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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聖駕到來的次日, 祥寧行宮的情形已與以往不同。
尋常守衛行宮的士兵全被替換,改有天雄軍值守,宮中巡防比以往嚴格數倍,李公公的令牌已經無用, 要去求見永昌帝, 需得太監前去禀報。
裴晉安耐心地在殿外等候傳喚, 擡眼間, 看到一隊身着輕甲, 頭戴兜鍪的士兵, 邁着整齊嚴肅的步伐, 向這邊走來。
緊随其後的, 是天雄軍大将軍傅千洛。
他依然身着慣常愛穿的白衣長袍, 發束玉冠, 遠遠看去像個風度翩翩的溫潤公子,但那雙狹長銳利的雙眸不經意掃過來時, 一瞬間的淩厲足以讓人不寒而栗。
看到裴晉安雙手抱臂, 悠哉悠哉等候的模樣,傅千洛略有些意外。
他思忖了一瞬,揮手屏退士兵, 緩步走了過來。
“裴世子, 好久不見。”傅千洛拱了拱手, 客氣地寒暄。
“傅大将軍,別來無恙。”裴晉安慢悠悠轉過身來, 揚眉笑道,“在親自帶人巡視嗎?”
“行宮重地, 各州節度使相聚于此,之後還有君臣同樂的宴席, 天雄軍擔任巡守重任,不能松懈。”傅千洛說完,話鋒一轉,“世子在等待皇上傳喚?”
“昨日未去渡口親迎聖駕,我心中實在難安,所以,今天我便給皇上請罪來了,”裴晉安道,“既然傅大人擔有重則,還是以公務為先。等傅大人有空了,咱們改日再聊。”
“任務雖重,但我也不必事事躬親,已經安排了下屬去做,世子不用替我擔憂。”傅千洛負起雙手,緩聲道,“世子要求見皇上,正好傅某也有事奏請,就同世子一起在此等候吧。”
裴晉安無語地輕嘶一聲,轉過頭來盯着他。
“傅大人常伴随皇上左右,求見皇上的機會多得是。我有些奇怪,傅大人有什麽事奏請,偏偏要與我一同求見皇上?”
“奏請之事,自然無法對裴世子相告。”傅千洛頂着他審視的眼神,淡定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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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裴晉安輕笑一聲,“傅大人,奏請是假,随時随地盯着我是真吧?”
傅千洛無辜地一攤手,“世子實在說笑,你我無冤無仇,我盯着你作甚?”
“話雖如此,在大興時,傅大人可對我每日的行蹤了如指掌,”裴晉安倏地湊近他身旁,壓低聲音道,“你心裏是不是有鬼,你自己最清楚。”
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轉瞬而逝,傅千洛回道:“世子一向直言快語,我只當你童言無忌。”
“童言無忌?我就當傅大人誇我年輕,”裴晉安冷笑,“不像有些人,看上去白衣飄飄風度翩翩,其實是黑心的老黃瓜刷綠漆。”
“你.......”傅千洛氣極失語,擡手指着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什麽我?”裴晉安淡定地拂開他的手,“我勸傅大人保重身體......為你着想,你我求見皇上的時間,最好錯開。”
“聽人勸吃飽飯,但聽裴世子的不行......”傅千洛深吸一口氣,盡量保持着得體的風度,突然道,“朝遠與明全怎麽沒跟随在世子左右?”
正巧太監出來傳話,讓兩位去側殿,裴晉安率先邁出一步,道:“傅大人對我的随從也關心備至,真是讓人感動。”
顧左右而言他,不會輕易說出真話,傅千洛心中冷嗤道。
并肩跨過門檻的的同時,一股力道突然從旁邊襲來,沒來得及防備,傅千洛猛地被擠到一旁,踉跄幾步才站穩。
“暗中偷襲,莫非這就是裴世子扮豬吃虎的目的?”
傅千洛咬牙理了理袍袖,波瀾不驚的臉色有些發青。
“赤膽忠心,天地可昭,”裴晉安頓住腳步,意有所指地冷笑,“倒是傅大人,性情大變,曲意逢迎,是不是有什麽詭計野心?”
暗藏的殺機頓時如飓風般卷湧而來,狹長淩厲的雙眼冷意十足。
傅千洛猛然停下,一言不發地盯着咫尺之遙的年輕身影。
“怎麽不走了?傅大人?”裴晉安回過身來,唇角肆意地勾起,“開個玩笑而已,不會認真了吧?”
“那怎麽會?”風暴轉瞬消失于無形,傅千洛輕笑起來,“世子一貫愛說笑,只是這玩笑還是開得有分寸些比較好。”
“是我失言,待會兒一定給傅大人敬酒賠罪,”待傅千洛走至近前,裴晉安親熱地擡臂搭在他肩上,“傅大人大人大量,不會不給我這個面子吧?”
對方力大如虎,看似輕松地搭在肩上,竟像有千鈞之力。傅千洛雖是天雄軍大将軍,卻是讀書士子出身,雖不孱弱,但終究比不過自小在鎮北大營長大的裴世子。
“裴世子這樣說,哪裏留了什麽餘地?”傅千洛鐵青着臉,咬牙道,“我要是拒絕,豈不是小人小量了?”
“傅大人不是想知道朝遠與明全去哪兒了嗎?他們一個去了安州,一個去了侑州,”裴晉安笑道,“等他倆回來,我帶上他們,一塊去向傅大人請罪。”
安州?侑州?為了糊弄他,一派胡言罷了!
