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木屋起誤會
木屋起誤會
死一般的寂靜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木枯桑臉色古怪:“你從哪兒聽來的。”
“你別管。”陸天風耳後悄悄爬上一絲薄紅,卻還是故作鎮定,“你就說有沒有。”
他總不能完完全全把那書上寫的東西一比一複述一遍吧!
“這個嘛……”木枯桑拖腔帶調,吊足了人的胃口。
陸天風心口突然湧上一股煩躁:“算了,反正我就是随口一問,也不是很想知道。”
說罷,他轉身欲走:“我去做菜。”
木枯桑:“嗯,既然天風覺得此事無關緊要,那便不提了。”
陸天風:“???”
他只是用了個激将法,不是不想知道啊!
但仔細想想,此等私密的事,若是沒幹過,必然當場否認,可某人如此猶豫,怕是有問題。
木門又被踢出一聲響,陸天風沉着臉左拐,很快便不見蹤影了。
這個地方算是他的秘密基地,連尹千煦都不知道,他親自砍的竹子,親自搭的屋。木屋後頭有個小菜園,他用靈力罩了個結界,保證随時能有新鮮的蔬菜,冷凍地窖裏還有凍幹肉,零零散散加起來應付一頓晚餐不是問題。
陸天風黑着臉去了趟菜園,又去地窖拿了些肉,轉身趟入了廚房。
廚房不算大,但東西一應俱全,清潔咒一施,灰塵便無影無蹤了。
陸天風其實不會做飯,他剛才純屬就想炸木枯桑一炸,但無奈魚兒不上鈎。
話都說出去了,讓他收回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只能裝作自己很會的樣子,鎮定地洗菜,鎮定地燒水,鎮定地……下一步是什麽來着?
堂堂蠱主大人,砍人如切菜,在外界讓人聞風喪膽,卻偏偏對一堆食材犯了難。
木枯桑聽到隔壁傳來爆炸聲時是懵的,他第一反應是仙門那些人又攻過來了,連身上的傷都不管了,當即沖了出去。
……然後和一臉黑煙還咳嗽不斷的陸天風來了個四目相對。
他罕見地沉默了幾秒:“天風這是……”
陸天風拿刀猛地往菜板上一剁,砰地一聲,菜板生生裂開了一條縫:“對,我就是不會做飯,不行嗎!”
木枯桑愣了一愣,笑道:“無妨,這裏交給我便好。”
陸天風也不管他身上還有傷,黑着臉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猛地轉身奪過木枯桑手中的菜刀扔到一旁,一把攥住他手腕往外走:“別做了!”
木枯桑被拉得一個踉跄,牽動了傷,他不動聲色地忍下來,沒出聲。
陸天風将他拉到了隔壁房間,聲音帶沖:“反正你是魔族,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有這空閑時間不如多花點心思養你的傷,傷好之後趕緊滾,以後都別出現在我跟前。”
木枯桑皺眉:“別鬧,你不吃東西會餓的。”
“不用你管!”陸天風甩開他的手,目光發狠,“解晚秋沒死,你不去找他賴在我這兒做什麽!先前在客棧花街,我不信你沒聽出我說那些話就是刻意讓你走!你呢?明明有心上人還一個勁兒地往我身邊湊,你想玩,我沒心思陪你玩!”
他情緒愈發激動,說到最後甚至是吼出來的,可木枯桑從始至終都安靜地望着他,像是看着一場獨角戲。等陸天風發洩完了,他才溫潤道:“我的錯,是我沒解釋清楚。”
他半強硬地将人拉到屋內:“餓了吧,我先去做飯,一會兒你吃完後我再與你慢慢解釋,好嗎?”
陸天風皺眉:“我不吃。”
下一秒他肚子就傳出了響動。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秒,木枯桑十分給面子地裝作沒聽到:“可我想吃,天風。”
陸天風不動聲色地摁了摁肚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別別扭扭道:“行行行,給你個面子。”
木枯桑笑了:“好,那天風就在屋內等一會兒,別到處跑。”
說罷,便拐入廚房,做菜去了。
陸天風在屋內待了不到一盞茶,又莫名生起氣來了。
腦中似是又飄起那本香豔秘史上的文章,寫華帥如何溫柔,如何會照顧解晚秋的情緒,寫……
寫你個頭!
陸天風深吸一口氣,忽感屋內燥郁,便想開門出去透透氣,誰知他一推門,門卻紋絲不動。
他腦中緩緩冒出一個疑問,不信邪地狠命一推,卻倏然察覺到門上靈流的味道。
這靈流氣味很熟悉,和某個正在廚房燒菜的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陸天風:“……”
行,還敢囚禁他。
心中那團火苗似乎又往上拔高了一截,卻在即将爆炸的時刻偃旗息鼓。
原因無他,囚禁他的人端着幾盤菜,親自開了門,而且……
沒有一盤菜是他不愛的。
陸天風直呼完蛋,心中的那股火竟直接被這小小幾盤菜給撲滅了。
腹中的饑餓感愈發強烈,陸天風猶猶豫豫好一會兒才在木枯桑微笑的目光下“勉為其難”夾了一筷子,然後……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盡管方才木枯桑說是他想吃,但實際上他卻一口也未動,他一邊微笑地看着陸天風狼吞虎咽,一邊緩聲解釋着。
“我從未與解晚秋有過肌膚之親。”木枯桑耐心道,“也從未與他确認關系,天風盡可放心。”
陸天風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卻偏偏裝作不在意:“哦,這麽點小事與我何幹。”
木枯桑笑道:“若是讓你不愉快,那便是天大的事了。飯菜可合胃口?”
