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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拿了繡活成品,尤三姐說起另外一件事。
“以後姐姐只繡貓狗圖樣就好,別的一概不繡。”
蔡姑娘說道:“這如何使得?貓狗上不得臺面,我上次繡了猛虎下山,還有孔雀開屏,我覺得這些就很好。”
說實話,蔡姑娘繡活做的極好,但她沒見過猛虎,也沒見過孔雀,她最愛貓貓狗狗,所以孔雀老虎雖好,但她繡出來的花樣終究沒有貓狗圖有靈氣。
尤三姐沒有多做解釋,“姐姐不必顧慮太多,鋪子裏是這麽吩咐的,我們照做就是了。”
“好,我都聽你的。”
尤三姐:“這些日子辛苦姐姐了,大家在姐姐這裏吵吵鬧鬧的,給你添麻煩了。只是……接下來恐怕還要麻煩姐姐幾天,我娘的病受不得吵嚷,我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好。”
蔡姑娘笑道:“快別這麽說,我能幫到你,心裏不知有多歡喜。你在家裏還要照顧母親,如果你有煩難的事只管告訴我,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尤三姐笑着道謝,蔡姑娘突然問道:“說起來你娘病了這些天,怎麽不見你姐姐?”
尤三姐連忙解釋道:“實在是不巧,我外祖母也病了。我娘心裏惦記極了,偏偏自己動彈不了,她派我姐姐去了外祖母家替她盡孝,如此我娘才能安心些。”
蔡姑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
雖說侍疾是兒女的本分,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尤三姐的外祖母自然有兒子兒媳照顧,尤老娘何必非得把女兒送去呢?有點讓人想不明白。
提起尤二姐,尤三姐又想起來另一件事。
尤二姐早就訂了一門娃娃親,男方家裏以前是皇莊上的,家中還算富貴。後來男方家裏落魄了,尤家也搬走了,這麽多年一直沒有來往。
眼看着尤二姐到了嫁人的年紀,尤老娘嫌棄男方窮,男方家裏也不來提親,雙方就這麽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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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花期就在這幾年,再拖下去,尤二姐年紀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尤三姐琢磨着把姐姐的親事退了,另外再尋一門好親。尤家這樣的家底,這樣的境況,能再給尤二姐找一戶殷實和睦的人家就很好。
如今的年代,女方想退婚可不太容易,如果仗着賈府的勢,再給男方幾兩銀子做補償,大約是能成的。
心裏裝着事,尤三姐早早回到家裏,跟尤老娘提起二姐的婚事。
“咱家沒有進錢的項,這回好不容易得了五十兩銀子,咱們何不請大姐夫出面,拿出三四十兩銀子,把張家的親事退了呢?姐姐一年大過一年,退了張家的親事才好再尋人家。剩下的銀子咱們攢起來,給姐姐置辦一份嫁妝,媽覺得如何?”
尤老娘還算有點正事,她聽了果然覺得好。
“我兒說的對極,退親之事咱們女流之輩沒法子出頭,只能托你大姐夫了。等我養好了病,立刻去寧國府一趟。”
尤老娘再不好,她心裏也是惦記女兒們的。自從得了尤三姐的提醒,她再不提花錢的事。真把剩下的銀子攢了起來,只等給女兒退親。
日子匆匆地過,一個月後,尤老娘病剛好就往寧國府跑了一趟。
從寧國府回來後她滿臉喜色,只說這事成了,就等賈珍的好消息了。
尤三姐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可是等了三四個月,還不見賈珍把退婚文書送來。
尤三姐催母親去寧國府問問,她是賈珍的小姨子,這事又關系到姐姐的親事,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不好過問。
尤老娘信誓旦旦地跟女兒說,“你大姐夫對咱們好,這事再出不了差錯的,咱們等着就是了,總去催人家招人厭煩。”
“您去求大姐夫的時候還是夏天,如今都快冬天了!不管事情成與不成,大姐夫總該有個回信吧?一年只有春夏秋冬四個季節,您算算二姐有多少個春夏秋冬能耽誤?退了親事您就該相看女婿了。定親,過六禮,辦嫁妝,做完這些瑣碎的事至少要一年的時間。您還不急呢?”
尤老娘拗不過女兒,只能再往寧國府跑一趟。
臨出門前她還嘀嘀咕咕,“這小蹄子,就知道催我,我看你是盼着把二姐兒嫁出去,你好早點出門子!”
