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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接連下了幾天雨,今日總算放晴。
帝京城內到處水霧暾暾,像泡在瑤池之中,大相國寺頭頂還架起了一彎彩虹,引來無數人駐足圍觀。
一枕春的幾個花娘,也紛紛撐着欄杆,朝那七彩流光處張望。
今天是廿日——
紅姑每月出城打醮,為自己祈福的日子。
早年一枕春剛開張,可謂事事不順,有回還險些鬧出人命,叫官府把店給封了,直到一位修為頗深的老道,為紅姑指點迷津,一切方才步入正軌。
自那以後,紅姑對鬼神之事就頗為信仰。
平日再忙,她都會抽空念上兩遍《南華經》,每月廿日還會專門擠出時間,去觀裏上香。前前後後加起來,已堅持了有小十年,風雨無阻。
今天也不例外。
天剛蒙蒙亮,她便着人套好車馬,帶上一應物什,直奔城郊白鶴觀。
一枕春內的大事小情,則全交由她身邊的章嬷嬷打理。
而那章嬷嬷,卻是個慣會陽奉陰違的主兒。
紅姑在的時候,她能恪盡職守,把一枕春當成自個兒的心血愛護,一片灰也舍不得叫它沾。
紅姑一走,她便立馬顯了原形。
人也不管了,帳也不查了,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沒人喊,她就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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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客來,她便出來敷衍一下;無客,便幹脆窩在屋子裏打葉子牌,一鬧就是一整天。
好好一個吟詩作畫的風月之地,硬是叫她折騰得比地下賭場還烏煙瘴氣。
紅姑要是知道,定要削她一層皮。
可于林嬛而言,這卻是個難得的轉機。
而今林家的确是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可若說完全走投無路,倒也未必。只要能讓林嬛出得一枕春,一切就還有希望。
若是紅姑一直在樓裏坐鎮,她确實找不到半點空子,可若只有章嬷嬷,情況就不一樣了。
章嬷嬷沒有紅姑心思缜密,也不及紅姑盡職。有她當家,大家都跟着一塊犯懶,樓裏守備也最是松散。若想蒙混出去,只能趁這天。
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要再等一個月。
林嬛半分不敢懈怠,早在半個月前打聽到紅姑這個習慣,她就已經開始籌謀打點。一切隐忍等待,也都是為了這一天。
待到整棟樓都如願叫章嬷嬷折騰得昏天黑地,買通的龜奴也幫她把靈犀閣外監視的護院都調開,林嬛便立馬領着夏安,自小門溜出,馬不停蹄奔向城西。
那裏有一家糕點鋪子,住着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妪,姓盛,乃是當年林嬛的母親虞氏出嫁帝京時,從揚州老家帶過來的陪房媽媽。
早年,她也在永安侯府做事,對虞氏忠心耿耿,林嬛的哥哥就是她一手帶大的。
若非虞氏二胎難産而亡,林、虞兩家就此決裂,她也不會離開侯府,自立門戶。
對虞氏,林父心裏始終有愧,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曾忘記照拂虞氏留下的舊人,尤其是這位盛嬷嬷。每月例銀照給不說,逢年過節,他還會讓林嬛兄妹二人過去探望,送些必需品。
盛嬷嬷雖對林父心有芥蒂,但對虞氏留下的這雙兒女,卻視如己出。
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自己舍不得享用,全都留給他們。林家出了事,她也是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吃不好,睡不香,人活脫脫瘦了一圈,鋪子也顧不上打理。
今日得見林嬛過來,她才總算打起點精神,掙紮着從榻上起來,一把将人摟入懷中。
“哎喲,我的好姑娘,這些時日過得可好?有沒有挨欺負?”
想到那一枕春是個什麽虎狼之地,盛嬷嬷心又碎成了齑粉。
“夫人在世的時候,就勸過你爹,讓他別冒進!別冒進!多想想自個兒家裏人,他就是不聽。頭先把你母親搭進去了不算,現在又來禍害你們兄妹倆,真是……唉!”
