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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轉眼一月已過, ‘雲錦’生意興盛得出人意料。
那些錦緞料子早早被搶購一空,甚至訂單已經排到了年底。
有的顧客為了早日買上雲錦,寧願多出數倍銀子,不過姜青若一律造冊登記, 按照付定金的先後順序供給錦緞。
等姜青若算清賬目後, 總算微微松了一口氣。
再過幾個月, 她們不僅能還清錢莊的三千兩貸銀, 刨除本錢後, 還可以攢下不少銀子。
這宅子本就是陸家的, 如今幫她渡過了難關, 等過些時日離開這裏後, 她打算将宅子再還給陸良玉, 就當為她以後出嫁添妝了。
而就在她想着這件事時, 從煉縣來的家信總算姍姍來遲,陸良玉捏着信大呼小叫地跑來, 一連聲道:“我哥來信了!”
信足有半寸厚, 是陸良埕到任後便寫來的。
只是如今各地匪亂不斷,這封家信幾經周轉,總算送到了青砂鎮。
姜青若趕緊站起身來, 正打算伸手接信時, 白婉柔急急走了進來, 捂着胸口輕喘道:“良玉,陸郎君在信中說了什麽?”
聽到這話, 再看到白婉柔焦急期盼的神色,姜青若下意識挑了挑秀眉, 默默收回了手。
信箋到了白婉柔手中,她先是迅速浏覽了一遍, 而後逐字逐句地讀出來,信中大都是陸良埕所說的公務,諸如他率人丈量田地,清出不少鄉紳侵占的田地來,煉縣窮困,地方幹旱,為百姓引水灌田,還有當地匪寇響馬橫行,難以去除,讓他憂心不已......
白婉柔的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分外自豪陸良埕的所作所為,連聲調都因為激動還有些不穩。
那些公務枯燥難言,有什麽值得回味的?大抵因為她是兄長的未婚妻,所以才格外覺得有滋味。
姜青若好笑地看了白婉柔幾眼,一邊打着算盤珠子,一邊豎耳朵随意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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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信箋的最後,陸良埕總算想到了這裏還有一衆獨身女眷。
他感謝青若幫助陸良玉與白婉柔,但他現在分身乏力,不能接她們前去,還請她再照顧她們一段時日。
姜青若聽完,道:“就這些嗎?他有沒有說別的?”
白婉柔小心翼翼地翻看幾遍,輕聲道:“沒有了,就這些。”
說完,翻來覆去摩挲着那封信箋,似乎是想到了陸良埕,蒼白的臉頰竟然顯出一抹緋紅。
姜青若好笑地挑起秀眉,正要調侃白婉柔幾句,但又想到她臉皮薄,所以低頭輕笑了笑,沒有多言。
只是,片刻後,暗自微微嘆了口氣。
白嫂子與陸兄長這對鴛鴦雖然天隔一方,總會有相聚的一日,相比來說,自己的姻緣可謂十分不順,那命定的另一個,如今還不知在什麽地方。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在腦子裏一閃,随即便被她抛諸腦後。
現在她的雲錦生意蒸蒸日上,正是她意欲大展拳腳的時候,只要生意順利,親事什麽的,她倒并不怎麽放在心上。
晚間,吹熄了燈,姜青若倒在榻上,習慣性拿被子蓋住了臉。
只是剛翻了個身,突覺枕頭有些硌人。
那枕下放着一只她用來防身的匕首,刻着鎮北王府的徽記,是裴晉安送給她的。
想到這位風流世子,姜青若的情緒莫名十分複雜。
上次不歡而散,她還拿水潑了他一身,其實細想起來,他當時似乎并不是偏向他表妹,而只是急于向她解釋什麽,才情急之下捉緊了她的手腕,捏得她生疼......
對于感情,姜青若并不細膩,大都是憑直覺行事。
她窩在被子中,腦子一番胡思亂想——若是真去掰扯個一二三來,那裴世子似乎也并沒什麽過錯,她當時遷怒于他的成分過多,況且他身居高位,手握權柄,如果真得計較,早會使手段報複她了......
