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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冰涼的汁液不知是用什麽做成, 盡數潑到了臉上。

裴晉安本能地閉上眼睛退後一步,待再睜開眼時,便看到姜青若那雙上一刻還怒意十足的杏眸,此刻充滿了錯愕與不安——而且他敢肯定, 她那種奇怪複雜的眼神, 絕對不是由于後悔她方才的舉動所致。

外面的守衛聽到不同尋常的響動, 舉步向這裏走來, 邊走邊道:“裴世子, 可是有什麽異常?”

雖然不能看到自己此時狼狽的模樣, 但裴晉安明顯感覺到, 那些黏糊糊的奇怪紅色液體, 正順着他的臉頰緩慢滑下, 又一滴滴落在他衣襟上。

若是被看到, 難免會生出什麽事端。

他豎掌擺手,示意守衛不要近前。

“我與姜美人相識, 有些話要說, ”抹了一把臉,盡量平心靜氣道,“李公公知道此事, 你出去守着, 有事我會吩咐你。”

他打着李公公的名義, 還持有李公公的令牌,守衛不敢多言多問, 拱了拱手,便退出殿外。

眼前的人倒是識趣, 沒再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

再垂眸的時候,赫然發現, 對方的眼神由奇怪又變成了震驚。

“你是世子?”姜青若擰着秀眉,不太相信地問,“你們家不是做販馬生意的嗎?”

裴晉安按住青筋突突直跳的額角,冷哼一聲:“我何時說過我做販馬的生意?”

“那你......是鎮北王的兒子?”

頭腦不是挺精明機靈的嗎?到現在才知道他的身份?

裴晉安睨着她,悶悶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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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若:“......”

杏眸震動地瞪大,無語半晌,情緒複雜地點點頭。

沒錯,怪不得他能出入行宮。

不過,誰讓他一開始沒有說明身份?

鎮北王大名鼎鼎,是保護大雍的戰神,任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王爺會有這樣的纨绔兒子!

話說回來,就算他是世子又怎麽樣?明明是他做錯在先,她才潑他的!

只是,這顏料......

姜青若悄悄睨着貴重世子那不悅的臉色,攥在袖底的手悄然握緊。

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什麽才好。

無語良久,裴晉安若有所思地盯着長指上沾染的緋紅,倏地垂眸看向她。

“這不是胭脂水粉吧?”

“怎......怎麽不是?”雖然心虛,姜青若端着手站好,表情佯裝篤定。

但纨绔此時還站在門外,不能被人瞧出他臉上的顏料不同尋常。

遂清了清嗓子,一改方才滿腔怒火的模樣,溫聲道:“世子進來吧,先擦洗幹淨臉上的脂粉。”

她現在表現得禮貌又恭敬。

裴晉安無語片刻,冷嗯一聲,大步踏過門檻。

待他一進到房內,姜青若反手推上門闩,動作一反常态得迅速敏捷。

“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知理了?”裴晉安蹙眉盯着衣襟上洇濕的緋紅,又是一番陰陽怪氣。

“您身份貴重,剛才是我失禮了。”姜青若看着他臉上的顏色,嘴角不由抽了抽,“世子消消氣,您先坐下歇會兒,我這就去擰帕子。”

将繡帕浸濕,輕輕擰幾下,姜青若小跑着返回裴晉安身旁。

臉上挂滿笑容,十分殷勤道:“世子,你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要是出去被人看見,免不了會問東問西......我幫你擦擦臉吧。”

裴晉安不痛快地“呵”了一聲。

“哪敢勞煩姜美人,我自己來吧。”

他伸出手,示意她将帕子遞過來。

姜青若心虛地捏了捏繡帕,讪笑一聲,“你自己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姜青若,你到底在搞什麽鬼把戲?”她的行為舉止不太對勁,裴晉安狐疑地盯着她,“你潑我臉上的,不是脂粉吧?”

