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 第 12 章

◎撞哪兒了◎

走過斑馬線,鐘離出聲叫停沈懷,趁他不注意,鐘離将抽過的煙頭眼疾手快塞他手裏。

沈懷猝不及防,等反應過來,低頭便瞥見手裏抽了大半的煙屁股,猩紅的煙灰掉在手心,燙得沈懷本能丢掉煙頭。

鐘離目睹完他的狼狽,故意湊他身邊,似笑非笑挑釁:“亂扔煙頭,不怕着火啊。”

沈懷:“……”

捉弄意味太過明顯,沈懷想忽視都有點困難。

看着贏回一局,得意到收不住情緒的鐘離,沈懷勾淺淺勾了下嘴角,舌尖舔了舔腮幫,彎腰撿起扔地上的煙頭,神情說不出的無語:“你很閑?”

鐘離無視沈懷的質問,沖他挑眉,無所畏懼:“沒你無聊。”

她的精神太過緊繃,很難在人前做出這些幼稚的舉動,只有在面對沈懷時,她才能瘋一點。

或許是因為在這座方寸小城裏,他是她唯一熟悉的人,所以才這樣故意找事兒。

這種脫離理智的掙紮令她着迷。

沈懷見她跟叛逆的小孩似的,眉目間滿是倔強,他沉默兩秒,随手将煙頭扔進附近的垃圾桶。

本來不想搭理馬路邊站着的女人,結果沒走兩步,沈懷想到什麽,又轉身隔空凝視幾秒那道單薄的背影,滾動喉結:“走不走?”

鐘離聞言回頭,猝然撞進那雙深沉、漆黑的眼,那人眼神專注認真,眸子安靜得令人深陷,鐘離意識到他在等她,唇角逐漸勾出淺淺的弧度。

“走啊。”鐘離低頭盯了盯腳尖,輕聲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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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要去醫院,鐘離沒什麽事做,打算找一家店吃飯。

沈懷聽完鐘離的打算沒說什麽,只一路向西,繞過一家家稀奇古怪的店面。

鐘離走累了,自暴自棄地想要随便進一家店,想法剛冒頭,便被沈懷一眼看穿。

他像一個拿着糖果吸引小孩的壞大人,在鐘離心理防線脆弱時,故意來一句:“拐過這條街,往前走百米,有一家江湖菜館味道還不錯。”

鐘離:“……”

在美食和美色的雙重誘惑下,鐘離只能繳械投降,跟着沈懷往那家[味道還不錯]的江湖菜館走。

等轉過這條街,往巷子七彎八拐不知道走了多遠,鐘離才意識到沈懷騙了她。

[無恥。]

鐘離在心裏默默吐槽,卻又在想都走到這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沈懷吃準她的脾氣,在她幾度想要擺爛時,總會故意來一句:“馬上就到。”

“前面不遠了。”

反反複複四五次後,鐘離終于按捺不住脾氣,停下步伐,站在巷子裏,眼神幽怨地瞪着沈懷,好似在說:我不吃了。

沈懷被她逗笑,輕咳一聲,指着斜對面那家店鋪,頗為好笑:“真到了,沒騙你。”

鐘離:“……”

今天他要不是故意的,她徒手扒榴蓮。

來都來了,鐘離只能憋住氣,不去計較沈懷戲弄她的事。

這次沈懷真沒騙她,菜館就在對面的小斜坡上,五層樓的自建房,外牆沒粉刷過,裸露在外的磚頭紋路十分清晰。

一樓是菜館,空地外面搭了個老紅色的雨棚,頂面堆積了不少灰塵,看起來有些年份了。

斜坡旁修了一米高的圍牆,圍牆上擺着幾盆綠植,被太陽炙烤後,綠葉蔫蔫兒的,挺醜。

斜坡旁的小空地擺了塊土氣的招牌,上面用記號筆歪歪斜斜寫了幾個大字——周小花餐館。

鐘離低頭看了眼被踩得發黑的水泥地面,掙紮半秒,選擇一頭紮進餐館。

這個點人不算多,鐘離走到餐館,站門口浏覽一圈,堪堪坐了兩三桌人。

廚房被一道牆隔開,牆面摳了一小塊窗口,露出掌勺的大廚和廚房的一角。

店挺小,大約五十來平,堆了七八張桌子,中間只留了一人寬的過道。

餐館沒空調,只牆上挂了幾扇小型的、淺綠色挂牆電扇。

鐘離挑來挑去,選了個靠風扇的位置。

沈懷見她選好位置,在門口跟人發完短信,揣好手機走進店裏,默默湊到她那桌,不慌不忙拉開板凳坐下。

見鐘離盯着牆壁上貼的菜單猶豫不決,沈懷給她推了幾道特色菜。

粉蒸肉、酸辣雞雜、火爆腰花、水煮肉片……

沈懷說一樣菜名,鐘離點一樣。

見她點太多,沈懷眉頭皺了皺,提醒她兩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鐘離沒什麽表情地掃了眼對面的男人,倒了杯茶水,端着抿了一口,淡淡開腔:“吃不完可以打包。”

