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戲子魂:三
姜青訴又往前走了好些不, 腳下青灰色的布滿枯草的土地中居然生出了一兩根嫩綠的芽兒,又行幾步,嫩綠之中還開出了幾朵花兒, 一根枝幹上是一朵獨花, 獨花又是多個花兒堆成的,花開四方, 花蕊如龍舌探出。
她曾聽人說過,說世間若有鬼神,必有地獄。
有離魂道,讓魂魄與肉體分離,有奈何橋與忘川河, 徹底跨過陰陽兩界,有地府管一生德善罪孽,有孟婆湯洗盡前塵往事, 還有六道輪回井跨入重生。
既有這些,必然也有彼岸花。
有彼岸花處,只有花兒能生,其餘皆不能生。
姜青訴記得這些,因為有個白胡子的黃袍道人在她剛考入議政殿當官時, 與她說過這些,現在想來, 突然覺得驚奇了。
“別再往前走了。”一道聲音響起。
姜青訴回神, 擡頭朝前面瞧去,就在距離她數十步的地方, 居然開遍了彼岸花,有的生在忘川河的水裏,那水中分明什麽也養不成,偏偏将花兒養的鮮豔。一大片緋紅的彼岸花望不到盡頭,從忘川河的這邊一直開往那一邊,仿佛将忘川河生生攔截,唯有它能放肆生長。
姜青訴在花叢中看見了單邪,他一個人站在那兒,花兒還不到他的腰間高,一身黑衣立在其中,青絲落下,側對着她。
姜青訴聽話停腳,不知為何,兩人一個站在紅花之中,一個站在青灰河岸上,仿若中間有跨不過去的深淵。
單邪一縷頭發落下,被他随手別在了耳朵後面,丹鳳眼朝姜青訴一瞥,問她:“白大人有事?”
姜青訴連忙哦了一聲,想起來她找單邪的原因,便道:“沈發現陰陽冊上有動靜,居然有人不經單大人的手逃過陰陽冊,身份只出現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過段時間會再現。”
單邪垂眸,靜了一會兒道:“知道了。”
他一只手垂在身側,一只手背在腰後,大步走出彼岸花叢時,姜青訴問了句:“單大人心情不錯,還來賞花啊?”
他不是向來看不出這些東西的美醜嗎?難道之前她幫他燒過一次符,這人發覺黑金符有用,故而偷偷摸摸躲在角落裏燒着感受生命美醜?
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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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邪道:“靜思。”
他走到了姜青訴的身邊,姜青訴哦了一聲,轉身與他一同離開,還沒走兩步,單邪突然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往自己這邊靠近了些,姜青訴幾乎算是撞在了對方的胳膊上的,而且是某個部位碰上。
不過反正他也感覺不到,姜青訴也只摸了摸鼻子當做沒什麽,便問:“怎麽了?”
“有花兒。”單邪道。
姜青訴回頭看去,剛才自己即将踩過的地方果然有一株還未生長出來的彼岸花,于是笑了笑說:“沒想到單大人還如此惜花。”
單邪朝她看了一眼,沒解釋,只說:“以後別來這裏。”
“怎麽了?碰到漂亮的地方只許你欣賞,不許我多看兩眼?你還真是霸道啊。”姜青訴撇了撇嘴,幾步帶跳地往前走,見這人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看着難受于是說:“我改明兒把沈也帶過來,讓他給我在花叢中畫一副畫兒,天天就挂在十方殿的正中央,氣死你。”
“他不會來的。”單邪說完,又朝姜青訴看一眼道:“你也氣不到我。”
姜青訴扯了扯嘴角,幹笑兩聲,反正自己是被這人給氣到了。
兩人回到了十方殿,沈長釋見姜青訴帶着單邪回來了,并且單邪的手沒放在鎮魂鞭上,立刻松了口氣,然後帶着點兒小跑湊過去,連忙将自己看到的告知。
“蔚州柳城許鳳遙。”姜青訴念了一遍,沈長釋點頭:“對!”
姜青訴道:“這人該不會就是那人吧?”
沈長釋一愣:“誰?白大人認識?我也覺得眼熟。”
姜青訴嗨了一聲:“兩個月前,我們辦案收尾時去過蔚州柳城,你與鐘留在那兒聽戲,與一個男子吵起來了,後來碰到了個酒醉的女人被人欺負,鐘留過去幫她,你可記得?”
“記得記得!”沈長釋點頭,說到看戲,他想起來那叫徐堂的就氣。
“那醉女口中喊過這男人名字。”姜青訴一根手指敲在了沈長釋寫的信息上,這麽一說,沈長釋也立刻想起來了。
那瘋女人的确喊過許鳳遙,讓他救她,這麽一想,事情還當真是巧合得很。
單邪朝沈長釋伸手,沈長釋乖巧将陰陽冊交了上去,翻開一看,盡是白色,又反複翻了好幾次,才出現了一抹黑,當黑色出現的同時姜青訴道:“單大人快看,馬上就消失了!”
