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敵視

第二十二章 敵視

“你慢慢說。”

“南宮原他，他剛才，體育館承認了。”

小雅一臉焦急地看着言默，說出來的話都變得斷斷續續。

言默往椅背靠了靠，大腦迅速吸收小雅傳達的信息，片刻後平靜地說：“謝謝，我知道了。”

“就這樣？”小雅繞到言默身邊，把臉放到言默面前，近距離問道。

“嗯，我知道了，有心理準備了。”

言默好不容易才把小雅從面前推開，然後非常肯定地對她說：“他說他的，與我無關。”

“可是，別人不會這麽想。”小雅不贊同地搖頭道。

“清者自清。”言默重新拿起筆，在作業本上繼續寫了起來。

小雅在一邊看了她半天她都沒在說什麽，教室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大家上完體育課後都陸續回來了。

南宮原和他身後的一群哥們也前前後後進了教室，言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眼皮子都沒擡。

但她心裏明白，自己難熬的日子來了。

有時候，你把後果無限量往壞裏想，而現實往往會比你想像中的好上那麽一點。

一天的課下來，事态反倒平和得讓人覺得不正常。

至少，在言默面前大家最多比平時多看她幾眼，也就沒有後續行動了。

Advertisement

言默獨自一人走出校門，白淡哥說好會在老地方等他。

她不知道南宮原到底為什麽要回應那些無聊的流言，他以前要不是含糊否認，要不就是避而不談，這次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還是腦子被籃球砸壞了，竟會傻到全數招出。

言默一拐一拐地走在路上，兩只腳落地深淺不一。

不過，這次言默發現自己在知道自己的底線被壓踏的時候，一反常态的沒有生太大氣。真是不知道是被南宮原氣多了，習慣成自然，還是自己已經摸熟他那爛性格，倒也沒力氣去氣了。

事已至此，她多說也無用了。反正多說多錯，還是閉嘴的好。過了風頭後，自然會好。

言默走着走着完全沒有看清前面的路，一頭撞在前方的一堵“牆”上。

“牆”？

她不記得前面有牆啊？

言默踉跄着向後倒退一步，皺着臉，捂住自己被撞疼的鼻子，把鼻子上的蛤蟆鏡架好，擡眼一看。

罪魁禍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在想什麽哪？走路都分神，這樣很危險的。”南宮原馬上伸手扶住站姿不穩的言默。

言默不着痕跡地躲開。

南宮原識趣地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也端正了許多，斂起目光看着言默陰冷的臉說：“我知道你在生氣，所以，特意在這等你。”

“我為什麽要生氣？”

南宮原詫異道：“你不知道？”

“對你，我不覺得自己需要浪費這種力氣。”

言默不留情面地針鋒相對。

她現在在南宮原面前越來越不保留了，那些用來對付別人的面具對他來說已經有免疫力了。這樣也好，讓他看清她的真面目後，他那不切實際的幼稚想法可能就會消散。

“你這樣還不叫氣嗎？”南宮原苦笑着看着眼前這個越來越不給她好臉色看的女生，雖然她總算在面對他的時候不再是面無表情，可現在這個表情也不是他想要的。

“我們邊走邊說吧，我有事要問你。你往哪邊？”

言默越過南宮原看向後方，白淡哥的車應該就在拐角處，但是，她現在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碰面。不為什麽，言默的直覺告訴她必須避免這種情況。

所以，她選擇了往左邊車站的方向走。

南宮原跟在她身旁。

他把書包從左肩換到右肩，清了清嗓子，一副要做演講比賽的樣子。然後，正色道：“上次，就是我跟你，嗯，表白那次。”

他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到極點。偷看一眼左言默，女生面不改色，好像他說的壓根和她無關，一點都沒有普通女生聽到這個讓人臉紅心跳的詞後會羞澀的反應。

“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歡三心二意的人，所以，我才決定要把話說清楚。”

言默腳步一頓。

“我想我表明态度後，關于我的那些流言就不會老這麽撲朔迷離，傳得讓人心煩了。”

“況且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喜歡惹這種是非的人。”南宮原又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你的做法也欠妥。”

言默總算理會了他一句。

“敢作敢當就是了，我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那你有沒想過我的立場？”

言默停下來，幾乎是立刻反問南宮原。她轉過身面對着她，黑色的劉海長到遮住了她漂亮的大眼睛，臉上的面部神經緊繃着。

南宮原神色黯淡了下來，低聲道：“你不需要理會那些無聊的說辭，何況，現在大家知道的是我在追你，還是，你覺得被我喜歡，很丢臉？”

言默發現南宮原每到這個時候琥珀色眼裏那種自信的光芒便全部渙散一空，彌漫在其中的全是不确定和小心翼翼。她一時間不知怎麽回答他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沒想過，被他喜歡，她到底是什麽感覺。

可能有點讨厭，也可能有點厭煩，但是，絕對沒有丢臉。

“不說這個了。”南宮原害怕左言默那麽認真嚴肅地思考問題的表情，他怕從她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即便他每天告誡自己，在左言默面前，要堅決把自己練成百折不撓，萬箭穿心都不怕。

南宮原扯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笑臉問道：“馬上要分班了，你選文選理？”