傅千洛不再追問,冷笑道:“裴世子,馬上就要到側殿面見皇上了......世子不必與我再勾肩搭背了吧?”
聽到這話,裴晉安松開手臂,大笑起來。
聲音越過側殿深處的重重輕紗帷帳,直入永昌帝耳中。
“是裴晉安?”永昌帝放下手中的美人名冊,饒有興趣地問,“他在笑什麽?”
看到裴晉安與傅千洛一路親熱地說着話走過來,李德順如實道:“回皇上,我看裴大人與傅大人在說話,想必是久別再見,心情愉悅吧。”
“唔?那可真是出乎朕的意料。”永昌帝擰起眉頭,将美人名冊扔在了桌案上。
鎮北王戍守大雍朝北疆,雖為國之功臣,但畢竟手握重兵,永昌帝不能不有所忌憚。幸好世子裴晉安并不肖似其父,而是愛好吃酒玩樂,當初永昌帝召他來大興,随意給他安排了一個總督的職位,是個能進出宮廷的閑職,不過,他吃酒誤了不少事,不少同僚私下對他滿腹抱怨。世子無能,這正合永昌帝的心意。所以,一年前,鎮北王突患惡疾,請命讓獨子裴晉安返回侑州,永昌帝沒有猶豫便準了。
沒想到,時隔一年,再次在行宮召見裴晉安,竟意外發現他與天子最為信賴的傅大人相交頗好。
外臣與近衛談笑風生,永昌帝疑心頓起。
還沒來得及多想,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
永昌帝垂眼,看到裴晉安單膝跪地,嬉笑着拱手請安。
“皇上贖罪,臣有兩處錯,請皇上責罰。”
永昌帝疑惑地擡起眉頭,道:“你有哪兩處錯?”
“第一,父親突患風寒,不便出行,微臣貿然代替父親趕赴行宮,請皇上見諒。第二,昨日微臣飲多了酒誤事,未能去渡口迎接聖駕,還望皇上恕罪!”
鎮北王患病未愈的事,已經遞了折子,永昌帝不以為意,不過裴晉安飲酒誤事,未能迎接聖駕,反倒讓永昌帝高興起來。
“還是那般不着調的性子,”永昌帝笑道,“恕罪就免了,不過,下不為例。”
每次都是下不為例,裴晉安早已料到,他笑道:“多謝皇上。”
永昌帝淡淡掀起眼皮,目光看向傅千洛,語氣驀然嚴厲起來。
“傅卿,你不是正在行宮內巡守嗎?現在求見朕,有何要事?”
傅千洛道:“臣正要來回禀皇上,行宮內外已有天雄軍全部接守,臣已親自查看過各處,防守嚴密,定然無憂。”
不過是尋常事務,其實不必急于在這時回報,永昌帝有些不悅地點了點頭。
“朕知道了。”
回話已畢,傅千洛拱了拱手,起身立在一旁。
視線掃過身旁巋然不動的傅大人,裴晉安頭痛地輕嘶一聲。
看來,這傅大人是下定決心不肯離開,勢必要在這裏奉陪他到底了。
桌案上的美人名冊就在眼前,不久後姜青若應該就會被召來,事到如此,不能讓傅千洛離開,那就只能讓他在這裏閉嘴。
“皇上,微臣還有一事禀報,請皇上責罰。”裴晉安道。
“哦,還有什麽事?”永昌帝有些意外。
“此事......微臣實在不知該怎麽啓齒,能否請傅大人回避一下?”
永昌帝的興趣被勾了起來,目光移向傅千洛,“傅卿,你......”
“臣要時刻随侍在皇上左右,保護皇上的安全,恕臣不能離開。”傅千洛表現得忠心耿耿。
“傅卿是有此職責,既然這樣,傅卿暫且不要出言。”永昌帝居中調和,“晉安但說無妨,不必顧慮。”
“微臣前些日子來到雲州城,找了一家上好的酒樓,與吳二郎君一同飲酒。不過,微臣貪杯多喝了一些,一喝多,就免不了吹牛。”裴晉安道。
永昌帝笑了起來,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道:“你說說,吹什麽牛了?”
“微臣吹牛說,在大興時,臣可以進出宮廷,對皇宮的事情略知一二。”
他當初挂着閑職,确實可以進出宮廷,這算不得吹牛,永昌帝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說這些還不打緊,不過,微臣沒有防備,這話被一個女子聽了去。”
“哦?那又發生了什麽?”永昌帝不由好奇道。
“那女子趁得人少時,把臣堵在席間,一個勁向臣打聽皇上您的喜好。”
聽到這裏,永昌帝的神色凝重起來,“竟有此事?她都打聽了什麽?”
“她說聽聞皇上喜歡‘驚鴻舞’,問我是不是真的?她還問我皇上喜歡吃什麽用什麽......她還說她貌若天仙,如果能進宮,她自有把握一定能得到皇上寵愛......”
越聽,永昌帝的臉色越像蒙上了一層寒霜,最後,他冷聲道:“你可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誰?是不是這參選美人中的一員?”
“微臣不知道,”裴晉安道,“她戴着面紗,神神秘秘的,不肯吐露自己半點信息。但臣無意間瞥見,那女子的頸間有一處紅色胎記,她生怕被人發現,所以圍着披帛故作遮掩。”
永昌帝沉吟片刻,道:“既然這樣,待會兒你不要走開,陪朕一起觀看美人的舞樂。若是發現了這女子,就跟朕如實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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