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相贈
第八章 相贈
教室裏沒有開燈。
外面正是一片歡騰,言默一個人呆在教室裏,靜靜仰望窗外的天空。
米蘭.昆德拉說:生活中不能承受之輕/于是逃離/逃離也許是為尋找/尋找一個支點/跷起生活的重量。
每個人都有想要逃避的東西,而自己想要逃避的不僅僅是一樣東西。但是尋找到了什麽卻不得而知。
就像人類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天堂,也不知道天堂裏是否有風,更不知道風是否能帶來希望。
未來之所以被描述的美好,只因為它帶着美麗的面紗,有誰知道面紗下是天使的面孔還是撒旦的嘴臉?
未來如何,言默不知道,所以不期待;生命是輕是重,言默也不知道,所以不在意。只要能靜靜地活着,看着花開花落,等待夕陽西下,就夠了吧。
“這是把好琴。”
南宮原的出現,打破了言默安靜的世界。言默不禁皺了皺眉,暗暗嘆口氣,轉過頭看着他一手拿着琴盒,一手插着褲帶走到自己面前再坐下。
“演出很順利,所以,還給你。”
南宮原把琴放到言默面前。言默看着他修長的手指,他的指甲被修剪得很幹淨。言默觀察一個人最喜歡從手指看起,幹淨整潔的手指會讓言默覺得舒服,就像眼前的這雙手。
言默沒有看小提琴,默默地趴在桌上,看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幾只麻雀停在學校園子裏的樹梢上,轉了個圈又飛走了,言默靜靜地對南宮原說:“送給你了。你不嫌棄的話。”
“送我?”南宮原怔住了,難道這琴不是那個男的的?
“這是你的?你會拉小提琴?”自己其實也懷疑她有學過,但是看她前兩次的反應又不像。
“我屬于它,但它不屬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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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默的聲音帶有些蒼涼和悲哀。她直起身子,第一次主動拿出琴盒裏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捧起它,再把它翻過身,在琴身的背後一個小角落,有一個小小的“默”字。言默的手指輕觸過那個字,那是她的自私,就算自己不會,但也要把它歸屬為自己。但是現在,
“與其讓它在我這腐朽,不如給需要它的人。何況我本來就該賠的。”
言默把小提琴重新放到南宮原手中。南宮原拿着琴,看着那個“默”字,這個字看久了像是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澤吸引着他的眼球,南宮原感覺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卻又說不明白是什麽。回頭看着言默,女孩子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她的眼睛,再加上大大的黑框眼鏡,說話的聲音像是刻意壓低了聲線,她和“貞子”唯一不同在于那黑黑的暗沉皮膚,怎麽看都只能算是其貌不揚。可是,在這麽近的距離下看,南宮原卻一點都不覺得她的臉一無是處。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張臉看着還挺舒服的。
“謝謝。”他擡起頭,露出個真誠的笑容,“對了,你的手還好吧?”
看着他笑起來不經意露出的小虎牙,言默有些便扭地轉移話題:“嗯,演出還沒完,你怎麽就溜出來了?”
“哦,我們班已經演好了。我沒事就出來了。”南宮原把琴放好,解釋道。
然後,兩個人陷入了沉默。
操場上歡快的音樂聲,大家的歡笑聲時時傳進教室了,南宮原想要找點話題,卻被言默搶了先。
“那,我先走了。”
不太想和這個危險人物多呆,言默還是決定先走。
“啊?等等,我也要走了。一起?”
南宮原匆忙起身,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不了,再見。”果斷地拒絕。
“再等下,那個,”言默停下腳步回身看着南宮原,南宮原垂下眼簾,想了會,選擇了下措詞說,“前些日子心情不太好,所以,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麽就是有意的?言默沒說什麽便走了。
她沒有回答。
南宮原只覺得心裏一陣失落,澀澀的,有種從天空中滑翔下來的無力感。自己真的做得真的有那麽過分?不應該是這樣啊。南宮原懊惱地撓撓頭,算了,以後再說。南宮原抱起琴盒,向操場走去。
迎新之夜言默當然是在酒吧度過的。
這段時間,酒吧的營業額已經番了兩番,這天更是人滿為患。老爹已經忙得暈頭轉向了。酒吧裏的大胖和小瘦早就調酒調到手軟,而酒吧的氣氛一直很High,但是為了防止有人鬧事,大家還是非常小心的招呼客人。
以往言默每晚只登臺四次,唱四首歌。不過,因為這天的特殊原因,言默難得地唱滿了全場,直到和大家狂歡過了零點,白淡強行要求把言默送回家,言默這才準備離開了燈紅酒綠,人聲鼎沸的酒吧。
臨走時老爹悄悄塞給言默一個紅包說是新年紅包,大吉大利。
言默沒有拒絕,笑着道了聲謝謝。
冬季淩晨的溫度實在讓人消受不起,言默裹着冬衣走在寒冷的街頭,白淡喝了酒,不能開車,而言默也不想坐車,所以兩個人就并肩慢慢地晃蕩在馬路上。
“丫頭,今天心情很好?”白淡看着身邊緊緊裹着風衣,臉頰因為迎面而來的寒風泛紅,月光下更顯得言默唇紅齒白,明豔動人。
言默專心踢着腳下的石頭,慢悠悠地反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今天唱歌非常投入,因為你今天唱滿了全場,因為你今天笑了很多次。
“感覺上吧。”
言默搖搖頭,半響卻又點點頭,然後忽然停下來擡起頭看着白淡很認真地問道:“哥,你知道嗎,其實人只要放下了些執着,就會變得很輕松。”
“哦?那你放下了嗎?”
