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離開

離開

說要建一棟房就是真的要建一棟。

秦離向桃源村蓋房的工匠請教了後，才敢動的手，自然還出了銀子讓匠人監管他們修的房子是否會出問題。

他和朝夷都是蓋的瓦片房，都不願将就弄個茅草屋。

秦離選的地方有棵長勢喜人的老槐樹，脫了大片的葉子，光禿禿的枝幹直伸向天空。

蘇洛告訴他，這棵槐樹結的槐花香氣醉人，槐花嘗起來也十分清甜，他住在這賺大了。

秦離禮貌地笑笑，他只住一個月，壓根就見不到那般風景。

對修士來說，砍和搬運木頭都不是事，麻煩的是需要細致地丈量，建房子一日是肯定不可能建成的，秦離就給自己搭了個棚暫住。

許是覺得花費時間較長，朝夷放棄了建瓦片房，去琢磨修個精致竹築，完工得比秦離快，也漂亮結實。

秦離望着才搞了一半的房子，感覺自己何苦要為難自己，但工程進展到這種程度，他也不能半途而廢，繼續茍着吧。

“阿離，你跟我們上山打獵嗎？”蘇洛站在槐樹下對忙碌的秦離喊道。

秦離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擡眸就看見蘇洛顧盼幾個，他喘着氣考慮要不要答應的時候，槐樹後露出了片黑色衣角。

他不禁向前幾步，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不是。

大反派也在，對方居然會同意陪三個小孩子玩鬧。

“好！”他應道。

他倒要看看大反派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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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走吧！”傅秀吟表現得有些興奮，高興于有新夥伴加入。

“阿離阿離。”蘇洛跑到他身邊疊聲喚道。

“怎麽？”秦離疑惑。

“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姐姐來給你獻殷勤？”蘇洛賊賊地說。

秦離把話講好聽了些：“只是熱情好客而已。”

“你真傻還是假傻啊？”蘇洛瞪他，“她們都想讓你入贅做夫婿，你可長點心，不要被忽悠了。”

“此話怎講？”秦離覺得他話裏話外把桃源村的姑娘描述得太可怕了些，“她們都挺純真的。”

“哦，你有看上的？”蘇洛。

“你方才的話把她們講得也太不好了。”秦離解釋。

“那是你不知道想讓你入贅的幾個女的厲害。”蘇洛過來人般，“我都差點被……”

“你？”秦離。

“怎麽，不信？”蘇洛。

“我信。”秦離，“可你作為勢爺爺的弟子，沒人能強迫得了你吧。”

“那是當然。”蘇洛自傲道，“我要不想做的事，沒人能逼我做。”話鋒陡轉，軟了口氣，“但也挺磨人的。”

秦離直覺其中肯定發生了啥事，但也不多問：“多謝你的提醒。”

“哦對，險些忘了。”蘇洛回憶起什麽的樣子。

秦離：“什麽？”

“你是不是和阿朝鬧了矛盾？”蘇洛小聲詢問。

但再壓低音量，以朝夷公子的修為也是能夠清楚聽見的。

“你們從那天來村裏後，都沒怎麽說過話。”蘇洛以為兩人會變熟，結果反倒不如之前，更冷淡了。

“……”秦離瞥過走在前頭的人，今日大反派換了身玄服，稱得眉眼冷凝了不少，偏偏還要硬扯着笑，表現出溫柔。

他又能如何說，“我也不知道。”

“你既然崇拜阿朝你就主動點，像秀吟對顧盼一樣。”蘇洛。

“管得還真寬。”秦離勾起的唇線平了平，“你們要是閑，可以來找我發洩發洩旺盛的精力。”

“我錯了。”蘇洛認錯得很快，“我們就是不想看着兩個朋友尴尬着。”

“好意心領了，以後別再做多餘的事。”秦離。

被批了，蘇洛沮喪道：“嗯——”

“他知道你們的想法嗎？”秦離想了想，問道。

“沒說過。”蘇洛。

秦離點了點頭，表示了解。

進入山中後。

“我們來比比誰獵物抓得多吧！”顧盼看了眼蘇洛，高聲提議，“輸的人就把我們大家抓來的獵物獨自運回村裏，你們覺得怎麽樣？”

衆人無異議。

秦離勝負欲不重，所以行動有點摸魚的意味，林子裏到了秋天掉了非常多的葉子，需要冬眠的動物早早給自己找了處溫暖的地方，而桃源村真正到了冬天，想吃到新鮮的肉食蔬菜不容易，也可能連肉都不是能夠吃到的奢侈品，進入冬天的山中想要抓到獵物困難重重。

現在蘇洛幾個就是想多儲存點肉類，以便寒冷的冬天能啃到點油滋味。

秦離百無聊賴地敲敲打打着粗糙的樹幹，走在凋零的枯葉間，而遇到疏遠自己的反派不是他所預料到的。

“朝……”他剛出聲，就被制止了。

朝夷擺擺手，讓他不要妄動，徑自專注地盯着繁茂枝幹後在落葉堆裏穿行的獵物。

秦離真沒想到對方居然會認真地去打獵參與比賽。

那是只土獐，肉質鮮嫩，随便怎麽收拾都能做得非常美味的食物。

朝夷的天絕絲已布下天羅地網，那擅長鑽洞的土獐無處可逃。

捕獵一只土獐的動靜，驚得樹上殘敗的葉又掉了許多。

秦離擡手拈住将要擋住他左眼的黃葉，葉片後迎來一個人，他的視線注意到在那人旁邊的枝幹上凸起的斑斓顏色，混在漫天的枯葉中，毫不起眼。

他手裏的黃葉被他扔過了走至自己面前的人臉頰邊。

那人安靜地站着，視線沒有移動半分。

葉片深深地紮進樹幹凸起的物體上，瞬間鮮血爬滿灰褐色的枝幹。

秦離看着身姿挺直的人：“朝夷公子為何會來？”