她捶胸頓足,憤恨不已。
林嬛怕她把身子哭壞,忙扶她回榻上坐好,幫她拍背順氣,“嬷嬷莫擔心,念念沒事。那一枕春雖不是個正經地方,但至少吃穿不愁。眼下陛下還沒正式給父親定罪,那些人也不敢拿我怎樣。我在那裏待着,可比去天牢裏頭舒心許多。”
“姑娘總是這般心寬,丢油鍋裏頭,都能當自個兒是在泡湯池。”
盛嬷嬷長聲一嘆。
不過經這一安撫,她心氣兒的确順暢不少。
于是暫且不想這些人力之外的事,只握住林嬛的手,問:“那地方不是你想出來,就能随便出來的。姑娘為走這一趟,只怕沒少花心思,可是有什麽事,需要老奴幫忙?”
到底是經歷過風浪的老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林嬛也不浪費時間,單刀直入道:“念念今日冒險前來,确是有事,想請嬷嬷幫忙。就是不知這些年,嬷嬷跟外祖父家,可還有聯系?”
盛嬷嬷眼皮突地一跳。
林嬛的外祖父,便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儒,虞燕山。
傳聞,他師承孔家正統聖學,有麒麟經世之才,出師後便一直在老家揚州的私塾傳道授業。
一月雖只坐堂五回,卻每每都能引得萬人空巷。
連先帝也慕名趕來,猥自枉屈,三顧他于草廬之中,只為請他入東宮教導太子。
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便是後來,他厭倦朝堂,致仕歸鄉,再不問世事,陛下也不忘打發人過去慰問。遇上難以決斷之事,也會書信于他,征詢他意見。無論最後是否采納,至少态度在那。
所以林嬛才敢鬥膽,請他老人家出山,為林家說話。倘若能成,林家至少還有希望。
可想說服他老人家,又談何容易?
外祖父什麽脾氣?熟悉他的人都一清二楚。
執拗、強勢,又特別護短。
早年他因醉心仕途,忽略小家,連累外祖母為他累出一身病,是以致仕之後,他對家裏人都格外維護。
林嬛的母親又是他的老來幺女,自是備受寵愛,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皇子扯她頭發,他老人家都能為她上禦前告狀,摁頭讓一個天潢貴胄給他的寶貝女兒道歉。
可後來這樣的掌上明珠,卻因為給一個外人生養孩子,永遠與他天人永隔……
換作林嬛,她也接受不了,定要揭了那人的皮!
是以出事那會兒,家裏那般艱難,林嬛也從未動過念頭,向他老人家求援。便是現在,她心裏也仍舊惴惴。
可再難也得上啊,總不能真就待在一枕春等死吧?
閉眼深吸一口氣,林嬛正色道:“念念知道嬷嬷心中有怨,不肯幫我父親。也知道依照外祖父的脾氣,無論誰過去當說客,都會受其遷怒。倘若念念身邊還有其他人可用,也絕計不會尋到嬷嬷這裏,讓嬷嬷為難。”
“但也請嬷嬷放心,念念絕不是那種只顧自己,不管他人的卑劣小人。此去揚州,無須嬷嬷幫忙勸說什麽,只消将這封信帶到外祖父他老人家面前便可,其餘的,念念自會努力。”
“哪怕最後外祖父不肯施以援手,念念也不會埋怨嬷嬷什麽。也請嬷嬷看在亡母的面子上,幫念念這一回。”
說罷,她提裙便要跪下。
盛嬷嬷忙伸手拉她,“姑娘快別這樣,折煞老奴了。”
睇了眼她手裏的信。
厚厚一沓,頁腳還沾着淚痕,一看便知是下了心血。
盛嬷嬷心裏一陣刀絞。
若問她對林父是否還有怨?
