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妖女妲己（8）

妖女妲己（8）

長長的過道看似沒有盡頭，走了一會兒，那個引/誘他走進來的女聲越來越清晰，但卻一直見不到人。

戚宗南停了腳步，也就是在那一個瞬間，前方忽然迸射出一道強光。

他下意識擡手遮擋，眉頭微微蹙起，幾個呼吸後，這才慢慢适應下來。

放下手，他便發現前頭的路變樣了。

原本，那是一條亮着幽光的通道，兩旁石壁上畫着許多奇形怪狀的“人”，動作神态都十分逼真，就好像那些是有生命的物體一樣，一不留神，就可能從石壁上走下來，攔住他的去路。

而現在，石壁不見了，他被無形的光幕鎖在中央。

他看見了面無表情的子受從自己身旁走過去，看見了那兩個身份有些古怪的男人一前一後随着往裏進，而他們完全看不到身邊還有一個人站在這裏。

戚宗南一擡腳，但這一步踏出去，面前的畫面又變了。

“唔嗯……”

喘息聲帶着顫音，悄悄飄進他耳中，便讓他當時就忍不住指尖一顫，下意識往出聲的那個方向看過去。

視線盡頭，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身體透露出格外香豔的氣息，明明身上衣裳都好好穿着，可那腰肢的擺動頻率卻仍舊能讓人看得面紅耳赤。

他似乎都能聽見隐隐約約的水聲，和喘息聲攪和在一起，黏膩而纏綿。

而這不正是幾個時辰前的事？

戚宗南想揮開這個畫面，但他剛試着擡胳膊，就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他好像變成了那大殿內的其中一尊神像，居高臨下地瞧着殿內發生的一切，明明是背對着，卻還是能夠讓他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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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他只能這麽冷眼看着，看得心裏一團怒火直燒，可是這麽看着看着，他卻突然間察覺出了一點不對勁來。

方才進來之前，大殿內的十八尊神像已經有十七尊被點破了名字，唯獨剩下一個叫人看不清面容，同時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何方神聖。

現在再這麽仔細一想，那無名神像不就是最開始讓他們躲在身後的那一尊？

而他記得，無名神像的正對面，便是五方神中的司金，他現在站的位置正對面不恰恰好也是司金？

這麽說起來，是他被拉入了那尊無名神像的身體內？

“我知道你是為何而來。”

“你并非此地人士，即便是身懷任務，也不該将惡念施加在他人身上。”

忽然響起的聲音讓戚宗南心裏一驚，下意識想去摸腰上的彎刀，但他一伸手，發現自己仍舊是動不了，連嘴都張不開，只能聽着那聲音對他說話。

可是這麽幹巴巴聽着，心裏頭的怒火就升騰的越發厲害，厲害到他覺得自己現在很不對勁。

他不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人，但自從進入大殿之後，他好像情緒波動就越來越明顯，明顯到了一種幾乎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狀态。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迅速深呼吸，強行将怒火壓下去，然後又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你是誰？”

那個飄忽的聲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頓了頓之後，卻跟他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殺念太重，總有一天要自食惡果。”

“倘若再讓你重新選一次，那把刀，你還要嗎？”

刀？

這跟他的刀又有什麽關系？

戚宗南腦中閃過一堆猜測。

他沒回答，只是冷眼瞧着眼前霧氣漸漸散去，大殿內的人影不見了，這次，換成了那兩個不知姓名的男人。

一個朦朦胧胧的影子站在他身旁，遙遙伸手一指，“那他們是你接下來的目标嗎？”

當然不是。

戚宗南眼神冷漠，仍舊保持着沉默。

那兩個人身上沒有半分天道之氣，更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系統之類跟随，能夠影響到既定歷史的幾率微乎其微，所以他們這樣的外來客，戚宗南還不用把他們放在眼裏。

但這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影竟然對他的目的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就不得不讓他心生警惕。

他又重複了一遍最開始的問題：“你是誰。”

