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Tower24

Tower24

“湯老板。”沈珈說:“事情是在你的旅店發生的，到時候可能會要你們去警局做個筆錄。”

湯老板沒有什麽意見，從善如流地點頭:“可以。”

這邊大概沒什麽好看的了，沈珈就側過頭對趙勇說:“那我們先去學校看看吧，那學校叫什麽名字？”

趙勇翻了翻資料:“汀北大學。”

沈珈和趙勇回警局換了便服後，就立馬出發去了汀北大學。

這個時間學生都還在上課，沈珈就直接去找校長，校長聽了沈珈和趙勇的來意，推了推老式的圓框眼鏡，眼裏充滿震驚:“什麽？你們說黃老師出事了？”

他難以置信地嘀咕道:“怪不得他今天沒有來學校，我剛準備打電話給他呢，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事。”

沈珈在他面前坐下:“他的死因我們還在調查，我們有理由認為他是被殺的，所以來找你了解一點情況，黃鑫勇之前教的是什麽？”

他從抽屜裏抽出一打教師排課表，翻了翻，然後停在了某一頁:“找到了，黃老師是我們學校最老資歷的那一批博導，帶的學生也不多，都是他自己親自挑出來的。”

他把桌上的表推到沈珈前面，示意他自己看看，然後取下眼鏡不停嘆氣，自言自語道:“真是想不到啊，黃老師是個很優秀的教師，他教過的許多學生都成才了，一直是我們學校的骨幹教師啊。你說他好好的怎麽會出事？”

沈珈沒有說話，他把表格拿過來看了眼，黃鑫勇每一屆帶的博士生都不多，頂多七八個，今年直系帶了五個，兩個女生三個男生。

沈珈将那五個學生的資料挑出來看了下，這五個人确實成績優異，但證件照上的臉都顯得十分沉悶，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分外麻木。

沈珈皺了皺眉，繼續往下看去，發現這五個學生的背景都不太好，都靠着補助金生活。黃鑫勇挑中他們教導是為了幫助困難學生嗎？

他總覺得他看不像這種人。

他于是擡頭問道:“黃鑫勇平時和學生的關系怎麽樣？”

校長說:“挺不錯的，一有什麽活動他就會把學生帶過去，這可是其他學生都羨慕的好事。”

沈珈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那黃鑫勇平時的性格是什麽樣的？在學校裏有沒有跟誰結過仇？”

“不會啊。”校長搖頭，篤定地說:“黃老師雖然資歷老，但從不因為這個擺架子，出手也很大方，同學們都說他好親近，同事跟他相處的也挺好的啊，怎麽會和誰結仇呢？”

沈珈沉默地在紙上刮了刮，黃鑫勇後腦上的傷口撕裂程度很大，兇手心中一定對他憎恨到了極點，下手才會那麽重。

這樣看來，這個老師一定和他表現出來的模樣不一樣。

他沉思片刻，決定先去找黃鑫勇的五個學生，就将桌上的學生信息表取走了，然後向校長詢問學生的具體位置。

校長說:“因為黃老師今天沒來，所以我另外安排了一個老師授課，我打個電話讓他等會兒帶你過去。”

沈珈點了點頭，看着校長長籲短嘆地撥了電話，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發際線危險的中年男老師過來了。

沈珈盯着他光禿禿的頭頂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黃鑫勇真的很會保養自己了，至少他的頭發還在。

老師一上來就握了一下沈珈的手:“是沈探長吧？久聞大名！久聞大名！我姓劉，叫我劉老師就好。”

沈珈懵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名警察的人設，就擠出一個親和的笑容說:“劉老師，你好你好……”

校長語重心長地說:“沈探長，我們相信您有能力，還希望您能早點徹查此時，我們也好給學生一個交代。”

沈珈點了點頭:“我會的。”

沈珈和趙勇跟随着劉老師一起沿着走廊，向教室走去，劉老師顯然也已經聽說了黃鑫勇的事，猶猶豫豫地向他們确認道:“真的是黃老師出事了？”

“嗯。”沈珈問:“你和他是同事，對他有什麽了解嗎？”

劉老師抓了抓頭:“其實吧，我跟他也不是特別熟，不太了解他，人應該還可以吧。”說到這，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唉，好好的人就這麽沒了，他的學生知道了，肯定也會很傷心。”

沈珈聞言便不再問他，估計這個老師就是個引路的npc。

很快他們來到了教室前。博士生的教室不大，像個小型會議室。那幾個學生就坐在教室裏，朝窗子這邊張望，他們不彼此交談，就沉默地望了一眼這邊，又迅速收回視線，眼神黑洞洞的。

沈珈被這樣的眼神望着，想到那一張張沉悶的照片，心中覺得十分異樣。

他們和黃鑫勇的關系真的好嗎？

學生們圍成一桌坐在圓桌前，看了一會兒又低下頭在書上記筆記。沈珈發現他們也只有四個人，兩男兩女，還缺了一個，就問了出來，劉老師解釋說:“方子予他今天生病了，就請假沒有來。”

趙勇望着那些小孩兒，有點不适地說:“我怎麽覺得這些小孩兒看着都有些奇怪？”他喊了一聲劉老師:“你教了他們一天，覺得怎麽樣？”

