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惡女妺喜（8）

惡女妺喜（8）

又是一日陰雨綿綿。

高堂之上，百官躬身等待，卻遲遲等不來上首的那一位君王。

在位三十三年，雖說履癸行事總有些出格，但那也是在出格的邊緣，偶爾不上朝，也都是有理由。

可近來，也沒聽說過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啊。

所以這殿下衆人面面相觑一番，心裏都覺得有幾分稀奇。

終古垂首而立，表情沒什麽詫異。

他好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

現如今聽到上頭寺人傳話，竟然是因為要去找王後玩耍而耽擱了時間，索性便不來了，他心中冷笑一聲。

果然——

有一，就有二。

履癸此番異常行動，反而是證實了那老怪物說的話。

但他冷笑過後，又忍不住一驚，猛地擡頭：“王後？哪裏來的王後？”

“咦？大人竟然不知？”

寺人陪笑着，沖着他躬身，“大王已經決定，要将那有施氏的美人立為王後了，怎麽大王沒有和衆位大人們提前商量嗎？”

此話一出，臺下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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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終古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竟然是……”

“怎麽會這樣！”

“這，這可從未聽說過大王有這樣的心思啊！”

“……”

寺人也沒想到衆人會驚訝成這樣，幹笑一聲：“各位大人，大王今天是不來上朝了，大人們倘若無事……”

“等等！”

終古眉頭緊皺，盯着那來傳消息的寺人。

“大王現在在哪？”

寺人猶豫了一瞬：“太史令大人，您這是……”

“大王在哪？！”

雖然他已經上了年紀，但沉聲怒喝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讓人心頭一顫，驚慌不已。

寺人吞了吞口水，知道眼前這位太史令得罪不起，可另一頭，他更加得罪不起啊。

所以這話，還真是沒辦法說，只能尴尬陪笑。

“太史令大人，您就別為難小奴了，大王他交代過，誰都不準過去打擾……”

終古冷哼一聲，甩袖，目光冷冷掃過大殿內衆人的臉。

這一張張，全都是熟悉的面孔，也許都在為大王竟然終于要立新後而感到詫異，但他們看不到背後發生的事。

所以這麽一看，終古覺得心裏頭沉甸甸的，肩頭的重擔一下子，就全部壓在了他的身上。

“王，是一國之主，王後的人選又豈能定得如此草率？！”

“有施氏的那位，倒是叫人不明白……”

“此人，如何能當得起我夏朝的王後？！”

“既然大王做下如此決定，為何不出來給衆位一個交代！”

字字铿锵，擲地有聲一般，聽得那寺人頭上不停冒虛汗。

早就知道這位太史令大人脾氣硬，普天之下，有膽子站在大殿之上用這種語氣質問的，大概真是沒幾個了。

而他，可算是裏頭最能跳的一位。

可是這是大王的決定，他一個小小的寺人，也無權幹涉啊。

不過是傳個話而已……

抹了把汗，那寺人實在是有些受不了，趕緊躬身長長一禮，“太史令大人若想問清楚，還是等改天，見到了大王再說吧。”

“小奴還得去王後那邊傳話呢，恕不奉陪了。”

“各位大人，也都可以退下了。”

“你！”

終古擡腳想跟上，但被後頭人拉了一把。

這就錯開了不少距離，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寺人匆匆忙忙跑走了。

回過頭一看，緊皺的眉頭稍微松了松。

“關大夫？”

關龍逄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他身後，方才瞧着他激動的模樣，嘆了口氣，便把人給攔了下來。

這會兒，目光有些悵然地看着他：“先出去罷。”

……

消息傳到戚宗南的耳朵裏時，他正坐在窗前慢條斯理地擦拭那他彎月寶刀。

那彎月寶刀，長得就像是個彎彎的月亮。

長，有成人小臂還多一些，寬，大概也就手掌攤開那般。

刀刃光滑無比，沒了刀鞘的遮擋，上頭寒光逼人，映襯着末端的那些詭異紋路，看一眼，就讓人心頭發寒。

他握着刀柄，微微轉了方向，寒光就在寺人眼前一閃，被驚得滿身冷汗。

“大王讓您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話被打斷，寺人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默默退下，出去後，才總算是敢松一口氣。

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心裏叫苦不疊。

這是什麽受罪的苦差事，早知道，他就應該躲開的。

鎮定下來之後，重新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模樣。

那寺人喚來旁邊的人，吩咐了幾句之後，也就這麽急匆匆趕回去複命了。

屋裏。

戚宗南把彎刀仔仔細細擦了一遍之後，別在腰上，看了看，便從窗臺上跳下去，拍了拍衣裳。

随身攜帶這樣的利器，還真是履癸給的獨一份殊榮。

剛剛那個寺人過來傳話，說是履癸叫他去東邊的長楓林一趟。

那個地方，戚宗南倒是沒聽說過，名字聽起來挺雅致，估摸着，就是履癸一貫喜歡尋歡作樂的地方吧。

去就去，沒什麽好怕的，只是……

他摸摸腰上的彎刀，以後還是決定帶着過去算了。

履癸不就是喜歡這種調調。

推門出去，問外頭被調過來伺候他的寺人，長楓林在哪，對方表情好像微妙了一瞬。

但只有很短的一瞬，随後，就躬身說了句：“小奴這就帶您前去。”

不過戚宗南是何其敏銳的一個人。

一個微表情，他就察覺出了幾分不對。

長楓林……

看來也不一定是他想象中的那個樣子吧。

不過他裝作沒發現的樣子，點點頭，嗯了一聲，就随着一同往前了。

順着他目前住的地方往前差不多百米距離，就上了一條寬闊的長廊。

腳下的石板是灰黑色的，踏上去的同時正巧忽然吹過來一陣狂風。

呼啦。

這座宮殿的肅殺之氣，完完全全地展露在了戚宗南眼前。

順着長廊往前，不過百步的距離，又出現了兩條分叉道——

一條通往他所住的那個地方，只不過是後方，盡頭能被人瞧見，是一片開闊的荷花池，還有結構精巧的涼亭。

不過這個天氣，沒有美景，只有一片荒蕪之氣。

而另一條，卻是連光都十分黯淡。

戚宗南腳步頓了頓，正巧前頭帶路的寺人也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聲音似乎帶上了幾分畏懼。

“順着長廊走到盡頭便是長楓林了，剩下的路，大王不允許其他人進去，還請王後見諒。”

王後……

這個稱呼有意思。

戚宗南微微勾唇，看着前方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路，擺擺手。

“你下去吧。”

走到了這裏，他才是開始對這個長楓林感興趣起來。

那裏頭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竟然搞得這樣神秘。

其他人的态度也非常有趣。

寺人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一個人站在這莫名充滿着壓抑氣息的長廊裏。

緩步開始往前，越往前走，那種壓抑的感覺就越發濃厚起來。

這條路七拐八繞的，簡直就像是迷宮。

到處都是一片死寂，空氣都凝滞了。

不過，等戚宗南緩步到了一個拐角的時候，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忽然變得奇怪起來的景色，忽然就聽見淩厲的破空聲疾飛而來。

一支利箭，打破了周圍的安靜氣息，帶着巨大的殺氣，直直沖他面門撲過來，逼得他不得不快速後退。

而他唯一看清的，是那長長的羽箭，箭頭是玄鐵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