陸天風風卷雲殘地将桌上的菜掃食殆盡:“勉勉強強。”
他将筷子一扔,往外頭揚了揚下巴:“剛剛為什麽關着我。”
那自然是鎖住你,不讓你離開我。
木枯桑這麽想着,嘴上卻說得可憐兮兮:“天風,我身上的傷好疼,你若是走了,誰來幫我療傷呢。”
若是尹千煦在這裏,必然會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地拆穿這副假面,但可惜在這裏的不是他,而是陸天風。
這話竟真的喚起了他的一絲同情心。
木枯桑格外擅長察言觀色,眼下更是趁熱打鐵:“天風,別走好嗎?”
“行……吧。”陸天風別扭應了,他沒注意到,木枯桑眸中閃過一抹狂喜的暗光。
懷龍山位置隐蔽,荒無人煙,一時間竟還真有了些隐居世外的味道。
人在這種環境下很容易忘掉時間,陸天風每天忙着給木枯桑療傷,偶爾抽空整頓整頓菜園,有時候某人興致來了,也會和他一同伐木修屋。
總之,等木枯桑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時,兩個月便已倏然而過。
這段日子就像一場夢,陸天風有時覺得,若是能一直這麽下去,他甚至能不再執着于那段丢失的記憶。當下便已足夠,何必沉溺過往。
若不是收到了尹千煦傳來的信號,急召他回巫蠱山,陸天風險些覺得他能将這場夢一直做下去。
可他是巫蠱山蠱主,身上背着萬千亡魂與千斤負累,坐上蠱主之位,就必須維護好山內安定,辭了蠱主之位,必然會被下一任蠱主追殺一輩子,不死不休。
陸天風攥住尹千煦那逐漸消散的靈流泡沫,指尖嵌入肉裏,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一開始這就是個死局。
身份使然,他不可能一直與木枯桑待在一起。
“天風,今日想吃什麽,我去做。”
木枯桑今日着了件貼身的便衣,衣袖高高挽到小臂,露出的肌肉線條飽滿有力。
陸天風将手背在身後,指尖一撮,那點黑紫的靈流便散了。
他心中酸澀,清楚地确定,出了懷龍山,往後怕是再難似如今。
貪了半晌的歡,如今也該還了。
陸天風壓下情緒,裝作面色如常的樣子随口道:“荷葉醉雞,你會嗎?”
荷葉醉雞工序複雜,需要的材料也多,做起來至少要一個時辰。
木枯桑笑道:“好,只不過天風怕是得多等一會兒。”
“嗯,那你去吧。”陸天風毫不客氣地指使人,“我今日要種些新品種,你沒事別來煩我。”
木枯桑無奈:“好好好,有事記得喚我。”
陸天風裝作不耐地點點頭,雙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木枯桑的背影,直到他走入地窖。
他深深吐出口氣,召游龍鞭出來的剎那,心中難得泛起一絲愧疚,畢竟答應了人家呢……
上回他只露出一點要離開的苗頭,木枯桑就将門用結界鎖了,現下他不告而別,某人知道了得非常生氣吧……
算了,大不了下次給他賠個罪。
如果他還能回來的話。
尹千煦不輕易給他傳信,巫蠱山必然是出了大事,再加上鬼面嬌花近期行事越發猖狂,他有預感,此次開戰,必然是一場生死局。
游龍鞭暗光一閃,載着它的主人直直往巫蠱山奔去。
天邊的雲一望無際,如軟乎乎的棉絮一般黏在一塊兒,夕陽将天鋪得通紅。
陸天風日夜不停,偶爾落地吃飯,總會想起木枯桑的手藝。
這個太甜了,那個太鹹了。他挑剔地嘗嘗這家嘗嘗那家,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外頭做的都沒有木枯桑做的好。
兩日過後,陸天風到了巫蠱山外的禁林。
禁林還是那副陰森森的樣子,堆着些腐爛發黴的屍身與斷裂的白骨。
陸天風站在入口的道路處,兩指一凝,嘗試給尹千煦發信號,卻沒有絲毫回音。
他心下發疑,又憂心好友的狀況,不禁帶上了些焦急。
過了一會兒,那淡紫的熒光小球總算晃晃悠悠地現身,陸天風一碰,尹千煦煩躁的聲音便傳了出來。
“天帝那老頭出關了,不知從哪兒得到我私自下凡的消息,又讓我關了禁閉,這段時間我沒法來找你,你自己小心點。”
陸天風安靜地聽完這段話,心髒像被泡在冰水中似的,一寸寸沉了下去。
下一秒,四面猛地傳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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