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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場面一度陷入死寂,白衣人低頭凝視秦南半響,忽然開口。
“也罷。”
他沒再問劍譜的事,轉身大步走出門外。時至夏日,極烈的日頭撒在每一個人身上,澆的人幾乎要融化,壓抑着想尋一個口子發洩。
秦南望着他,雙方視線不期而遇,僅僅只有一瞬便很快分開。
那雙眼睛很冷,又好像冬日下潭裏的薄冰,看着無比堅固,實際輕輕點觸,就會四分五裂。
這人真奇怪。
秦南心想,她的注意力被飛奔下來的崔書傑奪去,崔書傑差不多貼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齒。
“你這是做什麽?”
秦南反倒有些喪氣,“他沒和我吵着要買。”
崔書傑無語凝噎,堂堂劍君,怎麽可能跟一個小姑娘大吵大鬧,也太掉品了。
他正想多念秦南幾句,後方的明夏上來,一只手做眺望狀,略帶羨慕說。
“真好,名劍美人。”
崔書傑一愣,方才一直想着自己怎麽死,沒注意柳夢海身邊還跟着一人。這會從後方看去,只看得見綠發雲鬓,和婀娜的身姿。
柳夢海身為長元洲有名的劍君,仰慕者自然不少。只是今日帶了個女修出現,再加明夏的話,崔書傑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劍君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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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夏似乎懶得聽崔書傑辯解,扭頭和秦南讨論,“買完劍譜要不要去吃東西。”
“三條街外的半月樓,東西超好吃的。”
秦南:!!!
崔書傑看着兩人嘀嘀咕咕,拿了劍譜後一路往半月樓去,而自己跟在後邊,心裏總有點不得勁。
秦南是他的朋友,這個半路跑出來的明夏算什麽東西。
偏生明夏又認識和鸾,滿打滿算是他的長輩。長輩和自己搶朋友……
崔書傑覺得自己想太多。
他跟着兩人把半月樓的美食都嘗了個遍,最後挺着個大肚子扶牆出來。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他不會再來半月樓了。
回去路上三人也是順路的,明夏借此問起松山書院相關事情,崔書傑這個‘本地人’給明夏指了路,其中有一點很重要。
明夏這類客人和秦南不住一個地方的!
客人·明夏很失望。
不過就算他吵着鬧着要跟秦南一塊住,這事也是不可能的。最終在和鸾的注視下,明夏只能三步一回頭向秦南告別,說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秦南抱着給明雛鳳的外賣,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可明天就能再見了呀。”
明夏拉起秦南的手,含情脈脈道,“一如不見如隔三秋。小南,我……”
明夏沒能我下去,因為後方的崔書傑要殺人了。
他冷着臉拍開明夏的手,領着秦南遠去。走了幾步還扭頭回望明夏,臉上明晃晃寫着。
死變态!
被崔書傑标上變态的明夏笑得花枝亂顫,在一旁的和鸾神情麻木。都說修士明夏有病,現在看來是病的越來嚴重了。
“你就非得惹人家小孩子。”
“多可愛啊。”明夏踮起腳眺望遠方的秦南,崔書傑似乎在和她說什麽,表情格外沉痛。明夏瞧着他們道。
“要是她能記住我的好就更好了。”
和鸾是想不懂明夏腦子裏在想什麽,她将來時的情況又同明夏說了一遍。得知封昆一夜禿頭,明夏搓了搓下巴,嚴肅問,“确定不是奇跡?”
