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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到底是誰?”陳凜看着陸衍,一字一句地問他,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說是在問問題,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也不知道。”陸衍的回答帶了些許難以察覺的鼻音,他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話語間帶着真真切切的委屈,“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

“這也是第一次,你自己親口告訴我說你叫陳凜,那就是吧,我把我的名字送給你了,我不要了。”他快速地擡手擦了擦自己的臉,若無其事般地說道,“反正你都不記得了。”

他轉身就準備走,發現後面的陳凜沒有動靜,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你錢不要了?和我走啊。”

“陸衍,”陳凜突然開口道,“你又是誰?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我們認識了多久了?”

他一個又一個的疑問不間斷地抛了出去,陸衍回了頭,卻依舊面無表情,靜靜地凝視着他,陳凜心裏不禁有點發毛,然後他聽見陸衍說——

“你真的不遵守你的原則了?”

這句話裏面還帶着微微的諷刺,陳凜先是一愣,幾秒後然後恍然大悟道:“那個玻璃杯上面的記憶是你放的。”

“要不然呢?哪個術士偷偷潛入一個吸血鬼的家中,就為了放一段和自己毫無關系的記憶嗎?”陸衍勾了勾唇角,很快又放下,再一次堪稱慎重地問道,“你确定嗎?”

“……”陳凜剛想給一個肯定回複,可是看着陸衍的眼神,喉嚨卻像被厄住一般說不出話來,只好胡亂點了點頭。

“那和我走,還是得去螢姐那裏。”陸衍就像是等着他的肯定般,一秒不停地就應了話,沒有停頓地就繼續向前走了。

……

“怎麽?連個卡都沒有?那我得給你現金咯,事兒怎麽這麽多啊你?”

此時的陸衍已經成功地把那驅鬼所得的二十萬從螢姐那裏彙到了自己卡中,輪到陳凜就沒有那麽順利了——

他并沒有所謂的銀行卡,甚至連支正寶都沒有。

現在的情況有點尴尬,陳凜也沒有想到該怎麽去寬慰依舊是拿着一堆文書,明顯已經非常不耐煩的螢姐,摸了摸鼻子。

他總不能說出這十萬塊錢自己不要了吧?這該多潇灑啊?

“螢姐,沒事兒,你不用給他了,作為回報,你需要給他來一次‘重溯’。”

陸衍在這時候恰當地開口,他已經放下了手機,大概是确定好了自己的賬戶餘額——畢竟剛剛螢姐給他彙款的時候他也拿着手機,所以陳凜先是這麽猜測道,倒沒有第一時間再去思考‘重溯’這個名詞

事實上,他依舊是本能地知道這個應該是陌生的名詞的意義:重溯,意為以靈魂狀态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點,在過去的自己的身體裏,重新經歷一遍那個時間點的事情。

這算精靈魔法之一,可在世的精靈都是少之又少,再加上這樣的精靈魔法也不是随便哪個精靈就都會的,據說險些都要失傳了,這樣的魔法被使用一次——

十萬,不算貴……

他擡頭看看螢姐,目光中就差帶上看着珍稀動物的神情了,螢姐準确地接收到了這種情緒,皺着眉帶上了點厭惡:“你以為你在看熊貓啊?”

她站了起來,陳凜這才發現她竟然非常得高,甚至可以到和自己齊平的高度,她沒有再多說話,反而是引着兩人往內室走,陸衍挑了挑眉毛,率先跟着她進去,內室能看出來就是個卧室,裏面甚至有一張床,陳凜那麽想着,正準備躺到——

“誰讓你躺床上了?過來,沙發留給你了。”

陳凜:“……”

“記住,你到了那個時間點以後就會忘記你現在的記憶,甚至忘記,你叫做陳凜。”

陳凜躺到了沙發上,因為長短的問題,他甚至得曲着腳,有些費力地聽着螢姐在那邊說話,同時她還點起了一種不知名的熏香,讓陳凜不由地多了一種昏昏欲睡的味道,他繼續聽着螢姐的聲音,那本來帶着的幹脆利落都平添了幾絲朦胧、

“你所有的決定和選擇都和當初一樣,因為你,什麽都不記得。”

“往哪一年放?”螢姐擡頭看看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陸衍,詢問道。

“1924年十一月一號。”

最後清醒的時間裏,他聽見了陸衍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說道。

陳凜睡着了。

陸衍站在他的身旁,低垂着眼,另一邊的女人一呼氣,便把熏香給全部吹滅,這倒讓他打趣道:“怎麽,來東方多少年了,終于喜歡上熏香了?”

“入鄉随俗。”螢姐聳了聳肩,随即對着熏香棒最後一點灰燼皺了皺眉,“看來以後得買貴一點的,這真的不怎麽好聞。”

“看來你也知道。”陸衍挑挑眉,轉頭看看熏香棒,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厭惡,“這種便宜貨上不了臺面。”

“我又不是你這種有錢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大少爺,需要這麽上得了臺面幹嘛?”螢姐勾起唇角,順着視線看向陳凜,笑容加深,帶上了看好戲的意味,“你覺得他再醒過來,會怪你嗎?”

“還是說他會覺得,這一次,也碰不到你,就好了呢”

“反正我不後悔。”陸衍回答得幹淨利落,他微微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陳凜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近乎貪婪地細細端詳,然後像握着什麽珍寶一般慢慢收緊——

“實在太久了。”

“實在是太久了。”

他這麽喃喃地重複道。

……

‘他’睜開了眼睛。

一九二四年冬,十一月一日,正值陳家小少爺的十歲生辰,整個大街道都喜氣洋洋的,陳家的下人們都蜂擁而至,倒搞得像是個盛大的節日一般,需要舉國歡慶。

但是,這與‘他’無關,‘他’只是個來自個異國的旅人,現在甚至居無定所,連下一頓的飽飯都是問題——

準确來說,是‘連下一頓的飽飯不引起轟動’都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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