那自然是有的。
當初若不是他堅持留在嶺南赈災,一連數月不曾歸家,夫人也不會孕中郁結難纾,生産之時大出血,不治而亡。
于天下百姓而言,他固然是一個好官。
可于家于私,他卻不是一個好丈夫。
更不是一個好父親。
這些年,盛嬷嬷雖不在侯府,可姑娘過的是什麽日子,她卻一清二楚。
永安侯府的嫡出大姑娘,虞老太師的親外孫女,多麽尊貴的身份啊,本該如珠似玉地嬌養在深閨之中,一輩子被人疼,被人愛,不知道煩惱憂愁為何物。
怎奈攤上這麽個爹。
固執、迂腐、冥頑不靈。
不曉得好好打理自家産業,為家中開源也就罷了,還總是到處“仗義疏財”。每月到手的俸祿,有一半都叫他捐去了安濟坊。哪裏有災情,他也是第一個站出來,捐錢又捐物,從不吝啬。
可輪到自己兒女,就只剩幾句簡單的“勤儉持家”。
莫說将姑娘養得跟別家閨秀一樣富貴,他連京中早已過時的衣料,都沒法給姑娘添置。
甚至還要姑娘幫他維系府上的開支。
公務繁忙之時,他也是三過家門而不入。一年到頭陪姑娘的時間,還不及他在官署批閱公文的時間長。
換成別家閨秀,被這般冷落,早哭天抹淚,鬧出滿天星鬥。
偏生姑娘一句怨言也沒有,乖巧得讓人心疼。
明明自己也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花宴上穿舊衣裳叫人笑話了,也會躲在角落偷偷地哭,可到了她父親面前,她永遠都是笑容一張,從不叫旁人擔憂。
哪怕落到一枕春那樣的虎狼窩裏,她心裏最記挂的,也仍舊不是自己。
求人幫忙,也總是處處以對方為先,寧可委屈自己,也不叫他人為難。
有時,連盛嬷嬷都希望,姑娘要是沒這般懂事該多好?
像尋常女兒家那樣哭一哭,鬧一鬧,有什麽不行?
倘若可以,她真想拿自己所有,換老天爺好好善待她家姑娘。即便不能像別家閨秀一樣無憂無慮,至少也能被人寵,被人愛。即便天塌下來,也有人陪她一起扛。
盛嬷嬷垂眸長嘆,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緊緊攥住林嬛的手,鄭重道:“姑娘放心,老奴一定将信帶到,絕不讓姑娘失望。”
*
冬日晝短,從盛嬷嬷的住處出來,天色已然向晚。
整個帝京城都浸潤在濃烈的夕色之中,宛如一塊沉澱千年的琥珀。暮風贻蕩,草葉徐徐轉身,卷起片片細碎的粼光,勾勒出黃昏溫柔的形狀。
林嬛猝不及防被晃了一眼,下意識擡手去擋。
夏安把帷帽戴在她頭上,幫她分去大部分強光,嘴裏興奮個不停:“想不到嬷嬷這般好說話,适才她把侯爺罵成那樣,奴婢還以為她不會答應了。”
林嬛莞爾,“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罵得再厲害,心裏比誰都擔心。”
不過能這麽順利說服她,她也是沒想到。
雖說世情炎涼,但終歸還是好心人多啊。
林嬛由衷翹起唇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帽紗,眉眼彎彎道:“回去吧,別讓他們發現。速度快些,沒準還能去看看春祺。那龜奴雖答應幫咱們照顧,可到底不是自己人,我放心不下。”
然步子還沒邁出去,身後就先傳來一道熟悉的笑:“恐怕沒這機會了。”
聲音陰寒至極,仿佛毒蛇“嘶嘶”吐着長信,一圈一圈纏繞心上。
主仆二人心頭皆是一顫。
回身去瞧,果然看見一位錦衣華服的貴公子,搖着一柄綴有東海黑珍珠的玉骨折扇,閑庭信步朝這邊走來。
青金色蜀錦圓領袍熨燙得一絲不茍,足上六合靴更是用一整張鹿皮新制而出,奢靡又講究。
縱使額上還纏着一圈紗布,還滲着淡淡的血,依舊擋不住那通身逼人的貴氣。
正是雍國公府的世子,浔陽長公主的獨子,宋廷钰。
林嬛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夏安也繃緊了神經,一步上前擋在林嬛面前,凝眉展臂,俨然一只護崽的母雞,唯恐自家小雞仔叫歹人叼了去。
宋廷钰嗤聲一笑,倒也沒多在意,盍起折扇,端端朝林嬛行了個禮,溫煦道:“真巧,居然能在這裏遇見林姑娘,可真是有緣。”
兩手平平拱在額前,标準又守禮,挑不出任何錯處。
仿佛當真只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在路上偶遇至交好友,同她簡單打個招呼。
然一雙眼卻徑直越過夏安,毫不避諱地流連在林嬛袅娜的身段上,如何也撕不下來,行至那豐潤玲珑處,還微微眯起了眼,眸底輕佻盡顯。
林嬛胃裏一陣作嘔,側身避開他視線,扯唇冷哼:“是挺巧。世子爺都親自帶傷出馬了,倘若再遇不上,豈不白費世子爺一番苦心?”