“這麽快？”言默吃了一驚，高一馬上就要結束了嗎

南宮原搖搖頭道：“不快了，馬上會發表格讓你填寫志願，然後在期末确定分班。”

南宮原看着左言默猶豫的臉龐又問了一遍：“你想過了嗎？文還是理？”

“我學什麽是我的事。”

言默警惕地看着南宮原。

“就我個人看來，你還是學理好。因為你的邏輯思維，我很佩服。”

言默怔住，全校一等一的優等生殿下，竟然對她說佩服？

“我沒你說得那麽厲害。”

言默不去看他那張魅惑人心的臉。

“不對，我倒是覺得，左言默厲害的地方我不知道的還多着呢。”

南宮原随口的一句話，言默聽在耳裏卻瞬間刷白了臉。她努力讓自己的樣子看上去平淡無奇，道，“你想多了。”

“哦，你喜歡隐藏自己，所以，沒有人知道真正的你究竟是怎樣的，不過，這樣反而更讓人期待。”

“沒有期待！我就是現在的我，沒你說的那樣。”

“左言默，別人傻，我可不傻。不過，你想這麽做，必然有你的理由，我尊重你，所以，至今為止，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關于那張紙的事情。所以，你不用為此擔心。可是，我希望，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一點，不要這麽戒備了。”

言默沒想到南宮原會這麽說，“至少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一點”，這句話，他是第一個對她說的人，小雅沒有，嫣然沒有，白淡哥他們也沒有。南宮原總會用他淩厲的雙眼看穿左言默的一舉一動背後的意圖和動機。

南宮原繞到言默面前，一邊倒退着走路，一邊仔細地看着言默低着頭的臉，她的膚色黯淡且偏黑，要不是上次衣服上留下的印記，他也許不會覺得這樣的言默有什麽不對，但是，現在仔細看來，她的膚色好像真的不太自然。

言默突然停了下來。

南宮原緊跟着剎車。

“怎麽了？”

言默攔了輛的士，上車前對南宮原說：“我會讀理。”

“是嗎？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南宮原帥氣的臉上眉眼一彎，很開心地沖言默笑道。

其實，南宮原是想報理科的，雖然他也不讨厭文科，但是，如果左言默報文的話，他會考慮轉型。

言默低頭上了車，對司機道：“前面轉彎就好。”

“啊？”司機很迷茫地回頭看着言默，“你确定這麽點路？”

“你開就是了。”

果然，過不了幾天“老妖”開始宣布文理分班的事宜。言默拿到志願表後非常認真地反複斟酌了一個禮拜，最後，填上了理科。

言默交上表後的心情有些沉重，不過她很快想到這麽做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現在，對言默來說，上廁所是最困難的一件事，因為一只腳不能用力，所以要平衡身體不是件容易的事。言默在隔間點着腳系皮帶，忽然聽到外面有幾個女生的議論聲。

“喂，我昨天看到過那個左言默了。”

“我早看到過了。那個難看，不是一般般的形容詞可以描繪的了。難怪她班上的人叫她‘貞子’。長得跟鬼一樣。”

“就是說啊，我真的瘋了，南宮原是不是審美觀念有問題啊，怎麽會選這麽個人。”

“聽說她還挺拽，沒有接受原。”

“呸，她裝的，欲擒故縱的把戲。其實她心裏早樂得跟什麽似的了。”

言默神情冷淡地呆在隔間，一直等那些聲音離開了，她才出來。

涼水順着指縫緩緩流過，言默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面色暗沉，這年頭沒多少人會帶的蛤蟆眼鏡，長長的劉海密密地遮蓋了前額，直到眼睛的地方。黑而亮的烏發長到腰際，整張臉看上去陰森無神。

“哼”言默冷冷地勾起嘴角，其實那些人形容得還蠻貼切的。

突然，言默的右邊出現一張漂亮的臉孔。

言默看向右邊，游之音正冷着一張臉看着她。

“我想和你談談。”

天臺。

風舞亂了言默的黑發。

她的對面，學校最漂亮的女生，正一一種怨毒的眼神鄙夷地看着她，臉上的神情卻是一不可侵犯的樣子。

言默知道現在的自己連游之音一根寒毛都比不上，也知道現在這場面的視覺落差，不過，這并不代表左言默會因此膽怯。

無非是南宮原的事，她已經最好準備了。

“我要說的很簡單。”游之音那高人一等的姿态讓言默頓時後悔上次幫她遮掩錯誤。

“那就簡單說。”

言默冷聲道。

“好。”游之音開門見山道，“這個現實的世界沒有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所以，我很贊同你的做法。也希望你能一直堅持。”

“我會的。”

游之音将信将疑地看着左言默，不信她會這麽輕易地答應。她以為像言默這樣，平淡無奇的女生會想方設法地抓住南宮原不放才對。比如，現在的欲擒故縱。

“好，我信你，畢竟，大家心裏都明白，有些事可能一時偏離了軌道，但終究會回歸的。該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還是安分守己的好。”

游之音驕傲地笑了下，燦若四時櫻花飛舞。

言默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右手撐着拐杖，穩穩地站在那兒。

游之音走到門口像是又想起了什麽，回過頭笑着對言默說：“上次的事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也不會有機會和原約會。”

言默的拐杖向右滑移了一下，站着的身軀還是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