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豁然開朗
豁然開朗
燭光搖曳,滿是藥香的狹窄房間裏,蕭子妍正搓着錦帕,絞幹後敷上了段雲岫滾燙的腦門上,順手撫了下他慘白、滿是痛苦掙紮的臉頰。
還是那麽的燙……這燒怎麽一直不退呢……
段雲岫發燒的期間,蕭子妍一直為他擦身換衣,因為濕漉漉的衣服黏在身上對身體極其不好。他額頭上冰冷的錦帕更是每隔一炷香便換上一塊,她忙得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
這燒一直燒到次日淩晨,燒了整整四個時辰,一晚上段雲岫整個人都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胡言亂語着,一會喊冷,一會喊熱。喊得最多的,自然是爹,娘,念玉……
尤其是喊着念玉時,他的手向上一伸,竟緊緊地抓住了蕭子妍的衣袖。蕭子妍扯了扯,發現他拽得極緊,甚至極其不安。他嘴裏迷糊地喊了幾聲,蕭子妍輕輕俯下、身,只隐隐約約聽道:“念玉……對不起……爹……娘……孩兒不孝……破敗之身……”
睡夢中,他的身體輕輕顫抖,肩膀聳動,似拼命忍住已經沖到眼眶的淚水,但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嗚咽地低聲哭了起來。
蕭子妍見他哭得傷心絕望,連忙拿着錦帕為他擦眼淚,誰知,眼淚越流越兇,很快,整個錦帕都濕了。
其實,段雲岫睡夢中喊的是:“念玉,對不起,大哥沒用,不能保護你。爹娘,孩兒不孝,這幅破敗之身無顏見你們……”然後,他想到自己已死,借屍還魂不知如何與親人相見,便在夢裏壓抑地哭了起來。
從小大到,段雲岫從未哭過,也只有這次,巨大的打擊使他在夢裏不斷地宣洩着自己積壓已久的煩悶情緒,最終這一切都化成淚水緩緩地流淌了下來。他這麽要強,也只有在夢裏能哭得這般放肆,卻不知這一切都被蕭子妍看在了眼裏,心疼不已。
但蕭子妍聯系着他昏迷前說的那句“你當初就不該救我!一死百了,我現在未必這麽痛苦不堪!”立刻腦補了另一層意思。他邊哭邊喊着不孝和破敗之身,果然是極其在意自己為他解□□、壞他名節的行為,否則也不會洗個澡竟将自己的身子用力擦得青青紫紫,滿身狼狽,甚至在夢裏哭得那麽傷心。
她給他帶來的傷害太大了……就如初醒時,段雲岫一會對她發狂,一會卻又對她道歉道謝,整個人處于一種極其迷茫又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完全不提那晚的事,蕭子妍以為他不在意,所以也默默沒提。但這世上,哪個男兒不在乎自己的名節?不在乎自己的身子被人莫名其妙地玷、污?還是第一次啊……他甚至有喜歡的人啊……
一想到段雲岫将自己的痛埋在心底的深處,表面因為自己是救命恩人,裝得不在意,內心其實厭惡萬分,希望早日康複離開,她的心又疼又酸澀,甚至有更多她不明不白的情緒充斥心尖,漲得她悶悶的。
後來段雲岫喊起了冷來,蕭子妍想拿出點棉衣裹在他身上,但他的手死死地拉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她無奈之下,将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
将段雲岫裏三層外三層裹了好多棉衣後,他好不容易出了一陣汗,燒退了。過了半柱香,少年适才一直蒼白的臉上,終于恢複了點淡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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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目半阖,他似一直昏昏欲睡,渾然不知自己又被多多輕薄了好幾次,蕭子妍心下一安,再次忙碌了一陣,為他親力親為地換衣擦身。随後,她将滿屋子的水跡全部清掃幹淨後,才松了口氣,渾身累得濕答答地癱倒在桌上。