但思來想去,腦子反而像團漿糊似得想不清楚,索性用力甩了甩腦子,将那張俊臉驅出腦海。
半柱香後,她突地捏着匕首起身下榻,拉開妝奁架子上的抽屜,将匕首扔在最下層,又斟了杯涼茶去去莫名燥熱的心火。
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對這位裴世子,還是要敬而遠之。
只是,喝完茶,無意間展眸望去,隔着中間的院子,可以看到對面廂房的燈還未熄。
白婉柔還在對燈細細讀着那封信,讀完後,她又提筆蘸墨,不知寫些什麽,應當是在給陸良埕回信......
白婉柔卧房裏的燈一直未熄,偶爾的低咳聲還會隔着窗隙傳來,但連那咳聲,似乎比平時都輕快許多——這大約是男女情愛的魔力。
雖然深覺難以理解,姜青若還是體貼地沒去打攪她。
只是此時她也沒有了睡意,幹脆頂着兩只青眼圈,仔細地撥拉着算盤珠子,同時想着,自己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因為,有朝一日白嫂子若是要與陸良埕成婚,她定得給他們準備一份成親的厚禮才行。
就在陸良埕的回信送到陸宅時,姜青若寫往昱州的信,經過漂泊輾轉,總算送到了姜府。
說起來,這不能完全怪信史的效率太低,原因其實有很多。
那信上的地址本就寫得模糊不清,姜青若只大約記得姜家在昱州的宅子座落在城南,但城南那麽大,少說也有幾千戶人家,信使打聽了許久才找到姜家宅子。
但找到宅子後,信史卻發現這宅子換了新主人,而姜家幾口人又不知去往了何處。
這信使收了周允禮不少銀子,答應過他一定要将信送到的,只得又輾轉打聽城南的姜家布行,蹲守了好幾日,才終于将信親自送到了姜父的手上。
但收到信後,姜闳卻是喜憂參半,高興得是兩個女兒尚還安好,憂得是......
正在他擰眉嘆氣時,黃氏滿臉不悅地走了過來。
姜家在昱州的幾家鋪子,原是黃氏的弟弟黃二照看的。
這幾年來,黃二每每大吐苦水,說昱州的生意不好做,刨去成本後,根本賺不了幾個銀子。
那時雲州的布行生意紅火,姜闳便沒怎麽在意昱州的生意,只讓小舅子盡力經營即可。
但他到了昱州後,才發現那黃二撒了彌天大謊,他不僅做了一本假賬,将布行賺的銀子盡數收入自己囊中,竟還背着姜府以布行的名義欠下許多貸銀!
姜闳當時便氣得要揪着他去送官,但黃氏哭喊着要他放自己弟弟一條生路,姜闳只好瞪着牛眼讓步,讓黃二先還上貸銀,那黃二滿口應下,第二天卻收拾細軟帶着相好跑了!
姜闳知道後,卷起袖子指着黃氏的鼻子破口大罵,稱要不是被她蒙蔽了雙眼,才不會将這等重要的生意交到黃二手中,他那個吃幹抹淨的虎狼心性,她這做姐姐的焉能不知?分明是她故意縱容,才讓黃二貪得無厭!
而黃氏聽完,将頭上的發簪拔下,直往自己的脖子上捅,說對不起老爺的信任,弟弟跑了,她這做姐姐的來陪,現在就拿命抵給他!
姜闳呼天搶地喊了半天作孽,黃氏也坐在地上淌眼抹淚。
待姜闳喘勻氣後,流着老淚将黃氏扶起,黃氏也趁勢溫言軟語地安慰,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姜家鋪子還在,總有賺回來的一天,姜家很快便會邁過這道坎。
說起來,要怪還得怪景姐姐太過心狠,死前立下遺言,那些雲州城的鋪子宅院得由長女做主,賣又賣不了,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麽不寬裕......
