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戲子魂:六
沈長釋與許鳳遙聽見院子裏的聲音, 立刻穿門而過,映入眼前的女子跪坐在濕漉漉的地上,渾身衣服髒亂不堪, 她頭發遮住了半張臉, 手中握着一個稻草紮成的小人兒,而她的另一只手上則是一旁撿來的碎瓦片。
“殺了你!殺了你!還我鳳遙!把鳳遙還給我!!!”
許鳳遙見到這女子先是愣了愣, 眼前一片紅光閃過之後便什麽也沒有了,沈長釋彎下腰仔細看着那女子的臉,頓了頓後才認了出來對方,他道:“是她啊,這個瘋女人。”
“沈大人認得她?”許鳳遙問。
沈長釋眼睛一亮, 嘴角立刻挂着笑回頭對着許鳳遙眼睛彎彎道:“你叫我什麽?再叫一次。”
“沈……沈大人?”許鳳遙有些不解,結果這稱呼喊出口,沈長釋彎彎的眼睛閉上深吸一口氣, 胸口挺了挺,人似乎也高出了一寸,他嘴角的笑容揚着:“以後就這麽叫我。”
許鳳遙扯了扯嘴角,覺得這人有些有趣,于是點頭道:“自然是如此叫你的。”
沈長釋滿足了, 繼續盯着那嘴裏喊着要殺人的瘋女人身上的細節,一個也不漏下, 還不忘叮囑許鳳遙一句:“不過這稱呼私下叫, 在無常大人或者白大人面前可別這麽說。”
許鳳遙沒刨根究底地問下去,只回答一句好便算了。
沈長釋看完這個女人, 也不見她有其他動作,于是告訴許鳳遙別離開院子,自己順着院子裏的其他房間轉一轉、看一看。
那女人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太長時間沒有好好打理自己,一頭秀發已經打結了,身上的衣服也髒亂發臭,臉上還有泥灰,恐怕被人欺負過不少次,故而沒穿褲子,十一月的天氣裏,裙子底下露出了一截帶了細小傷口的小腿,居然連鞋子也沒有。
她逐漸安靜了下來,手中握着那已經被扯得有些亂的稻草娃娃,雙手發抖,眼神渾濁,嘴裏輕輕地念着鳳遙兩個字。
許鳳遙就坐在她旁邊的臺階上,擡頭看向蒙蒙細雨,聽着這女人一遍遍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中一片平靜,這地方他好似很熟悉,在這個院子裏,能讓他安心許多。
沈長釋看了一圈,這院子總共八間房屋,住人的有六間,剩下的兩間一間放雜物,一間放了戲服刀槍棍棒之類,還有鼓與鑼,瞧上去,像是個至少住下二十口人的戲班子。
從屋子裏出來,沈長釋瞧見了許鳳遙與那瘋女人坐成一排,一個是光鮮亮麗的魂魄,一個是落魄瘋癫的戲子,差別鮮明,不過許鳳遙看這女人的眼神,倒是很柔和。
“裏面有戲子服,或許你生前就是這院子裏的人。”沈長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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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鳳遙愣了愣,點頭道:“或許吧,她似乎對我有很深的執念。”
沈長釋說:“走吧。”
許鳳遙跟上,聽見他一邊出院子一邊道:“等會兒我還想買兩碗馄饨吃呢,如果這地方也有醬肘子就好了,可惜鐘留那家夥不在,若在,我還能坑他一筆。”
許鳳遙一腳跨出了木門,回頭朝門上看了一眼,已經聽不到女子的哭聲了,他目光沉了沉,跟在了沈長釋的身後繼續走。
等出了這條街,沈長釋才對許鳳遙說:“其實我覺得有些奇怪,你既然什麽都不記得了,為什麽要跟我們來人間?”
“若沈大人也在離魂道那地方待幾個月,肯定不論是人間或是地府,都願意去的。”許鳳遙低聲苦笑一下。
沈長釋朝他瞥了一眼,咧嘴眉眼彎彎:“我喜歡這個稱呼,就憑你這句沈大人,我也得幫着兩位大人找出你不能去到地府只能彌留離魂道的真相!”
“那就多謝沈大人了。”許鳳遙對着沈長釋拱了拱手,接下來又随他一起冒雨走過許多小街巷。
因為外頭下雨了,故而早上出來擺攤的攤販并沒有多少,沈長釋沒能如願以償地吃到想吃的馄饨,但在路邊上看見了賣糖葫蘆的,想起來姜青訴愛吃,于是在小巷子裏化身成人去買了一根,買完之後想了想屋子裏有兩個人,故而又買了一根,這便打算回去了。
回去客棧時他沒有隐身,畢竟手中還拿着兩串糖葫蘆,若只有糖葫蘆在空中飄未免也太奇怪了點兒。
天色越來越亮,來往的人多了些,在道路的另一頭走過了一批隊伍,大約十五個人左右,身上穿着統一的服裝,手裏拿着長矛,一路往城門的方向去。
“閃開!不要命了?!”為首的人對着個奔跑過馬路的小孩兒吼道,一旁的婦人抱着小孩兒立刻道歉:“對不住,大人!孩子還小,饒了他這一次吧!”
“下次注意點兒!莽莽撞撞的,撞傷了可不賠!”那人說完,繼續朝前行。
“多謝!多謝大人!”
