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惡女妺喜(19)

惡女妺喜(19)

馬蹄聲踏踏,夜風更加凜冽。

黑袍嚴嚴實實把二人遮住,只能瞧見底下兩雙黑亮的眼睛。

寂靜的小路盡頭,出現了兩條通往不同方向的分岔道,履癸猛地抓緊缰繩:“哪邊。”

戚宗南抿嘴,轉過頭,深深看他一眼。

一個往西北,一個往東南。

兩條不同的路,或許,就是命運的分岔口。

看他久久沒開口,履癸忍不住皺眉,靠得近了些:“怎麽了?”

“沒什麽,忽然想起來點事兒。”

戚宗南垂眸,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了半天,閉閉眼,最後還是狠心一指:“那邊。”

履癸沒有繼續再問,轉過頭,“那走。”

他這完全就是全然信任的模樣,看得戚宗南心頭微動,下意識又張嘴:“等等。”

“嗯?”

戚宗南看了一眼自己剛剛指過的那條路,悄悄吐出一口濁氣,往另外一邊瞥了一眼:“還是這邊吧。”

履癸仍舊沒有問他這變來變去的心思是在想什麽,點點頭,說了聲好,立馬調轉了方向。

兩匹馬并行,往西北方向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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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寒風呼嘯,戚宗南稍微落後一步,眼角餘光一直瞥着斜邊的人。

忽然間,他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往東南的那條路上,設有埋伏,目的就是為了将被誘出後踏上那條路的履癸給擒獲。

而這件事他之所以會知道,因為這個計劃,他也參與了進去。

定計劃的人,叫子履,正是他被終古身上寄居的老怪物給身魂分離的那次,打破禁制時看到月下舞劍的那個男人。

不過對方還有個讓他更加熟悉的名字——

成湯。

他殺死老怪物之後,卻遲遲無法重回自己的身體,之後,他便被漩渦強行拖入了另外一個地方。

在那裏,他見到了子履,而且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對方竟然也能看見他。

他在子履身旁差不多待了半個月的時間,在這半個月裏,他用想要複仇所以才想方設法接近履癸的借口騙到了對方的信任,也和對方敲定了如何将人擒獲的計劃。

按照原計劃,他把人從城中誘出,便一路往東南過去,只要履癸上了那條路,之後的事情,他就什麽也不用管了。

一切都會按照記錄裏的那樣往下進行,錯亂的部分重回原位,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履癸那一副全心全意信任他的模樣,莫名其妙就把人帶向了另外一條路上。

戚宗南垂眸,表情晦澀難辨。

又錯了。

又,錯了。

……

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越走路越是偏僻難行,最後,他們停在了一條小河邊,暫時歇歇腳。

馬一路瘋跑,這會兒可以停下來喝口水,簡直是迫不及待往河邊鑽,一邊舔一邊甩尾巴。

履癸舉着兩只胳膊,閉着眼,一副感悟人生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長嘆一聲:“現在好了,寡人一無所有了,不過還好——”

“有你陪着。”

戚宗南看他一眼,唇邊勾起一抹笑意。

蹲下去摸了摸河水,水溫冷得僅僅伸進去幾根指頭,就迅速沖上了天靈蓋。

他彈掉水珠,收回手,“餓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

轉過頭和履癸對視,靜默片刻,便看見對方有些尴尬地幹咳一聲,目光幽幽往一旁飄去。

“……”

他忍不住輕笑,搖搖頭站起身,往四周看了看,“那我給你弄點吃的。”

履癸沒說話,默默轉過身背對着他,背影看上去好像是有些惆悵。

不說話就當做是默認。

戚宗南拎了他的彎刀,笑笑:“等我回來。”

但沒想到,就這四個字,卻是他跟履癸說的最後一句話。

等他提着在旁邊林子裏打來的野味回來的時候,河邊就只剩下了兩匹馬,一個個瞪着茫然無措的雙眼,好像并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

戚宗南一驚,趕緊上前看情況,地上一片亂糟糟,明顯就是發生過争鬥的跡象,并且襲擊的人很多,還有利器摩擦過的痕跡。

他皺眉,目光落在路邊緣的拖拽痕跡上,忽然有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

……

車輪聲格拉格拉直響。

履癸靠在木欄杆上,閉着眼,面無表情。

原本騎馬走在前頭的人忽然放慢了速度,就跟在他身旁,轉過頭來看他,目光沉沉。

履癸感覺到那種被人注視的不适感,慢悠悠睜了眼,挑眉沖着對方看過去:“還沒看夠?”

子履收回目光,也不跟他說話,只是平視前方。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睜開眼的時候,周圍是一片陌生的環境。

天亮了,難得一天陽光明媚,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了。

押送履癸的囚車進了城,這回,往他身上投過來的目光更多、也更讓人不舒服了。

他不睜眼都知道那些人看過來的目光究竟是什麽樣,無非是嫌惡、驚懼、以及嘲諷罷了。

“這就是那個……”

“呸!活該!”

“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履癸閉着眼,聽着這些話,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心裏卻也沒什麽太大的起伏。

昨晚,他其實早已經發現了不對勁,就在他的小王後說要去給他找吃的之前。

但他迅速估量了一下敵我差距,就什麽也沒說,默認對方暫時離開。

他不知道他那位武藝高強的小王後到底有沒有發現他們這是鑽進了一個圈套,他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對方到底是在想些什麽,明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反正他什麽都沒說,什麽也不問。

甚至被抓的時候,他也沒怎麽反抗。

他只是在想,這日子啊,可真是越過越無趣了。

子履要把他拉到哪裏,他不知道,也無所謂,反正被抓的只有他一個。

臨近的幾個要好盟友豕韋、顧國都被接二連三給瓦解掉,後來昆吾國也淪陷了,再然後便是直逼鳴條,又圍了斟鄩……

他的國土早就已經進入了一種無力回天的狀态了。

厲害,厲害。

履癸又是一聲嗤笑。

無聲嘆口氣,他仰頭,後腦勺抵在欄杆上,被硌得有點疼。

稍微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着半空中懸挂着的太陽,有點晃眼。

履癸正盯着出神,忽然感覺有一道目光緊緊盯着他看,和其他人的目光格外不同。

他猛地轉過頭,飛快在人群中搜索,然後整個人一僵,下意識張嘴做了個口型。

“——快走。”

他看見了他的小王後站在人群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眼神格外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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