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姜水姜水姜水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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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巧合，周江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腦海裏浮起馮糖虛弱的小臉，最終拂開他的手臂，繼續往前走：“你們先去吧，我等會兒就來。”

“诶——去哪啊！都要上課了！”

周江水沒回他，也沒回頭，一個箭步便往學校後門走去，幾個男生面面相觑着撓撓頭，不知所然。

體育課很快就到了，馮糖叫張柯婕給他去老師那裏請個假，高中的體育課管地不嚴，女生生理期身體不舒服不适合運動也不會強迫她們去運動，所以馮糖便在教室裏趴了整整一節課……也沒等來周江水。

“嘶——”肚子還是酸澀地難受，腰也痛，坐久了屁股也痛，哪裏都痛，只想找張床躺下休息，但這哪兒有那種環境給你躺着。

體育課下課，班裏同學都回來了，本以為周江水在教室陪馮糖，誰知一進門，就看見孤零零的馮糖趴在桌上，哪裏有周江水的身影。

“馮糖，周江水呢，還沒回來嗎？”

馮糖虛弱地搖搖頭：“他去哪裏了？”

那男生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啊，他說要去小賣部，但是小賣部關門了，體育課一節課都沒來，老師還問我們他去哪裏了，我幫你老公撒了個慌，我說他被老師叫去有事了！哈哈——”

馮糖扯出一個笑，沒回應，心裏卻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陸炜把籃球跑到教室後門，那是他從家裏帶來的籃球，跟學校裏買的籃球不一樣，聽男生們說這球打起來手感很好，所以後來就一直用的是他的籃球。

“你水杯呢，給我，我去給你弄點熱水。”剛才張柯婕請假的時候大家就知道馮糖生理期到了，所以也知道她現在為什麽會趴在桌上。

馮糖還是搖頭：“我水杯昨天帶回家忘記帶回來了，你拿周江水的吧……”

王陸炜：“……”

沉默了幾秒，終于還是拿起了周江水放在桌上的水杯，一臉嫌棄地拎着去外邊給她灌熱水，回來的時候意外地碰到了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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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我說你去哪了？”

周江水臉色頗有些不好，幾條黃色的污泥橫在他幹淨的校服上，手裏拎着一包東西，被黑色塑料袋套裝，誰也不知道裏面放的是什麽。

但王陸炜猜出來了，應該是女生用的那種東西。

“你去買那個了？”

周江水沒說話，看着他手裏拿着的水杯，王陸炜順着他的視線垂眸，笑了笑：“給你女朋友裝的。”

而後吊兒郎當進了教室，周江水跟在後面進去，一眼就看見了還趴在桌上的馮糖，腳上生風，幾步就走到她面前。

“東西我買來了，扶你去廁所嗎？”

“不用不用。”馮糖見他終于回來了，喊了聲張柯婕，“你陪我去廁所吧。”

張柯婕望了眼周江水，看着他手裏拎着的黑色塑料袋，斂了眸，咬唇點頭：“好，我扶你。”

從周江水手裏接過塑料袋，兩人攙扶着往廁所走，沒幾分鐘就回來了，馮糖臉色好了一點，坐回位置上捧着周江水的水杯喝熱水，總算好過多了。

一節課又過去，再上一節就能吃晚飯了，馮糖的身體因為熱水喝姨媽巾好過了很多，能正常地站起來走走路。

下課後她起身抻了抻疲憊的腰，周江水正握着筆在寫着什麽，她上前拍拍他的肩。

“下課休息會兒吧。”

周江水反應很大，顯然被她剛才那一拍吓到了，桌上放着的白紙被他迅速收回，看得馮糖疑惑不已。

“你在寫什麽呀？”

“沒什麽。”周江水回頭，看了眼她手裏捧着的杯子，“喝完了嗎，我再去給你裝點？”

“好，那你去吧。”

周江水接過水杯去教室外給她灌熱水，馮糖趁機往他抽屜裏瞄了眼，那張白紙就大刺拉拉放在課桌兜裏的最上層。

瞥了眼教室外，周江水還沒進來，她好奇地抽出來迅速一瞧，白紙還是那張白紙，只是有一行标題在上邊。

“檢讨書。”

馮糖迅速把白紙放回去，心髒又開始砰砰跳，直到周江水進來，把水杯遞給她：“有點燙，過會兒涼一點你再喝吧。”

“好。”

馮糖捧着水杯回了位置，看着周江水坐下，他沒掏出課桌裏的那張白紙，反而翻着書像是在看題，直到上課，化學老師進了教室，那張白紙又被他拿了出來。

檢讨書？周江水居然要寫檢讨書？

發生了什麽，居然要他寫檢讨書，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馮糖一整節課的心思都放在前面周江水身上，眼尖地瞧見，那人上課沒聽老師講課，一直垂頭對着那張白紙，手裏握着筆寫寫停停，愣是從上課寫到下課。