外面雞鳴了,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的蕭子妍緩緩擡頭,見床上一直昏睡的段雲岫皺了皺眉後,掙紮地睜開了眼。她一喜,立即出去煎藥了。
段雲岫迷茫地睜開眼,瞧見那狹窄的房間半響,才恍然回過神,有些失落地嘆了一口氣。他望着那保養極好的如玉十指,低低而嘲諷地笑了。
蕭子妍推門而入,小心翼翼地将藥碗遞到了段雲岫的身前,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神情。
板着臉,一臉厭惡。不知是厭惡喝藥,還是厭惡見到她……
多半是厭惡她吧……
段雲岫雖然在迷茫得發呆,但他的警戒心很好,蕭子妍一靠近,他渾身就戒備了起來,待蕭子妍伸手想扶他起床時,他“啪”的一聲拍掉了蕭子妍示好伸來的手。
他擡頭一看,才反應過來是蕭子妍,收斂起眼底的殺氣,嘴緊抿成了一條線。
這一切,果然不是夢……他在一個沒聽說過的國家,附身在一個女尊國的男人身上……如今還要被人服侍着喝藥……
被人拍開了手,蕭子妍嘿嘿傻笑,一點不在意地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确定燒完全退下後,她再次将藥遞過去,小聲問:“喝藥吧,身子好得快。”
一想到現在借屍還魂的身子多麽多麽弱不禁風,動不動就感染風寒、發燒昏厥,段雲岫厭惡地皺了皺眉,不情不願地接過了藥碗。
這期間,蕭子妍的手指不小心碰觸到了他的手,她瞧見他的眉皺得更深,心裏苦澀萬分。
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眼前的少年,所以之前,她并不介意他對她的冷淡和疏離,還樂此不疲地拿自己的熱臉貼着他的冷屁、股。只是現在,她分不清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因為那次意外産生的責任,但至少,這是她第一次,對着一名少年動心。
但他讨厭自己,并且厭惡自己的接近和碰觸。
見他接過了藥碗乖乖地喝藥,蕭子妍怕自己多呆會更加讓段雲岫産生抵觸和厭惡的心理,所以立刻幹淨利落地閃人。
此時醒來的段雲岫已沒有昨日對于自己的死太過震驚而歇斯底裏,昏睡一夜後,他整個人冷靜了下來,恢複了往日的淡然,默默地分析着自己身子的利弊,凝思着自己借屍還魂該如何回國,如何與親人相認相見等等問題。
但一想到現在這具身子弱不禁風、各種毛病,養病強身便要花去不少時間,那秀美的眉不自覺地越皺越深,自然沒有發現蕭子妍那憂傷落寞的小心思。
蕭子妍出了門,便見秦六兒呆在門口,扭扭捏捏地望着她:“蕭大夫,你昨晚一夜沒睡,今日不休息嗎?”
蕭子妍道:“無礙。只是段公子燒剛退,我不能一直照顧,能麻煩六兒中午幫忙熱下粥,照顧他一下嗎?”
昨日,秦六兒見蕭子妍滿眼滿心都是段雲岫,就連呆在她身邊的他都忘得一幹二淨,只顧為段雲岫換衣擦身,唯恐他渾身濕答答導致感冒加重,他的心又是酸澀又是不滿。男女授受不親,蕭大夫明明是女子,怎麽能給一個陌生男子換衣呢!就算是病人也不能啊!
他在旁忍不住着急道:“蕭大夫,我來吧。”
但蕭子妍根本沒理他,他在旁站得尴尬,只能深吸一口氣,将即将流出的淚水生生地吞了下去,狼狽地逃回了家。
但回了家,秦六兒滿腦子都是蕭子妍着急慌張抱着段雲岫的模樣,晚上怎麽睡都睡不着,不由偷偷地溜了出去,到隔壁窗口偷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得他心悶悶的,蕭子妍給渾身寒冷的段雲岫蓋了三件棉衣,還将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不由酸澀地想:蕭大夫可是喜歡上這位段公子了?
