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欺騙

第二十三章 欺騙

游之音那麽篤定的神态時而浮現在言默面前。

美麗的人兒總是有驕傲的資本，被光環包圍慣了，總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站在頂點受人瞻仰的人。如果，有人妄想動搖他們的地位，那麽他們立馬會擺出孔雀般驕傲的姿态，讓人望而卻步。

孔雀般的姿态。

言默想到游之音離開是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不禁笑了一下。原本言默對一副楚楚可憐的游之音不怎麽反感，至少她不像班花那麽盛氣淩人，就以前的風評覺得她還是不錯的。不過，人生既非天使，亦非野獸，不幸的是，許多一心想扮演天使的人，卻都表現得像野獸。

好比游之音以那種高姿态出現在言默面前。

言默想游之音其實沒有必要這麽急切地從她這兒入手，她對南宮原不抱有任何幻想，所以，南宮原遲早是她的，她現在不惜破壞自己形象的形象找上言默只能說明她在害怕。而那種故意說給言默聽的話也無非是撐場面的話。

這件事言默沒有告訴任何人，南宮原那兒更是絕對不能提，她一個人忍耐了下來。

這之後雖然偶有看見游之音和南宮原在一起，不過南宮原臉上顯而易見的不耐煩的表情已經昭示大家校花提前出局了。這也就給言默帶來了不小的負面影響，大家都想不通南宮原執着的理由，于是都恨不得把言默解剖了，看看她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能夠讓游大美女落敗。

歷時一個多月的磨練，言默現在能在誇張的鄙夷眼神中自然地走過，在細小的指點聲中自然吃飯，在不懷好意的諷刺聲中自然看書，在刻意的親近舉動中自然地保持距離。

所有的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了，所有的都比以前自然得還要自然。

小雅和嫣然會看不過去，會覺得言默可憐，嫣然幹脆憤憤不平地說：“言默，你就答應了南宮原嘛，氣死她們那幫見不得人好的丫頭。”

言默伸出食指晃了晃，說：“這種事怎麽能拿來意氣用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嫣然郁悶了，極其不解地問：“為什麽不喜歡，南宮原真的好得沒話說了。”

“那你喜歡他嗎？”

“我？開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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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對我來說也是‘開什麽玩笑’。”

嫣然看着言默認真的表情滿臉愕然，果然，左言默的世界是別人無法理解的了的。

高一的生活接近尾聲，現在，言默腳上的石膏終于可以拆除了，在習慣了那種厚重感後，突來的輕松讓她一下子适應不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看看腳上空空如也，反而覺得這樣很奇怪，好像那石膏已經成為她身體的一部分了。

言默仔細想想這一年自己沒做多少有意義的事，但卻是個多災多難的一年。也不知分班後情況會不會改變，分班，說到分班她心裏的沉重感又加重了一些，本來她做任何決定都不會猶豫，也不會後悔，但只有這次讓她左右為難。

呆會“老妖”就會來宣布分班的名單。

而這之後，不知又會怎樣風起雲湧。

南宮原現在心情大好，不是因為這兩天的模拟考試他繼續穩居第一，也不是市籃球比賽他們籃球隊得了第一，而是因為他想到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裏也能和左言默一個班，心情就美得冒泡。

“你別在樂了，看看你嘴巴都要裂開了。”溫嶺恨不得拿線把他身旁這個家夥的嘴巴給縫住，他這段時間精神高漲得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半夜裏還會打電話給他，結果只是因為睡不着想找人聊聊。

“你有什麽可樂的，她選了理科又不一定和你一個班了，記住，分班是随機分的。”溫嶺受不了地把南宮原的臉往邊上推一推。

南宮原得意地搖搖頭，不理睬溫嶺嫌惡的表情，神秘兮兮地說：“我就是能跟她一個班，為此我早做好準備了。”

“什麽？你動了什麽手腳？”

“別說那麽難聽。我只不過是去教導處申請了調班。”南宮原邪邪地一笑。

“真的假的，這能行得通？”

“行不通也得行得通，我讓我爸疏通了一下。”南宮原低下嗓門悄悄對溫嶺說。

溫嶺不可思議地看着南宮原，他是個從來不屑靠關系上位的人，雖然這件事算不上什麽原則上的事，但是能讓南宮原去動用人際關系，實在是太讓他吃驚了。

“你那是什麽表情？”