關鍵是老師看見了也沒下來收，奇了怪了。

鈴聲響起，周江水下意識把白紙收進了課桌裏，然而馮糖比他快一步站起來往前一邁，在他收回之前先一步瞄到了白紙上的內容。

檢讨書三個字的标題沒變，只是下面的正文……就寫了三四行……怕是只有五六十個字吧……

什麽鬼，一節課就寫這麽點東西，這不浪費時間嗎？

而且這東西不都是随口胡謅些好詞好句，幾分鐘就能寫完，周江水居然耗了一節課在上面？？

後來馮糖不知道周江水又花費了多少時間在那“檢讨書”上面，只記得回家時候，收拾書包時看見他把那張白紙裝進了包，看來是要帶回家寫的。

可真是……

沒想到做啥事啥事牛的周江水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小小的檢讨書難住……

這樣看來，馮糖算是有一個地方比他強咯？

“诶你們知道嗎，我剛剛去班主任那裏教作業，看見了一個特別震驚的東西，你們猜猜看是什麽？”

“什麽啊，說話別大喘氣也別讓我們猜，直白點快說！”顧青青擰眉道。

那男生頓了頓，望着馮糖笑得怪滲人的，繼續道：“我看見了周江水的檢讨書！”

衆人大驚：“怎麽回事，周江水的檢讨書？他檢讨什麽，周江水犯了什麽事？”

“剛剛班主任不在，我趁機看了兩眼，上面寫的好像是說翻牆出去買東西，然後被教導主任發現了，就罰他寫了篇檢讨書……”

聽完，衆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讨論起來，馮糖看着周江水捧着一杯熱水緩緩朝裏邊走，上前幾步挽着他的胳膊把人往教室外帶，到了走廊才把人放開。

“怎麽了？”周江水望了眼教室裏，一群人圍在馮糖的座位不知在聊什麽，瞧着十分熱鬧的樣子。

馮糖卻笑着搖搖頭，“沒什麽，只是想讓你陪我在這裏看看風景而已。”

周江水好笑，把杯子遞給她：“喝點熱水暖暖胃。”

馮糖欣然接過：“我姨媽明天就能走了，現在一點也不痛。”

雖這樣說着，杯裏的溫開水還是被她咕嚕咕嚕喝了一半，剩下的喝不完，她拿在手裏，看着走廊外的風景，唇上揚起一抹弧度。

周江水把她手裏的杯子拿去，就着未合的瓶口，把剩下的半杯水一飲而盡。

兩人早就不嫌棄對方的口水，你吃我的我吃你的，真是有夠膩歪。

想着剛才在教室裏聽見的話，馮糖早就踩到周江水是為了給她買衛生間翻牆出學校才被老師罰寫檢讨書，但他不說，她也不問，倒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只是這份心，她永遠記在心裏，任時光冉冉，這件事依舊是她心裏最為觸動的一點。

在真心喜歡你的人眼裏，你所有的脆弱都是優點，你是你，只是你，你不需要任何光環，不用費盡心思讨好他，他也不會介意你的缺點，依舊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馮糖的小腹上有一條醜陋的疤痕，小時候貪玩，撞在了鋒利的木頭尖尖上劃傷的，那痕跡在小腹周圍，夏天穿得稍微短一點的衣服，一擡手就能看見。

為此她有些自卑，所以穿的衣服都是比較長，至少不會一擡手就露出小肚子的那種。

那醜陋的痕跡不小心被周江水看見了，馮糖想捂住已經來不及，他撩開她的衣服，心疼地問她這裏怎麽了。

馮糖不肯說，拼命想要轉移話題，周江水卻再次撩起她的衣服下擺，輕輕摩挲。

“太醜了，你別看……”

“不醜。”他拂開她遮擋在小腹處的手臂，嗓音舒緩，如清泉拂過，帶來酥麻顫栗。

“糖糖。”他深情望着她：“你百種樣子，我百種喜歡。”

那句話過後，馮糖心裏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她有種強烈的願望。

想要嫁給周江水，等高中畢業後，大學畢業後，她要一直陪在他身邊，無論去哪裏，無論前方有多少危險在，她都不想放開他的手。

馮糖想嫁給他。

高考順利結束，人生新篇章被風吹起，周江水暑期去給幾個高中男生當家教老師，由于他是市狀元，家教費用十分昂貴，一節課四小時，八百塊錢，在那一年的物價上看，絕對算得上“天價”。

馮糖喜歡小孩子，去了一家幼兒園當助教，一天四十元，連周江水的零頭都比不了，不過周江水說了，她去幼兒園賺的錢拿去買好吃的就行，如果有喜歡的新衣服或者其他昂貴物品，找他要錢就行。