這時,秦六兒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将差點湧出的眼淚狠狠地憋會肚裏,然後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蕭大夫,你這麽關心段公子,你和段公子是什麽關系啊?男女不能同床,蕭大夫只有一張單人床,昨晚……?”
想到屋內段雲岫可能聽見,蕭子妍臉一紅,急急撇清關系道:“他只是一名病人,昨晚我趴在桌上睡的。”
“那為何對他那麽好呢?蕭大夫就算是個好大夫,以前也從不會帶陌生人回家的。”而且還是個這麽漂亮的男人!
蕭子妍支支吾吾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孤苦無依又重傷,所以……”她愣了下,奇怪地問,“六兒,你問那麽多幹嘛?到底願不願意幫忙?”
“蕭大夫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段公子的!”他心中嘆氣,他的蕭大夫何時能明白他的心思呢。
蕭子妍溫柔地笑了笑:“謝謝你。”她話語間滿是說不盡的疲憊。
蕭子妍離去後,段雲岫一直無力地躺在床上,他望着呆了兩夜的屋子,心中湧起一股淡淡的孤寂。這一瞬間,他忽然好想家人,心底無法遏制的思念如潮水般襲來。他又特別害怕他們發現他的屍體時會傷心絕望……
爹娘念玉,我在這啊,我沒有死……
一上午,段雲岫一直在想,他想了很多事情,他從最初的驚恐變成了此時的冷靜,因為他不經意間記起父親以前曾提起過娘親借屍還魂的故事。娘親曾經西錦的“太子”,卻在一次赴南周時被人截殺在南周邊境,而三年後,娘親以南周郡主的身份重生了。
這一切看似不可思議,就算和別人說,他人也未必不敢相信。兒時的他也是如此,認為父親是故意編故事騙他。人死了怎麽可能複活?!如今,自己身臨其境,同樣借屍還魂,使得他心裏确信了幾分。
同樣,知曉當年娘親重生後再去西錦,即使容貌大變,甚至變得年輕,父親仍能從其一言一行将其認出。段雲岫忐忑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既然上天給他一次借屍還魂的機會,一定不是讓他來自怨自艾的。
所以只要能回去,一定能相認!到時候給爹娘念玉一個驚喜!
于是在自怨自艾了一上午的段雲岫瞬間發揮起自己的樂觀心情,決心好好将身子養好!卻不知,事情的真相并非他想的那番……
中午時分,段雲岫在床上餓得肚子亂叫,但身體虛弱無比,竟完全動彈不得。在即将餓暈時,“啪”一聲,床邊發出一個重響。
段雲岫疑惑地擡頭,卻見秦六兒一臉不爽地将一碗粥放在他的眼前,撇撇嘴道:“快吃!”
他虛弱地笑笑:“謝謝你。”
那粥極其甜美,段雲岫唰唰地喝完後,渾身湧上一股力量。他立刻坐起,盤腿坐于床上,開始習內功心法。
他可不願以這麽弱的身子回去見親人,豈不是要被嘲笑死的!怎麽說也要把以前的功力再次抓起!
秦六兒一直觀察着段雲岫,見他吃完了便是一動不動地盤腿坐在床上,一點都沒有要洗碗的樣子,于是他十分不爽地接過碗,去外面洗碗。洗好碗,他又偷偷瞄了一眼屋子,見段雲岫撩起衣袖褲腳,光着腳丫地站在地上,緩慢地擺着各種姿勢,嘴裏胡言亂語,他十分鄙夷地撇了撇嘴。
這人腦子果然有問題!生病了不好好休息,衣服不好好穿好,腳還光着!竟然各種亂動折騰自己……
再病了,活該!
不不不,不能再病……再病豈不是蕭大夫又要照顧他了?
快點養好病滾出!
蕭子妍此時感覺到的喜歡,其實責任內疚心疼大于真正所謂的喜歡,她只是想好好照顧他,男女之間的感情還很淡。喜歡一個人畢竟要迅速漸進嘛,哈哈=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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