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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寶柒傻眼了。

她剛才跟陸首輔說話太緊張了,确實無意識地薅了什麽,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把陸首輔的蘭花給薅了!

看着那株被自己薅得七零八落的企劍白墨,姜寶柒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對對對對不起!”姜寶柒手忙腳亂地把自己指尖掐着的那玉白花朵松開,可惜那花朵已經被她從枝莖上薅了下來,她一松手,那純淨的花朵就掉落下去,在大書案的邊角撞了一下,改變了方向,在半空中飄飄忽忽,最後竟然落到了陸缜黑色的雲靴上。

薅了人家的花,還扔到人家的鞋子上,怎麽看都充滿了挑釁意味。

姜寶柒欲哭無淚,“我不是故意的……”

她彎腰想要把那花從陸缜的雲靴上撿走。

百蝶穿花的半臂從肩頭滑落,在梅紅衣領的映襯下,脖頸處露出的一點肌膚晶瑩如雪。

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細細的金鏈,吊着一顆殷紅如血的珊瑚珠,随着她彎腰的動作,在臉頰邊輕輕一撞,顫巍巍搖晃不停。

陸缜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的手結實修長,掌心滾燙,隔着薄薄的春衫,那熱度直接烙印到姜寶柒的胳膊上。

她吓了一跳,遽然擡眸去看陸缜。

陸缜卻很快地松開了手,若無其事地開口:“不用撿了。”

姜寶柒驚疑不定。

她一會兒覺得陸缜碰她的胳膊有點唐突,一會兒又覺得他就是阻止她彎腰去撿花,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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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阻止了她之後就立刻松開了手。

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

“你剛才問,我是如何看康王的。”陸缜淡淡開口。

姜寶柒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果然還是她太多心了,他可是堂堂首輔,眼睛裏看到的是朝堂上的波雲詭谲,腦子裏想的應該是朝臣奪權皇子奪嫡這樣的大事,怎麽可能對她有半點心思。

“那您、您是怎麽看康王的?”姜寶柒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陸缜面無表情地睨她一眼,嗤笑一聲,“二皇子才疏學淺,狹隘無能。”

姜寶柒:“……”

姜寶柒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她差點笑出聲來。

這可太好了!

陸缜并不欣賞康王的才學,還說他無能,那豈不是意味着他沒有支持康王奪嫡的意思?

不管前世陸缜為什麽改變主意支持康王,至少現在他還沒上康王的船!

姜寶柒小腦袋用力點了幾下,跟小雞啄米似的,“您說得對!我也是這種感覺!”

那顆鮮妍的珊瑚珠子随着她的動作不停搖晃,陸缜的目光在她臉頰邊停留了一瞬,黑眸更加幽深,薄唇邊的弧度卻稍稍柔和了幾分。

“那您、您是怎麽看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也許是此時的陸首輔看起來太過溫潤無害,姜寶柒下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她太想避開康王這個悲劇源頭了。

要是知道陸首輔支持哪個皇子,那她告訴父兄,父兄不就可以跟着陸首輔得一份從龍之功了嗎。在新帝面前露了臉,将來也就不用擔心康王打擊報複了。

陸缜沒有回答,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姜寶柒一個激靈,“不不不,您不用理會我!我沒有刺探您的意思!大、大人,我該走了!告辭!”

陸缜涼涼開口:“就這麽走了?”

姜寶柒一張臉煞白,腿都要軟了,“大人,您首輔肚裏能撐船,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真的不是有意刺探什麽,就是随口那麽一問。”

陸缜輕笑一聲,“問什麽倒也罷了,你把我的花薅成這樣,該怎麽算?”

“呃……”姜寶柒這才想起還有這麽一茬。

“我賠……”姜寶柒尴尬地低下頭,都不好意思去看那被她薅禿了的蘭花,低聲道:“我賠您兩株。”

企劍白墨雖然罕見,倒也不至于完全尋不到,她多花些銀兩,總能再買來兩株的。

她羞愧地低着頭,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後頸,午後的陽光透過菱花窗,落在那纖細的脖頸處,像是給上好的瓷器塗上了淺淺的金色,更顯脆弱。

陸缜的手指動了動。

他輕嘆一聲,“姜寶柒,你知道嗎,這蘭花是在善覺寺接受過佛光普照的,圓淨大師把它放在身邊,誦經百遍,這才得了這麽一株奇花。”

姜寶柒傻眼了。

合着這花還是開了光的不成?

那豈不是有錢也買不到?

不對呀,她只聽說過開光了的護身符什麽的,何時起連蘭花都要開光了?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圓淨大師親自給開光?

姜寶柒瞅着陸缜,眼神裏帶上了幾分懷疑。

他真的不是借機訛詐嗎?

陸缜面無表情,“姜寶柒,我有頭疾,發作起來很是難受,吃了很多藥都不管用,求到善覺寺,圓淨大師聽聞,給了我這株蘭花,說是他親自開光的蘭花可以壓制我的頭疾。”

姜寶柒越聽越心驚。

完了!

那蘭花真的是圓淨大師親自開光過的!

而且還是給陸首輔醫治頭疾用的!

而現在她把蘭花薅禿了,該怎麽賠?就算她能尋到新的企劍白墨,又怎麽可能求到圓淨大師給開光?

難道她害得首輔大人從此要受頭疾的折磨,日日夜夜不得解脫?

姜寶柒擡眸,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顫聲道:“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懲罰我吧,要殺要剮都由您,只要您放過我的家人。”

這一刻,她突然有了新的念頭。

——如果就這麽死去,那她不用嫁給康王,是不是也不會連累父兄被害?

——如果她死了,能保住父兄的性命,避免家破人亡的慘劇,那死亡也不是那麽可怕。

陸缜突然擡手,食指在她眼角輕輕按壓了一下,再度擡手,那修長的指尖上沾了一滴晶瑩的淚珠。

長眉皺起,陸缜沉聲道:“哭什麽?又不是沒有別的辦法。”

姜寶柒:“……嗯?”

“什麽辦法?”有辦法您快說呀,我還以為我要死了!

姜寶柒眼巴巴地瞅着陸缜,這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琉璃般清透水潤,目光熱切。

陸缜一根一根壓下自己的手指。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當時圓淨大師誦經給蘭花開光,屋裏還有我送給他的一把琴。後來圓淨大師說,鮮花易逝,若有凋零那天,我還可以聽琴音來安撫頭疾,故而将那開光過的琴又送還給我。”

姜寶柒松了口氣,她聽明白了,“那您只要彈琴就能治療頭疾了?太好了!”

陸缜嘆了口氣,“我試過了,彈得太難聽非但不能安撫頭疾,反而會發作更加厲害,偏偏我不擅操琴。”

他頓了一下,狀若無意地問道:“姜寶柒,你會彈琴嗎?”

姜寶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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