姜家座落在昱州城南的宅子原是一座五進的大宅院,光那後花園的山石便價值百兩銀子,為了還上貸銀,只得低價轉讓了宅院,又添上許多存銀,還清貸銀後,所剩的銀子只能在城郊買間二進的小宅子栖身。
為了節省本錢,一把年紀的姜闳不得不重操舊業,每日坐着驢車進城看顧店鋪,而每每想起黃二幹的缺德事,姜闳便怒火中燒,對黃氏也時常冷着臉。
黃氏早已受夠了姜闳的冷臉相對,她進屋看到姜闳又在擰眉嘆氣,以為他又在氣惱黃二的事,便拉着臉道:“老爺做這個樣子給誰看?如果我一早知道弟弟會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來,怎會放任不管?我一心為了這個家在操持,老爺卻因為這事,日日給我臉色看!老爺要是實在氣不過,我便拿上盤纏去找弟弟,不管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把人給你追來,給你一個交待!”
這話她每每情真意切地提及,就會澆熄姜闳心頭的怒火,外頭兵荒馬亂,姜闳怎會讓她一個女子孤身出去找人?再說,四郎五郎年紀還小,姜娴只知道貪吃,家宅哪裏能離得開她?
姜闳嘆氣道:“你別多心,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是青若寫來的信,她與璇兒現在慶州落腳。”
黃氏接過他遞來的信,一目十行地囫囵看完,将信箋扔回了桌子上。
“派人你接她們,可真是說得輕松!這一來一回,得需要多少銀子?這還不是她們兩個,竟還要把陸家的姑娘也帶來,真是天方夜譚,聞所未聞!她既然這麽心善,怎麽不把雲州城的百姓都救下來?以後百姓為她燒香祈福,她就能立地成仙了!”
眼看黃氏越說越不像話,姜闳重重拍了拍桌子,瞪着她道:“你說這話,哪裏像個母親的樣子!”
黃氏繃着臉不說話,心頭卻在飛快地盤算,當初從雲州出來時,她可是從長女的院子裏帶了不少好東西出來,那些是景氏臨終前留給她的釵環首飾,随便拿一件去當鋪抵了,也足夠她們花銷個半年一年的,除了那些足夠她們安穩度過下半輩子的金玉,長女那一千兩銀票也攥在她手心裏,這些姜闳不知情,是她留給自己的後手。可萬一長女回來,一定會張口問她要這些東西......
想到這兒,黃氏擠出幾滴眼淚,拿帕子擦着眼角,道:“是該接她們回來,但如今我們哪裏有這個能力!再說,山高水遠,路途奔波,又有那些攔路搶劫的賊匪,萬一路上出點什麽意外該如何是好!”
這些話,也恰好戳中了姜闳的心窩,他也在發愁這件事。
夜深人靜時,他也曾後悔得難以入眠,擔心兩個女兒的安危,但每每回到現實,還是覺得黃氏說得對,他們一家子在一起才最重要,要顧好眼前人。
姜闳詢問黃氏的意見,黃氏便道:“那慶州沒有動亂,是少有的安穩之地,青砂鎮是陸家的老宅,她們住在那裏要比到這兒來更好!!照我說,青若年紀也不小了,自己尋個合适人家嫁了才是正經,這樣她與姜璇也會有人照顧!”
姜闳聞言沉默了片刻。
黃氏說得不無道理,他們現在尚且自顧不暇,确實照拂不了遠在幾千裏之外的女兒。
黃氏又道:“老爺需得寫上一封信,告訴青若,她身為長姐,有看護姜璇的義務,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以後嫁了人她便是外人,與姜家便無甚關系了。若是以後天下太平,說不定還有相見的機會......”
當然,她才不想再見到那個滿肚子鬼主意的長女!
黃氏與姜闳在房內商量了半柱香的時間,便寫了回信讓信使帶回。
當信箋送回到姜青若的手中時,夏日的最後一個節氣已過,暑氣漸消,天氣開始涼爽起來。
但看完信後,姜青若的火氣卻噌地直竄上心頭。
她握拳重錘了一下桌子,将坐在旁邊聽她讀信的姜璇吓了一跳。
姜青若冷笑着對姜璇道:“看看我們的好爹娘,現在竟要與我們斷絕關系,有朝一日我見了他們,定要啐他們一臉!”