言默看着白淡含笑的漂亮鳳眼說:“至少我走出了第一步。”
白淡伸出手把言默的手包在自己的手中,她的手已經懂得冰冷了,而她還是跟小孩子似的執拗地不喜歡戴手套。呵了口氣,細心地幫言默搓着快凍僵的手,白淡接着說:“在我看來,雖然改變或是放棄會很困難,但是還是要去嘗試的。”
手上的溫度逐漸上升,有了溫暖的感覺。
言默把手放入口袋中保暖,忽然向前快跑了幾步,然後跳轉過身對不遠處的白淡大聲說:“哥,我知道了。”
白淡微笑着看着言默,眼裏滿是寵溺。
冬日裏新年的第一個淩晨,言默和白淡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時而發出清脆的笑聲。街上行人不多,但大都面帶笑意,喜悅的心情溢于言表。
新的一年到來了。
言默回到家時,屋裏漆黑一片,母親大概已經睡了。
言默輕手輕腳地關好門,脫了鞋走進屋。
突然,燈火通明。
“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都幾點了?你想死是不是?”母親兇神惡煞地沖過來就給了言默一巴掌,言默的嘴裏頓時血腥味四溢。
“你在外面玩瘋了是不是,連電話都不打個回家,你還當不當這裏是家了啊?”母親一手揪着言默的頭發就又拉又扯,另一只手不停地往言默身上拗打去。
明明是你自己不關心我,我打工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每晚都很遲回家,只不過今天稍微再遲了些。
言默咬咬牙,沒有出聲。每次母親心情不好無處發洩時她都免不了一頓打,想來今天肯定又受什麽刺激了。但是,言默每次都不還手,也不叫喊,任由她打,她打累了自然就會停。
“你給我記住,以後給我乖一點,不要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天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麽。”
母親喘着氣住了手,像是發洩了通痛快了許多,她也累了,教訓完後就回房睡覺去了。
等母親的房門關上後,言默才從沙發上起來,走進浴室。
對着鏡子照了照,還好,臉上沒有傷疤,脖子上的可以用圍巾遮住,不過身上肯定又多了很多掌印,不過現在是冬天,衣服穿的多,可以遮掩住。
有時候,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當你習慣了一種生活或是一件事或是一個人,那麽當他們再恐怖再變态再不能讓人接受,在你看來,也不過是件平常的事了,好似剛才發生的。言默沒有受虐傾向,但也習慣了。
母親不喜歡自己,言默從小就知道了。但要問為什麽,她也不知道。給她生命的人卻讨厭她,這個認知在言默小的時候她還會受傷地一個人哭,但現在,她早已看淡了。
元旦放了三天假後,痛苦的日子就降臨了。“老妖”的魔鬼式訓練也接踵而至。班裏一片叫苦連篇,期末考試期間的氣氛格外緊張,歡慶後的餘溫早就在“老妖”的一通狂轟爛炸的題海戰術下消散的無影無蹤,就連南宮原這個尖子聲也不得不認真對待每天都在增加的作業。也虧“老妖”的壓迫,南宮原也沒太多美國時間來找言默麻煩。
言默現在是格外小心,她絕對不能再被抓着什麽把柄。所以每次考試都要好好計算分數。因為一邊打工一邊學習,她逐漸開始體力不支,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的日子讓言默塗過特殊粉底的臉看上去更加面黃肌瘦,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言默想:撐到學期結束就可以喘口氣了。
好在,時間的腳步總是在人們的匆忙之間走得飛快。期末考試在大家急切期盼又有些膽寒害怕之中悄然而至,無聲而去。
走出校園的那一刻,冬日的陽光似乎變得特別紮眼,一群高中生成群結隊地沖出校門,逃也似的往市中心進發。
然後,寒假就這樣沒有華麗的出場,平平淡淡地開始了。
言默沒有小雅她們好命,她還得努力賺下學期的學費,母親是不會幫她付的。言默現在除了晚上回到酒吧唱歌,白天會在老爹幫她介紹的一家咖啡店打工。因為是臨時店員所以待遇不如正式店員,但已經很不錯了,尤其是工作的環境很雅致,一打開店門就可以聞到咖啡豆濃郁的芳香。
寒假的時間是很短暫的,所以,言默每天都忙碌着。完全沒有時間答應小雅和嫣然的邀請出去玩。她的每一天的任務就是戰鬥。
就像現在,專心致志地整理着賬本,不能有絲毫差錯。而店裏香郁的咖啡味,舒緩的鋼琴曲,空調吹出溫暖的風,情侶之間的悄悄話,一切都顯得那麽安适。
“當啷”
店門上挂着的風鈴響了,預示着又有顧客來了。
“言默,六號桌。我忙不過來,你去幫忙下。”
“好的,店長。”
言默迅速放下賬本,走去6號桌,不過當言默看到坐在那的顧客時不禁遲疑了半拍。
南宮原和背影看上去很漂亮的女生坐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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