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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夢到葉榆了。
明書緩緩坐起身子,甩甩右手,等手心的酸痛感傳來,他擡腳下床,将散落在地上的琴譜收起。
不經意間,他瞥到手心的傷。
破皮的地方依舊裸露,傷口附近的灰土,卻消失不見。
難道被血沖幹淨了?
明書沒多想,他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快點逃離別墅區,沒了葉榆,這裏空氣難聞到作嘔。
衣櫃頂天立地,同玄幻鞋櫃類似,都是葉榆買給明書的東西。
大到棉服小到手腕飾品,密密麻麻塞滿整個櫃子。
即便明書不太愛出門,這些東西更多時間閑置,葉榆還樂此不疲,每天都盡心盡力打扮明書。
“小明書這麽好看,當然要多展示咯。”
說這句話時,男人穿着簡單的開衫外套,袖子挽到胳膊肘,單手握住調色盤,望過來的眼神眷戀纏綿。
明書最招架不住這種目光,耳尖被他看得通紅,一言不發別過頭,老實當葉榆的油畫模特。
在這些衣服的最下面,有個小箱子,裝的都是明書來時穿的衣服。
葉榆知道,但他也沒問,給了明書自行選擇的自由。
背包印有學校的徽章,煙灰色長褲老舊,印着誇張塗鴉的牛仔外套,明書離開還是穿着這些。
有關葉榆的東西,他一樣沒拿。等踏出小區,明書神出鬼差扭頭。
忽略門口保安的
楠碸
異樣眼神,明書攥緊兜裏的鑰匙,猶豫許久,還是松開了手。
——就當個念想吧。
明書蒼白下巴埋在衣領,只露出筆挺的鼻與如寒潭般的眼,細碎發絲垂落眼前,消瘦肩膀半挂書包,又回到先前生人勿進的模樣。
等他離開,保安這才扭頭跟身邊人交流:“你新來的,應該不知道他。”
“不是業主嗎?”另一位茫然。
“哪能,有錢人的玩意,現在人死了他也被趕走,你看看,不學好。”保安咧嘴,鼻翼碩大的痦子看得人心煩。
他話音未落,萬裏晴空忽然吹來一股邪風,正巧抽在了保安的頭頂。他的帽子猝不及防地滾落,又被路過車輛卷入車底。
整個過程極快,都不到三秒時間。
見此,原本聽八卦的同事離他遠遠的,這小區最近死了人,發什麽都覺得邪門。
“前方到站,大學城西站,請下車的乘客……”
熟悉的電子播報聲恍如隔世,明書單手摘掉耳機,呼啦啦上來不少w大的學生,他趕在過道被人群堵死前,格外艱難地擠下公交。
“靠!”
剛站到窗邊的人出聲,好友探頭,順他視線望去,只能看到一個單薄背影,又瞬間沒入人群不見。
“你們先走,我等會打車過去。”
“诶,咋了成哥?”
等不到解釋,叫成哥的男生已經從後門竄出去,好在還有同行的夥伴,男生扭頭剛想詢問他。
結果對方也跟見鬼般目瞪口呆,公交車開出好遠,鼻子還死死貼在玻璃上。
“媽呀,明書哥!”
“啊,誰?”男生今年剛入學,自然不知大三時休學的明書。
“樂隊前主唱,第一次公開演唱,就有星探遞名片,妥妥的音樂天才。”同伴的目光掩不住崇拜,開始細數明書的事跡。
“可惜,後來家裏出事,他辦了休學手續,我以為這學期也見不到明書哥……”
緊接着,又是句莫名其妙的感嘆。
“怪不得杜成江反應大,他倆一直是搭檔來着,當初人不吭一聲走了,氣得杜成江砸了活動室。”
“學長知道……明書哥去幹什麽了嗎?”
“誰知道,他手機常年靜音,能聯系上都運氣。”
與此同時,明書正在路上走,突然背後一股子拉力傳來,他差點被帶得踉跄倒地,随之而來的怒罵刺耳,明書錯愕擡頭,對上一雙冒火的眼睛。
“你還知道回來!!他媽的我以為你被拐到山溝裏去,你看看這,這頭發都遮眼,還真玩流浪藝術去了?”
不顧人阻攔,杜成江擡手抓起明書垂落的劉海,在看清他通紅的眼睛,又驟然愣住,緩緩松懈了手中力度,聲音也随之壓低:“你……”
畢竟杜成江屬于同社團的,明書稍微比對尋常人多點耐心:“我還有事。”
“什麽事,我陪你一起。”
不給人拒絕的時間,杜成江胳膊搭在明書肩膀:“省得讓別人以為,是我霸淩你,才逼得你休學。”
他說得漫不經心,可明書聽得皺眉,剛想詢問其中緣由,卻被杜成江幾下推上校車。
幸好負責手續的老師還沒下班,半個鐘過去,明書拿回重新注冊的校園卡。
等從辦公室出來,便正好看到杜成江拿起他的包,明書沉下臉奪回,惡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言不發擡腳就要離開。
“诶,等等,你就這點東西?帶了寶貝,不肯讓我看,同樂隊的害羞什……”
“說夠了沒有。”
杜成江的笑容僵在臉上,手依舊保持拿包的姿勢:“我是在關心你。”
“不需要。”
明書冷臉轉身,側身從杜成江身邊擦肩而過,走到一半停住腳扭頭,語氣譏諷:“大主唱。”
等杜成江回過味兒,氣得鼻歪。
“他什麽意思,啊?我好心邀請他,就這個态度!”
酒吧後臺擠滿了人,杜成江站在中央怒罵:“這個狗脾氣,誰受得了他,要是真有能受得住的,又是什麽聖父。”
杜成江翻了個白眼。
話是這麽說,但沒人敢附和。整個社團無人不知杜成江對明書的心思。
知情的人裝聾作啞,蒙在鼓裏的學弟學妹滿臉茫然。
夜店燈光晃人眼,杜成江一飲而盡杯中酒,單手提起貝斯,陰着臉上臺。
他再關心明書,他就是狗!!
/
短暫插曲過後,明書來到大三住的宿舍樓。
先前同宿舍的舍友升上大四,房間就剩明書,他簡單掃去浮土,一抖床單鋪在木板上。
他拉開拉鏈取出書本袋,重量卻有些不對,牛皮紙舒張的聲音鈍悶。
明書拿出來一看。
那是件病號服。
上面殘留的腥兒,是葉榆吐的血,混合未散的消毒水,逼得明書嗆氣。
知道他最怕這場面,葉榆就是不松手,明書無法掙脫,眼睜睜看着男人揚起沾滿血的下巴,露出來微笑。
“我不會死的,小明書。”
說話間,又幾滴血珠滴落,砸在葉榆的衣領。
明書啞了嗓子,按呼救鈴的手不住顫抖,男人勾起嘴角。
再後來,明書的記憶一片混沌。
“……”
他放下衣服,靜坐床邊。
來之前,明書再三檢查過書包,确定沒帶不該帶的東西,葉榆的物件都在那棟小洋樓,明書只留下他們的婚戒。
那這件本應該燒毀的病號服,又是誰放過來的?
明書手指微縮,他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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