“一定是。”姜青若斬釘截鐵地保證。

“那為何沒有脂粉的香味,反而聞起來像......烤焦的生姜油脂味?”這氣味很特殊,裴晉安想不起來該怎麽形容。

姜青若心中咯噔一聲。

壞了,她怎麽忘了?這纨绔世子還曾與吳二一起塗脂抹粉玩樂,騙他是普通脂粉的話,肯定不能輕易糊弄過去。

“就,添加了一點點我自己喜歡的東西,與尋常脂粉不同,但是有美容養顏的奇效。”姜青若指着自己的臉頰,一臉認真地解釋,“我的肌膚就是用了這些脂粉,才如此白嫩光滑有彈性的。”

怕對方不相信,她深吸一口氣,賣力捏了捏自己的臉。

凝脂般的雪腮被捏得泛了紅,肌膚白裏透紅,似乎吹彈可破。

“世子看看,養膚的效果是不是很好?”

裴晉安眯了眯星眸,表情狐疑地看了她片刻。

她這雪白肌膚是天生的吧?不然,什麽神奇脂粉能有如此奇效?

不知她又在搞什麽鬼把戲,懶得去深究。

無語地收回視線,漫不經心撣了撣衣襟,冷淡道:“既然你這麽堅持,就由你來擦吧。”

得到纨绔世子首肯,姜青若小步走近他身旁。

硬着頭皮盯着他敏銳的視線,把帕子按在他臉上,一下一下慢慢擦起來。

“世子,你怎麽不閉上眼睛?”

他那雙星眸炯炯發亮,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姜青若有些忐忑。

“我為什麽要閉眼?”裴晉安不悅地反問。

“你如果一直睜着眼睛,帕子上的水會弄到眼睛裏,”姜青若心虛地清了清嗓子,“我提醒你,是為了你好。”

看着她滴溜溜亂轉的黑眼珠,裴晉安暗哼一聲,慢慢閉上了眸子。

帕子覆在臉上,姜青若用力揉搓起來。

“用......這麽大力,你是不是......借機......洩憤......”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繡帕下傳來,裴晉安咬牙道。

“當然不是,”姜青若減小力氣,連忙否認,“這種脂粉比較特殊,沾到臉上不容易擦掉。”

“特殊?不是美容養顏用的嗎?”

“你......你不要說話,別打擾我,一會兒就好了。”

用力擦了足有半柱香的時間,高挺的鼻梁被搓得泛紅,白皙的臉頰幾乎快脫了層皮,那顏料卻像凝固在臉上似的,分毫沒被擦去。

裴晉安的耐心幾乎完全告罄,“到底好了沒有?怎麽這麽久?”

為什麽會這麽久?姜青若猛地想起來,普通清水根本清洗不掉這種顏料,必須摻入菊花酒才行!

情急之下,她方才忘掉了這回事。

好在房裏還有她之前偷偷藏好的一點菊花酒,只要摻上一點就好了。

“世子,快好了。不過,你還要再等我一會兒,在這裏坐着別動,我馬上就回來......”

裴晉安倏然睜開眼睛看去。

那抹纖細的背影站在不遠處,鬼鬼祟祟從荷包裏拿出個精致小巧的瓷瓶嗅了嗅。

他目力好,瓷瓶上的字看得一清二楚——“晚香”二字,應當是女子脂粉之類的東西。

姜青若放好瓷瓶,又手忙腳亂地往銅盆裏倒了點什麽,撈出浸濕的帕子使勁擰了擰。

随後偷偷呼了幾口氣,輕快地朝裴晉安走去。

疑心頓起。

裴晉安擰了擰眉頭,沒說什麽,重又閉上眼睛。

帕子再次蓋到他臉上的時候,他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你是不是對陸長史說,以後你要進宮了,讓他早點死心?反正他早就拒絕了你,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他突然開口試探。

姜青若正專心地給他擦着臉,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頓時停下。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早就想開了,待想法子離開行宮,以後會另擇夫婿。”她秀眉氣得擰起,辯駁的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

顏料已經擦淨,姜青若不管不顧把帕子扔在他臉上,抿唇氣呼呼地坐到一旁。

裴晉安拿開帕子,神色複雜地看着她。

“這麽說,你本來不想進宮?進宮是你迫不得已的事,對不對?”

