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短短一周的學校學習讓陳凜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比如上個數學課他已經能在一直挺直着脊背好好聽講的書呆子林羨身後睡得非常踏實了，一不小心被數學老師發現了，他還能精準地避開老師丢過來的粉筆頭，不過，在老師把他叫起，鐵青着臉讓他回答黑板上某一道題目的時候。

陳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會兒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字體，然後誠實地搖了搖頭。

“你給我出去！”

比如午自修的時候，林羨總選擇的是趴下來睡個小覺，而早在早晨各門課已經睡了個夠的陳凜便非常無聊了，終于不知道哪個中午，他拿着手機百無聊賴地随意翻弄，旁邊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問他——

“那個，開黑打王者榮耀嗎？”

再比如他每天早上都可以自然而然地把林羨的作業拿過來“借鑒”幾題。

林羨仿佛從第一次開始就習以為常，可能在以前的初中他一直被這麽‘借鑒’的吧——畢竟林羨鼻梁上那厚實的眼鏡指不定還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欺負的設定，陳凜為自己突然懂得的人情世故非常滿意，也對自己不是抄全部而是選擇性地看看感到莫名的自豪。

他邊抄着作業邊得意洋洋起來，這也導致了他疏忽了自己的班主任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後頭。

“陳凜！”

還有諸多的比如，在此便不一一贅述。

今天，陳凜照常和林羨一起去食堂吃午飯，通常情況都是林羨拿飯，陳凜拿湯，這得歸功于他倆第一次來食堂吃飯的分工——林羨拿湯，陳凜拿飯，這在事後證明是一個完全錯誤的決定，那天兩人位置也沒選好，陳凜是本能地遠離陽光，自然是遠離了窗口，而好巧不巧地拿湯的點便設在了窗口附件，高度近視的林羨為了拿着這兩份湯和陳凜回合，這跌跌撞撞的程度可能不亞于長征了，到最後——

林羨：“真的！我都看到你了！可也不知道撞到了誰，這湯就翻了！”

從此陳凜就選擇了離拿飯窗口最近的位置，自己屈尊地面向陽光，走向死亡；）拿湯。

今天的飯菜一如既往地有心意。

陳凜嚼着幾乎嚼不動，硬如牛皮的牛肉的時候這麽想到，順手拿起湯碗，他面不改色地端着一碗只有零星幾滴油浮在表面上卻呈着淡淡綠色的湯，喝了一小口。

吸血鬼不需要進食人類的食物借以果腹，老實說，他根本就沒有味覺，所以原諒他，他根本沒辦法從視覺的角度分辨出這是什麽湯。

總之不是什麽毒.藥就好，不過——

吸血鬼真的會被人類的毒.藥毒死嗎？

他百無聊賴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

倒是對面的林羨好像有些驚喜地小聲叫了一句：“今天食堂的青菜湯竟然放鹽了！”

他聞言擡頭看看林羨，倒是感覺這幾天下來他不論是什麽樣的菜色都吃得挺香，竟然還關心放不放鹽的問題，倒是他小看他了。

也不知道這麽不挑食，血的味道會怎麽樣。

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筷子，剛想完就看到林羨突然擡起頭看着他，一雙眼睛有些模糊地透過近視片看着他，陳凜一時竟然有一股被拆穿的感覺，不禁有些慌，他抑制住自己不要動，靜觀其變，便聽林羨說道——

“陳凜……你那個牛肉還吃嗎？”

兩人結伴離開食堂的時間不早，陳凜草草看了看食堂還剩下的三三兩兩的學生，發現已經沒有眼熟的面孔了，不過好歹包含了午飯的午休時間不短，他們到教室還能休息半個小時左右，才會開始下午的課程。

陳凜是從後門走進教室的，與前門相比，後門離自己的位置的距離縮短了一倍不止，林羨跟在他身後，陳凜坐在倒數第二排，最後一排的仁兄還沒有回來，他一進去先感受到的不是自己已有準備的喧鬧聲——而是淡淡的血腥氣。

他大步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想都不想先把上面的東西握在手裏，林羨比他晚了一步，嘴裏嘟囔着“陳凜你突然走這麽快幹什麽”的他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便也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陳凜沒有回應他的話，他照常沒有計較什麽，如往常一樣，他依舊準備睡個小覺，便也沒再多說話，趴在位子上去了。