沈珈也望着劉老師，等他回答。

劉老師看了一眼那四個學生，想了想，還是決定實話實說:“說實話，這些學生都是很優秀很聰明的，就是不愛說話，不積極，也不跟同學交流，就悶着頭學，我還挺擔心的，這樣下去以後找工作會困難很多啊。”

沈珈點了點頭表示了解了，然後看了一眼趙勇，又看了眼劉老師:“我可以進去問他們一些問題嗎？”

劉老師連忙點了點頭:“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沈珈就跟趙勇一起走了進去，進去的時候，那四個學生就一起擡頭沉默不語地看着他們，像在評估，又仿佛有些不自然的畏縮。

沈珈和趙勇在圓桌前坐下，沈珈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的學生，他們并沒有直視他和趙勇，而是垂着目光望着他們的下巴或者胸口，避免了目光的直接碰撞。

沈珈知道這是不自信或者自卑的表現，可是他們是學生中的佼佼者，畢業了前途必然一片光明，還有貼心老師的關愛，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呢？

沈珈擰了下眉，開門見山地說:“黃鑫勇死了，今天在平安旅館裏發現了他的屍體。”

其實他心裏隐隐有了一些猜測，這四個學生看起來實在不對勁，身上肯定有什麽線索，說完他就開始仔細地觀察他們的表情。

四個學生在聽完自己老師的死訊後，短暫地愣了一會兒，緊接着，麻木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他們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一種很奇怪的表情，有震驚，也有種詭異的茫然，是壓抑了太久，突然有人告訴你你自由了的那種茫然。

屬實很奇怪。

沈珈想，黃鑫勇和這些學生之間，果然不是什麽良師益友的關系。

趙勇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細微的表情變化，他看向沈珈，壓低了聲音:“老大……”

沈珈點了點頭，示意他他們想的一樣。

這幾個學生和這個案子應該也沒有關系，他們眼裏的震驚不像是假的。

沈珈又問了他們幾個問題，這些學生在案發的那天都在做各自的事情，并沒有嫌疑。

但聽到可能的嫌疑人是黃鑫勇的學生時，所有學生的表情都變得微妙起來，一個模樣頗為可愛，但氣質陰沉的女孩突然說:“他該死，誰殺都一樣。”

沈珈和趙勇對視一眼，能讓自己的學生說出“該死”這樣惡毒的詞，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怨？

趙勇趕緊接着問了下去，但女孩卻緊緊地抿住唇，一個字都不願意多說了。其他三個人都一言不發地低着頭，看起來一點兒也不想摻和進這件事裏。

沈珈将仔細地将四個的表情人都看了一眼，方才發話的女生咬住了嘴唇，仿佛在忍耐着什麽，又說不出口，臉色和嘴唇都泛着白。

沈珈想，他們身上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隐，和黃鑫勇有關，現在這個環境也問不出什麽，等她們緩幾天，他再找機會過來問問吧。

他拍拍趙勇的肩，示意他不用問了，起身出門，趙勇跟在他身後，劉老師一直站在門口，見他們出來了，就連忙問:“沈探長，問出東西來了嗎？這幾個孩子和這樁案子沒關系吧？”

沈珈搖了搖頭，避重就輕地說:“沒關系，我再去請假的那個孩子那裏看一看，他在宿舍嗎？”

劉老師松了口氣，說:“在在在，需要我帶你們過去嗎？”

沈珈答應了。

博士生的宿舍樓和其他學生的不在一起，繞了很久他們才到。劉老師站在宿舍樓下，不好意思地說:“我就不跟你們一塊兒上去了，上課鈴響了，我就先回去上課了。”

沈珈心想這果然是個引路npc……

“哦，沒事沒事。”趙勇擺擺手:“劉老師您先回去上課吧。”

劉老師“嗳”了一聲，跟他們揮了下手就轉頭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趙勇頂了頂腮幫，轉過頭對沈珈說:“老大，我怎麽覺得黃鑫勇這人不大對味兒啊？校長和其他老師都說他人好大方，可是他學生的表現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诶。”

“嗯，”沈珈自言自語道:“他肯定僞裝了自己，真正的他一定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這樣，沒事，以後肯定會知道的。”

今天天陰着，霧又大，所以宿舍樓道內開着燈，但燈的顏色是黃色的，可能質量不太好，照明時會一閃一閃的。

因為結婚或者住在外面的人很多，博士生宿舍的人很少，走進去就靜悄悄的。走廊很長，有的角落黑漆漆的，兩個人準備去找宿管，但也不知道宿管在哪裏，只好摸瞎往前走。

趙勇看着是一個一米八幾的黑壯漢，但膽子不大，他一邊搓着手臂，一邊壓低聲音嘟嘟囔囔地說:“這個宿舍怎麽像鬼片裏的似的？”

沈珈雖然心裏也有點發毛，但聽到趙勇嘀咕又覺得好笑，你是npc有什麽好怕的？

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一只枯瘦的手臂在他肩上用力地拍了一下，蒼老的聲音在他背後幽幽地響起，還帶出了一疊回聲。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