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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婚期漸近, 周允禮的公務卻越來越繁忙。
青砂鎮距離慶州府衙太遠,他索性住在了值房,三日才回來一次,成婚的事只得全部由姜青若操持。
不過好在陸宅與周宅距離很近, 連八擡大轎都可以省去, 只需穿上嫁衣蓋上蓋頭, 幾步走過去, 再在衆人的見證下, 對着雙方長輩的牌位拜上一拜, 這親事便算是完成了。
新郎的吉服已經做好, 姜青若打算要周允禮試穿一下, 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 還來得及再改。
只是她在周宅左等右等, 直到夜色籠罩,周家的馬車才在巷口停下。
周允禮醉意朦胧地下了車。
姜青若聞到他一身的酒味, 扶着他往房內走, 忍不住輕聲責怪道:“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周允禮踉跄着停下腳步,眯着眼睛看她:“公務應酬,在所難免......我沒醉, 還能再喝幾杯......”
分明是醉了, 還硬說自己沒醉!
姜青若不打算與醉鬼講什麽道理, 嘴裏敷衍着他,把人勸到了房內休息。
待周允禮靠在床上閉目休息時, 那件沾了酒味的官服外袍早已被姜青若解下。
不過,正當她打算拿去讓下人去洗一洗時, 意外地摸到袍袋裏有個圓鼓鼓的東西。
姜青若猶豫一瞬,好奇地拿了出來。
一只繡着鴛鴦戲水圖案的荷包赫然出現在眼前。
她愣了會兒, 不由拿起荷包對着燭火細細地打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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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來得及送給周允禮荷包,而據她所知,周允禮以往是不用這種東西的......
一個莫名的念頭突然閃了出來。
姜青若糾結片刻,幾步走到周允禮身旁,低聲問他:“你衣袋裏的荷包是從哪裏來的?”
周允禮本還在閉眸半睡,聽到這話,忽然慌亂地睜開眼睛,一把将荷包從她掌心中搶了去。
“......從鋪子裏買回來的,咱們不是快要成親了嗎?你還沒送給我,所以我買了一個,圖個婚事順遂......”
當真如此嗎?
姜青若懷疑地看了他半晌,直看的周允禮心裏發慌時,她才不容置疑地開了口:“那你把這個剪碎扔了,我親手給你做一個。”
周允禮捏緊了荷包不放手,皺眉道:“買都買了,幹嘛扔了?本來只是圖個好兆頭而已。你給我做一個,我換着帶不好嗎?”
他說是為了婚事順遂的好兆頭,姜青若倒不覺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她沒再去要荷包,而是問周允禮何時從什麽鋪子買的荷包。
周允禮倒是面色如常對答如流,那鋪子姜青若也知曉。
就在她長睫輕眨,想要旁敲側擊地再問一問時,周允禮看着她凝脂般的雪腮,忽地握住她的手腕,意圖将她拉入懷中。
姜青若差點撞進他溫熱的胸膛。
愣神的同時,秀眉不由蹙起。
兩人還未成婚,他便這般親密做什麽?
正想着,那邊周允禮帶着三分醉意慢慢開口,“青若,咱們還有兩日便成婚了......”
姜青若擰眉盯着他。
周允禮微微眯起一雙眸子,凝視着眼前的人。
那姣白臉頰,絕美容顏,即便是因他失态而氣鼓鼓的模樣,都如此可人。
這般如花美眷,他只想成婚後深藏在後宅。
周允禮這樣想着,喉結不由滾了滾,大手稍一用力,想要将她按在懷中。
姜青若從他微醺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成婚前便要逾矩。
随即秀眉一擡,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那五指雖然纖細,勁道卻也不小,周允禮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榻,表情一時有些愕然。
他今日是真得醉了,所作所為都沒有像往日那般君子風度。
姜青若不打算與一個醉鬼計較那麽多。
遂叮囑他以後不許醉酒,早些歇下不準胡鬧。
只是經過這一打岔,她對那荷包的懷疑便忘到了九霄雲外。
不過,在未婚妻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後,周允禮坐起身來,摩挲着那只荷包,頭疼地捏起了眉心......
~~~~
轉眼兩日已過,婚期如期而至。
噼啪的鞭炮聲響起,白婉柔與陸良玉一左一右扶着姜青若出來。
周允禮穿着一身大紅吉服,只是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
按禮,新娘應該将手中的紅綢交給對方。
周允禮深吸一口氣平複紛亂的心緒,緩緩伸出手來。
男子修長勻稱骨節分明的大手近在眼前,姜青若隔着蓋頭瞧了一會兒,躊躇良久,把紅綢的另一端交到他手中。
只是紅綢交給了他,心情卻百味雜陳。
今日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昨晚的睡夢中,姜青若夢到她的蓋頭被掀開,看到的卻不是周允禮,而是......
算了,大喜的日子,不提那裴世子也罷。
她也不知道,成親之前,怎麽會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
所以在見到周允禮之前,她莫名有些忐忑不安。
這種煩擾的心緒一直持續到前一刻,直到親眼看到他,這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安定下來。
姜青若勉強動唇笑了笑。
她想起了在廟中求的簽,這輩子,她會與周允禮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所以,這大抵是樁好姻緣,她不會像娘親一樣識人不清,嫁給像爹那種不靠譜的男人......