她為什麽進宮,關他什麽事?

姜青若氣惱地扭過身去,根本不想理會他。

只是,想來想去,一腔郁悶擔憂,又被誤會諷刺,方才還要賣力演戲,委屈一齊湧上心頭,眼圈不自覺紅了。

煩惱的情緒一時無法控制,眼淚一顆顆無聲落下。

裴晉安擰眉站起身來。

默默凝視着她無聲垂淚的模樣,良久未發一言。

這麽說,是他誤會了她。

他想起了在亭舍避雨的那一晚,她無奈微笑着調侃她父親的話。

難道是她的父親母親,想要女兒進宮,以換取姜府的富貴榮華?

“......別哭了。”

他不自在地放緩了聲音,語氣有些僵硬。

還用他提醒?姜青若飛快抹了抹淚。

哭泣又解決不了問題,況且她更不想在這個讨厭的世子面前這麽失态。

擦幹眼淚,再擡起頭來,神色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模樣。

“世子,你臉上的東西已經擦淨,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他先發瘋來嘲諷她的,她還幫他擦幹淨了臉,兩人扯平了。

裴晉安沒動,道:“你說你要想辦法離開這裏,想了什麽辦法?”。

心內頓時一驚,姜青若突地捂住了嘴!

她有告訴他這句話嗎?難道是當時氣極口不擇言,随口說了出來?

忙清了清嗓子,硬着頭皮假裝淡定,連聲矢口否認。

“沒有,我......我沒有想要離開,你一定聽錯了吧?後宮挺好的,我現在是美人!再說,我也不怕殉葬。”

只是說完這話,心虛得不敢與他對視,視線無處安放,只得在屋子裏上下左右着急慌亂地打轉。

“你想的辦法,一定是用到這些特殊的顏料,”裴晉安拿起她無意落在桌案上的荷包,長指一勾,盛放‘晚香’的瓷瓶被取了出來。

幾步走回姜青若身前,高大的身形幾乎将她籠罩住,他垂眸打量着手裏的瓷瓶,蹙眉道,“你打算用這些顏料做什麽?”

竟然被他發現了?

姜青若微抿着唇,吃驚地看着他。

他身為世子,與她又向來不合,說不定會告發她的!

一時間,無數個念頭在她腦子裏瘋狂亂轉。

愣了片刻,趁他不備,一下從他手中搶回瓷瓶,慌慌張張藏到身後。

手中驀然一輕,裴晉安虛握了握長指,雙手抱臂,意味深長地打量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姜青若定了定神。

片刻後,小心翼翼豎起一根纖細的食指,在對方面前晃了晃。

“裴世子,上次我們打賭,你輸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

裴晉安輕哼一聲。

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情要賭資?再說,分明是她輸了......

微蹙起眉頭,審視警惕地盯着她:“你想要什麽?”

“我不要什麽,”姜青若胡亂擺了擺手,無辜地眨了眨葳蕤長睫,“我只需要讓世子幫我做一件非常簡單的小事。我保證,等世子做完這件事後,我就會告訴你我要用顏料做什麽。”

裴晉安遲疑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只要我能做的......”

“放心,你一定能做的。”

姜青若躊躇片刻,找出一只細細的狼毫筆,又小心打開盛晚香的瓷瓶——裏面的脂粉顏色與潑出去的那些一模一樣。

裴晉安道:“你要我做什麽?”

姜青若深吸一口氣,在他面前正襟危坐。

肩頭的烏發小心地撥到一旁,露出線條優美的白皙脖頸。

她摸了摸衣領,猶豫片刻,突地用力扯開了一些。

精致纖細的鎖骨與新雪似的肩頭若隐若現,裴晉安怔了一瞬,猛地轉過身去。

厚顏無恥!不知檢點!朝三暮四,用情不專!

她在做什麽?她該不會是想要引誘他,用這種令人不恥的法子,求他幫她逃出去吧?他該怎麽辦......

裴晉安臉色幾變,暗暗咬牙。

就在他尚在糾結之時,溫柔甜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世子......”

