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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日頭西斜,整個行宮逐漸被暮色籠罩。
燈籠還未亮起,規整厚重的青石甬道上,最後一抹暗藍餘燼将要消失,腳步聲卻突然響起。
後殿的守衛匆匆跟上,急着拱手道:“世子,這行宮後殿,您不能進去啊!”
拐過甬道,裴晉安腳步絲毫未停。
“怎麽,有李公公的吩咐,還不頂用嗎?”他邁開大步腳下生風,頭也不回道,“要不後宮的長蟲,你們來抓?”
守衛正要說話,擡頭看到參選美人所住的殿房處,一個身着竹青官袍,容貌清隽的年輕男子帶人走了出來。
是陸長史,守衛認得。
跨過殿門,陸良埕腳下一個踉跄,險些站立不穩,回過神來,神情還有些憂慮不安。
擦肩而過的男子高大挺拔,形色匆匆,看上去有幾分熟識。
陸良埕愣了一瞬,道:“裴世子?”
陸良埕?
走得太快,竟沒注意到他。
裴晉安猛地頓住腳步,慢慢轉過身來。
“陸長史?”他意味莫名地挑起劍眉,大步走回,“剛從後殿出來?”
陸良埕沉默片刻,道:“是,不過是為了履行職務,帶人送些用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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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些用物?利用職務之便去見姜青若了吧?
裴晉安下意識眯起星眸。
嘆氣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調莫名沉重,似乎飽含同情。
“職務?吩咐下人一句就行了,陸長史何必親自前來......”
正說着,話語被遽然打斷,“世子,沒有令牌,只憑幾句吩咐,小的無從辨別,還是不能讓您進去!”
趁着兩人駐足攀談,守衛飛跑幾步趕來阻止。
裴晉安轉首睨來,漫不經心地豎掌示意。
親眼看到李公公的令牌在他掌中,守衛立即噤聲,恭恭敬敬地拱手,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不過,話未說完便被打斷,裴晉安不好再繼續表示同情。
“既然陸長史忙于公務,那改日相見,咱們再喝上幾杯。”裴晉安笑道。
憂心青若的紛亂心緒尚未撫平,陸良埕無意寒暄,他頓了頓,沒有說什麽,點頭黯然離去。
~~~
沒有點燈,廂房內一片晦暗。
不遠處的廂房傳來幾個姑娘嬌媚的歡呼聲,“世子,您好厲害啊!”
“那麽吓人的一條長蟲,世子這麽輕松就抓到了!”
姜青若豎起耳朵聽了片刻,隐約聽到什麽長蟲,世子之類的。
不知道是什麽事,反正與她無關。
待外面重歸于寂靜後,姜青若突地想起什麽,拿出荷包,從裏頭翻出只兔兒玉佩來,推開窗戶,一狠心一閉眼,朝窗外丢去。
這是陸良埕送給她的東西,為保周全,還是不宜留在身邊,以免她的法子敗露,皇上怪罪時,再牽連到他。
玉佩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夜幕中傳來一聲清脆的落地聲。
片刻後,房門突地吱呀一響。
姜青若愣了愣,驚訝地望了過去。
待看清對方之後,滿臉皆是震驚!
那打賭輸了就溜之大吉的黑心馬販子,竟然邁動長腿,毫不見外地走了進來!
姜青若下意識用力揉了揉眼睛——這行宮重地,他怎麽會來?她該不會是眼花了吧?
“這裏住的美人不少,可只有一個人會扔東西,”長指捏着那只玉佩,裴晉安譏諷地一笑,“姜姑娘,夠決絕的啊!拿得起放得下,真是讓人佩服!我本來以為,你心悅你那位竹馬陸哥哥,餘情未了,怎麽也會堅持一段時間再物色新人。可真沒想到,姜姑娘轉眼就将目光瞄向後宮,趕走陸良埕,扔掉定情信物,過去舊情全部斬斷,看來,以後姜姑娘是要打算在後宮大展宏圖了......”
他話太多,笑得又諷刺,姜青若發懵到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根本沒聽明白他說了什麽。
裴晉安冷嗤一聲,眼神幽幽盯着她。
厚顏!
被人看穿,她絲毫不為自己分辯,甚至連動都懶得動一下,厚顏到對旁人的看法一點兒也不在意!
裴晉安雙手抱臂緊盯着她,語調滿是挖苦。
“敢做敢當,心理強大。姜姑娘,你還有什麽本事,是我不了解的?”
他的神色隐沒在光影裏,看不清什麽表情,姜青若回過神來,睜大眼睛茫然地瞪着他。
他好像此時充滿了敵意,還在借故奚落她?
上次明明是他打賭輸了,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告別,她應該沒得罪他吧?
