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努力生活
努力生活
蕭子妍将自己種的一大片珍貴草藥幾乎全部賤賣出,還跑了不少地方,問了不少人借了銀子,最後只湊齊了九百兩。徐爹爹死活不肯以九百兩交易,最後她無奈下,得到了言月相助的一百兩銀子。
她不願欠人情分,但這次為了一個才第一次見面的少年,她竟然如此低聲下氣地到處借錢,甚至将自己幾年培育的心血全部賤賣出,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她給他造成的身心傷害即使用千金也無法彌補的……哎……
千謝萬謝言月後,蕭子妍從徐爹爹手裏拿回了段雲岫簽字畫押的賣身契。她只看了一眼,便将賣身契撕了,心中忐忑的大石終于落了地。
如今,段雲岫自由了……
由于欠錢三百多兩,蕭子妍今日似發了瘋般地到處出診,一直忙到淩晨才騎着她的破毛驢一路颠簸地回家了。原本是運載藥草的馬車,這次她連徒步工具都賣了,換了一匹又老又颠簸的破毛驢,好在特便宜。
蕭子妍滿身疲憊,渾身散架地進了屋,詭異地發現段雲岫竟然未睡,而是坐在床上,半垂着頭,燭火忽明忽暗地照着他漂亮的臉蛋。她一陣緊張。她挑了最晚的時刻出城回家就是想等他睡下,省得兩個人見面尴尬,他怎麽未睡啊!
蕭子妍口吃道:“段、段公子,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面對蕭子妍,段雲岫忽然有點窘迫和尴尬。昨夜對她發了那麽大火,她是不是生氣了?
他偷偷瞥了她一眼,見她一副“他怎麽還在”的驚恐模樣,忐忑不安地想道歉,但話到嘴邊又有些說不出口,只能低頭默默地玩着衣角。直到一聲詢問尋來,他擡頭道:“沒……”
這是他第一次仔細地觀察眼前的女子。看模樣似乎是十八十九,樣貌端莊,雖然不是極漂亮的,但比起屋外那些三五大粗的女子們,這位就格外令人賞心悅目。只不過此時她臉色蒼白,黑眼圈極重,額頭滿是虛汗。段雲岫都快懷疑究竟誰才是那個需要照顧的病人了……
“你一直忙到那麽晚嗎?”
之前他多次疑她,如今知道自己借屍還魂,眼前被他懷疑又冷言冷語相待的女子何其無辜,段雲岫不由将自己大罵多次,罵自己頭暈腦脹之下竟然失了以前的君子之風、俠士之道。而且兩人那個過了,雖然是女尊國,但怎麽說自己心裏還是感覺自己對不起她好多……
“額……差不多吧。”
見蕭子妍不願與他多說話,開始整理藥箱,準備出門洗漱,段雲岫咽下想要負責任的話,急急開口:“蕭大夫,請問藥錢和住宿費一共多少錢?我一定盡快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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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欠着她好大的人情,還欠了一堆藥錢。她恐怕也覺得自己是累贅吧,他得早日将身子養好,找個工作,賺點錢,特別是回國的盤纏,不能再麻煩她了。
蕭子妍出門的步伐一頓,她愣愣地望着段雲岫清澈卻格外認真的黑眸,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低低道:“十兩。”随後,她出門開始梳洗,洗了一個大大的冷水澡,洗的她渾身都涼了。以至于沒有發現段雲岫口裏的自己已經從蕭姑娘變為了蕭大夫,語氣夾雜着敬重和欽佩。
極具難受的回了屋,發現段雲岫仍坐着,蕭子妍皺了皺眉,從箱子裏拿出了棉被,一層鋪在地上,一層疊在上面。
見段雲岫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一直不睡,她知道他擔憂她夜晚突襲,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解釋道:“你養傷的日子,我就睡在地上。由于我只有一間屋子,請段公子見諒,忍受一下。”她将棉被往離床最遠的門邊挪了挪,中間還放了一個大箱子隔開兩人的距離。她滿意地想:這樣段公子就會有安全感了吧。
大汗淋漓下,她再次窩進被窩裏,渾身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救人救得像她這麽窩囊,全天下就只有她一人吧……
“我……”段雲岫想說自己睡在地上,但蕭子妍已經一拉被子窩了進去,背對着自己,一副不願搭理的樣子。
“蕭大夫,我睡地上吧。”他吶吶出聲,光着腳踩在了地上,想繞過大箱子去蕭子妍那。君子之風,他怎麽能讓弱女子睡在冰冷的地上,而他睡在溫暖的床上呢?!