姜璇咬着唇,眼淚汪汪小聲道:“那......長姐,我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他們不要我們,我們何必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斷絕關系最好,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刺啦幾聲,姜青若将信箋撕成碎片,雪花一樣撒了滿地,又沖過去狠狠踩了幾腳,接着便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宅院,去了雲錦鋪子。
姜璇垂淚低泣了半晌,小聲嚷嚷着姜家無人疼她,連長姐也厭煩她這個拖油瓶,還是白婉柔發現縮在角落裏不斷啜泣的她,将她攬在懷裏,好一番輕聲安慰,才止住了姜璇泉湧的淚珠兒。
不過,除了這件糟心的事,另一件壞事接踵而來。
姜青若還沒走到鋪子,迎面便遇上了雲錦鋪子裏的夥計。
夥計着急地說說雲錦鋪子剛開門迎客,忽地來了一群府衙的人,要查鋪子的挂牌。
姜青若一聽,趕忙加快了步子。
那府衙的官吏正在坐等,等姜青若出示過挂牌後,官吏只看了幾眼,便肯定地說她們鋪子的挂牌有問題,給予三個月的時限重辦挂牌,若是過期不改,鋪子依律應當關張。
這挂牌是鋪子開張前才辦的,在府衙備過案的,能有什麽問題?
姜青若雖是滿腹疑惑,卻沒直接開口問,而是笑着請官吏們再坐下,又倒上上好的茶水招待,待幾位官吏離開時,又給對方悄悄塞了沉甸甸的荷包。
為首的官吏掂了掂荷包的分量,估摸出銀子的數目來,臉上的神色和緩不少,一改方才公事公辦的嚴肅态度,親切地對她指點道:“當初你在府衙辦理挂牌時,用的是臨時在慶州居住的證明文書,按照律法,需得慶州本地戶籍辦理挂牌,方可長期營業。你先取了本地戶籍,再重新辦理挂牌,從時間上來說,完全來得及,不會影響你鋪子的生意......”
當初辦理挂牌時,姜青若并不知曉其中的時效問題,這樣想來,确實是她經驗不足。
姜青若謝過對方,悄聲問道:“大人們為何會突然查我的鋪子,可是有人向府衙舉報本鋪?”
這事本不可透露,但今日的辛苦費豐厚,索性就破一回例,官吏沉吟片刻,暗示道:“确實有人舉報......姑娘不妨想一想,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吧。”
得罪了什麽人?
姜青若皺眉細細思考,鋪子開張以來,鎮上的布行綢緞鋪子生意也許會受到影響,莫非是那幾家鋪子掌櫃......
不過,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那“孫記”燒雞的掌櫃孫二娘東張西望着走了進來。
孫二娘人過中年,圓胖的臉頰上已有歲月的溝壑,但身材卻像男人一樣結實,她腰間圍一條油跡斑斑的圍裙,袖口挽得老高,兩只粗糙的手也泛着油光。
她前幾日在雲錦鋪子定了半丈長的緞料,今日是要來看看這錦緞出貨了沒有。
姜青若暫時把方才的疑慮抛到一旁,笑吟吟請孫二娘坐下,給她倒了茶,解釋說單子已經下給了織坊,但做出來還需要三日,等出了貨,會吩咐夥計親自給她送到家中。
孫二娘牛飲了半碗茶,抹了抹嘴道:“姜姑娘,我在這鎮子上做生意久了,算算鎮上所有開張的鋪子,滿打滿算,只有你一個未婚的姑娘。同是做生意的女人,我提醒你一句,別看你生意這麽好,一個女人想在這裏立足開鋪子可不容易,尤其你還是長得這麽個俊俏模樣的姑娘,外頭那些唾沫星子咱就不說了,方才我看官差到你鋪子裏來,是不是查你鋪子有什麽問題?”
若不是這雲錦鋪子待顧客周到,雖然只定了半丈雲錦,這姜姑娘依然當做貴客似地招待她,那孫二娘是決計不會指點她這些的。
鎮上婦人們嚼的舌根,姜青若并不在意。
她行得端走得正,既不偷有婚約家室的男人,又沒養小白臉,有什麽好擔心的?
不過孫二娘既然知道官差查她的鋪子,又懂生意門道,姜青若便請教她,她是不是得罪了鎮上哪家布行的掌櫃?