姜青若緩慢地眨了眨眸子,蹙起秀眉:“你說的什麽亂七八糟的?這裏太暗了,我看不清。”
終于開口了,但卻是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裴晉安擰起眉頭問:“什麽?”
“天黑了,房裏要點燈,”姜青若道,“太暗了,我看不清。”
呵。裴晉安嗤笑一聲。
摸出火折子,走到近前點燃了四角宮燈。
光線亮起,房內的一切不再朦胧模糊,姜青若神色輕松地呼出一口氣,慢慢走到椅子旁坐下。
“你怎麽會來這兒?”她端茶喝了一口,問道。
抓長蟲。
但這件事沒必要跟她解釋。
裴晉安冷冷道:“自然是有事處理。”
姜青若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他家生意上的事吧?
不過,她現在全無心思追問這些。
桌案上放着那只兔子玉佩,她的目光下意識移過去。
瞳孔霎時微微睜大,有些震驚地擡頭看向裴晉安。
“這玉佩是你撿回來的?”
“你扔得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我身旁,”裴晉安慢條斯理地重新捏起,翻來覆去看了一番,陰陽怪氣道,“做工一般,很久之前的定情信物了吧?留着做個紀念未嘗不可,就這麽忍心扔了?”
“......”
懶得跟他解釋那麽多。
“既然沒摔壞,就把它還給我吧。”
裴晉安目光複雜地看着她,嘲弄地輕笑一聲。
“是真得想要,還是在我面前,故意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姜青若蹙起秀眉,擡頭盯着他的眼睛,怒火不由自主升了起來。
他腦子又沒被砸到,又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裴晉安,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你不會又想訛我東西吧?”
訛她?笑話,把他當什麽人了
大掌捏着玉佩,頓了頓,漫不經心地抛了過去。
恰好落在姜青若手心中。
玉佩表面完好無損,但仔細看去,從兔首到兔尾之間,有一道蜿蜒輕淺的裂痕。
真禁摔。
既然沒摔壞,再想法子處置吧。
愛惜地撫摸幾下,姜青若從袖袋裏拿出荷包,小心翼翼放了進去。
與此同時,思忖了一瞬,覺察出不對勁來,長睫微微一顫。
行宮後殿,他一個馬販子是怎麽進來的?
姜青若猛地站起來,一臉狐疑地盯着他,“你......你不會是偷偷翻牆進來的吧?”
裴晉安眯了眯星眸,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的神色。
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還故意轉移話題,分明是心虛。
冷笑一聲,語氣又變得譏諷起來,“先不說我,我還沒來得及恭喜姜姑娘呢!參加待選,奪得首位,既能攀龍附鳳,盡享榮華富貴,又用行動讓你的陸哥哥後悔——他不娶你,以後永遠高攀不起,甚至只能仰視你。我看他魂都快丢了,你一舉兩得,應該相當滿意吧?”
自他來到這兒,便是接連不斷的嘲笑諷刺,簡直讨厭至極!
姜青若氣呼呼盯着他,心頭的怒火難以抑制。
要是這裏再有一只花盆,她定然毫不猶豫扣他腦袋上。
“我要怎麽樣,關你什麽事?”她氣得口不擇言,只想把這個讨厭的人趕出房間。
“是不關我的事。我來這兒,也不過是因為你扔的那只玉佩打擾到了我,”她的怒氣完全沒有任何威脅,裴晉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語調半是譏諷半是認真,“對了,我突然還有一件事好奇,想弄明白,姜姑娘到底是真心想要進宮還是迫不得已?
姜青若氣極地望着他。
不知該說什麽,只覺得這張臉特別可恨,只恨沒機會撓花他!
“不說話,那就是真心想進宮了,看來我果然猜得沒錯。”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明明是輕蔑帶笑的,但姜青若從那張臉上,似乎看到一絲難過與失落。
但那情緒閃電般轉瞬即逝,快到她來不及反應,只得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她悶悶呼出一口氣,幾步跑到門旁,猛地拉開門。
“我想不想進宮,憑什麽要你弄明白?我的事與你一點幹系都沒有!現在,此刻,請你馬上離開這裏,我一眼也不想再看到你!”
“我自然會離開這裏,”被說中心事,對方竟然惱羞成怒,裴晉安譏諷地勾了勾唇角,長臂搭在門板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她,“不過,你只要身在行宮,不想見到我,也不得不見到我。”
姜青若滿腔怒火地瞪着他。
“裴晉安,你再多說一句,我就......”
“哦,對了,姜美人,順便提醒你一句。按照大雍朝規定,即便是冠寵六宮的嫔妃,有朝一日皇上駕崩,也是一樣要殉葬的。”裴晉安跨出門檻,轉身慢條斯理地壓低聲音,“皇上已近天命之年,想想你還有多少日子......”
話未說完,姜青若随手從桌上抄起一只盛滿紅色汁液的瓷盞,忍無可忍向他臉上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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