背對着,蕭子妍語氣不好地回複:“地面濕冷,門口風大,你身子病弱還想再次生病?這麽晚了,快去睡覺!”
他動作一頓。
男女不能同寝,即使是一個屋子也是大忌。他若久呆,必然會壞了蕭大夫的名聲。他霸占着床,讓主人睡地下,的确不好,但這個破身子如果再感染了風寒,只會更加成為累贅。蕭大夫恐怕是這麽想的吧……
靜靜地望着蕭子妍的背幾秒,段雲岫微微斂下眼去,原本迷離的神情随着他緩緩地垂眼恢複了以往的清冷:“蕭大夫,多謝救命之恩和留宿之恩。在下身子一好,一定立刻就走,絕不會多加打擾,擾了蕭大夫的清靜。”
沒有應承也沒有拒絕,蕭子妍只不過扭過頭來靜靜看了段雲岫好一會兒,見他态度堅決,便緩緩合上眼轉頭睡去了。
兩人明明說的是同一件事,但偏偏都用着男尊女尊不同的思考模式,雞同鴨講了半天,都以為自己懷了對方的名節,對方十分嫌棄着自己、讨厭着自己……
這養病的日子裏,段雲岫有時想和蕭子妍說上幾句話,卻發現她早出晚歸,竟然沒機會和她坐在一起,好好地談談,甚至同桌吃飯。他發現蕭子妍在躲避自己,苦笑地想:若自己再賴着不走,這位蕭大夫恐怕連家都不願意回了……
一方面蕭子妍的确是有心躲避段雲岫,怕兩人見面尴尬,加重段雲岫的心傷。另一方面是為了還錢,蕭子妍最近的确是太忙了。
這些天,他們的通話僅限于紙上。例如每天一早,蕭子妍都會準備好熱騰騰的粥,然後附上一個紙條問段雲岫需要些什麽。
他寫着書,而且是歷史地理方面的書籍。
他翻過蕭子妍的書櫥,很遺憾裏面全是一些醫術,對于他掌握這個國家這個朝代一點用處都無。當晚,蕭子妍便捎了幾本書回來。
段雲岫認真研讀幾日,知曉自己所在南寧國地處大陸南面,其餘還有東西北若幹個國家,不過蕭子妍帶給他的地理書只是詳細地描繪了南寧的疆域,對于其他國家的事情只是寥寥數筆。段雲岫十分失落,只能憑借着自己的印象,推測着中原可能地處的位子,應該是南寧國的北面。
他想回家,必須北上去京都!那裏,或許有更詳細的大陸版圖!
這幾日,除了看書,了解這個國家的習性,段雲岫每日必做的便是練武。首先練得便是內功心法和在太陽底下紮馬步練習耐力。
他經過幾天的悉心照料,如今除了胸口偶爾的鞭傷會隐隐作痛外,其他傷勢已是大好,受傷的地方也上了藥,裹了紗布。
只不過,這麽弱的身子紮半柱香的時間立即搖搖欲墜,太弱不禁風了!
經過幾天的集中鍛煉,段雲岫幹癟柔弱的身體終于慢慢長了起來,雖然依舊顯得瘦弱不堪,卻比最初的胖了些許,往日蒼白如紙的膚色漸漸粉紅了起來。加上換下了那身紮着身體十分難受的粗布麻衣,穿上了蕭子妍新買的錦服長袍,他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由內而外地變得不同了,衣袂翩翩,玉樹臨風。
原本就異常惹眼的段雲岫,在練武時一直卷起衣袖撩起褲腳,而且每次都練得衣衫盡濕、大汗淋漓,那張漂亮的臉蛋在太陽下閃着柔美的水光,讓人芳心大動。于是時常有村民路過對這道亮麗的風景一陣地指指點點,甚至有些還對他手賤地伸出賊手,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因為她們從秦六兒的口中得知段雲岫并非蕭子妍的夫郎,而是普通的病人,所以她們都有機會抱得漂亮的夫郎回家生漂亮的娃娃!
當然,段雲岫自認為飽含殺氣、兇巴巴地瞪了回去,但在他人眼裏,美人害羞帶怒的表情也是一道靓麗的風景線啊!
