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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花廳中,壽辰宴還未結束,雲州各府尊貴體面的婦人小姐們正在向陸老夫人敬酒問安。
陸老夫人年事已高,身子早已不複健朗,堪堪打起精神,說笑着與衆人寒暄。
不過,姜青若的神思不屬,失落難掩,還不能逃離這裏。
她不知是怎樣向陸老夫人祝了壽,只記得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煞白的臉色倒是惹得陸老夫人關切不已。
生怕多說一句話便會隐藏不住心事,姜青若只好早點宴席,到另一處高閣中躲清靜。
但是,在這裏,居高臨下,一眼便可以看見偏廳中陸良埕青竹般修長清隽的身影。
越看越失落,索性早點離開陸府。
姜青若悶悶不樂地坐回了自家的馬車上。
繼母黃氏還未回來,等了不知多久,她猶立在不遠處,端着一張溢滿盈盈笑意的臉,與錢府的錢夫人套近乎。
錢府家財萬貫,在京都富有人脈,是雲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知黃氏恭維了幾句什麽,錢夫人笑着招招手,示意黃氏附耳來聽。
“祥寧行宮已然修好,皇上不久就會到此巡視。我聽京都那邊的親戚說,皇上身邊的紅人李公公會先行前來,此行有兩個目的,一來要從民間搜集象征祥瑞的珍寶,用于祭拜落雲山的鳳凰神鳥,二來為皇上選取美人侍奉,充實後宮。這兩件,可都是我們雲州難得的機緣......”
這消息着實意外,黃氏驚異片刻,不無遺憾道:“皇上聖臨此地,當真是雲州百姓之福。不過姜府只是一介商戶,怕是無緣沐得皇恩。”
錢夫人神秘地一笑,低聲道:“誰人不知姜家也是雲州城排得上名號的富商,不過,錢財再多,沒有權勢,總歸差了點什麽。若想你家夫君更進一步,萬不可錯失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聽說那虞家,早已開始去找人打點......”
黃氏得此點撥,頓時心動不已。兩人低聲交談頗久,直到日頭西斜,黃氏才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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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若蔫頭耷腦地靠着車壁,看到黃氏上車,勉強打起精神喚了聲‘母親’,只是一開口,嗓音便帶了些沙啞的哭腔。
不過,不想被繼母察覺到異常,說完話便她轉首過去,一言不發地盯着窗牖,沒再開口。
長女臉色不妙,抿唇不言,傷心失落難言,黃氏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突地浮現出方才陸良埕神思不安的模樣。
這一切的源頭,想必與陸良埕的未婚妻白姑娘有關。
虧她還曾想過,将這長女嫁與陸家,還算是一門有利姜家的姻緣。
耍小聰明拒了劉三郎的提親,自己也并沒覓得良婿,說到底,還是個不中用的。
黃氏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自己衣襟,淡聲吩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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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色已暗,自打小姐從陸府回來,便一動不動地僵在卧榻上,連晚膳也未曾用一口。
難道是小姐今日赴宴,身體乏累?
香荷從小廚房出來,端着姜青若平日愛喝的紅豆粥,想将人喊起來,好歹用兩口粥飯墊墊肚子。
廊下挂着燈籠,光線晦暗不明,香荷走了幾步,才發現院們處站着二小姐姜璇。
姜璇今年十二歲,還未到及笄之年,與三小姐姜娴是同樣的年歲。不過,二小姐沒有托生在繼室黃氏的肚子裏,她的娘是姜老爺的妾室,據說生她時因難産而死,連姜府都沒來得及踏進。
上次姜青若翻牆出府,香荷生怕被人發現端倪,一直守在院子內,期間只有二小姐來過一次,不知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反正她離開後沒多久,老爺與夫人便到院子裏來找小姐。
事情怎麽會那麽巧合?香荷曾疑心她去告了密。
後來,香荷跟小姐提過這事,但小姐覺得二小姐平日裏膽子極小,連說話都像蚊子哼哼似的,不會做這樣的事,這事便不了了之。
不過,再見到二小姐,香荷便留了個心眼。
她将粥遞給廊檐下候着的丫頭,轉身邁下臺階,向二小姐福了福身。
院子內寂靜,正房內光亮微弱,又沒聽到長姐與丫頭嬉鬧的聲音,姜璇小聲問:“姐姐已經睡下了嗎?”
香荷點了點頭:“大小姐今日乏累,現在還歇着......二小姐可是有什麽事?”
“我今日做了些桃花糕,第一次做,味道尚可,送給姐姐嘗嘗鮮。”說着,姜璇命丫頭将糕點遞給香荷。
丫頭忙道:“我們二小姐為了做這些桃花糕,連手指頭都燙了好幾個泡呢!”
