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完結

完結

馮糖進了房間午休，陳秋娅收拾家務，時不時跟周江水搭幾句話，這男人雖然臉皮厚，那也僅僅只是在面對馮糖的時候，對着陳秋娅這個長輩，他就變成了五年前那副溫柔高冷的少年模樣。

馮糖的午覺花費了四十分鐘，起來的時候周江水正在陽臺上打電話，見到她出來，忙挂斷。

“我們現在出去嗎？我車就停在樓下，你想去哪裏逛？”

“嗯……”馮糖想了想，其實約他出去只是臨時起意，大概是昨晚那個夢有太多兩人之間過于美好的回憶，才會讓她一覺起來變化如此之大。

“去市中心附近的商圈吧，我去買點衣服。”

“好。”

兩人并肩下了樓，坐上周江水的車一起去了市中心，第一站便是服裝城，馮糖放肆購買了許多衣服，結賬全是周江水主動，她看着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試衣服更加勤快，那男人手裏的購物袋也越來越多，多到後面必須得出去一趟放車裏，再繼續進來購物。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購物期間周江水電話一個接一個，接到後面他幹脆關了機，馮糖蹙眉：“這麽忙要不先去公司好了，我自己再逛會兒。”

不逛倒還好，這一逛起來就沒完沒了，尤其方才那麽多漂亮衣服全讓周江水掏錢，那感覺，爽得很！

可還沒逛夠呢，周江水如果很忙倒也不用強求他繼續陪自己。

“不用。”周江水放下手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不重要。”

再重要也沒有馮糖重要，成敗在此一舉，細節很重要，不能讓馮糖再對他失望。

說不忙那是假的，馮糖心知肚明，沒說什麽，繼續逛了一家店，買了四套衣服拎着包出了商場，周江水疑惑：“不再逛逛嗎？我真的不忙。”

“嗯，逛累了。”

馮糖走到室外，找了個幹淨的花壇坐下，周江水挨着她一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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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誰也沒說話，沐浴着溫暖陽光，他扭頭看着她恬靜的側臉，金光灑過她流暢的下颌線，美好地不似凡間物。

她對他的吸引力只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濃烈，永不枯竭。

馮糖望着對面大樓，那是鹿城最高的一棟建築樓，馮糖長這麽大一次都沒上去過。

突然想到什麽，看着大廈後緩緩墜落的紅霞，馮糖沒回頭，望着天喚他：“周江水。”

“嗯？”

“你還想追我嗎？”她問。

周江水點頭：“想。”這個想法從未動搖，也不會動搖。

“可我不想讓你追了。”

她的話徹底讓他沉默，清爽的空氣都凝固起來，有股無形的力氣掐住他的脖頸，窒息的感受順勢而上，他呼吸都開始不順暢。

“糖糖……”周江水嗓音哽咽，隐隐約約猜到了她話裏的意思，一把握住她的手，一片冰涼：“你要是嫌我煩的話，我以後減少來看你的時間……”

馮糖搖頭，還是沒看他，望着天：“也不是嫌你煩，就是覺得，我們倆再繼續這樣拖下去确實沒必要了。”

“有必要……”我還沒追到你呢，怎麽會沒必要。

馮糖扭頭，對上男人猩紅的眸子，心在抽疼，面上最絢爛的笑。

“就這樣吧，別再追了，我也不想讓你繼續追下去。”

“糖糖……”她的語氣堅定，打破周江水唯一一絲勇氣，喉嚨被一塊破舊的棉花堵住，又酸又澀，胸腔也被堵着，他現在是墜海的人，墜落在無邊際的海洋裏掙紮着。

分明馮糖就是能救他上岸的人，她卻看着無動于衷，把那雙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去，讓他溺死在海裏……

“那棟樓我還沒去過，真高呀，得有好幾十層吧。”馮糖突然轉移了話題，指着最高的樓說。

周江水顫了聲，回她：“三十層。”

“你陪我上去看看吧，我想看看三十層的風景。”

他把手收緊，緊緊握住她：“好。”

兩人一同上了大廈，等了好幾分鐘才等到電梯下到一樓，上去後直奔最頂層。

大廈是棟寫字樓，人挺多，電梯幾乎每秒鐘不停歇，到了頂層繼續有人進去，馬不停蹄去了下一個地點。

周江水帶着馮糖上了頂層，倒也沒什麽好看的，走到窗戶前往下望，那場景有夠壯觀，膽子小點的腦袋得發昏了。

看了會兒窗外景色，馮糖不恐高，倒是沒什麽感覺，但高處風景與底下不同，心境似乎跟着寬闊了不少。

馮糖扭頭，兩人對視着：“你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糖糖，你想說什麽？直說吧。”痛快些也能讓他不那麽緊張。