飄忽的聲音安靜了。

半晌後，忽然一陣微風吹過，瑩瑩白光褪下，一個面容精致大氣的女人站在他身邊，用一種非常複雜的眼神靜靜看着他。

揮揮手，禁锢着他的力量也消失不見了。

戚宗南迅速往腰間摸去，卻是摸了個空。

旁邊的女人看着他的動作，微微一笑，擡起手：“你在找這個嗎？”

戚宗南眼神一凜。

他的刀，竟然憑空出現在那個女人掌心之上。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也不會阻攔你要去做的事，如今我來尋你，也不過是為了問上一句——”

“你後悔嗎？”

熒光一閃，他的圓月彎刀在那個女人的掌心忽然開始瘋狂顫抖，就好像是碰見了什麽極度恐懼的事一般，想要掙脫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別人擺布。

女人嘆了口氣，不等他回答，迅速将刀重新往他懷裏一丢，手指微動，不遠處，在空蕩蕩的房間內徘徊的子受便出現在眼前。

但那只是個幻影罷了。

這樣一番折騰，戚宗南立刻想歪了。

眉頭一皺，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簡直莫名其妙。

問他後不後悔，又讓他看到方才那些不愉快的經歷？難道說的是……

“并非你所想那樣。”

女人微微笑着，指尖堆出一顆圓形光點，往前一指，光點就迅速脫離她指尖，朝着毫無察覺的子受身上沖過去。

“倘若你想讓他變回去，最有效的辦法就是……”

“殺了他。”

戚宗南臉色一變，“什麽？”

女人深深看他一眼，不管他心內疑窦叢生，只是點頭：“就用你手裏這把刀，插進他心口，他會死，也會重新活過來，你能明白嗎？”

戚宗南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聲：“不明白。”

這些人怎麽都喜歡說話遮遮掩掩？

什麽毛病。

“所以你說了這麽多，什麽時候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

他一字一頓，加重了語調，眼神越發陰冷：“你，是，誰。”

女人長嘆一聲，搖了搖頭。

忽然，四周狂風大作，瞬間吹散了所有霧氣。

霧氣徹底散開，狂風迅速消失的同時，那個女人的身子也慢慢變了模樣，一條長且威懾力十足的蛇尾盤着，一下子便把她拔高不少，讓人只有擡起頭才能看清她面容。

戚宗南一怔，看着面前這個人身蛇尾的女人，眸光閃爍，腦中飛快閃過一個詭異的想法。

“女娲？”

女人輕輕點頭，烏黑的長發被微風撫動：“是我。”

說着，朝戚宗南伸出手來。

“我等你好久了。”

在那一瞬間，對視的二人臉上的笑容幾乎是一模一樣，都是透着一股子虛幻的味道，眼底卻是同樣的漠然，笑意根本就沒有到達眼底。

四周徹底安靜下去，只剩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忽然，戚宗南耳旁出現了極其微弱的咔嚓一聲，他低頭一看，竟然是他的彎刀斷成了兩半。

餘光裏，一個模糊的身影一閃而過，有人在喊他：

“南南，救我！”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和少年伸出來的手卻正好錯過，也沒有注意到對面那個人身蛇尾的女人臉色瞬間變得格外冷冽。

“你真的執意保他嗎？”

“哪怕你明知前方是萬劫不複，你還是不後悔嗎？”

戚宗南頭一次想罵娘。

他的刀靈陪着他度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現在可倒好，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上古大神，只會問一堆奇奇怪怪的問題，說斷他的刀就斷他的刀，打亂了他的所有計劃，還要抹殺他的刀靈？！

他平生，最讨厭這種雲裏霧裏的感覺了。

就算對方有個大名鼎鼎的稱呼，遇上這種事，他也絕對不能忍。

“七殺！”

一聲怒喝，身影模糊的刀靈眉心忽然閃過一道紅光，被一股強力硬生生拉回來，撞進他懷裏。

狂風怒吼，戚宗南的臉色冷到極致。

伸手握住了斷刀刀柄，将少年護在懷裏，忽然間，揚起了一抹陰冷至極的笑容，雙眼隐隐發紅。

“女娲是嗎？”

“——動我的人，那不妨讓我來領教領教你有多厲害？”