香荷接過糕點,淡淡地說:“那我替大小姐收下。”
姜璇收回望向正房的視線,輕聲道:“既然姐姐已經歇息,我就不打擾了。等改日有空,再來與姐姐說話。”
香荷面無表情地颔首:“那我送送二小姐。”
剛走出幾步,姜璇突然停下,她微微嘆了口氣,自責道:“香荷,其實我心裏有愧,這糕點是給姐姐道歉用的,希望姐姐能原諒我的過失。”
香荷一愣,下意識睜大眸子,故作疑惑地問:“這是什麽話......二小姐有什麽過失?”
“姐姐出府那日,我曾來找過她,其實我并不知曉姐姐不在府中,還以為如你所說,姐姐在歇息,”姜璇柔柔咳了聲,低聲道,“只是我出了院子,沒想到遇到了繼母。她問起來,我才說姐姐身子不适......”
竟是黃夫人發現了端倪?香荷轉念一想,也對,小姐平日裏哪有身子不适嗜睡一天的時候,夫人心思玲珑,察覺也不足為奇。這麽說,倒是自己多心,平白懷疑了二小姐......
香荷忙道:“這算是什麽過失,大小姐根本沒有放在心上,您千萬不要自責。”
姜璇細觑着她的神色,輕聲道:“既然這樣,我總算放心了。”
送走了二小姐,香荷回到正房的內室。
姜青若一直保持着側身而卧的姿勢,也不知睡着還是沒睡着,丫頭連喚了好幾遍,她一聲未吭,動也未動,單薄瘦削的身體縮在錦被中,像一道纖細的影子,孤獨又沉默。
除了小姐的親娘景夫人去世那一年,香荷幾乎還從未見她這樣過。
不過是去陸府為陸老夫人祝壽,怎地情緒就這樣低落了?香荷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的發髻還未完全拆開,松散淩亂地堆在軟枕上,香荷輕手輕腳地俯在床沿邊,将她烏發上的金釵取下。
姜青若閉着眼睛,任由香荷梳理着她的長發。
她現在萬念俱灰,對世間的一切再無興趣,陸良埕不能娶她的話猶在耳邊不斷回響。
她信心百倍,志在必得,滿心以為陸良埕非她不娶,從沒設想過失敗的後果。
為什麽非得因為一樁多年前的指婚,他就得娶她的未婚妻?要不是白婉柔,她是不是就能嫁給陸良埕了?以後她該怎麽辦?雲州城,還有誰比他更适合當夫君......
這些事,姜青若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她的頭腦早白茫茫一片。
那顆先前曾悸動不安的心,只平淡地履行着跳動的責任,似乎不會再多出一絲溫度。
思緒還在深淵中漫無目地游蕩,耳旁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小姐,你的步搖呢?是不是丢了?”
姜青若緩緩回過神來,動作僵硬地翻了個身。
步搖去哪裏了?她用力想半天,終于想了起來。頓時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沖上心頭,她咬牙切齒道:“被一個無恥小人拿走了!”
“金釵和步搖都是夫人生前留給您的東西,這麽貴重......”香荷猛地停下話頭,吃驚地問,“什麽無恥小人?”
姜青若重重吐出一口氣,揉着額頭道:“算了,就當丢了,不用再追究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快要亥時了,”見小姐不願多言,香荷也未再多問,只是把她的釵環首飾仔細收好,一個勁地叮囑,“小姐以後可要當心,這些簪子之類的首飾不許再丢了。”
姜青若悶悶嗯了一聲。
這一天滴水未進,方才生氣動怒,現在卻覺得餓了。
她掀開被褥,起身下榻,将長發随意地攏在身側,坐在桌案旁,用調羹舀起溫熱的紅豆粥,沉默着小口吃了起來。
看到小姐總算恢複了些食欲,香荷開心不已,又端了幾碟小菜過來。
雖然肚子有些餓,但并沒有多大的胃口。勉強用了半碗粥,又嘗了幾口姜璇送的桃花糕,姜青若躺回床榻上,又沉默起來。
不知小姐到底有什麽心事,旁敲側擊地左問右問,她總是不肯說,香荷沒辦法,只好吹熄了燈,躺在外間的小榻上,時刻注意傾聽着裏面的動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漆黑一片,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香荷睡得迷迷糊糊,沒有發現,姜青若坐起身來,抱着被子聽了半夜的雨。
直到天色微亮之時,似乎想通了什麽,她滿意得一頭栽倒在榻上,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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