“男朋友如果連錢都不願意給你花，這種男生值得嗎？”周江水問她。

馮糖咧着嘴笑：“不值得！”

“所以我給你錢你也別有負擔。”

“嗯！”

高考後的第一個月，兩人安心掙錢，打算八月份一起去旅游，現在家長也見了，蘋果也吃了，基本上感情也趨于穩定，一切似乎都在馮糖的掌控中，穩穩當當……

穩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糖糖，我要出國了，跟我舅舅一起。”

“糖糖，這是我暑假兩個月賺到的錢，五萬，全部給你。”

“糖糖，你等我，五年。”

“糖糖……”

馮糖從夢中驚醒過來，胸脯處大幅度喘息着，額上冷汗直流，身體冷得不像樣，一垂頭，才驚覺被子全掉落在了地上，一塊布料也沒留。

她長籲一口氣，癱倒着失神盯着天花板看，鹿城已從睡夢中蘇醒，窗外車流聲漸漸，人聲、鳥鳴、家人交談聊天的聲音此起彼伏，吵得腦門疼。

“糖糖啊，你快起來，周江水又來了！”

房門被敲響，陳秋娅的聲音傳進耳膜，馮糖揉揉眉心，彎腰把地上的被子抱起來，走到衛生間擠牙膏開始洗漱，十分鐘後準時打開門走出去。

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挺直身板端正坐在沙發上的周江水，那男人一如既往的黑色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頂上卻有幾縷雜毛被風吹起，嚴肅中帶着些慵懶俏皮……

“你怎麽又來了？”馮糖揉着眼睛出來，踢踏着拖鞋，腦海裏那個悠長的夢一直在繼續播放，畫面最後一幕，是周江水絞盡腦汁趴在桌上寫檢讨書。

回憶過去，她忽而一笑，周江水難得見到她笑一回，忙站起身走過去。

“前幾天我去s市出差了，所以沒能來看你。”周江水指指門口那一大堆大包小包的禮品：“我帶了點那邊的特産回來。”

s市……那地方有着兩人非同一般的回憶，

那次回家也帶了特産，也是這個些，盒子連包裝都沒更新，一如六七年前，一點也沒變。

馮糖灌下一口水，回憶又浮上心坎，是高二暑假那年，他們幾個一起去s市游玩的經歷，那個被她調笑“純情”的少年，現在早已練就了一身厚臉皮技巧。

不但不再純情，反而早已把她吃幹抹淨。

“嗯，東西收下了，你走吧。”

周江水有些意外，沒想到馮糖同意收下他的禮品，雖然下一句話就是趕自己走，卻也足夠驚喜了。

他笑着：“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了。”

周江水慢騰騰朝門口走去，開始換鞋，看着他彎腰換鞋的動作，馮糖問了句：“诶，你現在忙嗎？”

“今天沒什麽事，不忙，怎麽了？”就算忙也得說不忙！

“沒什麽，我就是想說……”大腦還沒反應過來，馮糖嘴就先開了：“那個，你要是不忙的話，進來吃個飯再走吧。”

周江水：“？！！！”

“好！”

一頓飯除了馮糖，沒一個人吃得安寧。

周江水在想，馮糖留他在家裏吃飯是什麽意思？

陳秋娅在想，自家女兒不會是要原諒周江水，想跟那小子複合了吧？不過她對周江水的印象還是挺好的，這些年走了後其實私底下碰到周家夫妻倆還跟他們聊過天，宋玉玲說周江水想聯系馮糖但是馮糖不樂意聯系他，還讓她回家幫忙勸勸馮糖。

陳秋娅私下答應，回家卻沒跟馮糖說過，畢竟自家女兒的脾氣自己清楚，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心裏還是氣着，哪裏能勸他跟周江水聯系呢，兩個人要是有緣分的話遲早會重新在一起，如果沒了緣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而馮糖的父親馮德泷卻在想，周江水這小子難不成這麽快就要把自家這精貴的玉白菜拱走了？太快了太快了，女兒不會這麽沒骨氣的吧？

不過周江水這孩子的性格和品性他都看在眼裏，如果女兒不想複合，那他肯定不給他“放行”，若自家女兒想複合，那麽他也不會阻止。

一切全憑馮糖的态度。

一頓飯各懷心思吃着，除了馮德泷有一搭沒一搭跟他聊着股市的話題，兩個女人沒插話。

飯後馮糖去廚房跟陳秋娅一起洗碗，馮德泷去廠裏上班，那男人瞧着很閑的模樣，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只是每回馮糖把視線投出去，便能與那雙期待的眸子對上。

她好笑，面上不顯，淡定地擦幹手走出去。

“我去睡個午覺，等會兒有空嗎，一起出去逛逛？”

周江水兩眼放光：“有空！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