孫二娘聞言,瞪大眼睛道:“你竟然不知道?我還以為你清楚呢!昨晚上我鋪子歇業晚,親眼看到鄧大在你鋪子外鬼鬼祟祟地轉悠,那些編排你的話,有些還是他說的,那天他在我店裏吃燒雞,我親耳聽到的......”
經孫二娘提醒,姜青若突地想了起來。
夥計昨晚是告訴過她,有個瘦竹竿似的男人在鋪子外駐足了一段時間,後又離去了。
這人竟是鄧大,沒想到打完宅子官司,他被關押了一段時日,早已放了出來。
謝別孫二娘後,姜青若不由暗暗發愁。
這鄧大臭狗屎一樣的小人,為了報複她,定會盯準了她的鋪子。
那挂牌,她原想着向府衙塞些銀子通融一下,如今看來,需得盡快重新辦好才是,否則便是個埋下的隐患。
萬一被鄧大再次舉報,那鋪子就真得關張了。
只是這慶州的戶籍,卻不是那麽容易獲得的。
因自大雍叛亂頻起後,為了防止外地流民進入,慶州的戶籍辦理比以往還要嚴格,除非父母至親或夫妻一方是慶州人,另一方才可獲得戶籍,否則一律不許長久居住或經營生意。
這也是為何其他地方頻頻有流民搶劫、匪寇亂行的事,但慶州糧價菜價不變,百姓生活安穩如常。
姜青若以往辦理的臨時居住文書,是周允禮做為保人,現在要辦理挂牌,就得先獲得慶州戶籍,而她父母均不在此,要獲得慶州戶籍,似乎只有成婚這一條路了。
生意是必須要做下去的,這是她與宅中女眷的立身之本,以後她還要去慶州城開鋪子,不僅要将繡金技藝發揚光大,還要賺足銀子,讓那遠在昱州的爹娘後悔死!
不過,辦理慶州戶籍的事,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姜青若打算再向周郎君讨教讨教......
還沒等她去找周允禮,他已徑直來了鋪子。
周允禮以往大多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日神色卻大不相同,眉宇間帶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薄唇也微微勾起。
姜青若看到他在鋪子裏負手而立,面帶笑容地等她,家信中那些不快與鋪子的難題便暫時煙消雲散了。
她吩咐完夥計看好店鋪,提起裙擺,輕快地走向周允禮,笑着看向他:“周郎君,你怎麽來了?”
周允禮垂眸,看到女子眉眼彎彎地仰首看着他。
她距離他很近,兩只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着,凝脂般的雪膚散發着淡淡馨香,悄然鑽進他的肺腑,讓他的呼吸悄然一滞。
周允禮迫不及待道:“青若,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這幾年來,他頻頻向府衙自薦,希望能獲得入仕的機會。
而就在前些日子,那封論大雍積弊的時政策文總算遞到了太守大人的府邸,據他那主事朋友所說,太守大人看後,很是誇贊了一番呢!
接觸這些日子,姜青若的周郎君的了解也日漸加深。
獲得功名、重振周家門楣是他的夙願,這次只要能獲得魯太守的舉薦,那為官出仕的機會便近在眼前。
姜青若自然為他高興不已,把那些能想到的溢美之詞統統誇了他一遍,提前祝他能夠得償夙願!
說完,她又順口說了自己遇到的麻煩事,當聽她提到父母不會再顧及她與姜璇,連婚嫁的事她都可以自己做主時,周允禮的眼神頓時微微一亮。
而當她又發愁挂牌的事,請教周允禮有沒有快速獲得慶州戶籍的法子時,他搖了搖頭,表示除了成婚,暫無其他的法子。
姜青若只得嘆了口氣,說自己有一宅子女眷需要養活,不努力攢銀子可不行。
陸良玉、姜璇、香荷以後出嫁都需要嫁妝,白婉柔與陸良埕成婚,也需要賀禮,她打算在慶州城內再開一家鋪子,要賺足銀子,讓她那黑心的爹娘後悔,所以,這挂牌的事,必須得解決才行......
聽她說完,周允禮垂眸看着她,突然道:“青若,你有沒有想過成婚的事?”
姜青若愣了一下,抿唇道:“我......我還沒想過,事情太突然了......”
