星丞的眼眶飛速變紅，然後他別過臉仰起頭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借這一連串的動作，掩蓋和調理自己的情緒。

柯淮愣了愣，他無意傷人，更不清楚為什麽這句話有這樣的效果。

所以他不再說話了，低頭往下走。

想來這種時候，給對方時間和空間都是最好的選擇。

“柯淮，提醒你一句，最近有幾個題材被禁了，上面已經在着手整治，已經上線播出的近期就會下架，在拍的一定會被壓，所以投資的話你最好仔細辨別一下是否能過線。”

柯淮應聲回頭。

顧星丞站在樓梯上看着他，眼眶已經恢複正常：“我今天得到的消息，就在剛剛。”

“你是除我外第二個知道的人。”

剛剛柯淮看到他和制作中心的主任推杯交盞，想來就是那個時候得到的消息了？

柯淮忍不住問：“哪些題材？”

“游戲改編、革命、架空，”顧星丞說了幾個，及時停住，“回頭我發一份文檔給你，每個題材具體的限制不一樣。”

柯淮沉默，最終金錢打敗感情，他點點頭。

到了出口，沈墨山已經等候多時，看他過來臉扭了扭：“你鬧肚子了？去這麽久。”

這孩子總有辦法讓他無語，柯淮狠狠地薅了一把他的頭發。

沈墨山哎哎地叫道：“我的發型，我今天做了好久的發型！”

“做得很好，下次別做了。”柯淮打趣他。

忽然沈墨山看向他身後，臉上收了笑容，他回過頭，看見是面無表情的顧星丞，柯淮指指門，示意自己要走了，然後對方颔首。

上了車，沈墨山還在回頭看。

“柯總，你知道嗎？”沈墨山看着後視鏡裏漸行漸遠的景色，“你就像訓犬師。”

柯淮皺皺眉：“什麽破比喻。”

沈墨山說：“可是那個顧總還在往這邊看诶，像被抛在原地的狗狗。”

被他調侃多了，柯淮覺得自己脾氣也年輕起來，跟着開玩笑道：“你再說話就下車，體驗一下被抛棄的狗狗是什麽感覺。”

知道他是做得出來的，沈墨山立即閉嘴了。

把沈墨山送回他自己住的別墅，柯淮打量了一下他的家，知道他有錢，但沒想到他這麽有錢。

“要進來坐坐嗎？”沈墨山很臭屁，“我房子好看吧，這可是花光我所有積蓄買的。”

柯淮做不出花光所有積蓄買房子這種事，無法體會他的自豪。

“你爸媽沒打斷你的腿？”

“差點打斷，不過我要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我。”沈墨山笑嘻嘻地說，“不過現在略微有點窮就是了。”

失業，加上所有積蓄都買房子，柯淮面無表情地為他加油：“那祝你找工作順利。”

“不進來看看嗎？”

“改天吧。”柯淮開車走了。

當天晚上柯淮收到了顧星丞發來的文件，看完之後他一一對照過自己投資的電影和電視劇，踩雷的有三部，他心一沉，而且錢已經投進去了，撤資都來不及。

他頭疼地捏捏眉心，剛開年不久，就碰了一顆釘子，不過這是人為不可控制的風險，柯淮肉疼過後也沒懊惱太久。

其實陸昂那天請吃飯的時候這位制作中心的主任也在，但很顯然他夠不到對方的标準，所以他一點也不知道，而顧星丞則不同了，對方很顯然十分給面子。

半只腳踏入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依舊只是個鑲邊的，這才是柯淮更加介意的地方。

沈墨山問他為什麽不進娛樂圈，除了累了這個原因以外，就是這裏面的水真的太深，而且十分講究人脈。

柯淮了解自己，他是一個挺傲氣的人，很難做得來那些阿谀奉承溜須拍馬的事，因此這麽多年了，他的小公司規模依舊發展不起來。

陸昂為他引薦了一次，他甚至也拿到了那些重要人物的聯系方式，但他一身傲骨支愣，依舊沒能把握住機會。

這次消息滞後，投資的電影失敗，算是再一次讓他看清楚了這個事實。

三月初，財經報紙刊登了顧星丞繼任幸福地産總經理的消息。

此前他只是接手了星河娛樂，顧家真正大頭的企業還掌握在他爺爺手裏，其餘則由顧家的旁支管理，但這次一繼任，就意味着顧星丞要開始正式接手顧家了。

雖然風光無限，但這必定不是一條好走的路。

三月中旬，新聞便報道了幸福地産被大規模挖走員工的消息，随後柯淮便再沒聽到過消息傳出來。

白禾遠很快處理完了留在國內的瑣事，寵物醫院也被一家品牌連鎖買下了。

一周後，柯淮去送他。

臨別前二人擁抱。

白禾遠在他耳邊說：“小淮，在我眼裏你哪裏都很好，但是哥依舊想勸你一句話。”

柯淮愣了愣：“什麽？”

“你太過剛硬，過剛易折，有時候，也多聽聽別人的意見。”白禾遠說，“我永遠希望你過得好。”

柯淮緊緊地抱着他：“我也是。”

飛機起飛，回程的路上，車內放着財經新聞，他無心聽，一路都在回想白禾遠的話，紅燈時分，沈墨山打來電話，約他晚上出去吃飯。

“我找到工作啦，晚上請你吃飯，謝謝你的意見，你的前男友給我開了很好的條件，我簽了他們公司。”

柯淮衷心地祝福：“恭喜你。”

車內女音播報的聲音同步傳來，說某金屬的價格今日上漲了百分之三百，目前國際該金屬資源罕缺。

柯淮愣了愣。

“你等等，我有件事情需要問一下，稍晚給你電話。”柯淮說，然後把沈墨山的電話挂了。

他沒記錯的話，這種金屬是柯國安的工廠的主要原材料？他對自己家裏的産業不是很關心，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只是直覺覺得不妙。

他剛想給他爸播個電話，手機一震，有人先打了過來。

定睛一看，是他媽陳慧清。

一切都那麽湊巧，柯淮心裏閃過強烈的不詳預感。

他接起電話，那邊他媽媽着急的聲音傳來：“小淮啊你快點來醫院！你爸爸他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