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與此同時, 漆黑的夜色下,坐落于層林深處的惜霞寺,被周邊熊熊燃燒的火把照亮。
安州三萬鐵騎披堅執銳,在第三次擊退試圖突圍而出的天雄軍時, 規矩嚴明得肅然靜立于惜霞寺之外, 将紅牆灰瓦圍堵得猶如鐵桶般滴水不漏。
黑面闊口的窦重山身穿重铠高坐于馬背之上, 擰眉陰恻恻盯着不遠處禁閉的寺門, 焦躁地驅馬來回踱步。
山寺裏的天雄軍像縮到了烏龜殼, 自上次被痛擊之後, 再也不敢伸出頭來。
現下兩方進入僵持階段, 安州鐵騎完全占據上風。
但傅千洛的天雄軍不肯出兵迎戰, 只一味死守惜霞寺, 明顯想要拖延時間等候周邊援兵來救。
既然下定決心造反, 貓等耗子的把戲他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窦重山擰起一團粗眉,低聲吩咐了身旁的士兵幾句話。
扛着長戟的年輕士兵楊啓, 因為力能舉鼎, 剛投身安州行伍之中,便被上提拔做了百長。
如今安州鐵騎突襲惜霞寺,他被委以重任, 随行在節度使身旁, 護衛窦重山的安全。
收到節度使的命令, 楊啓動作利落地提起長戟,穿過前鋒的安州鐵騎, 直走到距離惜霞寺禁閉的山門外才停下。
腳步停下,洪鐘般的聲音響起。
“傅将軍, 我們節度使大人說了,只要你交出皇上, 可以饒你們一命不死......”
聲音穿透層層門扉,直入永昌帝蕭戬的耳中。
手腕心驚膽戰地抖了抖,碧玉茶盞當啷落下,碎裂的跌落聲刺耳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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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這可如何是好?”他慌亂焦急地問道,全無帝王平日的半分風度。
傅千洛淡淡掀起眼皮看着他。
不過一日之圍,這張帝王的臉,如今已布滿褶皺,鬓發變白,神情寫滿了驚恐不安。
如果說惜霞寺有狗洞能鑽出去的話,這位大雍最尊貴的天子,一定會彎下頭顱,打着哆嗦爬出去。
真是可惜了。
傅千洛冷冷勾起唇角,輕蔑地一笑——她應該慶幸自己死得早,否則,她今日便能親眼目睹這等人間盛景了。
“傅卿,傅卿,你......你在想什麽?”對方的眼神瞬間變得陰沉莫測,永昌帝不由一陣頭擔心。
傅千洛猛地回過神來。
“皇上不必擔心,臣會誓死保衛您的安全,”他緩緩勾起唇角,溫和地笑了笑,拱手篤定道,“不過是區區幾萬安州鐵騎,天雄軍一定能突破圍困的。”
“那要等到何時?”永昌帝舔了舔幹裂的唇,急聲問道。
惜霞寺被圍,水源已被截斷,他方才那半盞粗茶,是所剩不多的淨水。
如此下去,最多不過七日,即便安州鐵騎不用盡全力進攻,他們也會糧短水絕而死!
想到死這個字,永昌帝的臉色當即變得煞白不已。
他從沒想到,堂堂大雍天子,竟然會落得現下如此境地!
“等到援軍相救,”傅千洛負起雙手,饒有興趣地看着外面被火光照亮的夜空,“臣想,最多不過今晚,就會有援兵來了。”
聽到這話,永昌帝重重松了口氣。
“會是誰來救朕?”
“距離這裏最近的,是雲州府兵,只要府兵馳援,臣便會趁機率兵搏殺出一條血路,送皇上回大興,”傅千洛信誓旦旦說完,意味莫名地看向永昌帝,“皇上難道不想查清,為何窦重山會知道您的一舉一動嗎?”
永昌帝剛放下心來,聞言不由瞠目半晌,震驚道:“你是說,朕身邊有他的奸細?”
“奸細是誰,臣已經查清了,”一封密信擱在桌案上,傅千洛冷聲道,“夏忠收受窦重山的大額賄賂,還為他提供朝廷情報,鐵證如山,請皇上過目。”
看完密信,永昌帝額上的青筋崩起,雷霆震怒。
沒想到他的貼身太監竟與叛賊勾結,裏應外合,今日惜霞寺被圍,夏忠便是罪魁禍首!
這一天來,永昌帝幾乎滴水未進,現又驚懼震怒,猛地起身的同時,氣血一陣強烈的翻湧,直重重喘息了許久,才勉強緩過神來。
“将夏忠抓住!”永昌帝閉緊雙眸,直感覺眼前還陣陣發黑,心悸得厲害,他咬牙連聲吩咐,“立即關押起來!”