南宮原皺眉，溫嶺看他的樣子活像在看ET。

“沒什麽，我只是想說，你一定很喜歡左言默吧。”

南宮原臉一紅，用手肘不客氣地頂了溫嶺一下，說道：“你別那麽鎮定地說出這麽讓人不好意思的話。”

毀了毀了，溫嶺哀嘆，以前那個做事灑脫自如的南宮原就這麽被左言默毀了。

“老妖”在放學的最後時刻拿着名單進到班裏。

一雙雙眼睛都盯着他手中的那張紙。

“期末考試後馬上就會分班，我現在宣布一下大家以後所在的班級。”

“好緊張呢，言默，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分到一起。”

嫣然伸手握住言默的手，驚訝地發現言默的手冰涼冰涼的。

言默順了順呼吸，雙手疊在膝蓋上，低下頭，攤開手掌，那上面青色的血管隐約可見。

“老妖”一個個名字報過來，溫嶺班長是理科七班，南宮原也被分到理科七班。兩個人相視一笑，從小的孽怨看來不是蓋的，現在再次得到驗證，哥們就是哥們，怎麽遭都能被捆到一起。

報到嫣然時，她被分到了理科八班，她緊張地看着言默說：“小雅是讀文科的，和我沒戲唱，言默就看你啦，一定要分到八班啊。這樣我們又可以在一起度過兩年。”

言默看着嫣然一臉虔誠地雙手合攏在那兒祈禱的樣子，罪惡感油然而生。她不敢出聲，靜靜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下面是，左言默。”

“老妖”擡頭看了眼言默說：“你想改讀文科是吧。你下學期分到文科十二班。”

“言默！”

嫣然不敢相信地閃電回頭，愣愣地看着言默，那眼神裏的失落與震驚像是張滿尖刺的藤條鞭打在言默的心上。

“對不起。”

言默回避了嫣然的眼神，她的聲音微弱地顫抖着。言默狠下心閉上眼睛，她現在除了說對不起，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什麽？老師，你剛才說什麽？”

反應激烈的不單單是嫣然，還有一個人——南宮原。

“什麽？南宮原你剛才問什麽？”

“我是說，現在還可以更改志願嗎？”南宮原的聲音隐藏着他現在激動的心情。

“當然，如果覺得自己不适合的話當然可以改，所以大家要謹慎啊。那麽就這樣，好好複習，這次的成績會帶到你們高二的班裏的。”

“老妖”說完便走了。

言默不敢睜開眼睛，嫣然在一旁沉默着。小雅被分到十二班，也就是說，只有嫣然和她們分開了。

這是嫣然沒有想到的，也是小雅沒有想到的，更是南宮原沒想到的。

想到的只有言默，但是她始終沒告訴任何人她什麽時候改了主意，也沒有表露出任何跡象，她給了他們一個鏡花水月，然後現在又親手打破了它。

“我先走了。”

嫣然冷冷的語調就在耳邊，言默沒有出聲阻止。

“怎麽辦，嫣然她生氣了，小默啊，你去跟她解釋一下吧。快點啊，她已經出門了。”

小雅很急，不停地搖晃着言默的手臂，一邊眼睜睜地看着嫣然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跑出了教室。

“你去吧，我想我現在去也沒用。”

言默閉着眼睛，神色鎮定，沒有任何想要行動的意思，她平靜的話語讓小雅停止了搖晃她手臂的動作。

“你都不會在意嗎？言默，你怎麽能這樣呢？”小雅不能理解地質問着左言默，然後迅速轉身沖出教室去追嫣然去了。

言默緩緩睜開眼，疲憊地用手指抵住太陽穴。

教室裏安靜得出奇，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左言默一個人了。

窗外的夕陽斜照在她和嫣然的課桌上。

空氣中顆顆塵埃清晰可見，懸浮在空氣中。

呼一口氣，它們就會四處逃散，過一會又彙集起來。

兩張課桌的交接處有兩只非常可愛的小熊。那是嫣然畫的，她說左邊那只瘦瘦的，帶着大大的博士眼鏡的是言默，而右邊那只帥氣地穿着體恤牛仔的便是她自己。

她們的中間被嫣然用一個小小的愛心連接着。

言默看着這幅畫直發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像嫣然這麽可愛，無聊時喜歡塗鴉一些女孩子氣的東西。當初自己還笑話嫣然幼稚，可是，為什麽現在看到這幅圖的時候會這麽難過？仿佛那顆小小的愛心會随時飛走，不再回來了。

