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妖女妲己（7）

妖女妲己（7）

“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天後，太陰，太常，勾陣……”

随着一個一個把那些神像的名字都說出來，在場人的目光都落在楊為寧的身上，他忍不住心頭得意，感覺自己似乎是回到了上輩子一樣，面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幾分傲氣。

楊為寧努力壓了壓臉上的表情，手一指，停在了另一個方向的神像之上，接着裝作一本正經道：“那邊是騰蛇，天空，天一，六合，夜叉……”

“最後還有谛聽，魑魅和魍魉。”

旁邊易平林簡直是目瞪口呆，看着他，驚訝到嘴巴都合不攏：“你好厲害啊，怎麽連這些都知道？！”

楊為寧看他一眼，只是勉強一笑，卻并沒有告訴他，自己為什麽會知道這些東西。

其實，要說起這件事，那都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早到他的記憶都有些模糊，模糊到告訴他這些東西的人究竟長什麽樣子都記不清了。

他還是因為看到這大殿內的景象覺得有些古怪，思來想去好半天，才忽然就回想起來的。

那個時候，他才剛穿越沒多久，正處于一種惶恐無措的狀态下，然後，他就碰上了一個穿着打扮邋邋遢遢的老神棍。

老神棍神秘兮兮地告訴他，就在東邊的某個地方，藏着一樣令所有人趨之若鹜的好東西，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去碰碰運氣。

那玩意兒名叫血玉珠，沒有人知道它具體藏在什麽地方，但據說只要是找到并吃下血玉珠的人，便能夠飛升成仙，如果是命裏真的沒有仙緣的人，也是可以長生不老的。

不管是飛升成仙，又或者是長生不老，這些對凡人來說，都是一樣具有十分強大的誘惑力。

只是當時，楊為寧倒挺不以為意的，他還沒從現代思維中脫離，自然心裏也是覺得那種東西都是胡扯，太不可信。

不過他之所以後來會被抓走當了整整兩年的奴隸，恰恰就是因為那顆血玉珠的緣故，現在站在這大殿裏，看着周圍那一個個和老神棍口中形容相差無幾的神像，他心情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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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話，他是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轉過頭，和角落裏的人目光對上，楊為寧頓了頓，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他覺得自己應該不是眼花，方才看見的那一閃而過的蛇尾是一定存在的，所以，他現在很有可能是跟一個妖怪待在一起。

這麽想着，他就悄悄往後退了一步，讓還沒回過神來的易平林擋住自己，不再繼續出風頭。

另一頭，子受的目光也順勢收回。

這會兒他的臉色說不上好，但也不能說不好，起碼和最開始的時候比起來，好歹算是有了點顏色，像個活人了。

雖然被他算計的人這會兒竟然還能站起來，而且還跟他動了手，這有些出乎意料，但就那麽做過一場之後，他身上那些讓人十分不爽利的感覺全部下去了。

只是後頭，被完全撐開過的部位還留有餘韻，稍微一動，裏頭仿佛還填着東西似的，讓他臉色是一黑再黑，幾乎要成了鍋底。

方才那麽短暫的一次交手，倘若不是因為他借着巨蟒的身，說不定還真打不過那人，但對方将他打傷之後，分明是有殺意迸出，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下手。

他覺得，不像是因為忽然間多了兩個人在場，所以不好動手的緣故。

他自認為識人方面頗有心得，但這會兒，卻是真的看不透對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不管怎樣，他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子受雙唇緊抿，躲在暗影處，即便對方暫時沒有動他的意思，但仍舊調動全身肌肉處于緊繃狀态，提防着對方可能有的動作。

他的力氣在慢慢回來，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恢複到全盛時期。

而對面，戚宗南已經轉過頭，朝着神像的方向走過去了。

青龍，朱雀，白虎。

每個神像的背後，都刻着一個名字，只是那名字藏在十分不起眼的位置，再加上剛才他們并沒有時間去一個一個摸索，所以根本沒有看到。

這會兒再一看，果然和那個人口中所述的相同。

每個神像，都對應上了。

但這大殿內，一共是十八尊神像，對應上的只有十二尊，還剩六尊無名無姓。

戚宗南擡起頭看着，慢悠悠地從神像面前走過去，指腹輕輕擦過神像後頭刻着的那些名字，手感粗糙，摸着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金木水火土。”

是十二式神和五方神。

一共十七尊。

那……

剩下那一個呢？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将目光落在被剩下的那一尊神像上。

和其他神像不同，這一尊，比另外十七尊的神像多了許多不一樣的感覺，看着它的時候就好像是真真正正看到了一個神靈一般，一眼瞧過去，就有一種特別想要去跪拜它的感覺。

可它的面容，卻很模糊。

就那麽靜靜矗立在原地，衆人都能看出臉上表情應當是似笑非笑，但很奇怪，卻同時又看不清它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而且它背後，也并沒有和其他神像一樣的刻字。