女娲沒應聲，只是皺眉看着他，和他那森然的目光對上，有些詫異地将雙指并攏，往後退去，并沒有要跟他動手的意思。

停頓過後，松開手：“你真的全都不記得了？”

“我還當你在裝樣子，沒想到，你竟不是裝的。”

“既然已經全部忘了個幹淨，又為何還留着這樣的執念？那刀是不祥之物，總有一天會害死你的。”

“該記得的事全都忘得一幹二淨，不該記得的事卻又都記着——”

“那個所謂的時空局，還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

她的話，越說越離奇，越說越讓人心驚不已。

戚宗南聽着，莫名生出一種厭煩的感覺，但他靠近不了女娲，只能護着他的刀靈，在原地警惕萬分。

看見對方忽然擡手一揮，他又覺得身子一僵。

緊接着，就聽見女娲幽幽說了一句：“你再好好看看，他是誰？”

他下意識低頭，正好和顫抖着仰起頭的七殺對上，不由得一愣。

這是……

子受？

不對，對方的眉眼忽然間變得和子受很相似，但也并不完全相似，仍舊帶着他熟悉的模樣。

而那個面容扭曲了一瞬間之後，又迅速恢複，還是原本那個白淨秀氣的少年模樣。

這是怎麽回事？

七殺身子還在顫抖，明顯在害怕，可臉上表情卻起了變化，露出了一個帶着滿滿惡意的笑容。

那個笑容，他簡直不能更熟悉，以往他召喚刀靈出來讓對方替他和人厮殺拼搏的時候總能見到這樣的笑容，但現在看到，卻突然間讓他生出了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南南，你不能不要我……”

七殺喃喃低語，緊緊抱着他不松手，微微側頭，咬牙切齒：“你這該死的老妖婆。”

戚宗南眼神複雜，但卻沒有遲疑很久，只是陰着臉說了一句：“待會兒全都給我交代清楚，不然等着我親手殺了你。”

話音落下，斷刀在手裏轉了個漂亮的刀花，鋒利的那一頭仍舊堅定地對準了女娲。

真不好意思……

他這人，護短。

這次，對面的女人臉色是徹徹底底陰沉下去了，冷哼一聲：“你還是這樣執迷不悟，也罷。”

轟！

周圍石壁瞬間被勁風撞得炸開，狂風四起，一聲清嘯響徹整個大殿。

與此同時，被錯開的另外幾人都察覺到了這樣的異動，聽着巨響轟鳴，不由得心驚肉跳、臉色煞白。

而在另一頭，被單獨隔開的子受忽然覺得心口一痛。

他踉跄一步，腦袋裏出現了片刻空茫，只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抓住他的心髒，然後就那麽用力一捏——

好痛。

他擡起頭，怔怔瞧着前方的石壁，伸出手，将掌心用力貼在上頭的畫上。

就在剛才，他知道了怎麽讓自己重新回到原來那個身體的辦法，只不過……

他需要一滴血。

一滴來自心口的精血。

“心頭血……”

子受喘了口氣，用力抓緊胸口衣裳，痛得渾身顫抖，眼神卻是格外兇狠，殺氣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跌跌撞撞爬起來，要往外頭去。

他要去找那人，要快些。

他要回去。

而在他身後，有一個極淡的白色身影慢慢顯露出來。

那是只九尾妖狐。

明明是個妖物，卻在注視着他離開的背影時，露出了一個悲憫的目光，就好像提前看到了什麽似的，止不住內心的同情與兔死狐悲的悲涼。

它化成人形，身後仍舊帶着九條尾巴，靜靜落在地上，看着前頭子受跌跌撞撞地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

沉默許久，妖狐嘆了口氣，目光幽幽看向東方。

“何必呢……”

妖狐閉上眼，感受到了自東方傳來的巨大波動，它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不止一道。

是娲皇，和那滿身魔氣的魔刀。

以及一個很微弱，但卻無法忽視的奇怪味道，聞起來像凡人，可它知道，那不是。

“老朋友，又見面了……”

一更√

如此能拉仇恨的7哥你們想不到8！

反正你們是絕對猜不到劇情的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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