喉結不覺滾了滾,五指悄然緊握成拳。

這個女人真是麻煩!

她要是敢引誘他,他一定鄙夷地奚落她幾句,再毫不遲疑地離開這裏!

“你轉過來啊!背對着我做什麽?”姜青若不解道。

裴晉安深吸一口氣,沉着臉,緩緩轉過身來。

“來,幫我把這裏畫上圖案。”姜青若指着她的脖頸說。

裴晉安擰眉怔住,“什麽?”

姜青若細細瞧着他的神色。

沉着臉,還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方才說什麽都能做,現在不會反悔了吧?

不行!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必須把他拖下水!

視線飄忽幾瞬,落在對方那只骨節分明的大手上。

姜青若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

下一刻,不由分說握住對方的手。

将狼毫筆沾上顏料,塞到對方手中,然後虛虛往自己脖頸處點了幾點。

“喏,就是這樣,很簡單的。”狡黠的眸子眨動幾下,姜青若輕笑着道,“世子,好好畫,越猙獰可怖越好。”

女子的手纖細柔軟,膚若凝脂,就那樣毫不在意地覆在自己手背上。

裴晉安僵住,不自在地動了動長指。

半晌後,終于恢複了風淡雲輕的神色。

“我不會畫。”他無情地拒絕。

“你以前不是喜歡塗脂抹粉嗎?這個和那個一樣,很簡單的。”姜青若幹脆握緊他的手,片刻後,狼毫筆歪歪斜斜一劃,白皙如玉的肌膚,落下緋紅的色彩。

裴晉安咬牙無語:“我什麽時候喜歡塗脂抹粉了?”

“我第一次見你,你臉上的脂粉足有半寸厚,”他的手似乎有些不穩,姜青若耐心地指揮着,還不停地說道,“你不是還經常與吳二一同出入青樓嗎?給姑娘描眉,畫花钿之類的,你應該很懂吧?你就當做在畫一種特殊的花钿,只是這種花钿很醜,特別醜,像天生的胎記......”

裴晉安忍無可忍地打斷她:“我沒有經常出入青樓,也從來沒給女人畫過什麽花钿!”

姜青若無所謂地點點頭。

就算是纨绔世子,也總得要些面子,她不好直接拆穿他,以免他惱羞成怒。

對着菱花銅鏡照了半天,最後,在姜青若的指點下,特殊的圖案總算畫好——自脖頸往下,直到鎖骨處,猩紅的不規則印記,看上去猙獰又醒目。

大功告成,姜青若笑着舒了口氣。

“好了,這就是我要的效果。這種顏料,除非用特殊的水清洗,不然會一直留在肌膚上。自到行宮以來,我每日都在脖頸處圍着披帛,藏得可嚴實了,宮裏的人不知道其中異常,肯定以為我這胎記是天生的。待明日面見皇上時,我把披帛拿下來,只要這個顯眼的東西露出來,皇上一定會被吓到。”姜青若得意地勾起唇角,信心十足道,“到時候,皇上一定讓我從哪兒來的趕緊回哪裏去,我就自由了。”

當然,更要緊得是,這圖案可是裴晉安親手幫她畫的,兩人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他絕對不會去向皇上告發她。

辦法說完,裴晉安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簡直被氣笑了。

“這就是你想到的‘好辦法’?”

陸良埕的反應是質疑,裴世子不僅僅是在質疑,單說他的眼神,看她像極了在看傻瓜。

“......不好嗎?”姜青若有些忐忑地反問。

“......也不能說全無用處,”不想太過打擊她,裴晉安頭疼地按了按額角,“皇上出行,會攜帶禦醫。尋常人看不出來你在裝神弄鬼,禦醫們可是見多識廣,什麽看不出來?”

姜青若不安地揪了揪衣袖,“可,皇上第一次看到我的胎記應當便會厭惡,怎麽還會想到讓禦醫驗證?”