段雲岫為了早日賺取藥費還錢,在養好病後,立刻在村子裏溜達了起來,看看有何工作可為。村子裏的無非是些耕地除草插秧收割的農活,以及搬運一些重物。
段雲岫自告奮勇,但對方一看見他這個柔弱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貌美少年,一個個飛快搖頭,說:“這是女人做的話,怎麽能讓嬌滴滴的男人做呢,男人就該去做做刺繡等。別在這搗亂了。”讓漂亮的少年下農地幹農活弄得滿身全是泥濘,實在是太亵渎了!
“我又非柔弱之人,為何不能做這些事情?!你們女人做才是奇怪!”
被人請出農地的段雲岫大怒,一下子将一個重箱子狠狠地抱了起來。在女子們呆若木雞一個柔美少年竟然如此大力無窮,以及段雲岫自鳴得意時,他的腰忽然閃了。
唔……前幾日紮馬步留下的後遺症……腰好酸疼啊……
段雲岫腰一抽,箱子“哐當”一下重摔在地上,裏面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段雲岫的臉驀然白了,慌張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十分可恥地捂着腰,腳一抽一抽地一溜煙地跑了。
當然這事最後還是蕭子妍賠禮道歉,只不過女人們都暧昧着望着蕭子妍一副語重心長道:“蕭大夫,晚上別太勞累……得注意點身體……還要注意對方……嗯……”
蕭子妍一頭霧水,只道:“最近的确忙了點,一直弄到淩晨……”,卻見衆人的目光越發暧昧和猥瑣,她硬着頭皮道,“我以後會注意的。”難道是晚上回家太晚,吵到大家了?
蕭子妍走後,女人們圍在一起叽叽喳喳着讨論蕭子妍晚上雄風之事,以及蕭子妍和段雲岫之間的暧昧關系。
一人道:“那公子似乎身無分文,所以才到處尋工作,多半用身子還的藥錢。”
另一人接話道:“想不到蕭大夫平時挺正經的,竟然也接了這種活。”
“畢竟漂亮嘛。”
“是啊是啊,那皮膚真是白!”
“手也漂亮!”
“腿也是!”
“怪不得蕭大夫心動……哎,我也心動……”
不知道自己被人讨論着的蕭子妍得知段雲岫要找工作賺錢時,立即将他推薦給了福伯。福伯是村裏有名的織布和刺繡好手,一副作品可賣一到五兩銀子不等,最近在收徒弟,月錢有五銀!在村子裏可是十足的好活,是蕭子妍死皮賴臉求來的。
段雲岫得知是織布刺繡的工作時,臉都氣青了。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能做如此女兒家的活!他死活不願去,自認為做這種活簡直有損他的顏面,丢他的大俠風範。
蕭子妍好說歹說了幾次,見段雲岫不肯去,鐵青着臉,惡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大意是他既然要還錢就該去工作,別如此嬌氣!
一想到自己在外累死累活賺錢,這位公子哥還給她到處搗亂,害她總是受到村裏人莫名其妙的白眼,她就各種郁悶,不由自主說了重話。
這般訓斥深深地刺中了段雲岫的自尊大穴,于是深刻認識到這是女尊世界的他狠狠地咬了咬唇,硬着頭皮地去了。
只不過見着福伯,他冷冷地哼了一口氣,一副“我是大爺”的冷淡模樣。
福伯瞥了段雲岫一眼,瞧見他并非心甘情願來學習,便扔給他穿針引線等打下手的活。
望着手裏的針和線,段雲岫咬了咬唇,完全不知道下面該幹什麽。他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年,見他手指靈活,只是眨眼的瞬間便将細線穿了進去,他眉梢一仰,同樣動作極快地做了一番。
結果……線擦過小孔往外扭着。
段雲岫不甘地咬了咬唇,抖着手緩慢地穿,眼睛都瞪成了鬥雞眼!他以極好耐心極慢的速度穿針,浮想着自己那些年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功力,小小針線簡直無足挂齒!
眼見線要穿過去……它它它竟然分叉了!竟然使出了二刀流!太可恥了!
段雲岫惱怒地将線抽出,又狠狠戳了幾下,還是分叉!
他又環顧了一周,見有些少年舔一舔線頭再穿,他疑惑了一下,也用嘴濕潤了一下線頭。這次線狀态極好,穿過時完全沒有分叉。段雲岫欣喜之時,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段公子,半個時辰了,你穿好幾個了?”
他手一抖……針掉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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