她的話音還沒落,單邪的手便指在了陰陽冊上,陰陽冊中立刻起火,冊子啪地一聲合上,被他重新丢回了沈長釋的手中,那一排黑墨組成的字就漂浮在單邪的手心,許鳳遙的生成八字與去世時間全都在他手中浮現。
沈長釋道:“無常大人,恐怕人間有什麽絆住他了。”
“若到了地府遲遲不能投胎,至少會像許久之前的李慕容一般在奈何橋上來去不得,如何地府這麽些日子都沒見過這個人?”姜青訴問。
單邪道:“還有一處,不在地府,亦不在人間。”
姜青訴與沈長釋互相對看一眼,同時開口:“離魂道。”
說罷,姜青訴與沈長釋便要一起去離魂道捉鬼了,他們去人間辦案,走過奈何橋便可直達人間,從沒去過離魂道。
據說離魂道無光無圖,什麽也沒有,黑漆漆一片,只能看到來往的魂魄,那裏有生與死兩邊,生通往人間,死通往地府,但若是死了的人過去不人間,卻沒聽說過居然還有來不了地府的。
沈長釋将陰陽冊收起,告知了單邪後兩人便要一同去離魂道,單邪瞥了興致沖沖準備出門的兩人,深吸一口氣後居然像是嘆了口氣般吐出,還是跟上了。
姜青訴側頭對沈長釋說話時餘光瞥見了跟上來的單邪,于是問沈長釋:“沈,你知不知道順着忘川河岸一直走,能看見彼岸花?”
沈長釋猛地一驚,睜大眼睛朝姜青訴看去:“您瞧見了?”
“瞧見了,一大片,都長到河裏飄在水面上了,怎麽了?”姜青訴不解。
沈長釋眨了眨眼睛:“您沒碰到花兒吧?”
姜青訴搖頭:“怎麽說?那是單大人養的寶貝,不讓人碰的?”
沈長釋松了口氣搖頭道:“并非如此,彼岸花從何而來我不曉得,不過不知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有彼岸花處,只有花兒能生,其餘不能生。”
“地府中,也沒有什麽是生的吧?”大家不都是死了才來的嗎?
沈長釋伸手指着自己又指着姜青訴道:“白大人,你我都是生。”
姜青訴撲哧一笑:“我知,這話便不提了。”老早她就悟透了這層道理。
沈長釋搖頭:“您不知,為何死後的鬼魂要走奈何橋,即便是過忘川河擺渡的,也只靠奈何橋那邊走,便是他們想生,離死越遠越好。若是尋常鬼魂靠近彼岸花的方向,恐會魂魄散亂,若碰到彼岸花,必然魂飛魄散,這便是有彼岸花處,其餘不能生的由來。”
姜青訴一頓:“鬼差陰司皆不能碰?”
“不能碰,除非你生生世世留在地府,不打算投胎。”
姜青訴回想起自己與單邪開玩笑,說拉着沈長釋一起去彼岸花叢裏畫人像,現在想來,別說拉沈長釋畫人像,讓他往那邊走也是不願意了。
單邪那一把拉住她,不是為了讓她不踩花苗,而是免去她魂魄上的迫害,他知這地府中人終有一天都會離去,來者久留他不喜,來去匆匆他不悲,所有鬼魂終能投胎轉世再為人。
唯有他……
姜青訴猛地朝後看了一眼,看見了單邪時,對方也正在看她,似乎每次都這樣,姜青訴瞧他時,視線總不會落空。
難怪他願造出破壞生死的長生碗,就為了留一人生生世世陪伴左右,也難怪他會去地獄,因為那裏的人飽受折磨,日日重複痛苦,千萬年不得往生,那裏的人,才與他最熟。
“白大人怕不怕?”沈長釋開口問她,姜青訴回神:“怕什麽?”
“離魂道啊,我來地府四百多年,從來沒去過呢!”沈長釋不是怕,是激動和緊張,一邊搓手一邊笑。
姜青訴頓了頓,垂眸說:“有什麽好怕的,單大人跟着呢。”
離魂道中的确無光,什麽都沒有,只有每個人的魂魄自帶微光,腳下踩着的不是路也不是水,濕滑地從腳踝過去卻什麽也沒有留下。
姜青訴與沈長釋入了離魂道後,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看見遠處一個個飄來的魂魄,頂着魂火餘晖快速走過離魂道,他們知道哪邊更吸引他們,前往人間痛苦,前往地府舒服。
離魂道不深,雖望不到盡頭,但每個人的速度都很快,姜青訴三人算是特殊的,逆流而行,在衆多幾乎算得上轉瞬即逝的魂魄中搜尋。
“這麽多人死,怎麽找?”沈長釋道。
姜青訴說:“沒朝咱們這邊飛過來的自然就是了。”
單邪這時開口:“右方。”
三人的視線都朝右邊看過去,姜青訴心中一頓,眨了眨眼睛,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的人。
那人就站在淺光游走的魂魄中,誰也不挨,左右環顧,身上穿着的是一身戲服,服裝華麗明亮,丁香色的長裙配上霜色的水袖,衣服上繡着繁複花紋,長發飄下,頭上還帶着珠釵寶飾,臉上未着濃妝,唇紅齒白。
怪就怪在,所有死去的魂魄皆是死時落魄模樣,這人卻衣着鮮亮,仿佛誤闖陰曹的仙人。
姜青訴走過去,身旁兩位男子都沒開口,她道:“姑娘有禮。”
那人能聽見,方才還飄忽的視線收回,瞧見姜青訴先是一驚,聽見她的話又是一喜,連忙拱手,聲音清涼:“這位姑娘誤會了。”
沈長釋張大嘴巴,姜青訴也瞪圓了眼睛,單邪面不改色,三人的視線直落在這人身上。
居然是個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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