沈長釋一身書生打扮,自然是跟着百姓站在路邊上看着了,瞧見那十多人走過去,于是嘩了一聲,對着身旁的老伯問:“大伯,這都是誰啊?瞧穿着也不是大昭的官兵,如何這麽神氣?”
“你是外來的吧?”那老伯伸手摸了摸胡子道:“還說大昭呢,大昭早就将咱們柳城給丢了。”
“丢了?”沈長釋皺眉,幾個月前來,他倒是沒關注這一點,只覺得這裏欣欣向榮一片和諧景象,也沒管街上并無官兵巡邏的狀況,還以為就是沒人鬧事兒官兵偷懶呢。
“是啊,早十年前,咱們柳城還屬于大昭蔚州,只是後來鄰國犯兵,大昭将士不敵,我柳城處于邊界處,百姓的收益全都給駐紮在柳城的官兵搜刮去了,若他們真能防住敵軍倒還好說,偏偏一年後他們敗仗以為城守不住了,連夜奔走,棄城而去。”老伯一說到這兒,立刻搖了搖頭嘆氣。
“後來是我柳城的一位富賈聚集男丁,布陣布局,死守城門,而鄰國之前也被我軍大傷,與我們頑抗了幾個月後退兵去了,再後來便和大昭休書停戰,柳城當初被棄,我們便擁立城主,也不聽大昭使喚,自己管理這一方城池。”老伯說。
沈長釋一愣:“那朝廷也不管你們?任由你們坐大?”
“柳城百姓不去幹擾其他城池,城主因為守城有功,皇上給了賞賜他沒要,只讓皇上能由他來管這一方城池,每年稅收他來征收,應當管理的他來負責,不入朝為官,不食官祿,還幫着大昭國辦事兒,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呢。”老伯搖了搖頭,這才指着已經走到街道另一頭的人道:“那些人,便是咱們柳城城主府的府丁,別看瞧上去兇巴巴的,實則很講道理。”
沈長釋撇嘴:“瞧出來了。”
方才那為首的說話的确沖了點兒,口氣很兇,但并沒有責怪那對母子的意思,并且是小孩兒橫沖馬路,的确危險。
于是他對着老伯拱了拱手道:“多謝告知!”
說完,沈長釋晃着兩根糖葫蘆帶着點兒跳地朝客棧過去,目光往身旁的許鳳遙一瞥,笑道:“這地方還真有點兒意思。”
許鳳遙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人回到了客棧,沈長釋先是敲了敲門,站在外面問:“無常大人,白大人,我方便進去嗎?”
結果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沈長釋擡頭看過去,那兩個人坐在窗戶旁邊,一左一右,恨不得相距千裏,能離多遠就離多遠,有些古怪,看來是白大人表露心跡不成功,想來無常大人還當真是難攻克啊!
沈長釋完全沒覺得自己想多了,笑眯眯地将兩串糖葫蘆送給了兩人,姜青訴看見了很開心,單邪看見了臉色黑了一分。
沈長釋眨了眨眼,正準備收回來,誰知道單邪又擡手收下了,這舉動可把他吓得不輕,也不知道該不該笑。
“我方才在外頭聽了好玩兒的東西,這地方原來已不歸大昭官員管了,整個城池都歸一個十年前成立的城主府管理,今日早上我們過來沒瞧見守門官兵,實則守城都由城主府府丁負責,太陽出來時他們才會去城門口守城,一旦日落,便會回去休息。”
“城主……”姜青訴眨了眨眼睛,嘴裏含着一顆糖葫蘆一邊嚼着一邊道:“我才去世幾年啊,好好的大昭就被弄成這樣兒了,臨近邊界的城池居然自己擁立城主,朝廷還不反對?看來朝中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嘛。”
“那是,離了白大人,他們什麽也不能成。”沈長釋慣性地拍了一下馬屁。
許鳳遙一直都沒說話,眼神時不時朝單邪的身上落過去,姜青訴瞧見了,将嘴裏的糖葫蘆籽兒給吐出來,剛好吐到了許鳳遙的腳邊。
許鳳遙收回了視線朝姜青訴看過去,眼神中帶着些許不解,似乎在問她是否有事。
姜青訴只抿着嘴朝他幹笑了一下,然後繼續吃。
一根糖葫蘆吃完了,姜青訴見單邪手中拿着那根糖葫蘆,動也沒動,于是朝他伸手:“我幫單大人分擔?”
單邪朝她看去,将糖葫蘆放在了姜青訴的手中,姜青訴笑眯眯地繼續吃,然後道:“沈,等會兒雨停了咱們出去轉轉,順便打聽打聽關于許鳳遙的事兒,他這一身打扮生前必然是在戲班子裏的,偏偏柳城戲班子好像還不少。”
“我知是哪個地方的,不過那裏已經人去樓空了,只有瘋女人住在那兒。”沈長釋道。
姜青訴眨了眨眼,又說:“那咱們就去聽戲,一邊聽一邊打聽。”
說到這兒,她朝單邪瞥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把他丢在客棧裏等鐘留。”
沈長釋扯了扯嘴角,單邪的目光落在窗外自始至終沒看向他們,但他們說的話對方肯定聽見了。
看來白大人對無常大人有許多不滿啊,也怪無常大人太不解風情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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