這話顯然意有所指。
宋廷钰高高挑了下眉梢。
他承認,今日相遇的确不是巧合,本來世間就沒那麽多巧合。
說白了,他就是專程過來堵人的。
那晚發生這麽丢臉的事,莫說他一個堂堂國公府世子,還和皇族沾着親,就算只是一個尋常的販夫走卒,心裏也不會甘心,不把面子找回來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這些天,他也一直派人盯着一枕春,就等着揪她小辮。
原以為照這丫頭的性子,抗旨偷偷溜出禁足之地,叫他抓個現行,怎麽都會把她吓慌了神,除了淚眼婆娑地望着他,什麽也做不了。
誰承想,她竟一點也不慌,大大方方站在那,像個毫不相幹的局外人,甚至還能陰陽怪氣地點破他的小算盤。
看來是早就籌謀好,若是被人抓到,該怎樣應對。
呵。
還真是比過去機靈不少。
怪道連紅姑那樣的老油子,都不能從她身上讨到半點好。
可是有什麽用?
掉毛的鳳凰不如雞,而今這局勢,縱是她拼盡全力掙紮,也終歸只是旁人刀俎下的魚肉罷了。
宋廷钰鄙夷一笑,執扇閑閑敲着掌心,狀似遺憾地長籲短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林姑娘不願承在下的情,在下也無計可施。就是不知,春祺姑娘的死活,林姑娘可還在意?”
他邊說,邊從袖底摸出一支發簪,撚在指尖把玩。
龍眼翠玉鍛造的簪身,簪頭雕成镂空的西府海棠,就着陽光瞧,依稀能辨出一個“春”字——
正是當年林嬛給自己身邊的幾個一等丫鬟置辦的。
而宋廷钰手裏這支,就屬于春祺!
林嬛眉心豁然大跳。
夏安也吓白了臉,失聲驚呼:“你把春祺怎麽了?!”
宋廷钰輕笑,“在下能把春祺姑娘怎樣?不過就是見她因在下受傷,心中有愧,所以專程請她來府中醫治罷了。眼下她有吃有喝,過得比你家姑娘還要舒坦,旁人都羨慕不過來。只是能不能舒服到最後,就端看林姑娘的态度了。”
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林嬛不自覺捏緊了拳。
宋廷钰看在眼中,笑容越發懶散,“林姑娘不必緊張,在下沒有惡意。不過是看近來春色漸好,京中海棠就要盛放,便想着置辦一場花宴,邀一衆親朋好友一道過來吃酒賞花,也算不辜負這大好春光。若是林姑娘肯屈尊賞光,在下定歡喜之至。縱使此生都不能得佳人青眼,也死而無憾。”
他邊說,邊拱手深深一禮。
潋滟桃花眼蕩起無邊春色,真誠又坦蕩,仿佛當真只是在邀請她,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瞳孔深處卻滲滿陰恻恻的笑,混着朔風幽幽睨來,直紮得人心顫膽寒。
林嬛拳頭又緊了幾分。
宋廷钰的脾氣,圈子裏的人都心知肚明,得罪了他,想全身而退是萬萬不可能的。那天晚上鬧成那樣,林嬛就已經猜到,他早晚會找自己讨回來。
想來這場海棠花宴,就是專程為她設,自己若真赴了宴,還真不知這家夥會如何在宴上打擊報複。
可若不去……
看着宋廷钰手裏的發簪,林嬛咬緊了牙,掙紮良久,終是點頭道:“好,我答應宋世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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