這種程度的調侃對尤三姐來說都比不上蚊子咬,她敷衍地回應道:“是呢!我急着嫁人,所以您快點去寧國府辦事吧!”
尤老娘又去了一趟寧國府,這次回來她臉上沒有一絲喜意。肩膀塌着,好像脊梁骨都撐不起來了。
尤三姐有點急了,“媽怎麽這個臉色?可是張家不願意退親?”
尤老娘擺擺手,她勉強笑道:“不是……你姐夫還沒去張家呢!”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
尤老娘解釋道:“賈府不是出了個娘娘嘛!皇帝老爺皇恩浩蕩,準允娘娘回家歸寧。現在賈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修省親園子,你大姐夫忙得很,還沒抽出空來。”
尤三姐不滿地抱怨道:“沒空不早說!”
尤老娘從茶壺裏倒了杯冷茶仰頭喝個精光,“你莫要抱怨,是咱們上趕着求人,當然要看你大姐夫什麽時候方便了。”
尤三姐一想也是,尤家對賈珍毫無助益,一直靠着寧國府貼補才把日子過下去。沒有好處,尤家的事賈珍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尤老娘疲憊地嘆了口氣,“你回屋去吧!我乏了,要歇一歇。”
尤三姐離開後,尤老娘連襖裙都沒脫就躺在炕上,她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下來。
賈珍不肯為尤二姐退親還有別的內情,可是這事一直瞞着尤三姐,尤老娘根本沒法子說出口。
當天晚上尤老娘心疾又犯了,尤三姐急忙派張媽去請大夫。
她在一旁勸尤老娘,“賈府的娘娘回家探親是大事,娘娘風光,賈家一族都風光,大姐夫跟着忙也是情理之中。媽,你別太着急,對于大姐夫來說,退親是小事,随便伸伸指頭就能辦了。等娘娘探完了親,咱們再去求求大姐夫不就成了?”
尤老娘聽了這番勸只是沖女兒笑,心裏卻越發憋悶。
又過了兩天,尤二姐拎着包袱回家來了。
平時姐妹倆總吵嘴,三四個月不見,尤三姐還挺想她的。
她上前接了包袱,嘴角的笑總也落不下去。
“二姐,你總算回來了。這幾個月我總想去外祖母那探病,順便看看你,可媽說我得罪了舅母,就是不許我去。”
尤二姐淡淡一笑,“你聽媽的話就對了,媽還能騙你不成?”
尤三姐仔細打量着尤二姐,覺得她好像胖了一點,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柔媚氣質,看着越發嬌嫩了。只是眉宇間有些憂郁,唇色臉頰有些蒼白,瞧着像是沒休息好。
“二姐瞧着不高興似的,誰欺負你了?難道是舅母給你氣受了?”
尤二姐眼神躲閃,她強笑着說道:“偏你愛多想,我不過是累了而已,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你回房去吧!我想靜靜地睡一會兒。”
尤二姐把妹妹趕走,過了一會兒,尤老娘偷偷去了二姐房裏。尤三姐隐隐約約聽到兩人的哭聲,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尤老娘和尤二姐消沉了許久,雖然面對尤三姐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挂着笑,但尤三姐總覺得她們笑容太假。
她偷偷去問張媽,“我母親和姐姐是不是有事瞞我?”
張媽只覺得莫名其妙,“有嗎?三姑娘,你多心了吧!”
尤三姐想了想又問道:“我二姐這些日子當真住在我外祖母家?”
張媽忙去捂尤三姐的嘴,“姑娘!別亂說!我家老張親自把二姑娘送去你外祖家,也是他親自去你外祖母家接的人,這還能有假?事關你姐姐清譽,你可不能亂說。”
張媽神情不似作假,尤三姐就信了。
張媽勸道:“三姑娘,你是個聰明的,可是太聰明了就愛多想。你二姐不去外祖母家還能去哪兒?”
尤三姐嘆道:“我也不想做多疑的人,最近母親和姐姐最近總是聚在一起說悄悄話,說着說着就要哭。你說我能不疑心嗎?”