沈懷見狀沒再吭聲。

店裏熱烘烘的,風扇也不能吹走所有悶熱。

鐘離今日穿了條碎花黑裙,到腰的長發垂在肩頭柔順黑亮,雪白的脖子上被一根銀項鏈圈住,心形吊墜剛好落在鎖骨中心,性感又漂亮。

她穿得太過光鮮亮麗,确實不太像進這種館子吃飯的人,沈懷打量完鐘離的穿着,暗自想。

鐘離受不了熱,出門又沒帶發繩,瞥了眼桌上的筷子盒,鐘離挑了根看起來還比較順眼的筷子,扣住頭發,随意地挽了個發髻。

有幾根碎發不經意垂落下來,頓時多了幾分随性美。

沈懷坐對面盯着她看了幾秒,移開視線,望向別處。

菜一道道上齊,周圍說話的人不少,操着一口地方口音,說着生活裏亂七八糟的小事,煙火氣十足。

鐘離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氛圍,還挺喜歡。

最後一道菜上齊,老板端了一盆米飯放桌上,讓他們自便。

沈懷起身去消毒櫃裏取出兩個飯碗,親自替鐘離添米飯。

鐘離見他添了滿滿一大勺,急忙阻止:“我吃不了這麽多,一半就夠了。”

沈懷盛飯的動作一頓,他上下逡巡一圈鐘離,見她瘦得快皮包骨了,忍不住冷笑:“吃這麽點兒,難怪瘦得只剩骨頭了。”

鐘離裝作沒聽出他的嘲諷,很認真地回他:“我看着瘦,其實挺有料。”

“不信你可以摸一下。”

“……”

沈懷聞言沒搭話,只将少了大半米飯的飯碗遞給鐘離。

鐘離接過碗,拿筷子夾了一口米飯塞嘴裏。

沈懷則換了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快把飯盆裏的米飯都舀完了。

鐘離:“……”

挺能吃的啊。

沈懷吃飯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鐘就将碗裏的米飯吃得一幹二淨,還順帶抽了張紙巾擦嘴巴上的油漬。

鐘離目睹全程,臉上只剩懵逼。

她手上的小半碗米飯還沒下去一半,擡眸緊鎖住已經放碗吃好的男人,鐘離臉上露出不滿:“你不想陪我吃也不用做出這舉動膈應我。”

“挺沒勁兒。”

鐘離說最後一句話時,帶了點京腔,兒化音說得挺重。

嘲諷意味十足。

沈懷見她表情不對勁,也意識到自己确實有點過分。

只是看這樣子也不太好收場,沈懷握拳咳嗽一聲,不好意思地別開臉:“習慣了,不好意思。”

“隊裏吃飯必須得在五分鐘內解決完,中途還可能随時有火警,聽到警報響,飯都來不及吃就出警是常有的事兒。”

說到這,沈懷餘光望了望鐘離手裏剩大半的碗,語氣放緩一點:“你慢慢吃,我等你。”

鐘離本來一肚子的氣,聽沈懷這麽一解釋,她也沒立場去責備他。

只是多少有點不爽。

鐘離打量片刻沈懷那張硬朗、深邃的面孔,沒什麽情緒地哦了聲,夾了塊肉片放碗裏,輕飄飄說了聲:“現在沒在隊裏,你可以再陪我吃點。”

沈懷秒回:“我吃飽了,不餓。”

鐘離冷笑:“随你。”

沈懷這才察覺到她生氣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沈懷看了看捏着筷子不停戳碗底,快把肉片都戳穿的鐘離,又重新拿起筷子夾了片腰片塞嘴裏。

光吃菜沒意思,沈懷還特意添了半碗米飯。

這次沒像之前那樣橫掃千軍,而是陪着她慢條斯理吃起來。

許久沒這麽吃飯,沈懷好幾次都想端起碗飛快往嘴裏刨,結果每次觸及到鐘離若有若無的眼神,他都忍了下來。

好不容易等她吃完,沈懷不忍心浪費,又添了點米飯,就着剩菜,端起碗幾口刨完。

啪的一下放下碗,算是結束了「陪吃項目」。

鐘離目睹他狼吞虎咽的全過程,只剩無語:“……”

沈懷結的賬。

本來鐘離要付錢,被沈懷言辭拒絕。

鐘離也不跟他争,收了手機,人默默站在旁邊等他付賬。

點了五六個菜,也就一百來塊錢,挺便宜。

只不過鐘離發現一點問題,沈懷這人有點大男子主義。

走之前沈懷問她要不要打包剩菜,鐘離瞥了眼狼藉的桌面,搖頭拒絕。

沈懷摸了摸鼻子,在背後教育她:“早說了吃不完,還點這麽多。”

“要不是——”

話音未落,沈懷猝不及防撞上突然停下來的鐘離,害怕傷到她,沈懷下意識扶了把鐘離的肩膀,并将她往自己懷裏帶。

鐘離後背陡然撞上沈懷的胸膛,滾燙的溫度、堅硬的觸感令她動彈不得。

她清楚地感知到,落在她肩膀的那雙手有多寬闊,不可忽視的紋路印在她肩頭裸/露的皮膚,令她不由心顫。

那是她離他最近的距離,近到可以清楚地聽見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

沈懷見鐘離立在原地不動,關切地問了聲:“撞哪兒了?”

鐘離及時回神,回頭沖沈懷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出了飯館,鐘離與沈懷分道揚镳。

兩人一個朝着醫院的方向走,一個往友愛小區走。

他們此刻的關系就像這反方向的路,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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