夜色如墨,一彎新月悄然爬上夜幕。
借着淡淡的月色,身着黑铠的傅千洛,立在寺頂處,狹長的眸子眯起,一動不動地遙望着遠處。
叫罵聲沒有回應,窦重山已改變策略,命安州鐵騎熄掉火把,靜默地蟄伏在寺外,守株待兔般等待着天雄軍潛逃。
而此時,天子、美人與近臣,都已按照傅将軍的吩咐,換上天雄軍兵衛的輕铠,悄無聲息地侯在寺院的側門處,等待着突圍出去的良機。
良久,靜寂肅然的寺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厮殺馬嘯聲隐約傳來。
傅千洛舉目遠眺。
一隊突襲的雲州府兵,勢如破竹般沖入重圍,直将待命的安州鐵騎殺得措手不及。
為首的年輕男子,一身銀铠,背負羽箭,單手挽刀,鋒芒畢露,勢不可擋,正是那位裴世子。
裴晉安目力極好,即便在夜色中,也能遠視數裏。
府兵是從吳二借來的,但由他親自操訓過,雖比不上雍北鐵騎,但對眼前的安州鐵騎,實力依然綽綽有餘。
只是對方數量太多呈碾壓之勢,他只能趁其不備發動奇襲。
與此同時,兵戈相擊之聲響起,窦重山在營帳中被驚醒,猛地坐起身來。
屬下立在帳外,高聲禀報:“大人,裴晉安率兵前來銳不可當,迎面出站的鐵騎節節敗退,我們是否調出一隊鐵騎,将對方遠遠阻攔在惜霞寺之外?”
調出鐵騎,豈不就為惜霞寺裏的天雄軍打開了一個缺口?
對方想要調虎離山,意圖明顯,再說,區區雲州府兵,有什麽可懼的?
窦重山沉臉起身,冷言斥責了部下幾句,騎馬親自來督戰。
所以,在安州鐵騎敗退三裏後,身着重铠的窦節度使,親率一隊精銳氣勢洶洶地騎馬前來,想要将府兵一網打盡。
而就在此時,朝遠虎目圓睜,縱馬前行的同時,不停地手起刀落,鐵騎的腦袋像圓瓜一樣滾了下來。
後面的鐵騎蜂擁前來,看到他這種兇悍的打法,頓時吓得屁滾尿流兩股戰戰,立刻撥轉馬頭往後跑。
鐵騎前後相遇,亂做一團,而窦重山親率的精銳又轉眼追至眼前,在這短短的片刻,明全立即收刀縱馬返回裴晉安身旁,沉聲道:“世子,窦重山來了!”
裴晉安展眸瞥過去,只見窦重山頭戴鐵盔,一身墨色重铠,連手臂都綁着厚實的臂縛。
他騎着高頭大馬立在鐵騎中,沉聲指揮精銳分三隊前進,打算用包抄之勢,将寬闊平地上的雲州府兵一網打盡。
裴晉安頭疼地輕嘶一聲。
窦重山并非酒囊飯袋,相反,他身為四州節度使,平匪平叛經驗豐富,深谙兵法之道。
對方的人數太多,雲州府兵只有區區一千人,眼看便會落于下風。
“立即率兵往後撤,”裴晉安沉聲道,“命令士兵,放下兵器。”
這是在誘敵,明全立即領命而去。
裴晉安旋即下馬。
借着朦胧月色,他無聲攀上一棵碗口粗的古樹。
悄然立于樹幹高處,微眯起星眸,拉弓搭箭,箭尖直指對方的腦袋。
那鐵盔結實,一箭之下,未必能擊穿對方的腦袋,只能等待一個契機......
而另一邊,眼見方才還強悍進攻的雲州士兵,此時如喪家犬一般紛紛倉皇後退,連刀都來不及撿,窦重山露出得意的笑容,猛地一揮手,大聲吩咐麾下士兵立即前進追擊。
就在剎那間,一陣暗風猛地撲來。
窦重山還沒來得及轉首,一支羽箭劃破夜空,攜帶着千鈞之力飛了過來。
寸步不離的侍衛提前發覺,高喊一聲“節度使小心!”
長刀的阻攔緩沖了羽箭的力道。
箭頭稍稍偏斜,沒有正中眉心,而是射中了窦重山的左眼。
窦重山痛苦地捂住眼睛,厚重的身軀直愣愣從馬背上跌了下來。
與此同時,惜霞寺中。
雖然不知寺外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一部分鐵騎突地撤走,此時顯然是離開這裏最好的良機。
傅千洛無聲豎掌揮手,部将立刻領命。
寺門大開,一隊天雄軍前鋒率先悄悄沖出,傅千洛親自護衛永昌帝、虞美人與近臣們從偏門出逃。
一路順利避開安州鐵騎。
半個時辰後,天雄軍在惜霞寺外十裏遠處,與等候已久的雲州府兵不期而遇。
遙遙看到身着銀铠的裴世子,傅千洛負起雙手,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裴晉安視而不見,大步向前,徑直越過了他。
“世子為何對我這麽大的敵意?”傅千洛幾步追上,問道。
裴晉安頓住腳步,淡淡瞥了他一眼,嗤笑道:“窦重山叛亂一事,我早就提醒過你,你是大意輕敵,還是故意為之,你自己心裏清楚。”
傅千洛擡了擡眉頭,無奈地負起雙手嘆氣。
“世子對我有偏見,真是冤枉我了,三萬鐵騎包圍惜霞寺,天雄軍只有幾千人,事關天子安危,怎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待府兵馳援,還好等來了世子......”
裴晉安深深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傅将軍,但願如你所說。”
沒再多說,去向永昌帝請安。
天子劫後餘生,此時狼狽至極,頭上的發冠不知丢到了哪裏,腳上的龍靴也跑丢了一只。
“晉安,多虧你率兵來救朕,又多虧傅卿忠心耿耿,護衛我周全......”
永昌帝驚魂未定地坐在馬車裏,撩開車簾向後望了一眼,又心有餘悸地趕緊收回視線,生怕那三萬鐵騎叛軍此時會追上來。
“立刻啓程趕回大興,”他扶着驚悸的胸口,連聲催促道,“裴卿與傅卿護駕左右,即刻去往雲州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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