“一夜脫發,這是佛祖在向他召喚。”
和鸾深吸一口氣,“封昆夫子是道修。”
佛修道修是否兩立暫時不說,封昆還修了儒道,儒道和佛道,一看就不是一家人,不管怎麽學,他對和尚沒什麽好感。
本來發際線就高了,這會直接沒了頭發。愛美人士封昆表示震怒。
明夏了然,“那就是壓力太大了。”
他跟着和鸾去探望封昆,封昆住的地方離和鸾住處不遠,就隔了一個山頭。
半山腰一個竹樓,外頭種着大把竹子,加上封昆夫子也清貧,頗有些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味道。
前提是廊下那個斷腿的不是光頭。
照顧封昆的巫勉得知和鸾請來了醫修,老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見和鸾領了人過來,連忙上前尋問。
“這位便是明夏明道友嗎?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龍鳳啊。”
巫勉笑得十分熱情,搓着手想和明夏來個哥倆好,而聽到這話的明夏輕輕抽了抽眼角,眼裏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和鸾幹咳一聲,做起中間人發言,“道友休誇,明夏不喜這些。”
巫勉再看明夏,墨衣人容貌出衆,雖是一張和顏悅色的臉,但此刻收了溫和之意,反倒透出點陰冷來。
他似乎很不喜歡聽巫勉的誇捧。
巫勉是指望和鸾找個庸醫,回頭一道賄賂下,等個三五月,等秦南走了,再讓封昆活蹦亂跳去折騰學生。
可和鸾是誰啊,樂修裏的佼佼者,大佬只會認識大佬,大佬從來不認識菜雞。
巫勉糾結了下,“是我失言,只是封昆忙碌多年,氣色都不見好。如今難得有機會休養生息,想請道友好好幫忙調養。”
潛臺詞就是養個百八十年的。
這話就很有問題了,和鸾斜睨看巫勉,她和巫勉也算半個朋友,畢竟都在松山書院讀過,只不過和鸾打小就是個白富美,現在更受歡迎,認識的朋友一大堆,不然也不會請來明夏。
和鸾倒是挺清楚巫勉的,和封昆一樣,都是白手起家拼到現在。她不怎麽讨厭,相反還覺得兩人的修行之路過得比自己精彩多了。
巫勉屬于待不住,三天兩頭往外跑,回來一身傷。封昆就喜歡育人子弟,脫俗說法是從他人身上吸取經驗教訓,實則在松山書院混吃等死。
不過封昆是有奮鬥心的混,帶學生很盡職。不然也不會急着返回課堂,現在巫勉說想讓封昆好好休息。
和鸾第一反應是,你們兄弟反目成仇了?
“封昆究竟出了何事?”
見和鸾面露擔憂,巫勉良心沒過下去,最終決定如實以告,“非也,只是我一位小友在封昆手下,封昆處處為難她。我實在難過。”
生怕大佬直接把封昆劈死。
和鸾松了口氣,正想問對方是誰,明夏開口問,“是秦南嗎?”
不等巫勉回答,明夏又道,“行,這事我幫了。”
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藥瓶,塞到巫勉手裏,笑得很動人,“服下後當場暴斃。道友,小南的幸福全掌握在你手裏了。”
巫勉,“……”
和鸾,“……”
畢竟,醫毒不分家。
和鸾回去時就她一個人,為保證好友命懸一線,巫勉拉着明夏讨價還價。她看左右無事,便暫時回了住處,剛回來便見自己的師姐欣月等候多時。
見和鸾歸來,她微微松口氣,柔聲道,“我聽人說你出去了,還以為要等上半日。”
她生來一副弱柳扶風之态,眉宇間帶着淡淡的愁意,又糅合了一股冷傲,看上去生人勿進。
與之相反的是和鸾,氣質溫婉,待誰都如出一轍。
和鸾見了喜出望外,“什麽風把師姐吹來了。”
兩人親密說了好些話,欣月這才嘆氣,向和鸾談起正事,“不瞞師妹,我此次來是有事相求,不然也不會擾了師妹的清修。”
和鸾笑道,“師姐有事直言無妨,什麽擾不擾的。”
待得知欣月是為柳夢海一事相求,和鸾微微蹙眉,“師姐的意思是,柳劍君受夢魇困擾,無人能治?”
欣月眼裏湧起擔憂之色,“劍君已經有半年不合眼,雖說修行之輩,早就不同凡人一般合眼入睡了。可即便是神明,睜眼半年無清淨之處休息,也會發瘋的。”
柳夢海雖然不說,但看其越來越冰冷的神情,也知曉受了困擾。
和鸾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道,“師姐都治不了,我能有多少把握。”
她的修為和樂藝都遠遠比不上欣月。
欣月則言,“你我兩道不同,興許你那門對柳劍君有效用。”
聽了這話,和鸾明白這事不能拒絕。她想了想道,“我有一位好友,是杏宗高手,眼下就在松山書院,柳劍君如果不介意,我想請他一道來。”
這事欣月一時做不了主,表示回去問問柳夢海。兩人又談了好些話離去,這邊欣月轉道回了柳夢海住處,就見柳夢海獨自站在窗邊眺望閣外浮雲,神情寂寥,又有迷茫之色。
欣月心中一緊,她故意弄出動靜,待柳夢海回神後,咬唇道,“劍君這是怎麽了?”
柳夢海尋了邊上的太師椅坐下,欣月順道上前素手煮茗,美人嬌顏氤氲在一片水汽中,柳夢海毫無反應後,直到一杯香茗遞到柳夢海面前,柳夢海才回過神來。
“多謝。”
他接過茶水,又陷入極長的沉思,直到手中茶水溫涼,柳夢海才言。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欣道友覺得對嗎?”
他似乎并不在意欣月的回應,自言自語道,“我見到了。”
欣月,“劍君在說什麽?”
柳夢海看了她一眼,又道。
“我見到了,夢中那個人。”
雖然變化極大,但他還是認出來了。
那個喊他哥哥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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