陳凜做賊似地把手心裏的東西展開，那是一張紙條，他特意把它拿到了桌肚裏看，一股血腥氣确實就是從這裏發出的，這是一張用鮮血寫成的字條。

上面寫着寥寥幾個字：“暗夜俱樂部，九月十三號晚十一點，恭迎您的大駕。”

首先不吐槽這個名字的惡俗，陳凜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眼熟，這幾天他也沒少翻那個寫守則的筆記本，它除了開頭有幾頁被刻意黏住了之外，其他地方還寫着些有用的信息，這個‘暗夜俱樂部’無疑在那其中。

這是一張請柬？

陳凜皺着眉想到，也太簡陋了吧。

九月十三號，也就是今天了。

……

陳凜非常感謝這張請柬的主人，他至少把時間定在了晚十一點，因為今天的作業多到令人發指——他指的是不耗腦子的抄寫作業，他的狗爬字也硬生生給寫了兩個多小時才給寫完，那些需要動腦子的作業，他已經心安理得地準備明晚借鑒林羨的了。

他翻了筆記本，确實不出他的所料，這個‘暗夜俱樂部’自己确實寫過，還很親切地寫了詳細地點：學校體育場地下一樓。

他還算帶着腦子地脫掉了校服，想想那惡俗的名字，他竟然腦子一抽開始考慮是不是得穿個人模鬼（吸血鬼）樣的西裝前去，他翻翻平時基本不動的，權當裝飾的衣櫃——要知道他現在還是個學生，又有那種不會出汗的體質，當然這一周多下來校服沒換過。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這衣櫥裏面的衣服竟然不少，一看就不怎麽便宜的休閑服占了大多數，他抱着希望再翻翻，翻出了一件一看就帶着陳年味道的西服，這個“味道”帶着兩個意思，一個是它看上去的經年之感，另一個——就是雖然陳凜已經沒有嗅覺，但是，他還是感覺到了。

原因無他，不說拿出來的時候，一只緩緩從西服口袋裏爬出來的蟑螂，說現在默默停在上面的一只蒼蠅也行。

這件衣服本來也被塞在了最裏面，也不知道是羞于與其他的衣服作為對比，還是陳凜自己偷偷藏起來不讓人丢掉的……

某個人，丢掉的？

他皺着眉有些疑惑地重複自己的猜測，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西裝，又看看與其有着截然不同品味，價格自然不菲的休閑服裝，極其懷疑這可能是兩個人的手筆。

情人？

他皺着眉想出了一個詞彙，同時把那只蟑螂從口袋裏拽出來，扔在地上後踩碎。

磨蹭了十分鐘才好好出門的陳凜倒是花了比每天早上快少一大半時間的速度到了學校，他是大搖大擺地進去的，不說學校的監控攝像頭會不會為了省電不在夜間開放，他也可以保證自己的速度攝像頭捕捉不到。

“可能這就是沒有抹防曬霜的好處。”他自得地想着，竄進沒有鎖門的體育館，體育館裏漆黑一片，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到陳凜什麽，他本就知道體育館有通向地下一層的電梯，不過那通向的是教師專用的停車庫，在停車庫裏開派對？

非常有趣。

往常需要指紋輸入才能開啓的電梯今天暢通無誤，甚至在陳凜靠近的時候乖巧地自動開門，陳凜進入它便又自動關門，再開門的時候陳凜簡直懷疑自己走錯了。

原來學校的停車場那麽豪華的嗎？

目之所及是一片五彩的霓虹燈，沒有一輛車子的影子，倒是有一群開着爆炸般聲響音響的男男女女，其中，也不乏長着長耳朵的生物，陳凜還看到有個人在揮舞着自己的手臂，那仿佛是個光源，他的皮膚竟然會發光？

“歡迎您，尊貴的客人。”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觀察，他一擡頭，這才驚覺自己根本還沒有走出電梯，一個帶着面具比他矮上了一頭的少年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面前，卻是有意無意地擋住了他再往前的路。

他思索了片刻，試探性地把出門前随手塞進口袋的“請柬”拿出來遞給少年，那張請柬已經皺皺巴巴，少年卻自然地把它握在手裏，仔細端詳後他便退後一步，讓出了陳凜前進的道路，再雙手奉上了一個面具，陳凜沒有多想就拿在了手裏，他之前就看到那些人都帶着面具，估計也是想在這所謂的俱樂部裏不暴露身份吧。

“上次有個誤入的人類，下場很慘。”那個少年這麽說了一句，便轉身向暗處走去，陳凜看到了少年背後一個森森的血洞。

他再看看這場狂歡中的男男女女，了然了一點。

他們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