周允禮默不作聲地看着她凝脂般的雪腮,緩緩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她纖細的手指,溫聲道:“青若,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姜青若怔怔地瞪大了眼睛。
片刻後,她慌忙把手指從他掌心中抽出來,臉頰也紅了起來。
周允禮盯着她道:“青若,你不願意嗎?”
既然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只要她點頭同意,他們的親事便可以先定下,而且還能解決她生意上的難題。
他的耐心有限,也不想再等下去。
雖說她只是個落魄商賈的女兒,于他的前程并無裨益,但有此等如花嬌妻為伴,亦是人生一大幸事,只是婚後少不了要教她安分呆在後宅,以相夫教子做為首要之事。
面對周允禮的追問,姜青若語無倫次地說自己要好好想一想,然後提起裙擺快步向陸宅走去,那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只是,回到宅中,周允禮表白情誼的情景像走馬燈似地在腦子裏亂轉,姜青若心慌意亂地吃了幾口釀鴨腿,便借口自己吃飽,一個人回房間輾轉反側去了。
不過,她這神思不屬的心亂模樣,卻沒逃過白婉柔的眼睛。
沒過多久,白婉柔便端着碟紅豆餅,敲響了她房間的門。
姜青若吃着她做的香甜糕餅,忍不住把那一幕告訴了白婉柔。
白婉柔聽完後,沒有說她是否該應下此事,而是眨着水潤的眸子,輕聲說起了另一個話題:“青若,我這些日子仔細思量過,那裴世子應當是個頂好的人,他與良埕并沒什麽交情,卻願意在他犯上直谏時出手相助。還有,你先前不也說過,他幫過你,還救了你的命?一個人秉性如此,性情怎麽會輕易改變?他前幾日接連在陸宅吃了閉門羹,依他的權勢,想要進我們一家小小宅院,豈不易如反掌?只是他顧及陸宅住的都是女眷,未說什麽便離開了......”
姜青若挑起秀眉,幽幽道:“你不知道嗎?他那親表妹被我潑了一身水,他到這兒來找我,說不定是為他的未婚妻表妹出氣算賬呢。”
“他若是找你算賬,還這麽彬彬有禮地敲門嗎?”白婉柔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腦門兒,嘀咕道,“裴世子的親衛在門外解釋過了,說那只是世子的表妹,兩人并沒有婚約,真不知你是怎麽想的......”
姜青若托腮盯着她,狐疑道:“你怎麽總為他說話?你收他什麽好處了?”
白婉柔無語地輕咳了幾聲,搖搖頭表示自己只是猜測而已,沒當他的說客。
姜青若嚼了幾口紅豆糕,若有所思道:“即便他是無辜的,他不是個壞人,他只是風流了些,那又怎樣?我已經不打算再同他做什麽生意了,也用不着再去抱他那條大腿。”
白婉柔眨着眼睛,不可思議地問:“裴世子真如你和良玉那般所說,風流多情嗎?”
白婉柔是個官家閨秀,想來以前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會知道男人常逛的那種花柳之地,若不是那日親眼所見,姜青若也不會如此斷言。
她最讨厭這種花心多情的男人,如今不必與裴世子做生意,那與這種人自然不會再打什麽交道。
姜青若斬釘截鐵地點了點頭。
她這般篤定,自然是有證據了。
白婉柔惋惜地嘆了口氣,接着問她:“那周郎君的表白,你該如何處理?”
姜青若已經因這事糾結得沒有胃口了,若不是因為議論裴晉安,氣得胃口大開,那紅豆糕是一口咽不下去的。
現下她幹脆丢了紅豆糕,雙手托腮,苦惱地盯着桌面,道:“我也不知道......”
周允禮幫她們的實在太多了,姜青若對他很有好感。
只是一時分不出自己是出于感激,還是那種愛慕的喜歡,但她現在成婚的話,确實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白婉柔則細細同她分析了一番,周郎君年輕英俊,溫和體貼,以後還會有大好的前程,不管怎樣說,都是個很合适的成婚對象,若是錯過,恐怕再難尋到這樣的良緣。
而姜青若也同意這一點。
她眨巴着那雙清澈的杏眸,表示明日要去寺廟求一道簽,占一占自己的姻緣,若是上上大吉,就會給周郎君一個肯定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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