裴晉安沉默片刻,垂眸與那雙神采奕奕的清澈杏眸對視。

抛開品性不談,客觀地說,光憑她的容貌,即便有些瑕疵,也會讓那些只看容貌的男人忽略掉那些印記,更何況,能夠引起皇上注意的,不僅僅是因為她那張臉。

而是因為被永昌帝寵愛過的早亡宸妃娘娘,也擁有一雙如此漂亮的眼眸。

這也是李公公如此篤定她會獲得皇上盛寵的原因。

“裴世子,你可不能對我坐視不管,”看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姜青若的一顆心也跟着七上八上起來,“你有沒有什麽萬無一失的辦法?”

裴晉安下意識摩挲着長指,緩聲道:“你真的不想進宮?進宮之後,榮華富貴,萬千寵愛,你能夠想象到的,興許皇上都會給你......”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在那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她還沒活夠,才不想擁有短暫的榮華富貴後,就被安排去殉葬。

姜青若着急地打斷他:“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不想進宮。你快點說,到底還有沒有辦法?”

看來是真得不想進宮。

裴晉安莫名勾起唇角。

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襟,輕咳一聲,不緊不慢地開始講條件。

“我幫你出宮,事成之後,你拿什麽謝我?”

“你還要謝禮?”姜青若高高挑起秀眉,恍若聽到笑話似地哼了一聲,“現在你可是與我在一條船上!若是我不能順利出宮,一定找個機會,把你做的好事供出來。”

“不就是知道了你的秘密還被你利用了一下嗎?這可算不上咱們倆在一條船上,我完全可以撇清幹系。”裴晉安語氣輕松道。

原來他早就猜到了她的意圖?

姜青若抿住唇,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雖然不是馬販子,但比馬販子還要精明!現在以此要挾讓她說定謝禮,一定是想趁機狠狠敲詐她一筆!

裴晉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勾唇輕笑:“你現在有求于我,謝禮的事,最好先說清楚。”

呸,休想敲詐她!

姜青若幽幽盯着他,袖底的手悄然攥緊,一字一句壓低聲音道:“裴世子,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一起呆了這麽長時間,如果我說你非禮我......”

“男女共處一室就算非禮,無理無據,你這個說法,很難讓人信服吧。”裴晉安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笑道。

姜青若被噎住,小臉氣到通紅。

她太小看他了!

果然是個纨绔世子,不知他在外招惹過多少女子,這種事興許就是家常便飯,他根本毫不在意!

“我有理有據,”姜青若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一定能讓人相信。”

“什麽證據,我怎麽不知道?”裴晉安挑了挑眉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記得自己可沒什麽把柄落在她手裏。

姜青若幾步走到他身旁。

頓了頓,一把扯開衣領,怒氣沖沖道:“在我身上作畫,這還不算證據?”

“......”

“那只是在脖子上,怎麽能算在身上作畫?”裴晉安擰眉。

目光飄忽一瞬,下意識掃過雪白的肌膚。

眼神雖然還算平靜,但耳朵突地開始發熱,渾身也不自在起來。

不能再在這裏久呆了,糾纏理論下去,還不得沒完沒了。

女人真是麻煩。

他起身邁開大步,向門口走去。

“若是脖子上不算,還可以畫在眉心、胸前、肩上、背上......”姜青若緊跟在他身後,不依不饒道。

就算他不想再出手作畫,她也可以自己添加上,然後一口咬定就是他畫的!

她打定了主意要污蔑他,雖然這辦法實在下作,但只有逼他幫自己,才能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大不了,等出了宮,給他好好道歉,再盡自己所能送他一份謝禮!

“我要在眉心點一顆紅痣,”沒時間再多顧慮什麽,姜青若氣憤地低下頭,開始手忙腳亂地解衣裳上的衿帶,似乎想要确認到底畫到哪裏才算十足的證據,“胸前,肩膀......”

“不要在眉心點痣!”

裴晉安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夠了,我幫你,明日按我吩咐行事。”

說完,他煩躁地擰了擰眉。

視線落在她凝脂般的雪腮,看了一眼,驀然扭過頭去,轉身匆匆大步離開。

他走得快,那背影,看上去甚至像極了落荒而逃。

随手拉緊岑帶,姜青若得勝般擡起下巴,輕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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