“能告訴我原因嗎？”

言默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聽不出有什麽情緒，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問話。

言默頓時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南宮原的聲音像是魔咒一般讓她全身都僵化到不會動了。

“不要騙我，左言默，我要聽你的真心話。”

言默驚訝于南宮原的平靜，她想到過他知道後的反應，她以為他又會對她大聲，又會生氣地沖到她面前想頭狂躁的小獅子，或是又會露出悲傷的眼神逼得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現在的平靜反而讓言默無所适從。

“我只是覺得還是文科适合我。”

言默眨了眨眼，看着浮游在自己面前的顆粒塵埃不似以前那般底氣十足地輕聲說道。

“我說了，我不要聽這些。”

言默不敢回頭，她聽到南宮原起身向她走來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教室裏仿佛每一步都踏着回聲，空靈地響着。

可是，他沒有走上來，只是在她身後的位子坐了下來。

“還是，你要我替你說？”

現在，他的聲音越發真切地傳入了言默的耳朵。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言默沒想到夕陽的餘輝照在自己的左臉上竟也會感到火辣辣的熱。

“因為，你不想和我一起，對吧。”

“你怎麽會這麽想，就算我選理了，我們也未必能分到一個班，不是嗎。”言默勉強地笑了下，好像這樣就能緩解現在她壓抑的心情。

“左言默，”南宮原的聲音突然輕柔了下來，言默的心竟因此無法抑制的加快了跳動，可是，他開口說的卻是，“你騙了我。”

時間的沙漏緩緩流逝，餘輝已經隐沒了大半，言默的半張臉暴露在陽光下，半張臉沉靜在黑暗中。

“都是我的錯嗎？我只是不要你所謂的喜歡而已，難不成我連選擇的權力都沒有嗎？南宮原，你只不知道我現在是怎樣的生活。以前，我受人漠視，我無所謂這些。可是，現在，她們卻總拿那樣的眼光看我，好像我是全校的公敵一般。你又有沒有想過，你随口的一句話給我造成的影響。”言默死死拽着拳，盯着前方的黑板，好像那就是南宮原的臉一般，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教室裏聽上去不那麽突兀，這些話是她一直想要對南宮原說的。

南宮原突然起身，走到言默面前。言默快速閉上眼，遮去自己眼裏的不似往常鎮定的光芒。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要那麽做。如果你不把自己隐藏起來，又怎麽會覺得痛苦呢？或者，你可以試着接受……”

“不可能。”言默張開眼睛，打斷南宮原的話。

南宮原的臉近在咫尺。他琥珀色的瞳孔此刻映上了金色的光芒，就連睫毛都仿佛被燙上了一層金。只是那金色那麽淡，淡到包不住那眼裏面快要溢出的受傷。言默的視線滑到他的脖頸，在這麽安靜的情況下，言默仿佛能看到那兒脈搏的顫動。

“好吧，我知道了。”

南宮原向言默靠近了一些，斂起他所有的目光看着言默淡漠的臉龐，說：“讓我抱一下好嗎？”

“什麽？”言默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可是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南宮原已經俯下身，輕輕摟住了她的肩膀。

比羽毛飄落在肩上還輕。

男生獨有的氣息一下子包圍了言默的左右。

到現在為止，言默只接觸過蘇白淡身上似香草的味道，南宮原身上像是薄荷一般的陌生氣息讓言默的大腦空白一片。

不過很快，他便放開了她。

言默呆呆地看着他，這個過程太快，快到好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似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我不怪你了，但是，我也不會放棄。很奇怪呢，本來真的很火大，覺得自己被耍了，可現在竟然不怎麽氣了。”南宮原站直了身子，擡高了頭，言默仰視着他，只看得清他的下巴，但她感覺到他在笑，只不過那種笑不是他慣有的，他繼續說道，“我相信你在文科班也會學得很好的。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南宮原第一次先于言默轉身，瘦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教室門口。

以前他每次都看着言默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見了，還看着。

不記得是誰說的了，如果一個人一直看着你遠處的背影，就說明他心裏非常想和你在一起。

很感謝大大們的回複，我會努力的^_^

這章好像太長了。。。一激動就寫了那麽多。。。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