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1章

方停歸處理完所有事情, 從皇城司回來,月影已升至中天。

淡淡的一縷流光,粼粼淌在庭院正中, 宛如積了一灣清淺的水泊, 幾叢疏闊的竹柏枝葉掩映着嶙峋怪石倒映其中,仿佛藻荇在水中縱橫交斜。

整座王府都靜悄悄的, 除卻零星些許蟲鳴,聽不見絲毫人聲。

林嬛一向睡得早,這個時辰應當已經進入夢鄉,方停歸也便沒去打擾,下了馬便徑直去往自己書房, 想再仔細推敲一下軍饷案的個中細節, 琢磨明白了再回去休息。

然才走到書房門口, 他就看見屋門敞開一小道縫, 昏黃的幽光從縫隙間傾瀉而出, 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映出一圈清透的水光。

女子的馨香從屋裏飄出,清淡又熟悉, 明明沒有實質,卻似一只柔軟的手,輕輕撓在他心口。

方停歸不由顫了下指尖,腦袋空白了大半, 以為是自己恍惚間走錯了地方,他忙轉身要離開。

步子還沒邁出去,屋門就先自己敞了開。

輕軟的聲音響起,牽絲般再次絆住他的腳。

“王爺要去哪兒?”

方停歸回頭, 但見桐木做的門框底下,亭亭立着一抹窈窕身影。

木蓮花枝撣落細碎月光, 映得她眉間額钿璀璨。柳眉溫婉,眉下一雙眼卻生得豔麗。眸光流轉間,嬌嗔相宜,眼尾微微挑起深紅的眼線,精致清媚如月下海棠。

身上的襦裙亦是嬌紅如海棠,襟口開得略有些大,襯得底下肌膚瑩白若雪,鎖骨伶仃,底下還畫了一朵別致的海棠花。

而那枝海棠再往下……

方停歸呼吸微窒,收在袖底的手不自覺捏緊,萬籁俱寂中,能清楚地聽見骨節摩擦的“咯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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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麽了?

她平日不是最不喜這般打扮,怎的今日突然穿成這樣?

莫不是後悔答應嫁給他,又想做點什麽,讓他先提退親?

方停歸一頭霧水。

不敢上前,亦不敢離開,就這般茫然站在原地看她。

俊容叫月光染上一層霜色,本就泠冽的線條變得更加鋒銳,襯着周遭昏暗的光影,越發讓人不敢逼視。

林嬛心尖不由揪起,眼睫不安地顫動,仿佛風雨中飄搖掙紮的蝶。

他怎的……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應當呀!

長這麽大,她還是第一次将自己打扮成這樣。之前在一枕春,紅姑那般逼迫她,她都不曾退讓,今天破天荒犧牲一把,怎的反而一點作用也沒有?

難不成他已經識破自己的意圖,當真不願幫她爹爹和哥哥,又不想直接跟她挑明,所以故意用沉默,來表達他的抗拒?

林嬛抿了抿唇,拇指下意識掐住食指第二節,嫩豆腐般雪白的肌膚上很快顯出一彎深紫的月牙印。

可都已經被逼上梁山了,若是什麽都沒做,就直接打退堂鼓,又叫她如何甘心?

暗自深吸一口氣,林嬛顫顫伸出手,鈎住他小指,輕輕撓了撓他手心,“外面風大,王爺不進來坐坐嗎?”

心一橫,她又努力掐起嗓音,用盡畢生氣力嬌嬌地喚了一聲:“停、停歸……哥哥……”

聲音融化在春日溫煦的晚風中,膩得都能掐出蜜來。

邊上幾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皇城司番子,都不禁心神一蕩。

門外的男人依舊凝眉站在原地,無動于衷,過了片刻,才微微聳動了兩下肩,伴着極其細微的輕笑聲。

林嬛“蹭”地漲紅了臉,推開他,轉身就要走。

方停歸忙伸手拉住她,“我沒在笑你。”

說着,胸膛又震顫兩下,十分清晰。

分明還在暗笑于她!

“姓方的!”

林嬛面頰紅得快要滴下血來,捏起拳頭捶他胸口。

方停歸徹底忍耐不住,縱聲大笑出來,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不規矩,打橫将人抱起,徑直入了裏屋。無論懷中姑娘如何掙紮,他都不松手,甚至還越抱越緊。

濃郁的沉水香自他身上蔓延而來,仿佛潮水一般,月升月落,不管不顧地裹挾上來,無處可逃。

林嬛心裏的小鹿蹦得越發歡實,幾乎要撞穿她胸膛,她不得不蜷縮起身,将臉埋入他胸前。

微小的開心,像春夜無孔不入的舒爽,擁緊地将她包裹,随風湧來的木蓮花香都是甜的。

若她沒記錯,這還是兩人重逢後,自己第一次看見他笑得這般開懷,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兩人之間空白的那三年并不存在,彼此間也從未有過任何嫌隙。

她情不自禁翹起唇角,萬般情緒點滴浸上心頭,溫溫地暈開,染得她唇畔那抹笑越發明媚。

貓兒似的在他懷裏蹭了會兒,她終于有勇氣仰起臉,問出心中纏綿已久的憂慮:“軍饷一案,王爺預備如何處理?”

方停歸挑了下眉梢,“就為了這事,你才穿成這樣?那怎的不繼續叫停歸哥哥了?”

林嬛一噎,捏拳捶了下他的肩。

方停歸悶聲笑了兩聲,垂眸望着懷中的小姑娘。

月光映滿窗紙,光線氤氲開,均勻地塗抹在她面頰上,仿佛柔柔地上了一層水粉。烏潤的眼眸似汪了一抹水意,同她本人一樣溫軟,似嬌似嗔地将他含在其中。

什麽也沒說,卻比說什麽都牽動他的心。

侯門千金不好當,尤其是出生在她那樣一個規矩森嚴的名門之中。

印象中,自他們相識那天起,小姑娘不管是否在人前還是人後,都始終嚴于律己,不曾有任何懈怠的時候,似這樣放肆惬意,跟小女孩一般撒嬌,還是第一次。

只怕連她父親和兄長,都不曾見過……

微妙的暖流悠悠回旋,像是有人在他心底吹入一朵輕軟的雲,載着他緩緩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黑暗将他的心跳放大,光與暗的界限好像也在這一刻模糊了邊界。

他不得不錯開視線,靠指尖緊緊掐着掌心的力度掩飾心底的緊張。

因為夜風會洩露他的心事。

有那麽一瞬,他是真的想要吻她。

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他尋了南窗邊的一張檀木玫瑰椅,抱着人坐下,“有法子了,關州那邊既然出了新的線索,那就親自過去一趟,探一探虛實,你父親和兄長不是剛好也在那裏?剛好可以帶你一塊過去見見。”

“李景煥以為自己能只手遮天,我便要讓他瞧瞧,他如今還不是天下至尊,這世間的規矩,還不是他說了算。”

這話顯然意有所指。

林嬛心尖一蹦,心底生出一種莫大的震撼之感,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瞧他。

方停歸倒是半點不懼,扯起唇角肆無忌憚地說:“扳倒李景煥,扶植東宮,無論軍饷案還是那對皇室父子,不都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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