這是一個無名像，姿态肅然到盯着看久了，竟然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霧氣也變得更加濃郁了，被那乳白色的霧氣圍久了，人也都感覺有些昏昏沉沉，其中，就屬易平林表現的最為明顯。

他原本是好端端站在那裏，但忽然間一個踉跄，左腳勾右腳，竟然是來了個平地摔，噗通一聲就在地上摔了個結實。

他扶額，表情恍惚：“我怎麽感覺頭好暈……”

話音剛落，不知道從哪裏吹來了一陣風，咻地一下，将整個大殿內的幽光全部吹滅了。

于是這四周，立刻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梆梆梆——

敲擊石像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內，就像幽靈一樣飄飄忽忽，戚宗南在一片漆黑之中，摸到了石像後頭的一出凸起。

他輕叩了幾下，發覺那一塊竟然是空心的，便小心伸手過去一摸，摸到了縫隙。

手指伸進去，再輕輕一推。

轟隆。

他下意識後退一步，耳旁是沉重的石頭在地上摩擦過的聲音，正一點一點移動位置。

黑暗中，衆人表情各異。

他們都在盯着石像後頭忽然間打開的一條通道，那通道裏有亮光，但那光看起來就像是點點螢火一般，微弱到只能讓他們看見這裏有一條通道存在。

可等到通道完全被打開的時候，裏頭的光慢慢就變亮了，能夠讓外頭看清楚裏面究竟是什麽樣子。

離得最遠的幾個人中，忽然有一聲驚叫：“我的老天爺，這是個啥？”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住那條新啓動的通道。

因為那通道的石壁上，畫滿了人和異獸，形狀詭異，處處都透着邪氣，看得人汗毛豎起，嗅到了一股子危險的氣息。

但戚宗南卻出乎意料地上前一步，後頭易平林看見他好像想要進去的樣子，下意識大聲喊了一句：“妲己！”

喊完之後，回聲便從四面八方撞來，一聲比一聲飄忽，就好像這裏還裝着許多他們瞧不見的人一樣，正在學着他的語氣一同叫喊。

易平林猛地抓住旁邊人的衣袖，被吓得整個人都縮了起來，腿肚子不停打顫，只想轉頭就跑，趕快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這地方看起來，簡直比他以前去過的鬼屋還要刺激，可明明這裏放着的都是神像，為什麽他卻覺得這裏像個會吃人的魔窟？

——真是太恐怖了。

而離那通道最近的戚宗南卻恍若不覺，腳步根本沒有停頓，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往裏進。

他聽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正在輕輕呼喚他，說：“快進來。”

“等你好久了，你怎麽才來啊……”

那聲音，帶着蠱惑的味道，語速不快不慢，說到最後，還帶上了幾分笑意。

他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通道，緊接着，人就消失在了通道深處。

後頭的易平林和楊為寧面面相觑。

“他怎麽回事兒啊？這地方怎麽看怎麽瘆人，他就不怕裏頭有個什麽東西？”

楊為寧倒是皺眉想了想，轉過頭：“你看清楚了嗎？”

說着，目光再次掃了一圈周圍，“除了咱們剛剛跑過來的那條死路，以及現在看見的這個，這裏就沒有第三條路了，如果想出去，倒是可以試試那條路能不能通，不過……”

後頭的話他沒說出口，因為他在想，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其實對這裏很熟悉，知道那條通道能走，所以才這麽放心大膽往裏頭去？

那會不會血玉珠也在裏頭？

他得想辦法進去看看。

身旁，易平林被他這個“不過”給弄的一顆心糾結萬分，想問他不過什麽，但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忽然就聽見旁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轉頭一看，才發現他一直沒注意，牆根處的陰影裏還躲着一個人。

易平林吓了一跳，抓緊楊為寧的衣袖，磕磕絆絆說了句：“他……他什麽……”

而楊為寧則是一言不發地後退一步，反應十分迅速，就這麽沉默着讓了路。

三人擦肩而過的時候，子受微微轉頭，揚着下巴，一雙眼睛黑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高高的鼻梁刻畫出淩厲的弧度，只需要一眼，便能讓人如墜深淵、遍體生寒。

楊為寧被看得不由得頭低得更低，心裏卻始終憋着一口氣。

想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天之驕子，現如今，倒是誰都能來踩一腳吓唬一下了嗎？

他看着那個很可能是妖怪的男人一步一步往前，走路的姿勢看起來稍微有些怪異，但他以為對方是故意在端架子，不由得咬緊牙關。

半晌後，大殿裏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楊為寧一把拍開旁邊拽着他袖子的手，是半點不留情，啪地一聲響，聲音清脆。

“你先去。”

他眯了眯眼，又勉強擠了個笑出來：“我怕後頭會有東西，我在後頭護着你。”

易平林聽完立刻就被感動得一塌糊塗，迅速忘掉了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