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樓下那番話讓他意識到她想說什麽。

總之今天的馮糖很不對勁，格外反常不論是行為還是說話方面，裏裏外外都透露着詭異，說的話幾乎都像是臨走前的告別，可他們之間真的沒結果了嗎？

最後等一個答案，如果……如果馮糖還是讓他別再追了，他想他也不會放手的。

舍不得，也不甘心……

馮糖望着他彎了彎唇，繼續眺望窗外風景：“三十層的風景确實好看，我發現……從高中開始，我去過的很多地方都是你陪我去看的，但後來你出國了，那些新奇的地方就只有我一個人去看了。”

“糖糖……”

這話讓周江水倍感難過，馮糖打斷了他。

“其實有時候一個人出去玩的時候也覺得挺孤獨，我想啊，要是有個男朋友在身邊，陪我去全世界各個地方玩，那該多美好，可惜呀……”

“我經常想着，明明自己都說要放下你了，為什麽還是忘不掉，甚至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居然還會夢到你，你說奇怪不奇怪，我覺得我還挺犯賤的。”

她笑得甜，周江水心中只剩苦澀。

“大學的時候我談了三個男朋友，前兩個都是我主動追的，我以為主動追求就能再次體會當初追你時候那種快樂，可後來追到手我才發現，沒有人能代替你。”

周江水一時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握住她的手一片冰涼，手心也浸出汗。

“第三個男朋友不是我追的，但他長得很帥，真的特別好看，所以我同意他的追求了，後來我們交往，他也像你一樣，牽我的手，帶我出去逛街，陪我走遍學校每一處風景。”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看電影，他還吻我……”

“糖糖。”周江水放了她的手，雙目猩紅盯着她，兩手牢牢禁锢住她瘦弱的肩膀，如此嬌小美麗的她，本應該是他的，任何人都無法搶走他。

可命運總是如此捉弄人，事實上他的自信都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笑話。

馮糖不是他的，從他選擇出國的那天起，就注定不能再是他一個人的。

“你知道後來怎麽了嗎？”馮糖正視他，絲毫不怯場，她目光堅定，堅定地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周江水不想聽，捏地她肩膀發疼。

“不知道，我不想知道，糖糖，你若不肯接受我，大可不比說這些話……我也會難受啊……糖糖……”

馮糖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我就不難受嗎？”

她拂開他的手，走到電梯口：“後來他親了我，那時候我們正好看完電影出來，親完後他笑得像個小孩兒，我們又一起去吃了頓火鍋，回去後我給他發了條信息。”

她看着周江水，一字一句，那麽絕情又堅定：“我說，我們分手吧。”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周江水無話，她看着他，也沒再繼續說話。

周江水心裏沒底，害怕極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就連當初出國也沒這樣恐懼過，恐懼襲裹全身，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五年前的他對兩人之間的感情很有自信，時過境遷，他所有的自信統統化在馮糖輕飄飄的一句話裏。

“你走後的第一年，我拉黑了你所有的聯系方式，不知道你讓張柯婕給我傳話讓我等你五年。”

“恨也恨過了，時間真的可以消化很多情緒，你和張柯婕，是除了我家人外我最親的兩個人，最後她背叛了我，你也離開了我。”

當初張柯婕沒有替周江水傳話，甚至背着馮糖到機場送別周江水，向他表白，還說如果願意的話，她願意陪他一起出國，留在他身邊，即使什麽也沒有也心甘情願。

從顧青青嘴裏得知這些惡心事的時候，馮糖跟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即使周江水義正言辭拒絕了她，甚至拉黑她所有聯系方式，馮糖仍然覺得不過瘾。

直到時間一天天過去，兩個人不再聯系，用沉默蒸發掉最後的一點情誼。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奇特，明明有千萬種方法能告訴我等你，可偏偏這千萬種方法我們都錯過了。”

“其實也怨不得別人，或許真就是人各有命吧，我們命裏就該有這麽一個劫。”

“是命吧，周江水，你覺得呢？”

周圍來來往往走着人，一波又一波路過兩人身邊，來到電梯口，有人按下下行鍵，卻沒反應。

“诶！電梯怎麽打不開了，壞了嗎？”

“是诶，真打不開了，燈也不亮了，奇怪了。”

“真壞了啊，那趕緊打電話喊人來修，有沒有人困在裏面啊？”

周圍鬧哄哄的，馮糖後退兩步給他們讓路，回頭對着他說了句：“我去趟洗手間，你在這裏等等。”

周江水看着她沒反應，一雙眼紅彤彤的，她心裏頗不是滋味，點點頭沒說話，看着人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直到消失在視野範圍，他渾身失了力，虛脫地坐在一旁沙發上，像是沒了知覺一般，神游天際，對周遭的情況也沒關注，腦海裏全是馮糖說的那些“故事”。

馮糖進洗手間的五分鐘後，周江水沒等來人，他煩躁地撓幾下發絲，略顯淩亂。

十分鐘後，還是沒出來，他有些慌了神，卻無法沖進女洗手間，站在門口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他忙不疊掏出手機，打不開，一直黑屏，才意識到自己關了機，又哪裏能打開呢。