張媽想了想說道:“我估摸着是為了二姑娘退親的事,寧國府的大姑爺不幫忙,太太和二姑娘能不憂心嗎?我說句難聽的,你還小,又不用跟誰退親,刀子沒落在你身上,這其中的煩悶姑娘體會不來。”
尤三姐仔細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
聽了張媽的勸,尤三姐不再多心,正巧趕上往荷包鋪子裏送貨的日子,尤三姐不等夥計來取貨,她命張叔去雇馬車,自己帶着張叔和小丫直接去鋪子送貨。她打算回來的時候在街上買點新鮮東西回去,好好哄一哄尤二姐。
荷包街上人來人往,尤三姐并不下車,張叔拿着東西送進鋪子裏。
尤氏的荷包店鋪面積很小,窄窄的一個門能容兩人并排同行,進了屋子走十幾步就到頭了。
掌櫃站在櫃臺後面算賬,聽張叔說尤三姐來了,連忙出來跟尤三姐打招呼。
“三姑娘好,您怎麽親自來送貨?這裏人來人往,姑娘不該來的。”
掌櫃正是尤氏的陪房,他以前是尤家的人,算是看着尤三姐長大的,所以說話比較直,沒有那麽多顧忌。
尤三姐隔着馬車簾子說道:“我有要緊的事必須出門一趟,來送貨不過是順路,以後還是夥計上門取貨。你放心,我這裏有張叔和丫頭陪着,很安全的。”
掌櫃笑道:“我知道姑娘是個穩妥的,不過白問一句。”
送完了貨,張叔調轉車頭帶尤三姐去街上逛。
尤三姐和小丫趴在馬車窗邊,偷偷把車窗簾子掀開一條小縫往外看。
這條街上都是擺攤的,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從車窗縫隙裏飄進來。尤三姐看着久違的熱鬧場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拜托張叔挑着可愛有趣的小玩意買幾個回來,小丫盯着孫悟空的泥人移不開視線,尤三姐讓張叔直接買兩套唐僧師徒的泥人回來。一套給大丫,一套給小丫。
馬車停在泥人攤子前,張叔一邊等着泥人,一邊守着馬車。
尤三姐四處亂看,視線往右一掃,一下子就定住了。
街上的人都太過普通,一個膚色冷白氣質卓然的俊俏郎君路過,的确引人注目。
尤三姐心中暗嘆,還真是巧了,那個冷面冷心的冷郎君竟然也來這條街上閑逛。
她剛要放下簾子,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大膽的主意。來不及細想,尤三姐掀開簾子小聲喊道:“柳湘蓮!”
人對自己的名字很敏感,在一個嘈雜的環境裏,如果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那麽這人一定會不由自主地扭頭去找聲音的源頭。
柳湘蓮耳朵好使極了,他回頭一看,一張芙蓉美人面沖他笑的燦爛。
看見柳湘蓮注意到自己,尤三姐忙沖他招招手,讓他過來一下。
柳湘蓮還記得這位英勇打狗的小美人,對方掰樹枝的英姿還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裏。許久不見,小丫頭長得更好看了。
柳湘蓮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沒人注意這裏。他把馬車簾子往下壓了壓,“你叫我做什麽?”
尤三姐覺得隔着車窗簾子說話着實不方便,尤其是對方注意不到自己誠懇的笑容,這給自己增加了很大的難度。
“柳公子,聽說柳公子是個俠士,小女子有件事想托付給您,不知您肯不肯答應。”
柳湘蓮覺得好笑,他們之間不過一面之緣,小丫頭居然找自己辦事。
“我憑什麽替你辦事?”
尤三姐剛想說我可以付銀子,但直覺這樣說會得罪這位冷郎君。
于是她放軟了聲音求道:“我舅舅和您是票友,我實在是沒法子了,不然不會抛卻女孩子的矜持,當街叫住您。我想着,我難得出一次門,能見到柳公子,說明我們也是有些緣分的。”
說到緣分二字,尤三姐突然臉紅了一下,她一個姑娘家,口口聲聲稱人家為柳公子,又提到緣分,感覺好像有些暧昧。
尤三姐連忙補救道:“是我說錯了話,您跟我舅舅是朋友,那該和我舅舅是一個輩分的。外甥女算錯了輩分,柳家舅舅千萬勿怪。”
柳湘蓮只覺得一口悶氣堵在胸口,他可不想漲輩分!
帥哥柳湘蓮變柳大舅,我真是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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