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繡球來招親
繡球來招親
次日。
初升的太陽高高挂起,木枯桑夾了個灌湯包給陸天風,笑道:“這幾日恰逢當地的迎春節,街上好生熱鬧,可要一同去瞧瞧?”
陸天風吃得心不在焉,随口便應下了。
昨日他委托尹千煦去巫蠱山時,話還沒說完,羅淨那廢物竟直接找上門來了,當着他們的面哭天喊地,控訴那鬼面嬌花有多猖狂,在巫蠱山只手遮天。
陸天風沉着臉将他打出三米遠:“蠢貨!我出山前将一切權力交予你!就是讓你做逃兵的?”
尹千煦倚着牆,冷眼望他:“蠱主不在,能與鬼面嬌花分庭抗禮的唯你一人,現下你出了巫蠱山,便是将大權拱手相讓。”
他又扭頭對陸天風道:“巫蠱山向來以強者為尊,這人實力不強還蠢成這樣,你怎麽收為手下的。”
羅淨已然快吓瘋了,哭叫道:“是小的辦事不力!蠱主饒命!蠱主饒命!”
“別叫了!”陸天風被吵得頭疼,眼巴巴望向尹千煦,“千煦……”
尹千煦冷笑:“先前我怎麽說的,離那姓木的遠點,現在好了,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掉。”
他指尖黑霧一凝,抽出漠鳶劍甩了個劍花:“最後一次。”
陸天風雙眼一亮:“最後一次!”
反正他每次都這麽說,永遠還有下一次。
“你,跟上。”尹千煦矜貴地一指羅淨,漠鳶劍在黑夜中閃了幾下,很快便湮滅在遠方。
陸天風松下一口氣,随意找了個借口敷衍掉木枯桑,要甩開他的心思愈發焦灼。
再回神,卻已經和木枯桑一同走在喧鬧的大街上了。
淮安素來有舉行迎春節的習俗,花車游行、舞龍舞獅都是重頭戲,陸天風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一時便将那些個煩心事抛之腦後。
各式各樣的小攤在街道兩側一字排開,叫人眼花缭亂,陸天風正欲仔細瞧瞧,卻見前方不遠處聚集了一大群人,圍着個閣樓興致高昂。
木枯桑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天風,看樣子我們趕上繡球招親了。”
話音剛落,他耳側便爆發出山呼海嘯的吶喊,緊接着,眼前一紅,有什麽東西破開風往他的方向飛來,木枯桑條件反射地擡手,卻見接住的恰恰是閣樓閨秀抛出的繡球。
他素來微笑的神情猛地一僵,那繡球像個燙手山芋,叫他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周遭衆人熱熱鬧鬧地高聲起哄,有人吹着口哨,有人鼓着掌,還有人推搡着他往閣樓擠,木枯桑擡頭,卻見那抛繡球的小姐臉色着實不大好,正焦急地望着他身側的一個青年男子。
約莫她原本就是要将繡球抛給那男子的,誰料人太多,扔偏了。
比那小姐臉色更差的是陸天風,他黑着臉擠到木枯桑身側,毫不講理地奪走木枯桑手中的繡球,塞到那青年懷裏,而後拽着人就走。
堂堂魔尊,魔界呼風喚雨的最高統領,光聽名號便讓人聞風喪膽的魔頭,第一次被人鉗制在手心,卻甘之如饴。
陸天風力氣很大,行走的速度也很快,好在那招親的小姐本就不欲嫁與木枯桑為妻,也沒喚人追上去,兩人很快脫離了困境。
陸天風放慢腳步,松開了木枯桑的手腕,後者眼底含笑:“生氣了?”
陸天風心口有什麽東西堵得慌:“這有什麽好氣的!”
“那為何毀了在下的一樁好姻緣?”木枯桑委屈道,“還這般怒氣沖沖的,我手腕都紅了。”
說罷,便将手伸到他眼前:“疼死了。”
陸天風面上閃過一絲尴尬,突然發覺自己這舉動着實不妥。
自己的目标明明就是擺脫他,倘若今日木枯桑被那招親人家帶走,他必然可以趁機腳底抹油,兩人就此江湖不見。
只是不知為何,他當時心口猛地湧上一股情緒,似乎很不想看到木枯桑結親。
不對,不該如此。
他應當想法子和木枯桑分道揚镳才是。
陸天風草草揉了揉他手腕,一臉正色:“那女子已有心上人,繡球招親不過是個幌子,君子當成人之美。”
木枯桑故意道:“可我就愛當半途劫親毀人婚姻的小人,你又當如何?”
陸天風難以置信:“你別告訴我方才你真打算去成親!”
木枯桑自然道:“有何不可。”
陸天風心口湧起一股巨大的荒謬,他冷笑一聲,丢下一句“随你”便轉身離去。
“我說笑的,我若是成親,必然得請天風來把關。”木枯桑趕緊跟上,“屆時還望天風賞臉前來。”
陸天風板着臉:“行啊,我去搶親。”
木枯桑笑容微頓:“在下與未來的夫人八字還未一撇,天風怎麽就惦記上了。”
陸天風慢條斯理:“誰要搶她了。”
木枯桑聽出弦外之音,心髒咚咚跳得愈發急促,衣袖下的指尖摩挲着攥成一團,鴉羽般的長睫掩蓋住了眼底的情緒。
陸天風卻以為他被自己的話吓得退縮了,頓時有種扳回一局的舒心感。
他心滿意足地加了一把火:“你可能不知道,我家那一帶民風開放,我從小耳濡目染,該懂的不該懂的都懂,你要是怕了,還是離我遠點好。”
巫蠱山民風開放是真,男男女女混在一塊兒玩得花也是真,更有甚者專研媚術,日夜雙修。
但若論陸天風懂得多……那可就有待斟酌了。
說來慚愧,他身為巫蠱山蠱主,修為确實擔得起這一名號,但若提及對床帏之事的了解程度,怕是剛入山的小喽喽都能将他碾壓了去。
實際上他也好奇過,但終究不好意思找人問,唯一與他相熟的尹千煦比他還純。
就他這麽個連小姑娘的手都沒摸過的人,竟能在巫蠱山被人傳成混世□□。
木枯桑壓抑住燥熱,與他拉開了點距離,陸天風見狀更是如同打了勝仗的将軍,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頭。
木枯桑不急不緩地跟在他後面,內心苦笑。
有什麽事情是與昔日的暗戀對象重逢,結果對方失了憶,還妄圖以“小心我喜歡你”為借口吓走他更讓人無奈的嗎。
這麽一鬧,兩人也沒了再閑逛了興致,恰好快正午了,陸天風以肚子餓為借口,拉着人回到了客棧,本想找廚房的夥計燒個菜,卻不料那夥計吃壞了肚子,今日請假了。
陸天風沉着臉:“你們店就沒什麽人會做菜了?”
客棧老板打着哈哈:“這……實在抱歉啊客官。”
陸天風攥着衣袖,心頭莫名湧上一股委屈,他沉默地轉身上樓,緊緊鎖上了門。
木枯桑根本來不及攔,只得對着老板無奈笑道:“抱歉,可否借用貴店的竈臺。”
半炷香後,陸天風的聲音隔着門傳來:“我不想出去吃。”
木枯桑失笑:“多大了,怎麽和孩童似的還鬧脾氣呢。”
屋內沉默了一會兒,陸天風的聲音悶悶的,頗有些毫不講理:“就是不想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木枯桑一手端着菜盤,一手輕扣門扉,溫聲道,“我做了些菜,都是偏甜的,能不能請陸小朋友賞臉開個門?”
下一秒,房門應聲而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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