迅速開機後想給馮糖發個信息問她情況，卻發現特別關注裏收到了條信息。

周江水的特別關注只有馮糖一個，他迅速打開來，只一條極短，極短的短信。

“給你十分鐘，十分鐘內到一樓來，找到我，我就跟你複合。”

“轟——”

腦子直接炸開，大腦沒反應，雙腿先行，什麽也沒想，周江水撒開腿就往電梯口跑，一堆人圍在門口他才想起電梯已經壞了，迅速轉身找安全通道，只能靠雙腿跑下去！

信息是五分鐘前發來的，馮糖明明看見他把手機關了機，現在又發這種消息來，分明就是知道十分鐘內他或許不會開機，也就不會看到這消息，更不會十分鐘內趕到樓下找到她。

一切都剛剛好，算計好了，刻意刁難他。

明知周江水關了機看不到信息，複合只是個“空頭支票”。

他現在無比慶幸，慶幸自己方才開了機，五分鐘，還有五分鐘……不論如何，他也要在五分鐘之內趕到樓下，找到馮糖，找到她……

一定要找到她！

周江水瘋了似地往樓下跑，一層一層，幾階幾階，跑到最後已經眼花缭亂，看不清前方臺階，一步兩階，一步三階四階……到最後五六階直接跳下去，差點沒摔成殘廢。

好在雙手緊握住把杆，深呼吸一口繼續往樓下狂奔，連手機都沒空掏出來，唯一的念頭就是跑……快點，再快點……一點要跑到……

馮糖，糖糖，等他，一定要……這回一定要等他！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一陣眩暈，強烈的腥味從喉間溢出，他拼命咽下，安全通道第一層的大門終于被他推開，大廳在目，死亡爬上雙腿，渾身力氣被抽幹，最後一絲信念在告訴他，再堅持幾秒，找到馮糖……找到她……

只要找到她，就能複合。

“馮糖——馮糖——！”

站在大廳中央的馮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當有人第二次呼喚她的時候，渾身一個激靈，一扭頭，便見到周江水踉踉跄跄往門口跑着。

她怔楞半晌，瘋狂朝他跑去。

周江水注意到了那奔跑中的人兒，一眨眼就跑到了面前，還沒等她停穩，馮糖就落入男人寬闊而溫暖的懷抱。

緊接着一個踉跄，他失了力，帶着她往後仰，馮糖緊急關頭一把拖住他的腰，才沒讓兩人摔個仰面朝天。

“周江水……”馮糖顫抖着唇喊他，不敢相信：“你怎麽……”

“糖、糖……”

周江水抱着人不松手，他喘着粗氣，聲音破碎地聽不清。

“糖糖……糖糖……”

“你居然下來了。”她睜着一雙眼不可置信看着他，他的熱流源源不斷注入她的身體：“你手機不是關機了嗎？”

說到手機，周江水喘着氣，沒來得及回答，腥甜的血味爬上喉嚨，又硬生生被他咽下，好一會兒才咽了口唾沫濕潤幹澀的喉嚨。

“糖糖……你剛剛說的話我截屏了，你不能反悔，我截屏了的，我們複合了，複合了……”

馮糖盯着他不說話，也沒什麽反應，周江水瞬間就慌了，他怕她反悔，顫巍巍掏出手機解開鎖，翻到相冊把那張截屏給她看。

馮糖沒看，倏地把手機從他手裏抽出，而後踮起腳拽着他的脖子，直接把人拉得佝偻了肩背。

“唔——？”

輕飄飄的一個吻落在周江水嘴唇，那柔軟的，熾熱的，貼在他唇上。

那樣熟悉的氣息，那樣的溫度……

“糖糖……”

還有什麽是比馮糖主動親吻他來得夢幻？

如果真是夢的話，但願永遠不要醒。

千萬別醒……

“笨豬。”她笑容心疼：“我才不會反悔。”

緊接着，整個人跌入他的懷抱，這次是他吻她，也是輕輕柔柔的一個吻，惹來周圍不少人的注目。

“馮糖，這次，我真的……再也不會給你分手的機會了。”

“如果還有呢？”

“不會再有了。”周江水喘息着，眉目間深情款款，眼裏只容得下她一人：“如果真有這麽一天，你先剁了我。”

馮糖被他逗笑，牽着人往大廳外走。

“行吧，周先生，勉為其難原諒你了。”

周江水大口喘息幾下，鄭重凝視着她，滿眸春水：“謝謝你，周太太。”

馮糖老臉一紅，“誰是周太太。”

“你呀。”他的笑在夕陽下格外明媚，奔跑過後的疲憊掩蓋不住那雙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眸：“遲早有天你會變成周太太。”

“我的周太太。”

周江水這一生最幸運的事，就是能夠重新獲得馮糖的原諒。

“絕對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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