這樣想着,便随着紅綢另一端的腳步,一步步走出陸宅,轉而走向同巷的周宅。
只是,不知為什麽,周允禮步伐不怎麽沉穩,邁過門檻的時候,還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
幸虧姜青若及時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才避免他在大婚的日子鬧出笑話。
但剛進入院中,還未開始拜堂,巷口忽然傳來一陣車馬的騷動聲。
來賀喜參宴的大都是周允禮在青砂鎮的朋友,并不需要騎馬趕車,聽這車馬喧嚣聲,姜青若猜測是他的同僚來了。
不過,還未等她開口确認,周允禮突地牽住她的手,快步帶着她去往後院,還對她說:“司儀還沒來,你先在這裏等會兒。該到拜堂的時候,我讓人來接你......”
按照規矩,陸宅的未婚女眷是不能送她到周宅來成親的,白婉柔和陸良玉将她交給周允禮時,便回到了宅院中。
而香荷做為她的貼身丫鬟,此刻也被叫在前院忙活婚宴的席面。
所以,因為事發突然,這後院的正房中,只有姜青若一個人蓋着蓋頭,滿頭霧水地被周允禮推到了房中。
不過是來了同僚賀喜,怎麽感覺他這麽緊張慌亂?
姜青若放心不下,幹脆一把掀開蓋頭,“怎麽了?”
蓋頭下的女子施了脂粉,眉如遠黛,秋水明眸,本就如玉無暇的臉頰,此刻更是傾城無雙。
她葳蕤的長睫輕顫,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
嬌妻貌美如此,周允禮甚至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蹲下身來與姜青若平視,喉頭緊張地滾了滾,醞釀良久後,才開口道:“青若,不論今天發生什麽,你要記得,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永遠是最重要的。”
姜青若愣了愣,下意識反問:“你心中的位置?難道除了我還有旁人?”
不小心被她抓到話語中的漏洞,周允禮只得含糊過去,只道自己是新婚大喜,一時被喜悅沖昏了頭腦,之後,他再三叮囑姜青若乖乖呆在房裏,不許出來。
說完,他便匆匆離開了。
姜青若滿腹疑慮焦灼不安地坐在房內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但後院宛若與世隔絕,聽不到外面的任何聲響。
更奇怪得是,前院原本還有過來賀喜的親友,此刻也像消失了般,沒有任何動靜。
與此同時,謝芙帶着丫鬟小厮在前院站定後,周允禮便借口新娘身體不适為由,送走了前來賀喜的親友。
院子清靜下來,不過那窗棂門楣上懸挂的紅綢依然刺目。
謝芙叉腰吩咐丫鬟小厮一聲,幾人立刻走上前去,将那些系着喜結的紅綢拽下來,随意扔在地上。
香荷恰巧幫完廚出來,看到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今日不是小姐與周郎君大婚的日子嗎?為何好端端得竟跑來個鬧事的謝姑娘?難道她嫉恨小姐,故意在她成親的日子添堵?
周允禮則沉默了一會兒,舉步走到謝芙身旁,低聲道:“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你......你何至于此?”
謝芙高挑柳眉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怎麽,周主事記性這麽不好?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咱們前些日子都做了什麽......”
那一天周允禮陪她在青砂鎮游逛,後又送她回慶州城太守府邸。
不過臨到府外時,謝芙說忘了買荷包釵環,讓自己的幾個表姐妹先回去,自己則又與周允禮一道乘馬車去逛了逛鋪子。
兩人相談甚歡,一路歡聲笑語,那荷包便是謝芙在鋪子裏買給他的。
而之後,為了感謝謝姑娘的相贈,周允禮請她去自己的住處,嘗了嘗新雇廚子的手藝,不過兩人話語投機,不小心多喝了幾杯酒,半推半就間......
禁果初嘗,味美難拒,有了第一次,便有了之後的數次。
周允禮不安地深吸口氣,極小聲道:“酒後之事,你情我願,你明知我要成親了......你現在過來鬧婚,不僅丢了我的臉面,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連名聲也不要了嗎......”
“周允禮!你還知道顧及臉面!”謝芙高聲打斷他的話,下意識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咬牙在他耳旁道,“我有了你的孩子!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把親事取消,趕緊娶我進門!”
她已經讓人去給表哥送了信,不出半刻,慶州衛兵就會将這座宅子圍得嚴嚴實實,倘若他敢說半個不字,表哥絕對不會輕易饒了他!
周允禮如遭雷轟,驚愕地愣在原地。
香荷站在廊檐下,看到院中的周郎君與謝姑娘低聲交談,雖然聽不清什麽,但那動作神态非同一般的親密,而此時她也注意到,院子裏的親友不知為何都散了。
香荷忙悄悄扯住路過的周宅小厮,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對方也是一問三不知,茫然地搖頭。
就在香荷回過頭時,院中的周郎君不知聽謝姑娘說了什麽,臉色突然大變,然後與她一前一後去了避人的廂房,也不知去做些什麽。
香荷本想拔腳飛奔去後院告訴小姐,但今日是小姐大婚的日子,她怕萬一誤會什麽,那耽誤得可是小姐的婚姻大事,所以她決定先靜觀其變,等周郎君從廂房出來後,再去問清他是怎麽回事......
不過,就在她打算去廂房處敲門時,周宅的大門忽地被人踹開。
香荷閃目一看,那裴世子面色沉冷,劍眉擰起,大步走了進來。
“你家小姐在哪裏?”裴晉安看到她,沉聲問道。
香荷怔住,下意識擡手指了指後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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