“想來就來了。”朝夷。

“如此浪費時間又無意義的事……”秦離。

朝夷：“離規君是這麽想的？”

“裝傻不适合你。”秦離。

“你覺得我會對那三人不利？”朝夷。

秦離：“并無此想法。”

“那是？”朝夷。

”我就想瞧瞧你的目的。”秦離，“你難道還能真的是為了來比誰抓的獵物多嗎？”

“有何不可？”朝夷詫異。

秦離蹙眉；“你……”

“離規君啊。”朝夷笑了，“我就是那麽無聊的人。”

“……”秦離。

朝夷：“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對我警戒心如此重，但你過于關注我的行為，令我感到些許困擾。”

秦離啞然。

“離規君不辯解點什麽嗎？”朝夷低了聲線。

秦離：“我沒有刻意關注你。”

“哦？”

“我是全部。”

“……”

秦離驀然一笑，畢竟他同樣好奇能得到大反派青睐的人有何過人之處。

自作多情、笑不出來朝夷公子，暗暗地睇了眼神清氣爽的人。

“但給你照成困擾是我的不是，多謝朝夷公子大度不計較。”秦離遞臺階，若是暴脾氣或敏感的修士發現他窺探那一刻，肯定就跟他幹起來了，哪裏還能這麽心平氣和地交流。

朝夷手腕翻轉勾過受傷不能動的土獐，提在了手上：“離規君就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好好參與比賽吧。”

“遇見你，真的是意外。”秦離。

朝夷：“所以呢？”

“所以，你該跟我打一架的。”秦離認為若是常人隐私被冒犯，都會生氣的。

空氣有瞬間寂靜。

朝夷擡眸：“接着。”

綠色的殘影打破了沉默的場面，秦離抓住了對方扔過來的東西。

攤開的剎那，他的臉立時生動起來，眼角眉梢渲染出的喜意，意外的純致。

抹去了臉頰邊的花紋會是什麽模樣呢？

“你果然是做茶子糖的主人！”

暗藏的殺機随着這句話隐去。

朝夷略略歪頭，薄唇緩緩溢出絲暖色：“原來離規君認識它。”

“額……”秦離面色微僵。

“沒人能一再挑釁我而好好活着。”朝夷眼底生起層薄冰，然而在想起什麽時，迅速消融，“離規君，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秦離呆愣在地，大反派是說他是唯一嗎？

放出重磅的朝夷公子臉色如常：“離規君若無事，我便先離開了。”

秦離拽着糖，思想有瞬放空。

大反派态度的轉變，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他何德何能可以成為朝夷公子的例外？

狩獵比賽，最後是蘇洛輸了，盡管秦離不在狀态，但是他強啊，以一只之差做了倒數第二。

願賭服輸，蘇洛也不嬌氣，無視小夥伴的嘲笑，扛起三十餘只獵物下山。

顧盼還繞着蘇洛戲弄，直到少年冷臉撂擔子要揍她。

下山的路全是歡聲笑語。

秦離隐晦地看了下無聲的大反派，而在他的視線移到打鬧的小孩子那裏時，朝夷的目光掃向了他。

恰好錯過。

……

天蒙蒙早時。

秦離從溫暖的被窩裏鑽出來，接受朝寒洗禮後精神了些。

套上溫暖的衣服，去井裏打了水，這水涼到骨子裏，撒在臉上後，他徹底清醒了。

今天起了霧，視線遠一點便都是看不見的，影影綽綽地能描個山頭。

他細嚼慢咽着炒得香噴噴的臘肉，盯着遠山發神，冬天的山一片白茫茫，沒有什麽好看的，不如地裏的白菜好看，至少有個顏色。

不知不覺，一月将過。

他呼出的氣凝結成霧，瞟向光禿禿的槐樹，槐樹上面竟挂了絲絲碎冰，顯得樹面晶瑩剔透。

顧盼來找了他，神情驚訝。

“你還沒走？”

“？”秦離不明所以。

“我去找小朝，已經沒人了。”顧盼有些悵然。

秦離起身：“什麽？！”

“他沒告訴你嗎？”顧盼疑惑，自從上山打獵一行後，她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氣氛有所改變，默契親昵了許多，難道都是她的錯覺嗎？

“……”秦離抿緊了唇，唇色微微發白。

顧盼勉強抑制自己不舍的情緒：“阿離是不是也要走了？”

秦離低眸，平靜說着：“一月之期已至。”

“現在嗎？”顧盼。

“是。”安生日子過得久了，他險些都要遺忘了自己不屬于此。

朝夷的突然離去，敲醒了他又将沉淪安逸的心。

他可是和師弟約定了的，怎能放別人鴿子呢？

秦離回頭看了眼居住了要一個月的房子，是他親手一點一點建起來的。

“那只有我一個人為你送行了。”顧盼故作輕松，笑着道。

臨走前。

秦離問：“朝夷有給你留美容丹方嗎？”

大冬天，顧盼臉紅得要冒煙：“…啊……有。”

“想讓對方喜歡你，不止要變美。”秦離直接戳破了少女的小心思，“喜歡不是欺負，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